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陰雨綿綿。

穿著件連帽風衣的男人,正趴在靠近床邊的座位上,呼呼大睡著。

這時,隨著窗外一陣電閃,沉悶的雷鳴聲,便在不久之後驀然炸響,如同雷公擂鼓,巨大的聲響明顯把男人給驚醒了。

他手肘撐著桌面起身,腳步虛浮。

腦袋裡有種宿醉般的眩暈感。

桌上東倒西歪,擺滿了沒有貼標籤的酒瓶,這說明他昨晚應該喝了不少,窗外的陰雨天氣,又使他一時間根本分不清眼下究竟是早晨還是晚上。

我是誰?

我在哪?

男人冥思苦想了一陣,感覺腦袋裡一片昏沉,便放棄了。

他從一個趴在地上,連那密集的炸雷聲都沒把他驚醒的醉漢身上跨過,徑直走向吧檯。

留有各種斑駁印痕的木製吧檯,被擦拭得油光鋥亮。

男人用兩根手指輕輕敲了下桌子,吸引來了酒保的視線。

「這裡是什麼地方?」

酒保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聞言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哪裡來的日耳曼蠻子,我聽不懂你的鬼話,到了我們這兒,就該說我們的語言。」

男人聽懂了對方所說的話,若有所思。

是義大利語…

口音不算重,應該是北方人。

因為南方,也就是兩西西里的地盤,曾經生活著諾曼人,希臘人,摩爾人,薩拉森人…他們雖然被拉丁化,但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部分傳統。

得出部分信息,男人熟練地切換成義大利語,又問了遍:「這裡是哪?」

「不會自己看嗎,這裡當然是酒館,鐵拳與美妞酒館!」

酒保的臉上印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明顯已經許久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了,而這顯然也是他的脾氣很暴躁的原因之一。

「好了,你已經知道這裡是哪了,現在趕緊收拾好你的東西滾蛋,鐵拳與美妞酒館早晨是不開業的!」

「另外,我奉勸你先看看自己的錢夾是不是還在。」

「如果丟了,本店可概不負責。」

酒保說話時,下意識將五根手指併攏,並且隨著語氣激烈程度而上下擺動。

這手勢像是喚醒了男人的記憶,他揉了揉眉心,嘀咕道:「這跟上次可不太一樣。」

我是洛薩,現在應該是在作戰記錄的世界裡。

推測是在義大利,或是新大陸的一家義大利人開的酒館裡,雖然不知道此前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儘快跟切利尼娜他們匯合才是。

按照上次作戰記錄的經驗,他們距離自己應該不遠。

只是,自己為什麼會宿醉在這兒?

還是說,這只是一個系統給自己預設的一個背景?

「這裡是什麼地方?」

洛薩又問了一遍。

酒保臉上騰起一絲怒意,他擼起袖口,露出上面一個鐵錨狀的紋身。

「要鬧事掂量著點,這裡可是薩薩里家族的產業,像你們這種外來者,就是被塞進酒桶里丟進大海,那些巡警也不會為你說半句話!」

洛薩輕輕敲了敲桌面:「放輕鬆,夥計,我想問的是地名,懂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身上顯露出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嚴。

煩煩的龍威瀰漫開來,使得原本聲色俱厲的酒保,額頭上立刻沁出了一顆顆如黃豆粒般的汗珠。

他的上下牙打顫。

在這個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身上,酒保感覺到了極為強烈的危險感,仿佛自己不回答他的問題的話,下一刻就會橫死當場。

見鬼,這又是哪個家族的殺手?

還是說,是那些不知死活,但手上功夫很不錯的獵魔人?

酒保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老老實實說道:「這裡是薩盧佐。」

薩盧佐…

洛薩若有所思。

這是一座位於皮埃蒙特北部的古老城市,同時也是昨日巨艦世界中,十二上位狼族之一,薩盧佐家族的領地。

「謝了。」

原本壓抑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酒保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危險感迅速消退了。

他鬆了一口氣,說話語氣也柔和了不少:「抱歉,先生。我見過喝斷片不記得自己是在哪的人,但連自己在哪座城市都不知道的,你還是第一個。所以我才會誤以為你是鬧事的。」

「你昨天看到我時,我跟誰在一起?」

酒保沉默了片刻,臉上逐漸寫滿了困惑。

如果不是洛薩提醒,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昨晚的時候,根本就沒看見過洛薩。

那他是什麼時候趴到靠窗的桌子上的?

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恐懼,結結巴巴道:「抱抱歉,我不記得了。」

洛薩皺眉道:「那你的記性可不算好——你知道切利尼娜嗎?巴斯利卡塔家族的那個。

她是我的朋友,我聽說她正寄居在薩盧佐家族,我找她有些事。」

「您也找切利尼娜小姐?」

「也?」

酒保很痛快地解釋道:「是啊,最近很多人都在打聽切利尼娜小姐的音訊,據說是因為巴斯利卡塔家族得罪了狼主,甚至要發動一支遠征軍去討伐他們在德克薩斯的新領地先生,你真是切利尼娜小姐的朋友?」

「真是。」

酒保說道:「那我勸你現在就去找她,無論你是為了逮捕她,換取賞金,還是想要支援她,她現在應該正在被幾個大家族的人聯合起來追殺。」

「你知道的還挺多。」

洛薩輕笑道:「可我沒在你的頭上看到耳朵,你是純血,還是普通人?」

像漢斯這種能夠在狼人和普通狀態下切換的狼族,被稱作純血。

酒保臉上的汗滴唰得就下來了。

他強撐起笑臉:「閣下,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因為做酒保這行,經常聽人念叨,所以知道的才稍微多了一點,你沒必要跟我這種小人物過意不去。」

「的確。」

洛薩不再糾結這些,他拍了拍身上的口袋,發現錢袋也跟自己一同帶過來了,於是便取出一枚金幣遞了過去:「這枚金幣,換切利尼娜的位置。」

酒保的嘴角抽動了下。

狼主為切利尼娜開出的賞金,是足足一萬枚大金幣,洛薩只拿出一枚金幣,就要收買切利尼娜的情報,換做以往,這種客人他一腳就會給踹飛。

但是…

誰讓這人不好惹的。

總之,趕緊把他打發走算了。

酒保依舊一臉和善溫馴地說道:「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不在薩盧佐家族的駐地,畢竟您也知道,薩盧佐家族同樣屬於十二家族現在已經是十一家族了,巴斯利卡塔被狼主親自除的名。」

洛薩將原本拍在桌上的金幣重新塞回錢袋:「你給的這個情報,簡直就跟沒給一樣,這場交易取消。」

他轉身離去。

推開酒館門的一瞬間,撲面迎來一片風雨,有幾個靠近門口的醉漢,被吹得一個激靈,醒來後嘴巴里不乾不淨地謾罵著。

可惜,他們僅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將一頂黑色禮帽扣在頭頂,便闖入到了密集的雨幕當中。

「這到底是哪來的怪物?」

酒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旋即又忍不住吐槽道:「還這麼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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