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慢慢落下,落地窗前的光線,消失在了視野中。

身邊的年輕人男人沉睡著,薛曼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披上一件酒店的睡裙,安靜的走出了房間,進了電梯里,來到了更上一層。

這一層明顯奢華得許多,是總統套房。

門口站的人,便是獨眼老六,他敲了敲門,然後讓薛曼進去。

房間裡,尹輕眉慵懶的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酒,一邊示意薛曼坐下。

「快樂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你和你的小演員,配合的很默契嘛。」

既然敞開了說,薛曼也不能狡辯,「我和他的確好過。」

「你和當年一樣不要臉,那個純潔的女大學生,為什麼變成了無恥的老狐狸?」

「小姐,不要再耍我了。」

「我也懶得再耍你了,拙劣的偽裝,讓我看的心煩,攤牌吧。」她拍拍手,手下送來了一個帳本。

薛曼面無表情,「我知道躲不過你的眼睛。」

「這是你的暗帳,跟你合夥的人,也不止崔麗麗一個人,整個公司的中層,都跟著撈油水,黑狐傳媒的利潤年年提高,卻成了你們這群蛀蟲的私人金庫,上報的財務不堪入目,還要抱團一起欺瞞我?你做的這麼過分,難道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嗎。」

「沒錯……不過不是你,是你爸爸……」她眼裡流露出一絲傷感。

「你還在想那個糟老頭子?別告訴我,你和他有感情。」

「沒有,我只是覺得不公平。」

尹輕眉瞬間瞪起眼睛,身邊是老六抬手就抽了薛曼一耳光。

啪的一聲,薛曼臉紅了一半,卻沒有任何表情。

「你個貪慕虛榮,出賣自己的爛貨,有資格說不公平?」

「可你爸爸明明說黑狐會送給我,為什麼收回了。」

「因為我覺得你沒資格。」

「我經營的很好。」

「所以你就貪下了利潤,覺得那是屬於你的?」

「沒有尹家,沒有我爸爸,你現在還是個辦公室的低級白領。」尹輕眉冷笑著,「算了,戲我陪你演夠了,該宣布結果了。」

薛曼低下頭,知道審判來了。

「拿你開刀,是我爸爸的意思。」

「什麼?」

「你可以不相信,但別打斷我的話。」她雙手抱在胸前,揚起下巴,總是那副高傲神色,「雖然我很討厭你,也沒想放過你,但我爸爸還是念舊的,你陪了他快十年,他叮囑我,不要對你趕盡殺絕,否則我出手,你現在就在吃牢飯了。」

說完,尹輕眉站起身來,手下熟練的給她點上一支煙,她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薛曼,夕陽透過,照出了她傲人的曲線。

「錢吐出來,你離開這裡。」

「這就是結果嗎……」

「是。」

薛曼無奈的笑了,「好,我知道了。」

「你還想要錢嗎。」

「恩?」

尹輕眉轉過頭,露出詭異的笑,「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做到了,我多給一筆遣散費。」

夜幕降臨,屬於黑狐公司的夜幕也來臨了。

周一的早會,本以為是薛曼主持,來到公司的人,卻是尹家大小姐,她當即宣布薛曼的辭職,算是給了她最後的體面。

這場清算,不是就此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整個黑狐在尹輕眉的雷厲風行下,直接進行了大換血。

