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

蘇陽伸手逗鳥,探手在前,看著籠中之鳥跳躍鳴叫。

「太子哥哥。」

上官香兒洗漱完畢,出門看到了蘇陽在走廊處逗鳥,甜甜叫了一句,走到蘇陽身邊,歪頭看了看籠中之鳥,說道:「這隻鳥並不好看,我們瑞王府有一隻從廣東帶過來的鳥,毛色和鴝鵒差不多,嘴上是紅色,兩隻眼皮皆有黃皮一道,如同眉毛,叫聲甚是好聽,叫了歌鳥,太子哥哥喜歡,等我們回金陵就把它送給你。」

蘇陽笑笑,說道:「我只是隨便逗玩一下。」

天地寂然不動,而氣機無一息不停,日月晝夜奔馳,而貞明萬古不易,蘇陽在運用了玄真經文之後,現在的心神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天地緊密相契,動靜之間皆和天趣,閒處吃緊,鬧中取靜。

就算知道宮行雲要往青州,蘇陽仍然怡然自在,清晨起床悠閒逗鳥。

上官香兒在蘇陽身邊點頭,而後兩人結伴而下,走在淄川的街頭。

蘇陽已經來過此地,並且上一次在淄川大出風頭,這一次走在淄川,蘇陽也稍稍做了一點掩飾,今次要在淄川,蘇陽只是順便找幾個能用的人才,至於那準備前往青州的宮行雲,蘇陽算來也是要經過淄川的,等他來此,將他斬了就是。

上官香兒隨在蘇陽身邊,她已經恢復了女子打扮,在蘇陽身邊鶯聲燕語,眉宇間卻有男兒英氣,舉止皆出天然,舉動卻又大雅,讓淄川的尋常百姓望之頓步。

「我們就吃這個吧。」

蘇陽看到了路邊的小攤,對上官香兒問道。

上官香兒自然是聽蘇陽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意見,隨著蘇陽就坐了下來。

招招手,蘇陽要過來了兩碗粥,一疊鹹菜,兩個蒸餅。

賣飯的是一對兄弟,當哥哥的叫做高康,瘦小機靈,能言善道,當弟弟的叫做高樂,長得高大壯實,木訥少言,兩個人的生意是繼承祖上,兄弟合夥,生意也蒸蒸日上。

蘇陽嘗了一口粥,吃了一些鹹菜,自覺味道還可以,上官香兒郡主出身,但是自金陵而走,一路到了蘇陽跟前,也是沒少吃苦,現在吃起這些東西也能下咽。

「滋味怎麼樣?」

蘇陽問上官香兒道。

上官香兒看著蘇陽,皺起小臉,這些雖然能吃,但是她始終吃不慣。

「過兩日帶著你去見你姐姐。」

蘇陽對上官香兒說道:「讓你姐姐多給你做幾道菜。」

上官香兒聞言連忙看著蘇陽,問道:「可是在金陵的時候,那個姐姐?」

蘇陽和孫離在訂婚的時候,上官香兒就在身邊看著,此時聽到蘇陽要帶她見姐姐,連忙問道。

「嗯。」

蘇陽點點頭,說道:「就是她。」

兩人在這攤位上面邊吃邊談,而就在兩人身邊不遠,有一書生,在兩人敘話之時,眼睛不斷的審量蘇陽,待到看見蘇陽扭過臉來,和他對視一笑之時,朦朦朧朧的記憶清晰的浮現到了腦海之中,這書生連忙起身,到了蘇陽身邊躬身下拜。

「淄川宋燾見過冥君!」

書生對著蘇陽深深一拜。

蘇陽放正過身來,含笑瞧著宋燾,說道:「你倒是好眼力。」

在蘇陽辭去閻羅之位,舍了青雲城隍之職的時候,關聖帝君和閻羅王李,陰曹地府二十四司主,以及蘇陽曾經主持了一場考城隍,在這一場考城隍裡面,陰曹地府考察的人員有淄川宋燾,長山張永。

而蘇陽則推選了一個人,是蘇陽離開了城隍之位後,在青雲山的代理城隍婁元。

當時的考題是一人二人,有心無心。

當時宋燾所寫筆墨,暗合陰司二十四司主之意,只是婁元所寫的題目,一人二人,有心無心,正和當時關聖帝君以及閻羅王李二人考城隍之真意,自此這青雲山的城隍之位給了婁元,而宋燾落選,在淄川仍然作為平常人。

《考城隍》是聊齋的第一篇目,而宋燾此人,即便是考上了城隍之職,也沒有立即前去上任,而是在家中贍養母親九年,直至母親逝世,方才整理儀容,安然離去。

「南柯一夢,夜夜不忘。」

宋燾在蘇陽的示意下從地上起身,說道:「醒後回家,燾去了長山,見到了張永兄弟,又親自去了青雲,也知道真有婁元此人,方才知道此夢非虛。」

在宋燾和蘇陽說話的時候,旁邊已經圍了一大圈的百姓,他們原本是在這裡吃個飯,突然看到宋燾給人跪下,口稱冥君,並且兩個人對話似有感慨,讓這些百姓們都有些好奇。

「怎麼回事啊,這裡怎麼聚了這麼多人啊。」

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傳來,旁邊的百姓們立刻個個厭惡,紛紛四散,蘇陽往那邊看去,只見有幾個穿著兵服的人腰間掛刀,正往這邊而來,當先的那個人蘇陽也認識,正是在蘇陽剛剛來到了淄川的時候,想要勒索蘇陽,最後被陸岩拿了一點銀子哄走的花二。

