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客卿(下)

地球上,春秋戰國後,天下一統,中央集權,士子別無選擇,就只能爭相討好一個主子,沒有了選擇權的士子,就失去了相對獨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精神,再也矜持不起來,由此可見,選擇論是一切人道學說的根基。

孟子說:「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

而後世的士子,只得:「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既然壟斷了,那士子的地位越來越低,直到和奴僕無異,變成真正的門客罷了

但是這個世界,武功相對普及,不少在野的士子,與文學經,與武有劍,實是輕辱不得,與那些手無搏雞之力士子不同,他們的力量,可以使朝廷產生一種顧忌。

就好比人人有槍的社會,貴族豪門也有些顧忌――別因此遇到了瘋子,匹夫之怒,敢與君血濺三尺!

再多嚴密防備,也不能事事安全。

所以,還是力量和經濟決定地位的選擇論體現,在這個社會,雖然已經到了集權社會,但是上有家世,下有客卿,雖然客卿也分成上中下三等,但是總體上說,比與奴僕無異的門客來說,還多了尊重與自由。

在這個世界上,門客和客卿有區別,門客就是外來的奴僕,一般只得溫飽,而且也不能隨意離開主家了,總算名分上比正式奴僕好上一點。

客卿分成三等,上中下,按照主家的規模不同,而有區別。

但是上禮的客卿,一般來說,非常客氣,住有宅,食有肉,出有車,基本上是作為主家的謀士、核心武力而存在

中禮和下禮,相對就少上許多了。

理論上說,客卿是可以隨意離開的,這叫「合者同謀,不合者去」,當然,現實中,還是受到種種潛規則的束縛。

劉家?新襄公的傳承?這種口氣,使方信從記憶中記得這個可能

不過無所謂,客卿罷了

方信也就說著:「那就見禮於公子了。」

深深一拱手就罷了

雖然理論上說,上等客卿的確不需要跪禮,但是現實中,很少如此,特別是對於公侯之家,一般只有所謂的國士之流,才能受此大遇,方信此行,就是自比這等人了

侍從們不由變色,浮現怒意

這劉公子,卻臉色不變,哈哈笑著說:「如此,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先生不必多禮。」

敢有此行,就見你是不是有這個才學和力量了

若不是,殺了就是

若是,我劉家多有一個國士,這真正是求之不得

劉公子的態度很好,見快到中午了,就回去,沿著道路,經過數條路,就來到了一個莊園外面,這莊園,有著千畝之地,在裡面,遍植桃花。

雖然這時,桃花已盡,但是可以想像,每到佳節,桃花爛漫之際的美景。

門前清水,繞園流去,頗為清幽。進得園中,侍從與丫鬟迎接而出。

這桃園詩會卻是鄭府的另一件盛事。桃園本是鄭府在城外的一座小莊園,

一個少女上前,說過:「見過公子,見過呂小姐。」

「六竹,這是方先生,方小姐,你也見過吧!」劉公子說著。

方信看去,見得這些少女,都是丫鬟打扮,卻個個美麗,說話的人六竹,女體修長,最是美麗,神態也有不同。

劉公子見得方信淡淡回禮,氣度雅致,掃過眾女時神態專注,又心中突地一動,說著:「方先生,您看,此園我新建,我不才,願以此奉先生,卻未有題名,不知先生可否為之提名呢?」

