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嘭!」
一拳一拳落下,每一拳都打在嬴無缺脆弱的神經上。
帶來劇痛的同時,還將他原本的認知一拳拳打碎。
這股恐怖不已的氣力。
竟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可抵抗的畏懼感。
與之相比,劇痛甚至都不算什麼。
這種恐懼感,讓他感覺無比羞恥,就像是第一次進入乾王宮,那些大臣沖他投來各種蔑視和鄙夷的眼神。
甚至還要比這些眼神讓他感到卑微和憤怒。
好像每一拳都在告訴他,他只是一個一文不名的野種。
這種感覺,讓他屈辱得幾近爆炸。
怒氣裹挾著真氣,在丹田中炸開。
一瞬間,他的力氣提升了七倍。
強行抬手格擋住嬴無忌的拳頭,雙腿猛地一蹬,貼著地面倒飛了出去,一個挺身站了起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左半張臉已經腫成了饅頭,眼睛都已經擠得睜不開了。
就連右眼,也不停滲出血水。
在他的視線當中,嬴無忌緩緩走來,血幕之下,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這個人完全就是奔著要命來的,即便只是拳頭,也足以讓很多人化成肉泥。
若他不是聖品靈胎,加顓頊帝軀,還有父王母后給的保命手段。
恐怕他一拳都接不下。
為什麼啊!
究竟誰是聖品靈胎。
誰是顓頊帝軀啊?
眼見嬴無忌一步一步走過來,他忍不住生出一絲恐懼的感覺。
邪法!
這一定是邪法!
究竟什麼邪法,才能讓實力暴增這麼多?
嬴無忌上下打量著他,神情漠然。
他剛才的那幾拳,沒有任何花哨,下的都是死手,每一拳都朝太陽穴打去的,但是卻沒有造成致命傷。
現在的嬴無缺看似很慘,但其實只是出點血。
顱內甚至包括眼珠,都有一種神秘力量在保護著。
此刻他的傷口,正有一個個青銅色的符文若隱若現。
剛才自己的力道,有一大半都被這符文給卸掉了,這烏龜殼該怎麼卸掉?
呵……
這狗幣氪金玩家!
嬴無忌抬頭望了一眼,這乾王鍾煉製的時候,是參考的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煉製者乃是嬴趙兩家百年難遇的奇才。
真祭出來用,就連老丈人來了恐怕都不能輕易破陣。
但再強,也是同宗同源。
不巧。
這一個神通,一樁天階法術,嬴無忌全都懂。
能輕易地看到乾王鐘的核心,根本沒在嬴無缺身上,而是在他身上的一個物什上。
什麼物什能當乾王鐘的主人?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立刻現身?
嬴無忌覺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裡會是一個密室。
他打量了一下嬴無缺身上若隱若現的青銅符文,嘴角微微上揚:「你這綠色的龜殼不錯,你舅舅給的吧?」
嬴無缺戒備地看著他,卻不敢輕易出手。
身體微微緊繃,隨時防著嬴無忌,雖然心中怒火中燒,臉上卻擺出了一份自在的笑容:「不識貨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只是一個流落他國的質子,又怎麼可能見過乾王甲?」
原來是乾王甲,難怪這麼硬。
乾王甲說是甲,但其實是液態甲冑,只有嬴趙血脈能用。
融於身體,可護住周身一切要害,心志越堅定就越強。
老逼登縱橫這麼多年,御駕親征打了無數次以弱勝強的戰役,很大程度上都是靠的這套甲冑和那一顆無敵心。
想要打碎這龜殼,恐怕得從他的心志入手。
老逼登還真中意這個野種,怕他出意外,居然乾王鍾乾王甲都交給他了。
嬴無缺笑容無比燦爛,等著看嬴無忌露出失落的神色。
但等了好久,等得臉都僵了,都沒有等到。
這才讓笑容緩緩收斂,譏嘲道:「聽公孫棣說,你雖表現得恣意張狂,卻並非沒有城府。以前我還不信,但今天我信了,看到乾王甲在我身上都強裝鎮定,忍得一定很辛苦吧?」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這是在炫你缺失二十多年的父愛麼?我記得黎王宮裡有一個老太監,告老還鄉的時候把自己寶貝贖回來了,炫寶貝的時候,跟你的表現一模一樣。」
嬴無缺:「……」
說話可真難聽啊!
