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衣裳，都臭了。
褲腳里怎麼還裹著臭襪子，一打開那個味兒，熏得顏卿睜不開眼，還直衝天靈蓋兒。
男人在家的這幾個月，多久都沒有這麼臭過了，突然又這麼臭，顏卿還真是不能接受。
捏著包袱邊兒將髒衣裳又都裹起來，打算直接拿出去泡水裡洗了去。
「咚。」
滾了個青色的布包出來，聽聲音還挺沉的。
看那形狀模樣，顏卿大致能猜出來，打開來看，果然是銀子。
出門一趟帶這麼些銀子回來，四十兩呢，也不知道是家裡的還是公家的？
「先收著吧，等他回來問過再說。」
銀子這種東西，不管是誰的，都得好好的收著。
打開家裡裝銀子的匣子，顏卿發現裡頭少了個東西。
是她跟玉顏齋簽的合約。
昨夜她取出來，給男人看。
之後，被男人拍在了桌子上。
顏卿去桌子上找，沒了。
地上，也沒有。
床上，枕頭下，翻遍了都沒有。
就連床下也看了，滿屋裡找了遍，都沒有。
收拾了銀匣子，顏卿又忍著將髒衣服檢查了個遍，確定再沒有別的了，便提著出去。
「大娘，當家的出門時還說什麼沒有？」
家裡沒有，顏卿只能想到是被男人拿走了。
她擔心，男人是要去解除合約。
雖然也不是現在就要做，但真的不做了，顏卿還是覺得失落的。
她想試試的。
回想起昨晚的事，有一半是她故意為之。
最後，她的目的都達到了。
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男人實在不願意，就罷了。
只能，辜負萍萍了。
因為顏卿語氣平常，萬婆子也沒有放在心上，一邊擇菜隨口就說道。
「好像沒說什麼了，老爺和柳姑娘都起得挺早。
吃飯的時候柳姑娘向老爺辭行，之後就走了。
然後，老爺也出門去了，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只說中午不回來吃，晚上回來。」
沒有聽到夫人說話，萬婆子抬起頭來看一眼她，又問了一句。
「夫人，中午吃蓮藕排骨湯吧？」
顏卿哪裡有想中午吃什麼，淡淡的應了聲，「好。」
見她手裡提著包袱，是昨天老爺帶回來的那個，萬婆子哪能讓她去洗，趕緊接了過來。
「給我吧，先泡著，擇了菜就洗。」
要不是因為實在太臭，顏卿也想適當動手的。
但，這個，實在接受不了。
「辛苦大娘了，多用些胰子吧，就用那塊。」
顏卿指的是宋彪專用的那塊，看得萬婆子不住的樂。
「唉，一定多洗幾次。」
夫人對老爺的嫌棄，真真是一點都不掩飾的。
幸得是老爺沒在家，不然還不是又要罵罵咧咧。
上次老爺用了夫人洗手的胰子洗腳，發現被夫人換了之後，就黑了好幾天的臉。
男人嘛，在外頭的時候哪就有太注意這些的，臭也是正常。
晚上，宋彪回來的時候，依舊是得到小媳婦兒笑臉溫言相迎。
一直到吃了飯，都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直到萬婆子離開。
兩口子就著月色在院子裡一邊泡腳一邊歇涼，宋彪還時不時的揮兩下手裡的大蒲扇，給兩人驅趕蚊子。
「相公…」
「嗯？」
小媳婦兒叫他的時候，聲兒裡帶著尾音，宋彪立馬就撲捉到了。
每回這種時候，要麼是她有事要求自己，要麼就是，有事瞞著他，明顯心虛。
娘的，昨晚才折騰那麼一出，結果還沒說清楚？還有事兒瞞著老子？
真真是慣的，還不消停了是吧！
「合約的事，是我想得不周到，相公做主吧。
昨天，我……相公莫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嫁了相公，卿卿自是想好要與相公生死相隨。
昨天我說那些，並不是真心，相公就當我是閒得胡思亂想，做不得數。」
說話的時候，顏卿只垂著頭，盯著水盆里自己的腳丫子。
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對男人說那些話，還抱著男人哭成了那種樣子。
雖是有作的部分在裡面，但現在面對男人，還是有些難為情。
又覺得，對不起男人待她的真情實意。
她低著頭，自然看不到男人看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從她說話開始，男人就一直看著她。
還當她是又要說什麼，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了，結果她竟然是認錯來了。
還讓宋彪愣了愣，狐疑的多看了她幾眼。
轉念又覺得，這就是她媳婦兒啊。
他媳婦兒不就是這樣溫柔乖巧懂事的性子麼，出去肯定是要被欺負的性子。
本來，他也已經沒生氣了。
大老爺們兒，跟自己媳婦兒撒氣，算什麼本事？
現在他媳婦兒又來認錯了，宋彪就更滿意了。
直覺得，這世上，在沒有比他媳婦兒更好的女人。
還啐自己呢，早上差點兒就懷疑媳婦兒給他下套，真不是東西。
要不是現在兩人面對面，中間還隔了一個大洗腳盆子，宋彪只想將小媳婦兒摟進懷裡，好好的稀罕稀罕。
「今兒我去了趟玉顏齋，合約，你收好了。」
宋彪把合約遞給顏卿，自然還是要她收著的。
「你的意思，老子清楚了。
你要存私房銀子，老子也允了，用不著偷偷摸摸背著老子。
你存，以後老子掙不到銀子了，就指著你給口飯吃。」
「相公？」顏卿猛然抬頭來，滿臉疑惑不敢置信的望著宋彪。
都忘了，去接面前的合約。
「傻愣著做什麼？怎地，不打算接濟老子？」
「不是…」
哼，上哪兒找老子這麼通情達理，寵媳婦兒的男人去？
不就是個私房銀子麼，讓她存。
老子奔死奔活掙銀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他們娘倆兒。
給，都給。
「相公……」
眼看小媳婦兒又要哭，宋彪當即就黑了臉。
「給老子憋回去。」
要了命了。
「嗯。」
顏卿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嚇得一哆嗦，真就又把眼淚憋了回去，但眼眶還是紅的。
過了一陣，顏卿又來瞄男人，被當場逮住。
「又幹什麼？」
男人的語氣並不好，聽起來就像是還在生氣的那種，但並沒有。
顏卿舔了舔唇，問他：「相公帶回來的銀子，是家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