大部分人不滿意,卻也不敢放屁,大家都跟著薛曼吃了油水,沒把他們按罪處罰,已經是放過他們了,灰溜溜的收拾東西滾蛋才是走為上策。

在黑狐的內鬥,終於結束了,尹家的新老交替,也因此而開始。

四月,是個多事的時節。

遠離是非的張秦,開始在出租屋裡收拾行李,明天的車票,要告別這裡,也告別一段青春了。

電話突然響起來。

「曼姐?」

「你……方便嗎。」

「怎麼了?」

「可以下樓接一下我嗎。」

「下樓?」

張秦疑惑的跑了下去,看見薛曼穿著夏季的長裙,更顯成熟嫵媚,但此時的她,少了幾分辦公室女上司的風采,多了些純樸,純凈得拉著兩個大箱子,一副逃難的樣子。

「怎麼了?」

「我……我的房子賣了,暫時沒地方住,可以收留我幾天嗎。」

「額……」他幫著薛曼把行李帶回樓上,然後無奈道:「我明天就走了,房子可能還剩一周的租期,只能給你暫住一周。」

「明天就走了?」

「是啊。」

「真巧……我也離開黑狐了。」

當尹輕眉要來的時候,她還心存僥倖,也許上面的人能拉她一把,或者還能顧及她曾經的身份,能勉強矇混過去,沒想到尹輕眉就是來痛下殺手的。

這十年的富貴夢,全都被剝奪的一乾二淨,她三十多歲了,居然被打回了原型。

這……大概就是為自己當年的愚蠢和貪婪,付出的代價吧,沒有了青春,什麼都沒有了,她成了落魄姘頭。

而尹輕眉來之後,一直在戲弄她,根本沒有對她有任何盤問,等戲弄過後,氣也消了,才攤牌審判。

從頭至尾,她都是一個無法反抗的小丑,只能給尹輕眉表演。

算了,我這種女人,也活該這種結局吧。

「曼姐,你怎麼離開了?」

「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尹家小姐來了,就是來收拾我的。」她笑了笑,「沒什麼,不需要安慰我,我也害過你,我活該這下場。」

「吃飯嗎,我剛定了外賣。」

「一人份的嗎?」

「那家店打折,只賣兩人份的,我就買了,本打算留一份晚上吃,你剛好來了,一起吃吧。」

她溫婉一笑,突然伸出手,摸著少年人的臉蛋,「我好羨慕你,我也想回到我年輕時候,那麼純真。」

「曼姐,我糊塗了十幾天,回頭醒了,也有人糊塗了十幾年,但還是可以醒來,你離開了黑狐那亂七八糟的地方,也找個地方散散心吧。」

「你不討厭我嗎?我害過你。」

「之前很討厭,後來……」他害羞的撓撓頭。

「後來你覺得和我睡過了,占了便宜。」

「嘿嘿,對不起。」

「有什麼對不起的,我自願的。」

當貪婪成為黑洞的時候,是永遠看不到什麼是快樂,因為不知道滿足,此時此刻,陽光照進簡陋的出租屋裡,薛曼突然覺得心裡也被照的光明。

那失去了十年的純真,不就在眼前嗎。

那份迷失在貪婪黑洞裡的幸福願望,不就是手心裡嗎。

她大膽的拉住張秦的手,「你……嫌棄曼姐嗎。」

「啊?沒有啊……你那麼漂亮。」

「我以前有些不堪的。」

「這個……其實我聽說一些。」

「那也不嫌棄?」

「我也不怎麼樣啊,屌絲一個,賺錢不多,本事不大……」說到這,張秦突然明白了什麼,紅著臉看向薛曼。

成熟女人,表白總是大膽的,她直白道:「我無處可去了,陪你回家怎麼樣。」

「真的?」

「不信嗎?」

「可是……我家裡也普普通通。」

她亮出一張銀行卡,「這是我最後的積蓄,雖然不多,但是在你家那種小城市開個店,應該不成問題,你曼姐我可是做過公司BOSS的,做生意,穩賺不賠。」

他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你不說話,我當是答應了。」

她踮起腳,親了一下,成熟嫵媚的臉,卻笑得像個少女。

銀行卡悄悄收了起來,那不是她最後的積蓄,她的錢、房子、車子,全都被尹輕眉扒的一乾二淨。

但她給薛曼留了一個活路。

要她找到張秦,過好下半輩子,卡里的錢就屬於她,如果沒有,錢會隨時凍結。

尹輕眉覺得,是逼她假戲真做,和一個看不上的普通人過日子,一定會痛苦的受不了窮酸日子。

然而此時,薛曼突然覺得,這是一種賞賜。

尹輕眉,你終究是算錯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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