秋天的傍晚,黑天來的早了一些。
天色剛剛入黑,一輛白色的奔馳停在了酒店門口,身材豐盈而不顯肉的女人下車了,高跟鞋踏出聲響,一眾門迎低頭問好。
一身制服黑絲的俏麗秘書,引著她進了電梯。
幾分鐘後,奢華的套房中,許臨風迎來了今晚的客人,姑姑許卓然。
「清影,姑姑喜歡喝茶。」
「是。」秘書宋清影立刻送來一壺好茶,倒了兩杯,自己退出了房間。
許卓然眯起眼睛,「臨風,錢的事我不在乎,今晚要是還談錢的話,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無論談什麼,我都是想讓姑姑知道,我對你的重視。」
「我有什麼好重視的,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女人了,擦掉臉上的粉,皺紋能嚇哭小孩了。」她自嘲的喝了口茶。
「許霏霏雖然姓許,可她對家裡的了解,不過一些書面文章,但我很清楚姑姑在叔叔輩中的地位。」
許家第二代的爭奪中,老三勢頭最猛,老七天資最高,而老五則兩樣兼具,如果不是女人的性別偏見,當初她完全可以壓住許青山後來的崛起,最後的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所以說,對家主之位最遺憾最有恨的人,就是如今淡出許家資產範圍的許卓然。
獨立之後的許卓然,並不代表她在許家沒地位了,相反,比之前更高,一方面是因為她的產業和財富是獨立的,完全不用看許青山臉色,無需受制於家主,沒人管得住她,另一方面,她用自己獨立的財富,偷偷給幾位兄弟輸血,抵抗許青山上位後的削弱,那幾個兄弟能不感謝嗎。
否則,就沒有如今的諸侯地位了。
所以,許卓然才是諸侯們中最關鍵的旗幟。
「我不需要姑姑站隊,終究是一家人嘛,我們有什麼必要打起來,和氣生財,壯大許家,可如今的情況,我想都能看清楚許霏霏的目的吧。」
「你想說,她故意搗亂?」
「不是嗎?她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許家人,是對我們報仇來了。」
「這說法站得住嗎?」
許臨風冷笑一聲:「姑姑,你覺得憑她手裡的那點東西,能從我這拿走什麼?什麼都碰不到,她沒有贏的希望,偏偏還有做出爭家產的架勢,因為她只是想報仇,報仇的目的未必要掙到家產,只要把許家搞的雞飛狗跳就行了,越亂越好,她不怕一起放血。」
「怪不得,還找了外人摻和進來。」
「我是想讓姑姑明白,一家人,你從來不需要站隊,但許霏霏不值得信任,她就是個外人。」
「這話值得參考。」許卓然從容回道。
「難道您還有什麼疑慮?」
許卓然放下茶杯,拍拍他的肩膀,「侄兒,那你爸為什麼在幫一個外人?你想過嗎?」
許臨風愣了一下,許卓然站起身準備走了。
「姑,別急著走,今天找你來這裡,還有件小事。」說著,他倒是先走到了門口,推開門:「給您介紹個朋友,你們慢慢聊,我先走才對。」
門開了,許臨風出去,錯身進來了一個年輕男人,五官清秀,白白凈凈,油頭粉面的樣子,繃緊的衣服透著他結實的肌肉。
「你好,我叫嚴飛。」
許卓然上下打量著嚴飛,呵的一聲笑了出來,搞這一套,侄兒啊,談錢不成,都開始玩下三濫了嗎,看來我高估你了。
她理了理頭髮,坐回沙發上,翹起腿,「不拐彎抹角了,會些什麼。」
那嚴飛意外的怔了一下,準備好的花言巧語都沒用上,不過隨機應變的能力,他還是有的,嘴角笑了一下,「我只會一樣。」
說完,他伸出舌頭,卷出一個花來。
許卓然笑著點點頭,抬起高跟鞋,「來吧,從這開始。」
……
蛇香四溢的餐桌上,林寶在吃了第一口蛇肉,然後再沒敢第二口。
