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夜宮(上)

現在有了蒸汽機船

自港口而起,沿海繞行,到帝都,只需要十日

皇帝對方信還是很重視,特地派了水師總共艦隊十二,兵六千護送回京

此時,雖是沿海,浪濤翻卷,奔騰咆哮,使人驚心動魄。

方信一身太孫冕袍,眼如點漆,此刻在甲板上卓立遠望,意態自若,一派大家氣度,教人心折。

這種風度如果是沒有登位太孫時,那是被人嗤笑,但是是太孫時,就是必須的,若不是這樣,被人暗中說來:「此人沒有人君之像!」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內監八品馮峰作陪,而方信當然也帶上了高世明,那六十個府兵就是嫡系了

侍女陸香也跟著伺候,成為了太孫的女官

除此之外,周圍無人,方信就終於皺眉說著:「馮公公,孤只是昌圖郡王,上面還有太子和興台郡王,不知為何,讓孤當太孫呢?」

「太孫,這是皇上的旨意,也是您天生的福份。」認識了九天了,這主子終於問了,如果始終不問,這城府就太深了……內監八品馮峰恭謹的回著話,想了想,這位主子日後可登基為帝,不如賣個好,反正也不算太秘密的事了,又說著:「太子已經去了,據說牽連到了興台郡王。」

這句話一說,方信立刻明白了

長治皇帝,有四子,但是三子未成年就去世,二子就是方信的父親李綱,就封世襲昌圖郡王,也早早去世

長子李卓熙本是太子,卻自小不甚聰明,最重要的是,體質蠃弱,不但不能練武,而且還不能長久讀書,自然使皇帝大為失望,雖說如此,但是太子之位還是坐的相對穩固

皇帝病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估計一旦駕崩,太子就理所當然繼位,這四叔興台郡王,就忍耐不住,發難了

但是偏偏又被老皇帝抓住把柄,露了痕跡

太子已死,太子雖然也有兒子,卻只有三歲,若是太平盛世,這太孫由太子兒子繼承,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經過屢次大變,朝廷根基動搖,這時若是三歲小兒登基,只怕立刻就有傾覆之禍

若皇帝身體不錯,還可等上十年,可是現在病重,自知時日不多,當然要選擇一個相對年長,又是自己兒孫的人繼承了――所以方信受旨為太孫,看似出人預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信只是「啊」的一聲

每日早晚,他都禱告上香,遙拜祖父皇帝,祝其安康,別覺得這手太肉麻了,但是老皇帝身經兒子之間大變,最重視的就是這個情分,所以這回報到皇帝耳中,大事就成了。

而且,也是處於他現在地位和年紀,最好的方法了

等了片刻,方信又問著:「那今日可靠岸帝都了?」

「是的,太孫殿下,我們自上魯口靠岸,這屬直隸六府的九定府雲和縣,且在官府衙門住上一晚,明早一起程,當夜就可趕到帝京。」內監八品馮峰迴答的說著。

方信點了點頭,就什麼也沒有說了

等了片刻,內監八品馮峰又說著:「太孫殿下,外面風大,您還是入內吧!」

方信點了點頭,就轉身入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黃昏漸漸降臨,這時,卻有著大片濃雲聚攏上來,將落日遮掩住,給這暮夜平添了幾分不祥與恐怖。

不過,船也已經靠攏著碼頭,不必擔心風暴了

但是才到了碼頭上,就有一人尖聲叫著:「聖上手喻,太孫前來聽旨。」

在場的人又是一驚

方信連忙上前,行禮跪下:「恭聆聖諭!」

「聖上手喻:太孫立刻進京,不得延誤,直入宮來見朕,沿途官兵不得阻擋,欽此!」這人尖叫著。

在場的人頓時臉色大變,這種情況,基本上只有皇帝病危時才會出現,方信劍眉一挑,說著:「臣恭領聖諭!」

才說著話,猛聽得一聲春雷,雖不是很響,卻震得人心裡一撼。接著,點點雨絲就落了下來,內監八品馮峰見了見天色,不由說著:「這個,如何現在就趕路?」

來傳聖旨的太監,也見得雲雨重疊,天色晦暗,暮色中烏雲中閃電時隱時現,雷聲雖然不響,雨絲就不斷而下,也不敢催促。

畢竟對象是太孫,不是等閒官員,春雨寒冷,夜裡奔馳,如果出了事怎麼辦?