這就是考究了

方信聽了也不多說,只是說著:「如此,恕我放肆了,敢借書案一用!」

劉公子就吩咐下去

附近就有一石亭,丫鬟自然將筆墨紙硯一一取出,故滴清水於石硯,六竹取出墨錠末端浸得片刻,這才輕捏墨錠,緩緩研磨起來。

片刻之後,墨汁轉濃,幽香而出,她恭謹行禮,奉上筆套。

方信稍加打量,取出一支狼毫來,定了定神,就開始書就。

「甲辰春夏,五月火來,與城外湖岸見劉子,相談甚歡,又至此園,宅東水而桃花盡,池中還見花瓣故,主人問宅而題。」

「林園有之,明月有之,幽竹有之,佳麗有之,無需更上一杯酌,就有薰染欲醉意,此樂甚是陶然,今幾可與子同之乎?」

方信此時書法,盡得神髓,卻與王羲之不同

字字森嚴,法度嚴謹,又窮形盡相,萬物生其乎,於規矩中陰陽相濟,靈性變化,意趣盎然,這劉公子一見之下,就心醉神馳。

「煙景桃李之園,麗人歌詠漸漸於色,幽賞入眼,其情轉濃,開瓊筵以觀,見羽裙飛而醉其人,敢問其樂,人生幾何多?」

「客上天然居,明見幽微,吾之身也,天地蜉蝣,當知天數盈虛,造物乘除,生滅造化自有主,然此身或有情或無情哉?」

「忘情於自然,與世無用方能久,此莊子與物化也,然顏淵死,孔子慟之,此身尚在,何忘於懷,以情從理,可忘情乎?」

「吾不能去自然之性,是以人在天地,其身出性情,聖人以自然運,賢人以性情用,及其身,有情而不累,亦當曰自然。」

最後,這一卷寫完,在案題上寫著「天然居」,這就是莊園的名字了。

劉公子拿過,默默讀著:「聖人以自然運,賢人以性情用,及其身,有情而不累,亦當曰自然。」

呆呆怔了片刻,突地一揖到地:「此園簡陋,一戲笑,卻不想先生,竟成此文,唯願日日請益於先生坐前。」

方信聽了不由一笑,「聖人以自然運,賢人以性情用,及其身,有情而不累,亦當曰自然」,這句話,雖然簡單,卻是方信參悟人道天道之後,融會貫通之言。

應器生心,不滯於物,去除了「天若有情天也老,人間正道是滄桑」的忘情,或者「存天理,滅人慾」的道學弊端,而漸漸大成。

這道理,還是從「君子遠庖廚,聖人好吃肉」中領悟,實已漸漸合世同光。

劉公子命人收下這卷文章,卻立刻對六竹說著:「以後方先生,就是你等之主,切不可怠慢了。」

六竹不由大驚,卻也只得應是。

少刻,再遊園子,見得房屋園圃,劉公子,就便命左右人傳酒敘語。

等酒過三巡,又取出明珠、翠羽兩件寶物贈給蕭安寧,說著:「當年,這就是陳思王賦里所說的『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今將它們贈送給你,以成就《洛神賦》的詠嘆!」

蕭安寧也自謝了。

兩隻呂家的羅莉,也默默頌讀,卻沒有話說。

這時,是劉家招攬於人,在此發言,很容易惡了交情,必須回去再說。

等到了劉公子帶人退去,已經是黃昏時分,斜陽慢慢向墜下,晚霞如火,將園林照得一片,六竹帶人,也一一上前行禮。

還有著數個幼女,都是眉如墨畫,眼似點漆,是從小在莊園中培養的,這時一併送過。

又聽著六竹稟告的說著:「主人,此間園,總計六十八間房,分三組。而外田,有一千六百餘畝肥田,白銀一千八百兩。」

這真正是好大手筆,就算是公侯之家,也不是小數目了,這種大家氣度,卻也極是厲害,當然,如是方信不能承擔,殺了收回,也就是了,無損大局,反而落得這個公子千金買骨的好名聲。

六竹又問的說:「此間園子,本是用於劍會文賽,所以遍植桃花。每到春分時節,桃花爛漫之際,全府士子聚集此處,游賞桃花,或者吟誦新作詩篇,或者試劍於高低,以為交流互賞,現在園子歸於主人,您怎麼處置?」

這不但是財富的問題,也是名望的問題,新襄公位高權重,是世家之名門,所以每逢春會,不只是附近士子,就是官員和名賢前輩,也應邀出席。那時,劍氣如虹,美人如玉,的確是風光。

只是名望才學不足,就算有此園子,也難以請到來人。

方信卻是無所謂,說著:「來年,若來,招待之,若不來,何足問。」

六竹只得應是,再引著方信入內參觀

到了一處書樓,見得筆墨紙硯都有,書架之上,有千餘卷書。

方信於是對著女兒說著:「你要的富養,就在此處了。」

蕭安寧打量片刻,長長睫毛閃動,發出一聲輕笑:「還真不錯呢!」

片刻之後,她問著:「主人遇我們如此之厚,以後豈不受制於人?」

「這有什麼,聖人論因不論果,這點浮財,一點因果,我寫這篇文,已經足夠還了,至於世俗,那就是唯力量論了。」方信抽開一本書,裡面全數手抄,字跡清麗,宛然蠅文,花費了許多心思吧,相必就是這個鬱悶的六竹所寫:「這身體的基礎都足夠了,唯欠了一些領悟和玄理,結合上去,半年時間,就可脫胎換骨,這個世界某些方面嚴格控制,某些方面還是比較放鬆,達成與四階相當的程度,又能使用劍氣,也足夠了。」

蕭安寧細細想想,點頭應是,又學到了一些旅行世界時的態度。

有的應該服從,有的應該洒脫,總不至於變成囚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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