他面部微微抽搐。
感覺自己跟嬴無忌說話,完全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但他只能這麼選。
這嬴無忌不知道使用了什麼邪法,居然能把實力提升這麼多!
黎王室的燃血術麼?這是把趙寧的血抽乾了給他燃?還是用了什麼別的法寶?
還是說……他那神秘的母族?
嬴無缺不確定,但他知道,短時間內自己恐怕不是嬴無忌的對手,拖時間對他有好處。
尤其是一定要刺激嬴無忌的情緒。
到時不管姜樂清能不能直接制住嬴無忌,至少能多一個幫手。
拖時間,等幫手。
這讓嬴無缺倍感屈辱,剛因凝結聖品靈胎生出的無敵心,甚至隱隱有了崩潰的趨勢。
但他現在,只能這麼做!
「邪術而已!」
「邪術而已!」
「等這個邪術時間過了,嬴無忌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嬴無缺心中拚命勸說自己,差點失衡的情緒才勉強恢復正常,猙獰笑道:「哦?說我是告老還鄉的太監,那你是什麼?呆在宮裡出不來的太監?」
嬴無忌嗤笑一聲:「告老還鄉的太監,你也配?一個不知道從來冒出來的野種,哪來的勇氣自認太子。
我要是你,吹這種牛之前,還至少得在街上雇幾個大媽叫我太子殿下呢!
我聽說你賭的錢,都是姬姓聯盟跟齊國跟你湊的。
十萬兩而已。
堂堂太子為何會這麼寒酸?
難道是因為野種半價?」
野種?
太子?
寒酸?
這是朝人肺管子上戳!
嬴無缺雙眼發紅,卻仰天大笑道:「隨你怎麼說!如今整個大乾,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有資格當太子,你已經成了別國贅婿,也配對太子之位指手畫腳?」
「哦?」
嬴無忌笑道:「都別無他選了,老逼登為什麼還沒有封?讓我猜猜哈,他是不是嫌你太廢物,給你開了一個價,奪得含光劍之後,才願意封?」
嬴無缺悚然一驚:「你怎麼知……」
嬴無忌笑著搖了搖頭:「想靠含光劍翻身的小癟三多了,你在其中有何特殊?不管是誰奪得含光劍送到任何國家,都至少能封個侯爵,你這奪得含光劍才能當太子,不還是野種待遇麼?」
「你!」
嬴無缺快氣瘋了,卻又莫名其妙覺得有些道理。
是啊!
我這待遇跟野種有什麼區別?
嬴無忌伸出右手,虛空一握,長劍便憑空飛來,劍柄穩穩地落在他的手中。
他慢條斯理地走向落在地上的轆轤仿劍。
右腳一踢。
便把劍踢向了嬴無缺。
嬴無缺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避,險之又險地躲過劍刃,握住了劍柄。
卻被上面附帶的真氣震得虎口生疼。
嬴無忌似笑非笑道:「但在眾多小癟三當中,你是走得最遠的那個,野種翻身倒也不是不可能!
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跪下磕頭求我認輸。
要麼,擊敗我。
鑒於你的實力,我建議你選前者。」
「去你娘的!」
嬴無缺終於忍不住了,當即一個縱身沖向了嬴無忌,含怒一劍直刺嬴無忌的咽喉。
嘖!
嬴無忌淡笑一聲,這逼貨也不算太廢物。
這兩個選項,只要選擇前者,乾王甲當場瓦解一大半。
只可惜,嬴無缺畢竟是老逼登看重的人,即便面對碾壓的實力心有畏懼,當場認輸也太過離譜。
不過鋪墊已經到位了,先打消他對太子之位的勢在必得的自信,再用實力讓他感覺到絕望,當他感覺到太子之位慢慢遠離的時候,鬥志自然會瓦解。
眼見一劍襲來。
他直接揮劍掃去,這一招瞬間就被掃到了一邊。
嬴無缺心中駭然,他自覺體魄明明還要強一些,但嬴無忌的真氣屬實有些恐怖。
這邪法當真強悍。
但邪法終究是邪法!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保持這個實力。
就不信了!