「馮峰!」方信突地用清亮的聲音說著,帶著一種威儀。

「內臣等在!」馮峰不由自主的應著

「立刻把一封太孫衣冕用重重油布包好,帶上你的欽差關防和兵符,立刻去準備。」方信立刻吩咐的說著:「還有,立刻吩咐,準備一些乾糧分下去。」

「內臣奉太孫令旨!」馮峰怔了一怔,突地明白過來了,說著。

「張成桂!」

「末將在!」張成桂是隨軍的禁軍統領,也不敢怠慢,應著。

「立刻調集附近能找到的戰馬,火槍兵不必跟隨,挑著侍衛武士,立刻應命,半個時辰內準備妥當,其它人員明日出發!」

張成桂凜然應命,行禮後,立刻挑選精銳士兵,他明白太孫的意思,火槍兵在這個天氣,沒有用,要用就用傳統精銳武士

「高世明!」

「末將在!」

「你去快快調集府內人手,準備出發!」

「末將明白!」高世明應著,他明白,這六十人是太孫的嫡系,是關鍵時扭轉局面的最重要的核心,必須全部帶去

「這位公公是?」方信對著剛才傳旨的太監說著。

「不敢,奴才楊燕拜見太孫!」一系列雷霆命令,使這個太監頓時見識了太孫,口氣立刻溫和恭謹起來。

「你帶著聖旨,可夜開城門回京,還請一起夜路了。」

「這是奴才的本分!」這楊公公說著。

沒等他說完,烏雲漫天,突地一道閃電,照得天地通天徹地大亮,幾乎同時,雨點噼里啪啦落下來。

附近本是大站,一召集下,竟然有著二百匹馬,方信就立刻下令,挑選二百人,連夜趕回去,但是這時,雨點打下,裡面隱含著冰屑,雖然不是冰雹,但是打在脖子和臉上,隱隱作痛,如是在馬匹上,速度快速,迎面撲來,直打著滿臉刺疼。

「太孫,這雨實在太大了,您是不是息了一夜再走?」見此情況,安排好的馮峰也不由變色,這種天氣打下去,一夜奔馳,明日必有一半人病倒,其它人也罷了,太孫卻是萬萬不可有事。

「胡說,孤奉聖旨立刻回京,就是刀山火海也闖了,何況區區雨水!」方信冷冷的說了一句,就直接翻身上馬,這姿勢立刻使後面的諸人心中一動――很熟練的馬術。

連太孫都上了馬,其它人也無話可說,紛紛上馬,只見一聲令下,二百人就奔馳出去,向著遠處而行

當然,幸虧這是官道,一直到京,甚是寬敞,所以倒也不怕迷路

奔馬急行

片刻之間,又是一聲驚雷,雨點迎面砸了下來,打得生疼,方信在前面第一個奔馳著,但是速度還是控制著――太快了馬匹絕對受不了

雨下了一陣,終於緩了緩,但是還是淅淅瀝瀝不絕,打在葉子上沙沙的出聲,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人生境遇不同,聽雨的感受也就各異。

然而現在,在雨中奔馳,個個渾身透濕,再被風一吹,透心刺骨的冷。方信自己身有武功,也凍得嘴唇烏青,想必其它人都是一樣。

武士倒還罷了,到底身強力壯,一時半刻還不要緊,那幾個太監就……

那二個太監是欽差,直入帝京證明身份,就全靠他們了,因此就算是綁,也要綁在馬匹上,熬到帝都

果然,到了半夜,這二個太監就四肢僵硬,活動不開。五臟六腑翻滾沖騰,開始發燒嘔吐起來,方信只得令人綁在馬匹上,繼續前行

一夜奔馳,到了醜末寅處時分,就是夜裡3點半左右,終於趕到了城門下

按照規矩,城門必須是卯時才開,但是當然有巡兵,方信以聖旨叫門,這門將不敢怠慢,檢查了聖旨,卻還是不給予開門

方信想不到遇到這事,大怒,望了一眼,記住了姓名相貌,也就立刻轉到其它門,幸虧帝都有二十四道門,彼此相隔不遠,第二道門卻開了

「走,我們立刻去皇宮!」方信嘶啞著聲音發出命令,一行人高舉御旗,直向皇宮撲了過去!

此時,是夜最深的時刻,天黑如墨,寒風橫掃而過

突聽前頭有人大聲喝問:「什麼人?此地非奉特旨不得乘轎騎馬!」

恍然間,方信知道已經到了帝宮範圍的御道上,那個楊太監掙扎著喊著:「奉皇上手喻,令太孫連夜進京進宮,特許賜馬入宮快行!」

這時,遠遠宮門也望見了,方信也不羅嗦,把聖旨從油布解開,又取出了一道令符。

這時,巡夜的內監和侍衛也迎了上來,拿著玻璃燈

這時,雨倒反而大了,天上的雷連綿響著,令人恐怖,閃電一道道划過,在宮檐下驗了聖旨,這個侍衛班頭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放行

方信暗中鬆了一口氣,放下握著劍柄的手,帶人直策而入,馬蹄踏在宮廷青磚上,與嘩嘩的雨聲混合,又有著轟轟作響的雷聲,當真是一個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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