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

霍格船長披著厚實的氈袍,他很討厭在這種陽光明媚的天氣里行動。

他在地中海上橫行的時候,總是要把自己和座艦包裹在濃霧中,或者乾脆就是在海面下進行潛航。

整艘船上的布置,就像是在地獄一般晦暗。

霍格船長不僅不喜歡陽光,也不喜歡陸地,在陸地上的虛弱感,總會使霍格船長感到一陣心悸。

尤其是被那隻該死的——芙琳吉拉小姐稱作是「不男不女」的惡魔,像打發小嘍囉一樣掀飛之後,更是被霍格船長引以為奇恥大辱。

「我可是『海洋之災』的船長!」

霍格船長暗地裡咕噥著,記下了仇。

倒是洛薩沒覺得這有什麼,領主模板還有統帥模板的扈從,戰鬥力從不聚焦於個人身上——讓娜屬於特例。

即便在遊戲中,讓娜也絕對屬於那種限定級的六星扈從。

還是卡池沒保底的那種,不扔個三五千根本別指望能抽出來,只要掛在助戰面板,就倍兒有面子。

霍格船長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了一陣不懷好意的冷光。

芙琳吉拉乘著一匹小馬,快步湊上前來,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霍格船長的胳膊:「原來你真是實體的,也就是說,能解剖咯?」

霍格船長打了個冷顫。

他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雖然都是五星,但霍格船長還是能夠看出這位名叫芙琳吉拉的高等血族,在洛薩心目中的地位的。

而且,他現在等級僅僅被洛薩提升到了十級,跟這位起碼已經在三十級往上的「前輩」可沒法比。

更別提,哪怕是同級,在陸地上,他也絕無可能是芙琳吉拉的對手。

霍格船長乾笑著解釋道:「芙琳小姐,我不是真正的惡靈,而是跟幽靈船綁定的不死者,所以是有實體存在的。」

「就跟鬼族一樣?」

霍格船長搖了搖頭:「東方的鬼族,跟不死者可不是一碼事,我是被詛咒的凡人,前者是天然誕生於地獄的種族。」

他說著,下意識看了一眼般若。

雖然看起來似乎都屬於「鬼」,但對般若,霍格船長可沒什麼親近感可言。

在對方身上,霍格只有一種仿佛老鼠見了貓一樣,囚犯撞上獄警,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感覺。

因為地獄看門人所屬的「鬼族」,本就兼有率領鬼軍,征討徘徊於人間,不願乖乖到地獄中去的不死者的職責。

只是般若沒幹過這活兒罷了。

「難怪你從來不跟傻大個兒搭話,我還以為你們算是半個同族呢。」

芙琳吉拉若有所思。

霍格船長乾笑道:「我可沒有故意不跟般若小姐說話,只是般若小姐習慣沉默寡言。」

「她才沒有沉默寡言!」

只要她感興趣,嘴裡俏皮話多著呢!

芙琳吉拉輕哼道:「這樣吧,霍格,你切塊肉給我研究研究,等我搞出來不死者魔藥,第一時間分你一份兒!」

霍格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芙琳,別欺負霍格!」

洛薩百忙之中抽空罵了句,這小丫頭欺軟怕硬的性子可真是沒救了,先是欺負漢斯,現在又來欺負霍格。

隊伍途中,又在新哈布斯堡停留了一次。

奧托看著那棵高聳的生命之樹,還有鬱鬱蔥蔥的樹冠下,那一大片綿延開來的廣闊綠洲。

以及那些聽說了這一神跡,遠道而來,在此朝聖的人們。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這可真是沙漠中孕育的偉大神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像得到這樣荒蕪的地方,也能有這樣勃勃生機?」