嬴無缺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其間懸浮的丹藥轟然破碎,化作一道道熱浪湧入四肢百骸,渾身的真氣頓時提升了一個檔次。
這是林清給他準備的最強底牌,類似於趙氏的燃血,這丹藥會在一個時辰之內,將經脈中所有的真氣都燃乾淨,副作用極大,至少要臥床一個月才能恢復。
但卻能讓真氣強度足足提升七倍。
再一劍轟出。
雙方各退幾步。
嬴無缺竟隱隱佔了上風,他神情獰然:「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邪法究竟能堅持多久。」
嬴無忌有些詫異:「你身上寶貝怎麼那麼多?」
嬴無缺冷哼:「我娘身懷李姓一條支脈的所有財富,手段之多又豈是你能想像的?」
嬴無忌沉默。
原來金錢也是一種外掛。
他搖了搖頭:「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掛逼!」
嬴無缺研究這個對手太久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於雞言雞語早已無比純屬,十分清楚「掛逼」的意思,他沒有生氣,反倒生出一絲喜意。
討厭,就是害怕!
自己賭對了。
他獰笑一聲:「若不是你的邪術,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勝過聖品靈胎和顓頊帝軀?你還討厭掛逼,真是笑話!」
「我的確討厭掛逼!」
嬴無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但我自己除外!」
下一刻,撤下所有隱藏氣息的手段,周身氣息再不保留。
澎湃的血氣奔騰狂涌,皮膚泛起的金色光暈更是無比騷包。
但落在嬴無缺的眼中,卻是極其扎眼。
這氣息,絕對不是二品靈胎。
至少也是聖品。
而這金色的光暈?
嬴無缺感覺周遭的空氣都凍結了:「顓,顓頊帝軀?你也是顓頊帝軀?」
嬴無忌攤手:「怎麼不是呢?」
嬴無缺:「……」
一切豁然開朗。
他就說這世上有什麼邪術能讓二品靈胎趕上自己?
原來嬴無忌也是!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你藏修為了,你的靈胎也是聖品!」
嬴無忌背著手,遙望天邊:「聖品?我早已經不是了。」
嬴無缺:「???」
他不明白,自己研究了那麼多人前顯聖的技巧。
為什麼都比不過嬴無忌?
但他並未因此有所挫敗,一開始的驚恐都來源於未知,看到嬴無忌的底牌,他反而放心了許多,七倍的真氣強度,足以讓嬴無忌毫無還手之力。
剛才的情況,便是鐵證。
殺!
有真氣兜底,嬴無缺再也不懼,以一往無前之勢,直接衝殺過去。
在顓頊帝軀面前,一切法術都是多餘。
他要在嬴無忌引以為傲的體魄真氣上,徹底把他擊潰!
眨眼之間,雙方便走了幾百劍招。
嬴無缺這回沒有了氣力上的劣勢,但嬴無忌的劍招卻讓他如陷泥潭,這種感覺跟面對趙寧時驚人的相似。
好像自己所有的劍招,都已經被他預判到一樣。
而他的攻勢,卻總是能給自己極大的壓力。
嬴無缺修劍道多年,早已深諳無數種變招。
但這些變招卻一招都沒有奏效。
這……這怎麼可能?
趙寧尚且能用悟性高,從戰場上下來對殺氣敏感來解釋。
嬴無忌憑什麼?
他甚至沒上過戰場。
嬴無忌眉頭微皺,嬴無缺的劍招全都被他接下,自然是靠的墨家推演術強大的推演能力,能計算出嬴無缺幾乎所有的變招,他之所以在靈武神域有七成的勝率靠的就是這個。
可即便如此。
他也只是略占上風。
劍法純靠計算的確不是正路,用十三爺的話,少了一股意氣。
不過。
我有掛。
嬴無忌再次未卜先知,輕易擋下嬴無缺劍招之後,並沒有趁機攻他的破綻,反而左手捏了一個法決。
嬴無缺都快逗笑了:「你也是顓頊帝軀,難道不知道雷法根本是無效的……」
「轟!」
一道水桶粗的天雷凌空劈下。
嬴無缺全身的肌肉都陡然一縮,極致的痛楚伴隨著燒焦的氣味,讓他身體短暫僵直了一下。
只是恍神了片刻。
就看到一柄劍削向咽喉。
他慌忙格擋,但為時已晚。
下一刻便感覺喉嚨的皮膚被利刃劃破,哪怕乾王甲的符文瞬間冒出璀璨的青銅光華,卻也讓他劇痛無比,後背滲出了絲絲汗水,滲到被雷法劈焦裂的皮膚上。
痛徹骨髓!
