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婷不敢置信,她以為自己看到少年時的宋彪。

來時她想了不少,沒有親眼看到人的時候她也沒太把送信人那句跟宋彪長得像當回事。

這會兒親眼看到了,宋婷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大姐,這是宋回,回家的回。

快進來,你跟姐夫路上凍著了吧?快進來喝杯熱茶暖和暖和。」

那丈已經去幫著牽了牛車進來,他跟程浩也都是熟得很的,客氣話都不用說。

被顏卿拉著進堂屋後,宋婷這才緩過神來,招呼著明顯比她還緊張的宋回坐。

宋婷與顏卿自然不同,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有血脈天性牽扯著,她看著宋回的眼神逐漸火熱。

也不用像顏卿一般顧及太多,想說什麼想問什麼,不用考慮。

程浩進來後先看了眼問個不停的媳婦兒,再去看顏卿。

顏卿也看他,微微點頭示意。

他跟已經的身份差不多,坐著聽就是了。

要說宋婷現在對宋回有多深的感情呢,其實不然。

經過最初的衝擊之後,她內心也穩下來。

從她問的話里也能看得出來,基本都是問的關於她爹的話。

便也就是這樣,兩人同樣能說個不停。

只為,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宋婷回憶起小時候父親待他們姐弟的點點滴滴,宋回能共鳴。

人還是那個人,做父親的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在讓自己的孩子吃自己當初吃過的苦。

宋婷聽著宋回說起他兒時與父親的事,仿佛是她再次經歷一遍。

兩個人都忍不住落了淚,宋回還能隱忍一些,不像宋婷,早就濕了帕子。

晚上那丈是在家吃飯的,幾人都喝了些酒,然後宋回便再壓制不住,哭出聲來。

那丈回家去,宋婷兩口子和宋回都在家住下。

到這時候,宋婷才發現,家裡大變樣了。

當然,現在她也沒得關心這些的心情,一心都在她爹的骨灰和宋回這個小兄弟身上。

她甚至要連夜去族裡看她爹的骨灰,還是程浩再三的勸,這才按住睡下。

頭次在哥哥家裡住下,宋回沒睡著。

他喝了些酒,腦子有些不清明,但也不至於不省人事。

床太舒適,被子太暖和,還有這個大房子裡的人,是他血脈上的親人。

他,如何能睡得著?

沒來之前,在家中,爹爹還在的時候,時常跟他說起哥哥姐姐,還有族裡的一些人和事。

聽得多了,嚮往得多了,他自然也都記在了心中。

爹爹跟他說過的話,他都能說得出來,如數家珍。

母親也會聽,一邊聽一邊笑,詢問哥哥姐姐的模樣,喜好,年歲。

卻,從沒有聽母親問過哥哥姐姐的母親。

小的時候他不懂,後來他知道了。

按照他們的規矩,母親只能算是父親的外室。

什麼是外室,他想了很久,直到有次進城看到了員外郎家的外室。

他是父親的兒子,卻又與哥哥姐姐不同。

雖然,父親從來沒有說過,也不曾有過對他和母親不喜。

來之前,他和母親一樣,不安,忐忑,彷徨。

母親說,「不怕,你父親讓我們回去的。

我們不拖累誰,只認祖宗就夠了。」

母親哪想就成了外室?明明她和父親這些年都是夫妻,互相扶持。

讓宋回最慶幸的,便是,大娘不在家了。

沒有人知道,在族裡得知大娘拋棄哥哥姐姐改嫁的消息時,他內心裡有多雀躍。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仿佛是成了一隻鳥兒,雀躍的撲騰著翅膀。

他不是不想哥哥姐姐好,他只是覺得,大娘不在家了,他母親是不是就能是父親的續弦,不是外室了。

他自私,他知道。

母親的話他記得,他們不爭不搶,不給哥哥姐姐添麻煩。

只要他們願意接納他和母親,便夠了。

快天亮的時候,宋回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夜,誰又能睡得安穩。

不過,有宋婷來了,顏卿倒是能鬆快些。

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來,叮囑萬婆子去準備些日常要用的東西,衣裳鞋襪都要,給宋回母子倆的。

看大姐那意思,兄弟肯定是要認的。

其實她也覺得是這樣,宋回是公公的血脈,都回來認祖了。

但凡他是個心思正直的,男人都會認他。

只是,宋回的母親,這就要看他們姐弟的意思了。

照昨日她看來,這宋回表現出來的性子,不像是那等不著四六的。

至少,看不出來像老屋那邊的人。

宋婷倒是想留宋回在家裡住,被她男人拽了一把,這才沒有說。

轉念她也想到了,大兄弟沒在家,不合適。

再一個,今兒那個女人也要過來。

對於宋回的母親,宋婷其實沒有多大的牴觸。

她母親拋下他們姐弟改嫁,說來也不是跟那位有關。

她也不會為了她那改嫁的母親鳴不平,當年是她拋棄了他們姐弟。

再一個,父親在邊關那些年,全靠宋回的母親照顧。

說得深一些,當初若不是有宋回的母親在山坳里救了父親,父親早不在了。

她也怨父親,為什麼不回來?

他們已經沒有了母親,連父親也沒了。

如果,父親回來,就算帶著他們母子倆,一家人在一起,也比讓他們姐弟孤苦無依強吧。

是父親高估了母親,他能想到母親會改嫁,卻沒想到母親沒想帶著他們兩個累贅。

她能怨得著誰?

中午,在家中吃的飯。

八叔帶著宋回的母親姚氏,一起來的。

宋回自覺不合適,想去客棧,「嫂子別麻煩了,我們直接去客棧就好。」

「麻煩什麼,你哥哥不在家,還不能在家吃頓飯了?」

宋婷拉著他的手不放,「就在家裡吃。」

嫂子和大姐都說家,這個字讓宋回心中發顫,又紅了眼眶。

姚氏是抱著丈夫骨灰進門的,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在心中默念。

「回來了,回來了。」

丈夫半輩子的心愿,如今總算是實現。

回了長子的家,便是回家了吧。

看著諾大的宅院,回想起族裡人提起丈夫長子時的驕傲,姚氏跨進門的腿都是軟的。

昨日她在族裡等,想過無數種的可能。

最壞無非是不認他們,被趕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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