楚楠咯咯的笑著,「浪費了我一手好廚藝。」
「我再緩一會。」
「蛇肉屬寒性食物,陽火旺盛的人吃,對身體有益,一般來說,二十歲出頭的男人,都比較適合吃一點。」
晚飯她不止做了一個菜,但以蛇肉為主,楚楠還倒了一杯烈性的白酒,說這樣搭配更好,結果林寶一口沒喝,她自己倒是喝了半杯,臉蛋泛起酡紅。
如果不是臉上略微嚇人的傷疤,此時她的臉蛋,應該是有些許嫵媚的,然而沒有如果,楚楠的臉,終究不能稱之為漂亮,所以她只能用長發堪堪遮住半側臉。
「你怎麼不吃呢。」
「我?我老了,這東西不適合老女人去吃。」
「有什麼說法?」
「男人是陽,女人是陰,寒性食物本來就不適合女人多吃,吃多了會加速衰老,而且……」楚楠點上一支煙,煙霧繚繞中,淡淡的說著:「我真的老了。」
「楠姐,我看你不老。」
「那是因為我沒卸妝。」她自嘲的笑著,「你不用安慰我,無論外表多麼風光,整容多麼發達,女人其實最清楚身體有沒有衰老,隨著年紀增加,皮膚鬆弛,雀斑的增多,眼角的皺紋,每一處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騙不了自己。」
「你說這些,要四十歲才開始吧。」
「不,三十歲以後就有了,你猜我今年多大?」
「二十九?」
她呵呵的笑了,「就知道你會逗我開心,我今年32歲了。」
林寶愣了一下,楚楠亮出胳膊,送到他面前,「你可以摸摸看,皮膚已經不像年輕時候水嫩了,如果不擦東西,就會幹癟粗糙,鍛鍊不足,鬆弛的更快。」
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確實有些不一樣……跟何婷婷的胳膊比,手感不同,果然是年齡的差距,即便臉蛋年輕,也擋不住身體的提醒。
楚楠順勢抬起手,摸在了林寶的臉上,「再看看你,多年輕的臉蛋。」
曖昧的動作,淡淡的酒氣吹過來,讓林寶不由得跟著熱起來。
不過這動作之後,楚楠就收回了胳膊,「對不起,我忘了你是結婚的人了。」
話里的潛台詞,仿佛是在說,如果你是沒結婚的人,她的手就不需要收回來了。
林寶笑了笑,「楠姐,有點醉了吧。」
「不醉哪敢這樣,好丟人吶。」她輕輕握著臉上的疤,低下了頭,眼角滑過一滴眼淚,被她悄悄的抹掉了,她抬起頭,平靜的笑著:「吃吧,我好多年沒給別人做飯了。」
「蛇肉沒有口福吃,其他的菜很不錯,我喜歡家常菜。」林寶並沒有多麼大的同情心,但看見她剛剛樣子,心裡卻跟著染上了情緒。
嗷嗷大哭,未必能讓人悲傷,無聲落淚,才催人心腸。
她哭的時候,總是沒有聲音。
夜晚,走出居民樓的林寶,看著樓上亮著的燈,發現窗口也站了人影,他愣了一下,揮揮手,大步離開了。
特意為他做了蛇肉,卻沒吃幾口,大概是傷人了吧。
匆匆走到街上,剛準備打車,就看見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了面前,嗡嗡的發動機聲,驚的他頭皮發麻。
剪刀門緩緩向上拉開,謝安琪坐在裡面冷聲道:「上車。」
「我……」
「上車!」
吼的林寶一抖,麻溜的上車了。怎麼找來的?我又被跟蹤了?
剛坐上車,謝安琪就冷聲問道,「去一個老女人家幹嘛。」
「額,她隔壁炸雞店的老闆,幫過幾次忙,請我吃飯道謝。」
「沒別的嗎?」
「沒有,真的沒有。」
「好,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她甩出幾張照片,丟在林寶臉上,他撿起來一看,驚的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