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神像,千鈞之重,從殿內飛出,又正砸馬神婆。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這就是城隍顯靈,沒什麼說的。

就算是在附近看戲的縣太爺來此看了,也說不出別的,著令差役查這城隍廟中財產,將馬神婆貪昧賈員外的財產全部歸還,將跟著馬神婆做事的一干人等抓入監獄,嚴查法辦,又看城隍神像有所破損,當即就召集匠人,準備重新再打造一個城隍塑像。

經此白日顯靈一事,城隍廟中香火鼎盛,人聲若沸。

蘇陽和孫離兩個人回到了客棧裡面,李老爺包的是全天,但因為城隍顯靈一事,此時帶著妻子前去上香,倒是將這房間騰給蘇陽和孫離兩人看戲。

「掌柜的武功高強,能辟鬼神,實在讓人感到安心。」

孫離眼眸盈盈如水,清澈的倒映著蘇陽的模樣。

「鬼神的本事因人而異,你若是強勢,他敬而遠之,你若是弱了,他倒是要欺負你,我也是暗自打氣,方能如此。」

蘇陽手中拿一乾果,塞入口中,說道:「至於武功高強就不用提了,我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

孫離笑吟吟的看著蘇陽,問道:「那掌柜的是如何能夠將城隍塑像投擲出去呢?」

將城隍像請回去的時候,可是有十多個人一同出力,才將塑像放回原位。

「我天生神力。」

蘇陽說道。

兩個人在閒聊說話的時候,下午的戲終於是開場了,這一場戲是《烏盆案》,講述的是劉世昌被人所害,屍骨被鑄成烏盆,賣給了一個孤寡老人張別古,烏盆中冤魂對著張別古訴苦,張別古帶著烏盆前去尋找包拯,最終由包拯將真兇緝拿。

這個戲碼蘇陽在現代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此時看到上面拖拖拉拉不入正題,不由就看不下去,見孫離在一旁看的入神,蘇陽便拿起在書攤上面淘到的醫經,道經閱讀了起來。

這本醫經上面,多數都是民間偏方,用的都是日常生活中能見的東西,治療疾病,甚至治療那些罕見怪異的疾病。

戲唱了過半,李老爺夫婦回來了,蘇陽收了書籍,和李老爺寒暄幾句,李老爺笑道:「今天縣令將查抄馬神婆的錢送還給了賈員外,這賈員外原本是臥病在床,依靠妾室夜合之資度日,現在這錢還回到他身上,那可真是十八層地獄的苦鬼,一下子到了三十三天,今後賈員外的日子又好過嘍。」

蘇陽呵呵一笑。

「你傻笑什麼啊。」

李老爺說道:「趕快回家收拾一下,去賈員外家裡治病啊!這賈員外常年臥病在床,沒錢治病,你若是能將這個病給拿下,那你就在這城中一舉成名了!」

現在的賈員外就是城中人人議論的焦點,之前因為馬神婆,賈員外落得什麼下場,大家有目共睹,現在馬神婆被神所誅,縣令將家產歸還賈員外,若是哪一個大夫能夠給賈員外治好病,那這個大夫順帶著就出名了。

「這家的門檻高了,我在這城中又沒名聲,上門行醫,恐怕要被趕出來呀。」

蘇陽說道。

人都是勢力的,得勢的時候疊肩而來,失勢的時候掉臂而去,現在的賈員外府,恐怕已經圍滿了人,像他這種沒什麼名聲的大夫過去,少不了要受到各種冷嘲熱諷,蘇陽也想虎軀一震,讓這些人另眼相看,但賈員外都不認識他,根本就不會給他顯身手的台階啊。

不去也罷。

「你就是懶。」

李老爺搖頭無奈,說道:「看你們兩個過日子,總怕你們將這好日子給過沒了。」

蘇陽哈哈一笑,說道:「這您就放心吧,我這日子越過越滋潤。」

閒聊一陣兒,蘇陽和李老爺兩個人看向戲台,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鋪墊,包公終於是和烏盆中的冤魂碰面,而後一通操作,將疑犯夫婦拉到了衙門,女的已經認罪,倒是男的死咬牙不認,包公大刑伺候,直接將此人打死。

戲文演完,也到了散場時節,今天李老爺因為馬神婆伏誅一事,心情爽快,就在這客棧裡面擺了一桌,也不拘男女不能同坐的規矩,李老爺的夫人,孫離一併坐上,吃吃喝喝,直至戌時,方才酒宴散場。