他懵了。
這是雷法?
這是胎蛻境能使出的雷法?
誰家雷法能這麼恐怖?
嬴無缺滿目震驚:「這,這這……」
「嘖!」
嬴無忌好奇地看著他:「你這聖品靈胎,怎麼跟弱得跟我的不一樣啊?」
嬴無缺:「???」
「轟!」
「轟!」
「轟!」
又是接連三道天雷。
嬴無缺再也不敢託大,飛快念動咒語,下一刻便有法衣祭出,險之又險地擋住天雷。
剛緩口氣,腦海里就憑空出現一隻眼睛。
只是一息的時間,他仿佛就做了二十年加起來都沒有做夠的噩夢。
深陷夢魘的感覺,讓他渾身發寒,瞬間忘了所有動作。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胸腹一陣劇痛,隨後整個人都倒飛出去。
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著血。
嬴無忌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中卻沒有半分欣喜,反而眉頭緊鎖。
王八殼太硬了。
沒有王八殼,嬴無缺早就死一百次了。
不愧是歷代乾王用無敵心溫養的神物,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破開的。
但終究,還是嬴無缺沒有破防。
這個傢伙。
一直在等著反擊!
嬴無缺看著嬴無忌,隱隱有種絕望的感覺,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靈胎與帝軀,在嬴無忌面前反而是劣勢。
連丹藥都嗑了。
卻還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他握著胸前的鏡子,意念傳音道:「姜樂清!你這個廢物,還沒有好麼?」
姜樂清的聲音也有些煩躁:「讓你刺激他,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你說咱們誰是廢物?」
嬴無缺欲哭無淚。
拼劍法還有贏的希望。
跟這個資深噴子互相傷害,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這嬴無忌有病是吧?
太子之位對他的刺激,甚至不如趙寧!
等等,趙寧……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
但嬴無忌已經欺身趕來。
他想後撤,卻直接被一道雷法劈了回去。
再次陷入短暫的恍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又被嬴無忌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又是熟悉的配方。
又是熟悉的味道。
一拳落下,讓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感覺。
但這一拳又跟第一次不同,這回裹著密密麻麻的雷光。
痛楚加倍,即便被乾王甲卸去了一大半,卻還是讓他不堪忍受。
痛!
太痛了!
但也正是這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他急中生智:「嬴無忌!你可真是個畜生!為了趙寧一個男人,居然殘害親兄弟。此等喜好男風的齷齪行為,就不怕被人恥笑麼?」
嬴無忌瞳孔一縮,忽然想起腦海中收集情緒的鏡子,結合起來怕是會讓人懷疑大老婆的身份。
雖說破綻很小,但還要補救。
他拳頭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轟然砸下,他罵罵咧咧道:「只有娘炮才幹女人,真男人都應該干男人!」
嬴無缺:「???」
他懵了。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駁。
這個時候,鏡中傳來一個聲音:「有效果,繼續!」
嬴無缺心中一跳,忍著劇痛一邊慘叫一邊破口大罵。
「嬴姓之恥……啊!」
「你真是嬴姓之恥……啊!」
「龍陽君早已成了笑……啊柄……」
「你……啊!」
「姜樂清,有效果麼?」
姜樂清不耐煩道:「沒有!你到底會不會罵人啊?」
嬴無缺:「……」
又是一拳落下。
這回是落在腹部。
疼得他五臟六腑一陣劇顫。
乾王甲依舊不會破,但他感覺即便有乾王甲護體,他依舊會廢掉。
因為現在,他感覺不到絲毫戰勝嬴無忌的希望。
所以說。
還是失敗了麼?
