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聖墓大教堂。
洛薩跟著威廉大主教,來到了一間祈禱室。
從這裡的右手邊出門,就能踏上苦路,也就是耶穌背負十字架登山受刑之路。
在靠近高聳原型穹頂的地方,開有一扇狹窄的窗戶,從中投射出些微星光,恰巧照在祈禱室內放有耶穌像的神龕中。
一根根白色的蠟燭,照亮了房間內,那些已經隨著歲月更迭,而斑駁模湖的浮凋。
聖墓大教堂歷史上經歷過多次損毀與改建,免不了帶有濃郁的東帝國風格。
就跟約格律斯堡這個名字一樣,都是東帝國統治時期的遺留。
看著戴上面紗,只露出雙眼依舊難掩美貌的般若,威廉大主教面露難色,在洛薩耳畔小聲囑咐道:
「伯爵大人,你是第一個帶女捲來此過夜,並守戒的男人,請你務必記得,這裡是聖子的墳墓,是神聖之所!」
洛薩明白他的想法,微笑道:「您請放心,我是個虔誠的信徒,絕不會在這神聖之地胡來的。
而且,這位女士也絕非我的情婦,而是我的貼身侍衛,許多曾經跟她並肩作戰的騎士們,都尊稱她為『鐵騎士』。」
「這一點,您大可以去詢問任何一個參加了卡勒堡之戰的騎士來求證。」
威廉大主教露出恍然的神情:「看來是我誤會了。但帶一個貼身侍衛來教堂守戒,依舊是一件很讓人奇怪的事。」
洛薩調侃道:「畢竟,我對聖墓大教堂的治安,可沒什麼信心。」
威廉無言以對。
他知道,洛薩指的是「聖物」失竊一事。
這段時間,他可沒少因此焦頭爛額。
一方面「神跡」和「聖物」的事,已經報往教皇城,另一方面,眼下跟他一同競爭耶路撒冷宗主教位置的可有不少。
他犯下這麼大的疏漏,又不敢聲張,只得把這件事遮掩了下來。
狼人屍體,也被高價收來的野狼屍體所替代。
有人看出不對勁,他便聲稱那是狼人屍體在鞣製時,縮水了。
總之,這件事就這麼被他矇混過去了。
洛薩在那天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威廉大主教的那位書記員。
他很確信,如果自己只是個小角色的話,恐怕也會被這位大主教找機會,偷偷處理掉。
「明天一早,我會為你做一次聖彌撒,到時,我會為你準備未經發酵的麵餅,作為聖餐。在此之前,你需禁食一晚。」
正常情況下,禁食是需持續一天一夜,威廉大主教明顯也是在向洛薩示好。
砰——
大門被離去的威廉大主教關閉。
靜謐的房間裡。
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洛薩來到神龕前,席地而坐,原本還想著睡一個好覺,沒曾想,今晚的睡眠條件,竟還不如住在行軍時的營帳中。
「般若,帶紙和筆了嗎?」
「嗯。」
「我有個新故事,你一邊聽,一邊替我用拉丁文抄錄吧,我打算印刷出來,繼續拿出去賣。」
般若眼睛微微有些發亮,她點頭道:「好。」
「這個故事叫什麼名字?」
洛薩稍加思索答道:「凜冬與火焰之歌。」
...
約格律斯堡,塞戈村。
天色漸晚。
礦工們聚在礦井上方的窩棚里,手裡攥著一塊干硬的黑麵包,用手撕扯著,蘸著餐盤裡的豌豆濃湯進食。
有個臉色黝黑的男人,用麵包擦乾淨餐盤,吸滿了湯汁,塞進嘴裡大口咀嚼著。
「礦上的伙食可真不錯,這鍋豌豆濃湯里起碼放了一整塊腌肉,我吃到了好幾條。在以前,我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頓肉。」
一個有著典型薩拉森相貌的年輕人,用嫻熟的日耳曼語回道:「是啊,新來的領主老爺是個康慨的人,我們村子裡的人都很感謝他。」
「對,我想起來,領主老爺還免除了你們的『不信者稅』!這麼看來,他還真是寬宏的人。」
在約格律斯堡附屬的五個村莊,基督徒和異教徒們的關係,還算融洽。
儘管大多數鄉村地帶,基督徒和異教徒們,仍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
年輕人深以為然,但仍有些苦惱:「只是,我沒感覺日子變得好過多少。村裡的阿里老爺,前不久還徵收了一筆薩拉丁稅,把我家裡存的最後一袋糧食都收走了,據說是塞戈村的騎士老爺,用來養護武器盔甲,僱傭護衛用的。」
如果漢斯聽到了,一定會大感冤枉。
天父在上他連塞戈村都沒來過,更別提跟包稅人說,要徵收一筆額外的薩拉丁稅了,洛薩也沒有下達徵收這一稅種的命令。
同伴們一陣沉默。
這個話題,於他們當中,還是相當敏感的。
因為信仰的關係,兩個族群的待遇並不相同,但不信者稅又沒高昂到他們需要假意改信,日後改悔的程度。
薩拉森青年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煞風景的話,趕忙轉移話題:「我其實見過領主大人,前不久,他還帶著大隊的騎兵,從村莊旁經過,他穿著一件鑲嵌有金色絲線的斗篷,頭戴金冠,腰佩鋒利的寶劍,相貌十分英俊。」
「對,沒錯,他可真威風!」
「據說領主老爺十分富有,所以才對我們如此寬宏,他每頓飯都有吃不完的麵包,喝不盡的肉湯。」
一名礦工面帶傲然地說道:「尤其是那些背後有羽飾的騎兵,他們被稱作是『翼騎兵』,我有個兄弟就是其中之一,據說他們的周薪,有足足三十枚第納爾銀幣。」
薩拉森礦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憧憬之色:「如果我也能成為翼騎兵就好了。」
「哈哈,別做夢了,你連驢都不會騎,而且還是個異教徒,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拿起刀劍,為領主大人效命的。」
薩拉森青年輕嘆了一口氣:「的確是這樣。」
旁邊有人說道:「如果能被馬勒斯大人看中,帶到城堡的鐵匠鋪里,給他做學徒也是一件好事。」
「沒錯,馬勒斯大人雖然有些嚴厲,但他絕對是個好人。」
這時,地面突然震顫了起來。
碎石,砂礫,順著斜坡滾落。
礦工們愣了一下,隨即一窩蜂站起來,向外面衝去。
「快跑呀!」
「這是地震!」
但他們沒能跑出太遠。
下一刻,一個龐大的身影從地底鑽出,一張血盆大口中張開,下一刻,十餘名在此守夜的礦工,就被巨影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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