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殺人放火,什麼除暴安良,什麼匡扶正義。

蔡根此時突然覺得,都不那麼重要了。

自己無論做什麼,就像是一鍋菜的作料。

食材已經下鍋,流程已經走完,加點鹽還是加點糖,無傷大雅。

對於苦神這鍋菜來說,有點不多,缺點不少,絕對不差自己這把香菜。

這些還不足以讓蔡根產生深深的挫敗感,畢竟從來也沒當自己有多重要。

最讓蔡根感覺無趣的是,自以為大過天的價值觀,實際上可能只是自以為。

這一點,讓人很無力,也很憋屈。

就好像,經歷千辛萬苦,重重險阻,要消滅大壞蛋。

行刑之前,譴責大壞蛋的斑斑劣跡。

結果大壞蛋一臉的無所謂。

來了句,你高興就好,你想咋說咋說,這就是我的宿命。

那是怎麼一個掃興了得啊。

蔡根現在就感覺到很掃興,薩滿教一個兩個的火燒眉毛似的,好像自己晚到一步,就世界毀滅一般。

太清溝著急,雪城著急,冰島也著急。

自從過完年,蔡根覺得好累,好像一輩子也沒趕上這麼多事。

種種情緒,堆積在一起,蔡根有點失控了。

實在太想家了。

什麼狗屁的奧丁,什麼狗屁的毀滅之王,全都玩蛋去吧。

蔡根就不信,今天自己走了,明天就能世界毀滅。

自己沒來這麼多年,太陽不也照常升起嗎?

如果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錦上添花就不那麼著急吧。

蔡根即使心態崩了,依舊錶現得很冷靜。

「小孫,收拾東西,咱們回家。

這都出來多長時間了,你們不想家啊?」

小孫先是一愣,不知道蔡根咋又腦抽了。

「三舅,咱們是不到三月出來的,加上行程,加上你昏迷二十多天,現在四月快過去了。

咱們這趟出來快倆月了,確實時間挺長了。

我其實也挺想家的。

破事一件接著一件,這都沒啥。

主要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覺得臉上都長皺紋了。」

「岳父,真的嗎?

我們真的可以回家了嗎?

太好了,我都想死大頭了。

小別勝新婚,實在折磨人呢。

對了,這次我和大頭,不在雪城呆著了,跟你走。

也不知道三舅爺家那邊就業環境咋樣,好不好找工作。

那邊房子貴不貴?

我這些年在歸去來上班,公積金一直沒斷,是不是能先貸款買個房子。

實在不行,就先買個小點的房子湊合住。

五十平的房子,二十萬能下來嗎?

你先借我十萬,再貸款十萬,還款壓力也不大。

裝修就先不裝修了,以後有孩子,不環保。

就敘敘亞風格,也挺好的。

對了,岳父,你是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還是」

楊仨這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估計這些話他已經琢磨很久了,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不,實在摟不住了。

小孫聽到一半,眼睛就立起來了。

「仨兒,你剛才說啥?

憑什麼我借你十萬啊?

按你這話說,你娶了大頭,不給彩禮不說,還想要十萬的嫁妝?

你這都不是空手套白狼了,你這是明搶啊。

再說了,我特麼自己還沒有婚房呢,憑什麼給你買房子?

你是我兒子啊?」

楊仨沒想到小孫這麼大反應,趕緊笑呵呵對付。

「岳父,我不是你女婿嗎?能頂半個兒子。

再說了,不是還有三舅爺呢嗎?

他能看著你打光棍不?」

「仨兒,咱倆事,就說咱倆事,你扯我三舅幹啥?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樣子。

總想找個依靠,就不能獨立的像個爺們站出來?

你都成家了,有個女人需要你依靠,你咋還是長不大的樣子呢?

以前,你大舅明著討厭你,實際上對你最好,全是他把你慣壞。」

「岳父,話不是這樣說,我沒有啊。」

「你有,你就有,你骨子裡帶的,你就有。」

谷膁

「我沒有,真沒有。」

「你有」

「我沒有」

聽著小孫和楊仨鬥嘴,蔡根沒有一絲煩躁。

雖然身處這虛幻的歐北世界,玄幻的世界之樹空間。

這些家長里短的廢話,讓他倍感親切,無比真實。

甚至能夠短暫忘卻,苦神給他心頭帶來的無力感。

「小孫,你倆吵歸吵,不許動手啊。

也別閒著,收拾東西,咱們找納啟回家。

呀,小天,你也回來了啊。

咋樣啊?

我看著你也沒裝多少啊。

算了,裝不裝的也不重要了。

走,咱們回家。」

嘯天貓本來想著怎麼解釋,自己耽誤了時間。

沒想到蔡根竟然又腦抽了,那自己還找啥毛病啊,順著說唄。

多少次的經驗表明,由著蔡根,比引導蔡根要好很多。

也許結果並不好,但是能保證結果里有自己的存在。

以前總想著強扭著蔡根,就差點把自己的位置扭沒了。

「得嘞,主人,我也早就想家了,還有點想大白。

咱們這次坐船還是飛機啊?

要不,逼著納啟,打開個傳送門吧。

那麼多神力都在普羅身體里存著,不用是也白瞎。」

啊?

還能打開傳送門嗎?

不是蔡根想像力不夠,而是真的不敢想還能有那麼順心意的事情。

「成,一會跟納啟忽悠,不,商量商量。

難度不小呢。」

聽說要回家了,蔡根的小夥伴都是一臉欣喜。

唯獨喳喳和洛基傻眼了。

喳喳從哪吒那邊說,其實無所謂。

但是從喳喳自己薩滿教那邊說,就不能無所謂了。

「蔡叔,這裡還沒完事,惡魔還沒有消滅,我們薩滿教熬了這麼多年。

全等你一哆嗦呢,你咋還想回家呢?

這是你不可逃避的責任,我們薩滿教有,你也有。」

蔡根頭都沒回,往出口走。

「嗯嗯嗯,你們家的事情,我深表同情。

對於你們這些年的奉獻犧牲,我深深敬佩。

我也沒有逃避責任,只是家裡突然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

等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回來承擔責任。

你放心,我跑不了。」

這明顯就是推諉啊,明明是剛才突然腦抽想家了,所以才想回家的,哪裡有什麼急事?

可是蔡根說的圓滿,嚴絲合縫啊。

喳喳一時間不知道說啥了。

洛基是老油條,趕緊跟上。

「大哥,那你啥時候回來啊。

這裡都整一半了,不整完了,你的強迫症也受不了啊。

再說了,這裡三十年開一次門,錯過這次,就要再等三十年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蔡根依舊沒回頭,回答得仍舊滴水不漏。

「落雞,沒事,我還年輕,今年才四十。

等我七十的時候,也許老當力壯,再來也不晚。

即使我身體不行了,坐輪椅,抬擔架,我也肯定過來。

還能處理三十年的俗事,時間很充裕呢。」

洛基使勁的抽自己的嘴巴子,為什麼不說三百年,為什麼要說三十年?

已然決定胡扯,為什麼不多扯一點?

蔡根朝著身後人擺了擺手。

「別廢話了,我已經決定了,回家。

小孫,你幫我帶春天衣服了嗎?

咱家那邊都春暖花」

說到這,蔡根突然卡克了。

像是被定身一樣,不動了。

然後頹然坐在地上,開始撒潑一般用手捶地。

「特麼的,回不去了,回不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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