但總好過被打死!
大不了再等太子之位幾年,只要今天嬴無忌死了,時間再久都等得起!
生出了退卻的念頭。
乾王甲防禦力驟降。
肩胛骨依然碎裂。
但他的真氣,也探向了木頭人偶上。
只要現在身外化身激活,就意味著他的任務全盤失敗。
嬴無忌卻忽然停住了手,沖他陰惻惻一笑:「你猜父王出現,看到我也是顓頊帝軀,而且靈胎品階比你高,會不會當場廢掉你,立我當太子?」
嬴無缺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汗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他為什麼能得到嬴越青睞。
不就是因為靈胎和帝軀?
嬴越忌憚嬴無忌的母族。
難道就沒有戒備著李家?
怎麼辦?
他飛快將真氣撤下,厲喝一聲:「姜樂清!你再不出手,你們姜齊就等著被田氏耗死吧!」
眼見嬴無忌拳頭要再次落下。
他趕緊擎臂格擋。
卻聽見「咣」的一聲。
睜開眼,一面銅鏡擋住了嬴無忌的拳頭。
嬴無忌站起身,看向鏡子呲牙笑道:「姜翹臀,你終於出來了。」
鏡子毫無破損,不知是何材料做出來的。
鏡中的嬴無忌明顯有些震驚:「你怎麼知道我在?你,你……能看到腦海中的鏡子碎片?」
嬴無忌玩味一笑:「我的情緒好收集麼?」
嬴無缺恨聲道:「別跟他廢話了,快施展你的法術,控制住他,我斬了他的狗頭!」
姜樂清臉色難看:「若真那麼簡單,我何至於成為別人的階下囚?每個人只能用一次,蠢驢!」
「你……」
嬴無缺罵人的話還沒出口,就又被一腳踹倒。
嬴無忌直接將長劍虛空攝來,準備趁著嬴無缺腦子沒轉過來彎兒乾王甲最弱的時候,直接了結了他。
只要殺掉嬴無缺,就算老逼登心裡再噁心,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但就在揮劍的一霎。
腦海中忽然一陣刺痛,痛得他長劍都險些脫手。
轉身看去,鏡中人目光中閃過一縷妖異的紫色。
幻術是吧?
他直接回瞪了過去。
姜樂清只覺腦海中出現一雙不似人眸的森冷眼睛,轉瞬之間便似做了很多噩夢,她不堪忍受當即驚叫出聲。
銅鏡咣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這個妞,弱了很多。
恐怕只是個投影,本魂想必還在當畫布。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嬴無忌轉身便想繼續殺人。
只是轉身以後。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哦豁!」
嬴無忌笑了笑,直接把長劍收回鞘中:「喲!來了!」
笑容輕鬆,語氣親切。
就像是青樓的姑娘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恩客。
嬴越看著他身上泛著的金芒,又感受著他周身澎湃的氣息,臉頰上的肌肉頓時一陣抽搐。
怎麼會……
又轉身看了一眼癱在地上如死狗一樣的嬴無缺,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身懷化身激活的時間提前了一天。
更沒想到激活之後居然是這個結果。
嬴無缺慌忙躲開眼神,死死地低著頭,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嬴越冷哼一聲,轉身看向嬴無忌:「你想殺人?」
「對!」
嬴無忌毫不避諱,瞥了一眼地上的鏡子:「只不過唯一的機會被她破壞了。」
嬴越神情不愉:「他可是你的手足……」
嬴無忌笑著打斷道:「這麼久沒見!您還是這麼不要臉啊?」
嬴越:「……」
他眉頭緊鎖,眼神中殺氣凜然:「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嬴無忌嗤笑一聲:「現在您還不敢!」
「哦?」
嬴越神情微冷。
嬴無忌指著地上的銅鏡,切了一聲:「現在您還沒把握接管我的一切,憑什麼敢殺我?」
聽到這話。
地上的銅鏡顫了一下,旋即懸了起來。
姜樂清忍著痛楚,詫異地看向嬴無忌:「你知道我們的計劃?」