「如此神跡,我必須得去朝拜一下。」

洛薩張了張嘴,沒想好怎麼解釋,只能說道:「去吧。」

不僅是他,隊伍里的其餘騎士們,也紛紛面露虔誠與震撼之色,結伴上前去膜拜。

新哈布斯堡的守衛官,倫納德也適時帶著人為隊伍送上清水和食物。

洛薩一邊吃著,一邊在此等待。

許久,奧托神情迷茫地率先返回了隊伍。

再看洛薩時,眼神中的羨慕逐漸淡去,仿佛多了些別樣的色彩。

「你怎麼了?」

洛薩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該叫你洛薩,還是……聖洛薩?」

「當然是洛薩。」

洛薩沒好氣道:「活人哪有被封『聖』的,只有已經蒙召者才能被封聖。」

「可在你身上發生的奇蹟實在是太多了,洛薩,你得知道,聖徒不是因教皇城准許而被封聖,而是他們本就是聖徒。」

洛薩啞然失笑。

「你到底從那些朝聖者們口中聽說了什麼?」

奧托眼神炯炯,看得洛薩很不自在:「這棵樹,據說是在你宣布建立新哈布斯堡之後才生長出來的。

此前,我還以為它已經在此紮根了幾百年。

我不知道傳言是否屬實,但最起碼,卡勒堡會戰前,這裡必然是沒有這棵大橡樹的。」

洛薩含糊其辭道:「這對女巫而言沒什麼稀奇的,她們本就是天父力量在地上的代行者,屬於神跡的一部分。」

奧托有些不信道:「我可沒聽過施瓦本的皇帝陛下,手底下的女巫顧問還有這樣的能力。」

「你沒聽說過的東西還多著呢,奧托,不要那麼少見多怪,像個鄉下的土包子——雖然你的確是,但能不能不要丟我們哈布斯堡家族的臉?」

奧托氣道:「好啊洛薩,你才坐了一個月伯爵的寶座,就覺得跟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兄弟是來自鄉下的土包子了是吧?」

洛薩挑了挑眉:「不服來追我,讓我看看你的馬術有沒有長進。」

說罷,猛夾馬腹,如離弦利箭飛馳而出。

奧托不甘示弱跟在後面。

芙琳吉拉有些感慨道:「沒想到大人還是很在意他的這個兄長的。」

般若「嗯」了一聲,看著芙琳吉拉有些憧憬的眼神,不禁嗤笑道:「別妄想了,你們鮮血王庭哪有這種親情可言。我可記得,你的兄長被讓娜親手幹掉,你都不敢表露出半點不滿。」

芙琳吉拉一秒破功,咬著牙輕哼道:「我那群兄長都是些什麼鬼東西,也配本公主為他們報仇?」

「我可不是怕讓娜,她又不敢對我怎樣。」

讓娜在一旁,滿臉笑意地表示贊同:「的確,芙琳小姐的哥哥們可都是惡棍,可不值得芙琳小姐這樣的美人兒記掛。」

說完,又調侃道:「般若小姐,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麼長的大段話,你的聲音可真好聽,以後能不能多陪我聊聊天?」

般若面無表情道:「我可以多陪你打架。」

讓娜「嘿嘿」笑著拍了拍「葡萄」的屁股:「那還是算了。」

阿哈爾捷金馬頓時疾馳了出去。

她酣暢地大笑著:「大人,我可要來追你了哦,都讓了你們這麼多,可別輸給我一個女人。」

洛薩臉色一黑。

合著咱這兒欺軟怕硬,是一脈相承?

鬧劇告一段落。

又過了許久。

霍格船長突然眼前一亮,縱馬向前狂奔而去:「大人,我嗅到了大海的氣息。」

很快。

一行人就看到了紅海。

在嶙峋山崖之下,寬闊的海面,正隨風泛起陣陣漣漪,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驅散了隊伍里的燥熱。

「大人,我就不跟您回艾拉港了。」

霍格船長站在懸崖邊上,他的語氣中,隱含著一絲迫不及待。

洛薩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因此只是微微頷首:「記住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我預料不錯的話,最近,肯定會有針對艾拉港,來自海上的襲擊。」

現在,他在艾拉港立足未穩,若是發動襲擊,這是最好的機會。

霍格船長摘下了自己的船長帽,優雅地施了一禮,心情仿佛也因抵達大海,而變得開朗了起來。

「您的意志,我將銘記於心。」

「海洋之災,必將為您守護大海上的門戶。」

隨即。

他面帶微笑地來到懸崖邊上。

縱身一躍!

洛薩親眼看到霍格船長在入水的一剎那,海面下,剎那間閃過了一大片漆黑的陰影。

一眾騎士們面面相覷。

「不必在意他,霍格是一個具備特殊力量的人,他摔不死,也淹不死。」

「我們走吧,加快腳步,爭取在天黑之前,抵達我忠誠的艾拉港。」

在洛薩一行人走遠後。

只聽砰的一聲。

一艘中型三層槳帆船,驟然破水而出。

覆滿苔蘚的破舊船板,上面纏繞著大量的藤壺等貝類贅生物。

泛著幽綠色澤的巨大黑帆,在一個個身體腐朽的殭屍水手的操控下,緩緩升上桅杆。

霍格船長單手叉腰,一隻手高舉著水手刀。

只見他踩在桅杆頂部,臉上帶著與平日完全不符的肆意與張揚:「小伙子們,升起黑旗。霍格船長在今天宣布,這座海洋將臣服於我。」

巨大的,繪有交叉刀劍的骷髏旗,被升到桅杆頂部。

薄薄的白霧,迅速瀰漫在海面上,將這艘腐朽的槳帆船籠罩在其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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