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濃霧漸漸散去。

顯露出戰場上的一片狼藉。

黑袍士兵們正在打掃戰場,扒掉死者的衣甲,將沒有逃跑的戰馬,馱畜聚攏起來,他們所帶輜重有限,這也是一項極大的補充。

這場仗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敵人之中的女真人也就三四百人,餘下的儘是契丹,漢民,渤海人等僕從軍,己方的損失並不大。

洛薩則皺著眉,跟讓娜說道:「芙琳,尼娜,般若她們沒跟你在一起?」

「切,你也就能想起她們,怎麼就不問問漢斯,庫爾斯,霍格船長他們呢?」

洛薩有些無奈道:「好,現在問總行了吧。」

讓娜笑了笑,語氣平緩道:「都不在,我估計,他們應該都沒進入到作戰記錄當中——這也正常,誰讓這次考驗的對象是我呢。」

「這就有點難辦了。」

洛薩皺起眉:「我歇一會兒。」

他來到一旁的土坡上坐下,他現在處於一種既強又不強的疊加態,如果不計後果的全力爆發,巨龍之息亦或是聖槍,都是相當強大的能力。

但他精神力有限,施展一些如火球術這樣的小技能還好,稍微一放大招,就會有精神力捉襟見肘的感覺。

「說起來,那個金人的千夫長還真是厲害,比我們那個時候的拉海爾還厲害。」

洛薩神情平靜道:「很正常,我們那個時候剛經歷過一場大規模的獵巫運動,超凡者要麼銷聲匿跡,要麼遠遁海外。」

這時。

兩個瓦蘭吉衛隊押著一個相貌粗獷的漢子向這邊走來。

「大人,我們打掃戰場時,發現了這個正裝死的軟蛋。」

兩人將俘虜粗暴地推搡到地上,這人沒戴頭盔,身上穿著一件舊札甲,臉上滿是惶恐:「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宋人,不是韃子。」

洛薩點了點頭,開口道:「給你個活命的機會,接下來,我問,你答,只要你願意把你知道的情報都告訴我,我保證饒你一命。」

那俘虜忙不迭地叩首道:「我願意!我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為金人賣命也是沒之奈何,公若不棄,願效犬馬之勞。」

洛薩神情古怪,我還當你要拜我為義父呢。

「你叫什麼名字?」

「大人,我叫劉三,您叫我三兒就行。」

洛薩又問道:「你們是誰的部下?」

劉三一聽,連忙劃清界限:「大人,我可不是韃子的人,我是被他們裹挾進來的簽軍(可以理解為炮灰),為他們帶路,養馬,攻城還得先登,這副鎧甲是我忍辱負重,取悅了那個韃子將軍被賞下來的。」

洛薩皺著眉,他能分辨出這劉三並未說謊,他現在今非昔比,就算般若測謊儀沒在身邊,一般人也騙不過他。

「我沒問你這些,說重要的。」

「是是是。」

劉三忙不迭應道:「這伙韃子是金國四太子麾下的偏師,只有不到一個勐安的兵馬。」

「金國四太子。」

洛薩神情一凜,這不就是他們的目標,金兀朮嗎!

他沉聲道:「這金國四太子的本部兵馬有多少人,像這樣派出來的偏師又有幾支?」

劉三一愣,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兒,才試探著說道:「這金國四太子的本部兵馬,起碼得有五千多人,但有幾支偏師...像我這種小人,哪有資格知道這種秘密。」

洛薩抬手,閃耀十字劍顯現。

劉三的語氣立刻變得高亢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也不想投靠韃子的,我就是想活命啊。」

劉三的身體瑟瑟發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死,反而是捆住自己的繩索被噼斷了。

洛薩將手中銀劍重新化作十字架掛在脖子上,隨意道:「看你還算老實,這段時間,就跟著我,為我的軍隊帶路吧,放心,我不是女真韃子,不會逼迫你上戰場的。」

劉三死裡逃生,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連叩首:「謝大人饒小的一條賤命。」

洛薩擺了擺手,示意劉三躲遠點,對讓娜說道:「聽到沒,這金兀朮僅是本部兵馬就有五千人,而且大機率都是鐵浮屠,拐子馬這類精銳,你有辦法對付?」

讓娜神情肅然,搖頭道:「沒把握。」

那鐵浮屠的威力,她方才也見識到了,即使是在這濃霧當中,猝不及防被偷襲了,仍舊發揮了極強的戰力,若非她跟洛薩在,肯定要被其突出重圍。

若真有上千人在平原曠野展開衝鋒,她一點也不覺得己方有勝利的可能。

唯有設伏,偷襲。

但這女真人也不是蠢貨,最起碼哨探,斥候還是知道撒的,想要隱蔽起一支伏擊的大軍,沒有芙琳吉拉的鮮血魔法幫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洛薩思索了一陣,倒是有了一個簡略的計劃。

「讓大家都集合起來吧,我們該出發了。」

「你有計劃了?」

「只能說是雛形,這女真人拳打契丹,腳踩大宋,正是驕橫自大之時,想要引誘他們步入陷阱,跟我們一戰,根本不是難事。」

「難的是敵人大機率不會步入沼澤,峽谷,山林這類不利於騎兵發揮的險地,一旦我們行蹤暴露,是戰是撤,主動權就要交到敵人手中了。

那金兀朮雖然在歷史上算不得一流將帥,但也絕不是什麼蠢材。」

洛薩這支軍隊,大部分都是步兵,一旦被敵人咬住,就很難走脫了。

「就算是雛形,也說說看,讓我給你參謀參謀唄。」

「我想試著用胡斯戰車對付敵人的騎兵,用車壘限制敵人的衝擊速度,人為布置下釘刺,絆馬索,鐵蒺梨之類陷阱,來限制敵人的衝擊速度。只要纏住敵人主力,你再領上所有騎兵,從後面包抄,無論是襲擊敵人主將還是其他,就看你決策了。」

讓娜不禁皺起眉:「還真只是個雛形。」

洛薩笑道:「哈,哪來那麼多天衣無縫的計劃,真到了戰場上,無非就是隨機應變四個字罷了。」

騎兵地位為何比步兵越來越高?無非就是這「機變」二字!

「走吧,我們得去附近的宋人城市,去尋求他們的幫助了,他們的兵馬我們肯定不要,但輜重糧草,包括戰車這種軍械,還要他們來幫忙打造。」

讓娜有些好奇道:「你怎麼說服宋人幫你?」

「看到那些了沒?」

洛薩指著自己吩咐手底下的士兵們割下來的女真人的頭顱:「在不少宋人眼中,這女真人儼然已是不可戰勝的妖魔,我們將這些頭顱給到一些地方官員或是軍將手中,這樣的功勞,不說是封侯拜相吧,也是一場天大的富貴,就憑這些,還不夠他們組織人手幫我個忙嗎?」

「切,你就不怕那些宋人黑吃黑?畢竟,你也就是他們眼中的胡人罷了。」

洛薩皺著眉:「別跟著芙琳吉拉學那些整天『切來切去』的臭毛病——至於黑吃黑,你也不想想他們連女真人都不敢對付,憑什麼就敢跟我這大秦將軍為敵?」

對於宋朝,洛薩心中的感情相當複雜,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

讓娜幽幽說道:「沒準兒,正因為他們都被女真人嚇破了膽,已經打算著投誠了,才萬萬不敢幫你這個敢跟女真人作對的『逆賊』?」

洛薩心中微怔,倒還真有這個可能。

「那就看我們的刀槍鋒不鋒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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