嬴越神情也無比凝重:「你都知道些什麼?」
嬴無忌笑著問道:「聊聊?您也給我交個底,也好讓我心服口服!」
嬴越臉色平靜:「可!」
「爽快!」
嬴無忌踢了踢地上的嬴無缺:「我跟你爹有正事要談,還不趕緊滾蛋?」
力道不重。
但踢人就像踢狗。
嬴無缺怒極:「你特娘……」
話還沒說完,就被嬴越喝止。
「退下!」
「父王……」
嬴無缺有些不甘,但接觸到嬴越那想殺人的眼神,頓時身軀顫抖了一下,踉踉蹌蹌站起身,躬身道:「兒臣告退!」
說完,便步履蹣跚地朝遠處走去。
嬴無忌拍了拍嬴越的肩膀,指著他的背影:「你看他好像一條狗哦!」
嬴越:「???」
他感覺再這麼說下去,自己會被嬴無忌氣死。
揮了揮手。
地面憑空拔起一張石桌,和兩張石凳。
他隨便坐下,指著對面道:「坐下來慢慢說吧!你說說你的猜想,我也給你講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
嬴無忌隨手撿起銅鏡,沖裡面的姜樂清瞪了一眼,便直接丟了出去。
這才施施然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嬴越:「簡單咯!我遷徙到妖脈附近的百姓很多,讓你覺得我想要單幹。
你應該早就想殺我了吧?
只可惜妖脈只有白芷能控制,但這個小丫頭又只聽我的話!
所以!
你需要一個毫無破綻的方式把我換掉,讓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毫無察覺。
尤其是白芷!
這樣你就能獨占整個妖脈,順便獲得一個終極臥底。
若不是你同樣防著李家,恐怕早就親自出手制住我了吧?」
嬴越不置可否。
但現在跳過這個回答,顯然已經是有所回答了。
嬴無忌笑容微冷:「我倒是比較好奇,姜家為何會同意跟你們合作!」
他是真的好奇。
雖然姜樂清遊走在幾方勢力之間,但她能在暝都的齊王宮隨便進出,就說明她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姜太淵的利益。
但姜太淵這個狗幣,不是還想舔我來著麼?
「這個簡單。」
嬴越語氣平淡,就像在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你的身份由我掌控,你的魂靈會被封在鏡子中送到姜家。
你在他們手中,姜家可以同時求乾黎兩國援助。
姜太淵認為你乃二聖之一,即便封在鏡子裡面,也能有所作為。
而且他缺一個軍師,你正合適!」
呵……
這麼大的秘密在手中,乾黎兩國的確會為姜齊提供軍事支援。
封到鏡子也要帶在身邊。
姜老哥,你對我可真是病嬌的愛啊!
嬴無忌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你的計劃好像不太順利啊!我有個建議,殺了嬴無缺,我回去給你當太子。」
嬴越深深地看他了一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能掏空黎國,就同樣會掏空乾國。」
「不不不,這不是主要原因。」
嬴無忌擺了擺手:「你這麼忌憚我,已經不是忠不忠的問題了,還是說一下我的母族吧!」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他不信嬴越看不出自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
只要他能狠下心把自己與乾國利益綁死,根本不會出現什麼么蛾子。
所以歸根到底。
必然是母族的原因。
嬴越神情嚴肅,卻問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可知絕地天通?」
嬴無忌有些摸不著頭腦:「知道,怎麼了?」
顓頊帝絕地天通。
從此天地分治,互不影響。
但這跟絕地天通有什麼關係?
這不只是一個傳說麼?
嬴越深深看他了一眼:「那你覺得,顓頊帝絕的是誰?」
嬴無忌:「嘶……」
這個問題,就特麼有點麻煩了。
他之前就聽嬴越說過,自己的母族極其神秘和強大,即便是妖族也只配給他們舔腳。
莫非……
我甘霖娘。
事情大條了!
