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論選擇(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再論選擇(下)

「其實氣數和選擇論是可以相通本質,那就你自己來說,你轉來的是靈魂,哪怕是西面楚歌,生死存亡時,也有一個選擇――可抽身而走,那這個世界上,就等閒斷絕不了你的氣數。」知道了她的想法後,方信就如此說著:「這就是氣數和選擇論相通,無論何法何門,與個人來說,靈魂凝聚不散,就獲得了大氣數,只要存在,就有希望,所以,不朽之道,最忌的是玉石俱焚。」

聽了父親的話,蕭安寧雖然出於閱歷和經驗,不能從本心上來深刻理解,但是穿越者的立場,卻能加快其領悟

她若有所思,理論上卻是明白了

方信繼續說著:「你也知道,人世間,只要十年時間,夫妻父子也會生疏,何況朋友呢?十年變故人心,這就已經把握不了。」

地球上,方信所在之國,50年削平天下建國,何等意氣奮發,到了60年,就已漸漸生出新的弊端,到了80年,這區區三十年,人事兼非,世事都起了變化

「一旦時間靠近百載,這國這民,都風雲變幻,要是千載悠悠,那只有滄海桑田四個字,就連以前你生活的痕跡,都未必能找出絲毫來。這無論寄託的是什麼,都僅僅只是腐朽之物。」

「唯修者,應世取道,借假修真,真有不朽者,這國家民族,漸漸也是身外之物罷了,我立大范皇朝,號太祖,子息延續,代代為帝,何等尊榮,如今已有二百三十年,我又何嘗真正在意了。」

方信眸子平淡而清亮:「萬物洪流而下,就算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真的修煉成功,能奪舍再生,也不得不拋棄原本的大秦和贏氏,就算它轉世為人,順應新的潮流,再建皇朝,也不是關中老秦的天下了,或漢或楚或唐或宋,不但名號變了,血脈、法度、地理、人事,都全數變了,也就是一點想念罷了,若是堅持要守著原本的大秦和贏氏,道行再高,功德再厚,也只有折盡隕落的下場――世上哪有萬世不朽的皇朝?」

方信最後平淡的說著:「心若不平,不能修道,這平不是無情,實是有情而不累,我能不朽,不是我負國家,而是國家已經跟不上我的腳步了,別說無恩於我的國度,就算是自己親手建立的,又有如何?那跟不上步伐,應該滅亡的,就讓它滅亡吧,又有何足言之!」

蕭安寧心中大動,默默念著:「心若不平,不能修道!」

一時間,外面雨點滿滿,樓上蠟燭點點,凝神思考,遙想一人舉步,舉國萬世都不能跟隨,只有漸漸遠去,竟然痴了。

道理歸道理,生活還是生活,次日,方信繼續和蕭安寧過著生活

方信這個身體,已是宗師,看起來,不過三十,只穿件寬袖黑袍,一雙千層布鞋,看似簡單,卻清清縈繞,纖塵不染。

蕭安寧一襲淡紫色衣裙,嬌顏如雪,舉止投足間流露出一股從容高貴的氣息。

兩人卻應著同樣是府中上等客卿周真的邀請,還在萬勝府「小安居」三樓雅座上會客,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以前他去辦事了

到了門口,才見這個上等客卿周真,他是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瞳仁黑幽,風度翩然,周家在公府里,已經安身四代一百年了,身份待遇,自然與眾不同

周真微微一笑,上前見禮,說著:「見過方先生,方小姐!」

一面說,目光不經意的,就打量。

方信拱手還禮,笑著說:「周先生!」

周真再一拱手,又將手一讓說:「實在是久仰你的大名了!我等上樓再說,如何?」

方信點頭,跟了上去,周真邊走邊從容說著:「方先生,你那安然居的文章,真是讓我傾倒。」

「忘情於自然,與世無用方能久,此莊子與物化也,然顏淵死,孔子慟之,此身尚在,何忘於懷,以情從理,可忘情乎?」

「吾不能去自然之性,是以人在天地,其身出性情,聖人以自然運,賢人以性情用,及其身,有情而不累,亦當曰自然。」

「這寫的何等淋漓近道,後來,方先生幾次出差,都乾脆利落,薛昱珍、張清南、離州十三盟、裴詠德,這些都是一等一的豪強高手,在先生的手下,卻立刻土崩瓦解,真是讓我深為佩服。」

說話之間,就到了雅居,方信淡淡一笑,說著:「這是周先生厚愛,竟記得這些,不過這些只是小術,不足掛齒。」

說話之間,就有夥計迎接出來,連忙上前行禮,說著:「哎呀,方先生,您又來了,快快請進!」

周真隨手就一塊銀子丟了上去,說著:「今日我來請客!」

那夥計也是識貨人,拿來一看,這是十兩銀寶,正經是官爐中出的九八折色的官銀,頓時笑來著打躬:「這位公子,您要什麼菜?」

十兩銀子,辦上一桌上等菜肴綽綽有餘了

「我們就三人,上一些上等菜,你看的辦,多的都賞你!」周真隨口說著。

夥計笑的和貓眼一樣,深深行禮:「謝公子的賞,請公子入座,樓這就上來!」

片刻之後,酒菜都上來了,三人舉杯同飲,舉筷用菜

蕭安寧多吃少說,只是聽著兩人交談,兩人都算是風雅之士,又是同僚,漸漸說的入趣,這周真原本覺得,方信還有些虛名,現在見得他,飄逸瀟洒,言辭之間,英氣風流,不禁大起敬慕之心,對方信又是重新認識。