「哎……這娘們還真得勁呀。」

花二瞧見了蘇陽身旁的上官香兒,瞧見上官香兒如此貌美,立刻就帶著士兵們圍了上來。

「休得無禮!」

宋燾擋在了花二的面前,喝道:「眼前神人不是你能衝撞的!」

「神人?」

花二瞧瞧蘇陽,哈哈大笑,伸手指著蘇陽桌子前面的稀粥鹹菜,說道:「喝稀粥吃鹹菜都能做神人?唉,小子,你們神人不是都餐風飲露嗎?怎麼跑到我們人間吃鹹菜了?」

「哈哈哈哈哈……」

跟在花二身邊的士兵們聽聞如此,個個都哈哈大笑。

宋燾擋在蘇陽的前面,臊的滿面通紅,不知應該如何辯解。

「往後面來。」

蘇陽牽了宋燾的衣服,讓他站在自己的身後,看著花二,含笑說道:「在你看來,神仙應當是不吃不喝了?」

「當然!」

花二看著蘇陽,說道:「所為的神仙自然是不吃不喝的,我花兒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知道這世間的神仙們講究的是服氣辟穀,可從來沒聽過有什麼神仙是喝粥吃鹹菜的。」

四個月前花二見過蘇陽,但是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四個月,在蘇陽的面前,他沒有一點印象,而旁邊的士兵們也是如此,個個哈哈大笑。

蘇陽搖頭笑笑,看著花二笑道:「神仙若是不吃不喝,這玉液金漿讓人飲用?龍肝麟脯又讓誰吃?王母娘娘的蟠桃,赤腳大仙的交梨火棗,壽星的紫芝瑤草,鳳凰的骨髓,這些都是讓誰享用的?一個小蠶,只會吃,不會喝,春天就死了,一個知了,只會喝,不會吃,秋天就完了,蜉蝣不吃不喝,朝生暮死,這些可都算是神仙嗎?」

此話說出,花二憋得滿面通紅,無言以對。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

蘇陽念了一句莊子逍遙遊,看著花二笑道:「這神仙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連自己都管不好,還想要管神仙吃喝不成?」

這話再說,讓花二臊的無地自容,直接就拔出了腰間的刀來,怒瞪蘇陽,喝道:「老子不清楚神仙吃什么喝什麼,老子清楚你是沒辦法吃喝了!」說著就要遞刀。

旁邊跟著的士兵們也紛紛拔刀,準備和花二一起,將和他們發生口角的蘇陽亂刀砍死。

「住手!」

宋燾連忙上前,雙手展開,擋在蘇陽面前,說道:「這一位是冥司的神仙,是閻羅殿的客人,你們豈能對他無禮?」

喝出這些話的時候,宋燾很認真,但是他這認真的神情卻把花二給逗笑了。

「閻羅殿的客人?」

花二哈哈大笑,一把將宋燾推在一邊,也先不拔刀,就坐在蘇陽的身旁,對蘇陽笑道:「我們哥幾個還不知道閻羅殿是什麼樣的,要不,你讓我們開開眼?讓我們瞧瞧閻羅殿是個什麼模樣?」

隨在花二身邊的士兵們也是哈哈大笑。

花二又細細瞧瞧上官香兒,對蘇陽說道:「若是你沒這個本事,這個小妹子我們可就帶走了……滋,上次那個老太婆賣了五兩銀子,這一次小姑娘至少應該賣一百兩!」

在花二身後的士兵們也都紛紛稱是。

他們當兵的出門在外,家裡的婆娘都是典賣給別人了,拿到的錢在外面都是揮霍的,而青州之亂的時候,他們也見到了不少流民,將這些流民之中的女眷找出來,直接蒙一個袋子,若是有人來買,則出價售出,許多光棍們都是在這時候買上一個女眷,而最讓他們得意的是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太婆,被他們賣了小姑娘的價格。

現在的上官香兒在他們看來,露出面貌來賣,至少能值一百兩。

「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要求。」

蘇陽聽到花二的話連連感嘆,伸手在懷裡面拿出毛筆,提筆就寫了一個路引,滿足花二的要求。

旁邊的人只見蘇陽筆走龍蛇,不知寫的究竟什麼,只有蘇陽停筆之後,看到上面有詔令,城隍放行等話。

「去吧,路上還能趕上一個說書的。」

蘇陽把路引遞給了花二,牽著上官香兒便站了起來,逕自離去。

而花二拿到路引之後,一下子失魂落魄,帶著諸位士兵從攤位上面走出,踉踉蹌蹌走了數步,忽然有一朵雲擋住了太陽,四下一暗,正在走路的士兵全然倒地,無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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