嬴越眯了眯眼:「你倒也不必如此驚惶,你母族這一脈,跟關到天上的那一批理念不同,人族也沒有對他們那麼敵視。」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細嗦!」
嬴越敲打著石桌,娓娓道來:「蠻荒時期,天下只有妖族,彼此之間相互捕殺,優勝劣汰,無比簡單純粹。
後來猿族中出現了一個分支,學會了刀耕火種,將族內分工做到了極致。雖然個體實力不強,但卻逐漸壯大,對其他族群造成了極大威脅,這便是一開始的人族。
於是不少其他族群開始想人族學習,不論是主修靈智還是族群關係,整體實力強大了不少,但族群內部卻不能像人族一般徹底規訓。
所以他們開始忌憚人族,聯合起來對人族發動了一次毀滅性的戰爭。
後來人族為了自救,開始了第一次族運分配,就如同血脈規則一般,但比血脈規則更加強橫霸道,直接造就了一批超級強者。
經過百年戰爭,這些超級強者徹底擊退了妖族,甚至奴役了妖族,讓人族成為了當之無愧的霸主。
只是這些超級強者早已經自認突破了人族的範疇,百年來被奉做神明也讓他們不想再跟人族混為一談。所以他們自名為天人族,不僅奴役了妖族,甚至把人族也奴役了。
他們不願已經獲得的族運外流,所以嚴禁跟人族通婚,世世代代享受萬族共主的待遇。只是後來嫌妖族毛手毛腳,便窩在人族的領域,安心讓人族侍奉。
自那以後,人族的領域很安全,但卻與火獄無異,普通人皆為奴僕。
千年後,天人族發生了內亂。你母族那一脈聯合普通人族,用秘法返還了一半的族運,讓人族中強者輩出。
天人族眼見人族將要失控,只能同意重新融合,但卻仍然只是接受部分通婚,還要讓人族繼續供奉他們,順便鼓動人族內部勢力互相傾軋,想要削弱人族的實力。
數百年來戰爭不斷,最終炎黃二帝擊敗了九黎族,一統人族疆域。
他們也開始準備著手清算這些天人族,當然也不是完全清算。
千年來互不通婚,相當一部分天人族都已經失去了跟普通人族誕下子嗣的能力。
到顓頊帝時期,經過一場戰爭,天人族大敗,凡是能誕下子嗣的,必須完全融合於人族。另一部分不能誕下子嗣的,便被顓頊帝以大神通封入另一片空間。
這項神通也將人族與妖族疆域幾乎完全隔絕,這便是絕地天通的真相!」
「嘶……」
嬴無忌有些麻:「那我母族呢?」
嬴越神情冷峻:「你母族難以與人族誕下子嗣,成為了人族的隱患,但顓頊帝念在他們對人族有功,便令他們帶著一部分資源離開人族疆域,自行尋一處地方生活了。
離開了大族群的支撐,他們這一脈逐漸衰落,只能不斷尋求融入人族之法。
最後找機會,隱姓埋名,舉族搬遷到人族疆域,也就是我們乾國。
你母親這一代,是第一批成功誕下子嗣的人。」
嬴無忌神情有些冷峭:「所以他們扶你成功上位,你轉頭卻要卸磨殺驢?」
對於顓頊帝的決策,嬴無忌並無異議。
因為互不相容的族群,還有遠超常人的天賦,留下來絕對是禍患。
封到天上又有些太殘忍。
給予資源放逐到人族疆域以外已經很不錯了。
但老逼登這卸磨殺驢,可真的秀啊!
他就是擔心自己母族太過強大,威脅到他的統治,他反感外戚是出了名的。
自己母族,明顯比李家還要恐怖,的確很容易形成超級貴族。
兩害相較取其輕。
卸磨殺驢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嬴越平靜的情緒終於有了波瀾,他神情有些猙獰:「孤又豈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你母族流放已久,誰知道他們回來是融入人族的,還是想要聯合周天子放天人族回歸的?」
嬴無忌:「……」
他好像明白了,原來周天子的天,是特麼天人族的天啊!
難怪炎黃二帝之後自然誕生的血脈規則,又被他們改成了牧野碑這樣鬼畜的存在。
跟當時的手動修改族運,簡直別無二致,屬實是倒行逆施了。
文藝復興?
絕活啊!
可是……
這跟你老逼登卸磨殺驢有什麼關係?
我母族就算真想聯合周天子,跟特麼你一個乾國人成什麼婚?