幾杯飲過,周真突地臉色一紅,說著:「抱歉,容我用藥!」

說著,他就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小瓶,一倒,出來二顆蠟丸,拍開,就酒仰首一口氣服下,片刻之後,才緩了過來

蕭安寧見了,詫異的問著:「你這是受了傷?」

「是啊,我受了點傷,上次斬殺華書凌時,內臟受了一些傷,正在調養。」周真趁此機會,注視著她。

蕭安寧在這個世界,也不算太幼小了,可以結婚了。

天真與麗質,還有那種狡黠,同時出現在她身上,極是動人,難怪公子都起了心思。

方信自然會看病,但是他卻不會如此,當下安慰幾句,又把話題轉移,說笑一陣,周真又問方信說:「方先生,你那園子,秋葉落時,附近士紳人家,都要集會論文論武,不知今年,可舉行?」

方信淡然一笑說著:「這是雅事,不過,舉辦這種秋宴,按照規模,前後三日,起碼必須數千金,我現在卻是不足。」

像方信這樣的園林住宅,單是每年的維修維持,就要三百兩銀子,更加不要說丫鬟侍女之類的開支了。

附近田地,只能供應基本維持,有什麼額外消費,都必須方信來賺錢,既然如此,就不必打腫了臉充胖子。

周真聽了,不由微笑,說著:「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過,方先生如是有意,我可捐助一些,相信公子也會賞一些,這費用就有了。」

「一年舉行,靠捐助賞賜也罷了,年年如此可不行,這事不可為之,不過,如是周先生等府中同僚,以及一些親近之人前來,設幾個小宴賞葉觀雪,還是有的。」方信淡淡的一笑,說著。

「如此甚好!」周真聽了點頭應是。

這個世界也不是空想世界,原本這園子屬於公府,一年花三千兩舉辦個秋宴,那是雅事,但是現在方信是主人,再舉辦這種規格的宴會,本身就不適宜了,更加不要說經濟問題,就如方信所說,偶然舉辦一二次無所謂,多了誰也受不了。

酒菜之後,不上飯,卻上了餃子

用一種非常纖細的麵皮包裹著蝦仁而制,非常美味。

小安居雅房中送上這個,自然有其獨到之處,就算已經酒足菜飽,但是一小碗奉上,餡香而滑,皮薄而嫩,湯又極香美,在場的人都吃上一碗了,周真也很是欣賞

吃完後,夥計收掉了碗筷,掃清了桌子,又上了香茶

周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衷誠說著:「這裡不錯,以後我也天天來吃了!」

方信笑笑,這個世界再有武功,也是有生活有經濟的,公府上等客卿,年俸300兩銀子,奉到節氣還有賞賜,算下來大概有500兩銀子

但是這樣收入,要天天來吃這雅居,卻還是不足了,因此說著:「只怕錢還不夠啊!」

「所以我們才要出任務呀!」周真似乎就等著這句,他立刻回答的說著:「方先生,我有一次任務,你願意與我一起共事不?」

客卿,既然有「客」字,那就自然不一樣,和幫會的「供奉」一樣,平時是不幹活,有事再請著出動,當然,不能和壓榨部下一樣隨意差遣,一年一般只會派遣幾件,既然這樣,有額外工作,也必然會有額外薪水了――名義是「賞賜」

所以這次方信出動,斬殺了劫貨者裴詠德,抄得銀貨十六萬三千兩,結果就有賞賜下來――5000兩,這實際上是公府或者許多大戶的規矩,而且還是年例中的事,賞賜比例不大的情況

江湖客,這點本薪又算得什麼,練得一身上好武功,難不成就是作人護院?

不過,若不想直接變成盜賊或者黑道分子,又不想作公門差役,或者當兵從軍,那走所謂的「先生」之路,那就是最好的途徑了

「哦?」方信聽了,就笑了,說著:「有這事,也不錯,不過我有幾個要求。」

「方先生請說!」周真一怔,笑的問著

「第一,任務情況必須告訴我,別讓我什麼都不知道。」方信提出這點

「這個當然。」最忌諱的就是不知根底,不知深淺,一腳踏入,萬劫不復,這點周真很是明白

「第二點,就是我只管一事,不管首尾。」

這點周真一琢磨,明白了,原來這人是怕麻煩的那種,只管殺人或者中間一點事,其它的事情不管的那種――這恰巧是公府最喜歡,也是他最喜歡的人

不管首尾,就是不要權,這種人如果又有本事的話,絕對受到歡迎,周真浮現笑意:「這點也可以答應。」

方信說著:「第三點嘛,我喜歡快銀,事後要去旅行消遣,你覺得呢?」

「這更是應該!」周真大喜,說著。

「那就沒有什麼要求了。」方信說著,周真應該就是府內來安排試探的人員了。

只是,如此無端心情,世界似乎變成黑白

樓外有風,有花開,有花落……窗簾深垂,黑白分明,舉世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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