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沒變,宋彪的境況和心境都變了。

他要還是從前在堪平橫著走的宋惡霸,今天他照樣能不管不顧,甚至能平了顏家,包括嚼舌根的那些人。

但他現在不是惡霸了,更多的權利也是無形的束縛。

他得為一家老小思前想後再三斟酌,跟重要的是孩子們的前程名聲。

他不可以不為身上的頭銜品級收斂德性,他立著與躺著,對宋家來說是兩個極端。

做了官,真不如做惡霸的時候舒坦。

多少人等著他摔下來呢,他不僅不能摔,這幾個崽子還能再立起來。

宋彪呼出一口氣,嘆孩子們還嫩著,有得學。

但凡是沾上了親的事,那就不止是律法公道,還得講個人情。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他們這麼做是占了理,的卻平白的給人留了把柄。

一時出了氣有什麼用,斬草除根了嗎?

還把自個兒給搭上了,蠢透了。

原本是有千百種辦法,做得悄無聲息。

「今兒也就是那幾個人,換別地兒試試,打完了板子你們還能爬得起來,還能再去看別人的熱鬧?

罵別人不動腦子,你們動腦子了?

跪著吧,不疼腦子不清醒。」

最終是沒有再打孩子,都傷著的還能再打?

但那些傷也不影響再多跪會兒,大不了也就是多疼些,不疼記不住。

宋彪轉頭回了堂屋裡,宋家的人都在堂屋裡的,剛才宋彪說的那些話他們都聽到了。

真要說他絕對是對的,也不盡然,但誰又不是自私的呢?

在回來的路上時,顏卿還是糾結的,現在她心定了。

這樣了吧,就這樣了吧。

白溫婉還想著給幾個孩子求情,「都傷著的,他們也都知道錯了,就別讓他們再跪著了,再傷了身子。」

不等宋彪說話,宋婷先安慰她,「沒大礙,不能傷著身子。」

關於如何教導孩子們,家裡是早就有了規定的。

都是自己的孩子,還能真不疼的。

再看大家都沒有要勸的意思,白溫婉也就歇了話。

「趙澄也跪著呢?」顏卿是覺得趙澄又不是自家的孩子,這樣不好。

等回去讓趙大人知道了,還說他們越俎代庖。

男人與他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看著多不好啊。

宋彪不以為意,「他要跪就跪著唄,還能拉著人願意?」

之後看了大姐和姐夫一眼,見他們也沒有說什麼,雖然神色也有些變化,但都問題不大。

在宋婷和程浩這裡,他們都覺得趙澄還是不錯的,主要是對媛姐兒的這份心意。

院牆根兒底下,五個小的跪成了一排,低低切切交頭接耳。

除了各自為剛才宋彪說的話反思,趙澄在琢磨著到底要怎麼做才更合適外,他也還有別的疑惑。

「平日你們犯了事兒宋叔也不動手?就罰個跪就算完了?」

他是覺得吧,宋家對犯錯的懲罰也太輕鬆了。

最主要的是,在外威風凜凜凶神惡煞的宋大將軍在家竟然這般的講理,可比他爹講理多了。

「你是腦子被打了嗎?」

「還是皮實在緊得很?」

「又不是撿來的,我爹一向都講理。」

媛姐兒雖然是沒有說話,但也給了趙澄一個你是不傻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哈……哈……是,宋叔是挺講理的,比我爹能講理。」

先還覺得有些訕訕的的,笑過之後趙澄就直接放開了。

「我爹氣頭上來根本就不講理的,不管對錯先打了再說。」

宋躍他們聽著也在想,誰不是呢?

今天沒有先挨打的原因大概是有兩個,一是因為他爹已經順了氣,就直接進入了講道理的階段。

二是因為他們已經挨了打的了,是是他老人家親自要求的,這就跟他老人家親自動手也沒差了。

這兩個原因不是沒有可能,還有一個原因他們沒有想到,那就是他們護的人是宋彪最在乎的人。

放在十年之前,宋彪最在乎的人是他大姐,後來就是他兒子。

到如今,大姐和兒女都是他的親人,而他媳婦兒顏卿,是他這輩子都不能少的人。

這種話他只會放在心間上,不會輕易的跟任何說,便是他的小媳婦兒,他也是不好意思隨意就說出口的。

爺們兒不要面子嗎?他一個糙漢子,哪有把這種話隨便就放在嘴上說的?

孩子們想不到那個原因也無妨,他們現在想到是宋彪給他們出的難題,這事兒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全身而退?

他們還能跪著反思,跟他們一樣是挨了板子的其他人就沒有他們這麼輕鬆了。

打板子的捕快對常家公子那幾個也是放了水的,知縣大人是怎麼下的判決,他們要是都聽不懂的話,捕快這身衣裳也就不用再穿了。

真下了死手打的,只有顏毅一個人。

同樣是打板子,他只是比別人多了幾板子而已,他就昏了過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身體太弱不禁風。

不然,怎麼別人就沒他這麼嚴重呢?

誰還會想到是打板子的人的問題?衙門可是說理的地方,最是公平公正。

顏崢在堂上就是請了大夫來看過的,問題不大,診金還是宋彪掏的,在那種情況下再有人說是宋彪不對,那就是真的只能隨他說去了。

會有這樣想法的人,只存在於極小的一部分。

後來魏氏顧了一輛馬車帶著兒子找了一間最近的醫館診治。

期間,李氏一家自然是跟著的,他們還等著顏家賠償他們的二十兩養育銀子呢。

這可是大人判的,顏家敢不給?

顏家有銀子,但也不多,給了診金藥費,再給了李家的二十兩之後,就只剩下一錢多的余錢。

這些錢別說是給顏崢父子兩買下一次的藥,就是日常開銷都不夠他們家一月的。

何況,父子倆都身體不好,得吃些好的補補。

在他們到家後沒多久,來了個眼生的人。

跟著他一起到顏家的還有村長和村裡幾個德高望重之人。

「本將是宋大將軍麾下小校,這次來是受我家將軍所託,來把話說清楚。

也是怕再有什麼誤會,特意請了村長和眾位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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