天色已暗,路不好走,李老爺也喝的暈暈沉沉,蘇陽便雇了一輛馬車,將李老爺夫婦送回家中,方才跟著孫離一併回去。

一夜無話。

蘇陽躺在床上修煉五龍蟄法,待到卯時,孫離推門開始工作的時候,蘇陽也準時睜眼。

「掌柜的早。」

孫離給蘇陽打招呼,遞上來了洗漱用品,待到蘇陽洗漱過後,便進蘇陽房間鋪床疊被,打掃衛生。

「孫離。」

蘇陽突然問道:「昨天神婆說你是個……」

馬神婆言之鑿鑿的說孫離冰清玉潔,而蘇陽雖學醫術,但這種一眼分辨是否純質的本事還是欠缺。

正在房間裡面打掃的孫離似是頓了一下,說道:「我還未曾嫁到地方,男方家的人遭遇到了仇家,據說都死光了……這親事我本就不喜歡,嫁人之前也因此跟家裡鬧翻了,現在是無處可去。」

略略的說了兩句,孫離情緒低落,將房間打掃乾淨之後便回到了自己屋裡。

原來和佟湘玉差不多啊。

蘇陽心中明白,又問道:「你老家在哪裡呢?」

孫離在房中悶了一陣兒,說道:「金陵。」

眼見孫離情緒不高,蘇陽也就不繼續追問。

到了前堂,將藥房的門給打開,手中抓著一本昨天淘回來的道經,細細觀看。

這一本道經叫做《靈寶天地運度經》,講究天地靈寶運度,有大陽九,大百六,小陽九,小百六,講述的是天災荒年均是天地運度的缺失,故此神道設教,以補天地不足。

這道經裡面許多東西,和蘇陽所知相近,而有些言論卻又大謬,不過蘇陽作為一個現代人,看這些古代書籍都抱著辯證的態度,看過,了解,今後自己慢慢分辨,考察。

一個上午,一點進帳都沒有。

「唉,你說這是什麼事!」

李老爺搖著扇子,坐到了蘇陽跟前,自己倒了一碗菊花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說道:「這賈員外,昨天才將家產都給收回,當著滿城士紳的面,言稱要將自己的妾室扶正,誰知道這妾室晚上就懸樑了,賈員外喝了張大夫的藥,病情已經有所起色,看到妾室懸樑之後,趁人不備,一頭就撞在了柱子上,兩人雙雙歸了陰曹。」

蘇陽聽到這件事情,也不免一嘆。

兩個人的感情共過患難,定然是真的,只是這賈員外拿回了家產,身份便不一樣了,這妾室自覺不潔,怎們能跟賈員外在一起?懸樑自盡,在當今這年代很容易理解,賈員外乾脆利落的跟妾室而去,絲毫不顧自己的萬貫家財,這感情足以讓人嘆息。

只是不知道這兩人到了陰司會如何。

「他們兩個的屍體誰收容?家產又如何處置?」

蘇陽問道。

「縣令知道了兩人的事情,將兩人合葬,剩下的家產要以這兩人的名分為沂水縣修橋鋪路。」

李老爺感嘆這命運無常。

「如此也好。」

蘇陽說道:「為兩個人積了陰德。」

就在兩個人說閒話之時,前幾天找蘇陽治過腿的張老伯來到了這裡,捨棄了之前的拐杖,走起路來也是龍行虎步。

「老伯的腿恢復的不錯嘛。」

蘇陽將張老伯迎進來,伸手為他把脈,感覺脈搏穩定,血氣通暢,之前腰間的病症已經好了,今後只要注意養護,就不會有事。

「我的腿真沒事了?」

張老伯喜笑顏開,一拍自己的腿,說道:「這馬神婆裝神弄鬼,害得我真以為這腿沒救了,城中吹噓最厲害的張大夫也徒有虛名,連我這個腿上的症狀都拿不住……」

前不久的張老伯,真以為自己後半生要在床上躺著了,現在病症被蘇陽治了,張老伯便覺得這張大夫浪得虛名。

「小蘇啊,醫術是有兩下子,就是太懶了,不願意走街串巷的吃苦,整天就在這院內,我看的都著急。」

李老爺搖著扇子,跟張老伯說道。

「這有本事的人,總是有脾氣的。」

張老伯笑道:「不過今天要勞煩蘇大夫跟我走一趟了,我有個朋友在沂水鄉下,近來病了,許多大夫去看了,都沒有治好,我想帶著蘇大夫你一併去鄉下看看,我已經給朋友說好了,出診費八錢銀子。」

「既然老伯已經說好了,我便跟著去鄉下看看。」

蘇陽聽到後,笑著應承。

這張老伯倒是夠意思,直接將生意都談成了,半兩銀子的出診費,比起城中有名的大夫是便宜了點,但比起沒名的大夫可貴的不少。

「好。」

張老伯說道:「你趕快收拾收拾,我去租馬,即刻出發……現在這時分,天黑之前我們還能回來。」

蘇陽連忙應承,待到張老伯走後,招呼了一下孫離,讓孫離幫忙收拾藥箱,備上醫藥,拿上銀針,確認沒有忘記東西,便將店鋪的門掩上,囑咐孫離看好門戶,跟著張老伯騎上了馬,出門出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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