何況成婚的時候,你還是個剛剛被放回國的公子?
嬴無忌深吸了一口氣:「你放的屁,你自己聞麼?」
嬴越:「???」
眼見他眼中殺氣越來越濃郁。
嬴無忌卻一點也不怵,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自己腦海中的鏡子尚未補全,還沒有到他殺自己的時候。
他繼續問道:「所以說我母族現在在哪?我娘又被你關在哪了?」
嬴越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你娘在王宮活得好好的,你母族隱居在了妖脈附近。」
嬴無忌都快被氣笑了:「是活得好好的,還是關得好好的?是隱居在妖脈附近,還是關在了妖脈附近?」
「有區別麼?」
「有區別!」
「什麼區別?」
「你這個老逼登有沒有臉的區別!」
嬴無忌死死地盯著他:「這次你把我了結之後,是不是就準備把我母族全滅了?哦不!全滅不是你的風格。
你應該會強迫他們通婚,化作生育機器,生完之後骨肉分離,把他們最後殘留的族運全都掠奪完,最後再把他們滅了,對吧?」
嬴越靜靜地看著他:「你如果能夠狠一點,或許也能成為一個好君王!」
嬴無忌一陣反胃:「我君你奶奶個腿兒,咋那麼不要臉呢?」
捏媽媽的!
知道幕後真相之後。
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瞬間明白了。
我說你丫對我態度急轉直下,原來是白芷覺醒了,妖脈可以開啟了。
那時候母族應該還算安全,但徙民令之後,被他看出反骨,自己母族差不多就遭了。
然後就是聯繫姜樂清,強行搞狸貓換太子。
嬴無忌算是明白了,自己以及母族,在這個老逼登眼中純屬養分,嬴無缺的存在固然是李家的心眼。但他能這麼快上位,成為太子備選,想必也是老逼登默許的。
甚至連母子倆隱居。
都可能是他授意安排的。
妙啊!
如果自己聽話,老老實實給他開發妖脈臥底黎國,或許還能活下去。
只可惜。
反骨太多。
嬴越沖遠處招了招手,鏡子便已經到了手中。
嬴無忌注意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碎鏡,已經癒合得大差不差了。
方才聽故事。
還是有情緒的。
他嗤笑一聲:「準備動手了?不是還差點麼?」
嬴越輕嘆一口氣:「最後這一段路,為父送你!」
「我快送你親娘的葬吧!」
嬴無忌冷哼一聲,直接揮劍斬出了一道裂縫。
這道裂縫,跨越不了乾王鍾,卻足夠跨到嬴無缺面前。
嬴越臉色微變,直接上前阻攔。
但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攔在了嬴越和嬴無忌中間。
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趙暨還是強行攔住了嬴越的攻勢。
「老趙?」
嬴越一陣錯愕。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
趙暨的身外化身沒有保趙寧的命,反而放在嬴無忌身上。
「你對無忌出手?」
趙暨神情微凜,沒想到自己老夥計竟然對親生兒子動手。
這不是關鍵問題。
關鍵問題是,嬴無忌現在打算做什麼。
剛生出這個念頭。
耳旁就傳來了嬴無忌的聲音:「父王!你攔住這個老劍冢,我去把小劍冢宰了!」
趙暨從來沒有聽過嬴無忌如此充滿怒意的聲音。
宰嬴無缺?
還是當著嬴越的面?
這是徹底跟乾國反目成仇了?
嬴越究竟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了?
這種家務事。
我適合插手麼?
「好!」
趙暨應了一聲,當然適合。
右手一張,地面憑空拔起一面石牆,徹底擋住嬴越的去路。
而另一頭。
嬴無忌已經踏入了裂縫,一步便走到了嬴無缺的面前。
嬴無缺也不知道兩人聊得好好的,為什麼有忽然冒出了一個趙暨。
更不明白嬴無忌為什麼忽然奔向自己。
他面色無比驚恐。
你不要過來啊!
~~~~~~
可能又要被罵斷章了。
但特麼真不是故意的。
劇情有些多了。
不管停在哪裡都是斷。
只能想辦法囤稿加更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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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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