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風閣詩帖》被蘇陽收在了匣子裡面,而這個匣子放在一邊。

自從董雙成點開蘇陽之後,蘇陽書畫皆為爛漫神化之境,對比古往今來的書畫家也不差什麼,不過藝術這玩意,你說好不算好,大家說好才是真的好,若蘇陽一直寂寂無名,無人追捧,就算是詩書絕世,也不值什麼錢,只有等到多年之後,某某人收藏之時,忽然發現筆墨獨到之處,或許忽然就火了。

蘇陽在顏如玉那裡就聽到過一件事:山東有一書生,工於筆墨,所寫之字皆有古人神韻,堪稱大乾趙明誠,只是家貧無依,無奈之下抄書為生,一生孤苦未娶。

因此筆墨這種事,不僅要自己寫的好,還要有人欣賞,倘若沒有人欣賞,就算是寫字寫出花來,恐怕也是一個孤苦的書生。

王七和蘇陽以書易書,此時看來,是蘇陽賺了,但若長久看來,蘇陽相信,必然是王七賺了。

蘇陽在王七的書閣裡面停留了半天,也翻看了不少王七的藏書,而在這些藏書裡面,蘇陽看到了不少歷代大儒所批閱的書,其中不少觀點,讓蘇陽看了覺的耳目一新。

酉戌之交,天色已經徹底黑暗。

王家裡面點著燭火,桌子上面擺著一些豬肉羊肉,王七取出來了一壇家中收藏的好酒,和蘇陽坐下對飲,白日蘇陽寫了字跡之後,王七對蘇陽態度一變,越發恭敬。

「你家中的這個佛像,除了我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

酒過三巡,蘇陽詢問王七道。

他的災劫便是因此佛像而起,蘇陽默默掐算,應該是謀此佛像的凶卦,故此災劫也是因菩薩像而起,菩薩像更是因為王七說了「十萬兩黃金都不換」而悲鳴。

經過了這半天的相處,王七對蘇陽也沒有什麼戒備之心,聽到蘇陽的話後,說道:「要說佛像,知道的人也有好幾個……」王七也沒有什麼隱瞞,就把事情都說了。

這佛像是王家的傳家寶,不少人都在他這裡看到過佛像,而佛像的來歷,王七也給他們講過,不過大多數的人聽到這個佛像的來歷,大多一笑了之,只當王七是在編造瞎話。

「真正在意這個佛像的,除了你之外,就是我遠房的表哥。」

王七想到一事,笑著說道:「我有一個表哥和您一樣,知道我家中的佛像神異,想要把佛像買走,當時我告訴他,只要你有黃金萬兩,我就讓你把菩薩請回去,就這一句話,就把他噎住了,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最後走了,幾年過去了,現在都沒有回來,我打聽之後,聽說他是去京城了。」

王七對蘇陽說起了自己表哥之事。

「今日我是看你氣度不凡,怕你真有萬兩黃金,才說十萬兩都不換。」

王七說到這裡,有些慚愧的笑道。

這個佛像是家傳的寶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轉讓他人,而價錢多少全都是虛的,就算是早年真說過用黃金萬兩,黃金十萬兩用來購買,王七都絕對不會售賣。

嗯?

蘇陽感覺抓到了什麼,當初王七就是在說佛像,十萬兩黃金的時候,佛像忽然有了預警,莫非這王家的災劫,就因為王七的表哥?

伸出手來,蘇陽對此默默掐算,很快就梳理清楚了前因後果,算出來了王家的劫難之日。

「來,乾了這一碗。」

蘇陽端起酒碗,和王七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幾口,就把酒液吞咽下去,王七瞧見蘇陽如此喝酒,捨命相陪,不過五碗酒之後,整個人就暈暈沉沉的趴在桌子上面,開口說起了胡話。

「家家看火……」

「郭嫂打婆……」

「砂糖麥裹……」

「阿公阿婆……」

王七半趴在酒桌上面,口中古古怪怪的叫道,蘇陽坐在酒桌一旁,側耳傾聽,片刻之後方才明白,這全都是布穀鳥「布穀布穀」的叫聲,王七叫這些沒有什麼意義,純粹就是酒後失態,如此抒發一下自己情感。

喝醉之人的腦迴路是無法測定了,他可能睡在車下面,可能橫在路中間,甚至能夠和狗吵上一架,王七在這裡學布穀鳥也屬於其中一種。

「呵呵……」

蘇陽不由而笑,自己輕輕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口中也學著王七的叫聲,叫道:「割麥插禾,家家好過……」

聲音清脆悅耳,似鳥聲,似人聲,和「布穀布穀」這種叫聲相似而不同,也算是蘇陽心中的祝願。

在蘇陽叫了之後,王七趴在桌子上面,就此睡去。

「老爺,老爺……」

王家正堂,王七被丫鬟輕輕推醒,他在睜開眼睛之後,只覺渾身一激靈,一身酒氣由此盡退,張眼所看,只見面前僅一丫鬟,而蘇陽所做的位置杳無人影,王七伸手摸摸酒碗,酒碗尚且溫熱,他睡過去應該沒有多久。

「蘇相公呢?」

王七直起身子,感覺這會兒前所未有的清醒,對著丫鬟問道。

這時候的酒度數低,裡面雜醇多,確實會有這種半醉不醉,稍稍睡一覺之後感覺腦子清晰的事情發生,不過這都是暫時性的,大約有一炷香的時候之後,該昏睡仍然昏睡,該頭疼依舊頭疼。

不過就在他清醒的這一會兒,王七在詢問蘇陽的下落。

丫鬟聞言搖頭,說道:「我是進來給您添配菜的,門口的管家還說您在和蘇相公喝酒呢,他也沒見蘇相公走出去,我就是要到這裡之後,瞧見只有您一個人在這酒桌上面睡著,怕您感染風寒……」

小丫鬟嬌俏喜人。

怎麼就不見了呢?

王七搖搖頭,伸手抹了一把臉,起身呼喊,只見外面天上群星一片,家中燭火點點,而在這星光和燭火之中,蘇陽,紅玉,嬰寧在他們宅院裡面杳然無蹤。

大門緊閉,看門的家丁並不曾打盹,院子裡面也有家丁巡查,這些人都不曾見到蘇陽,至於紅玉嬰寧,在他們聽來是早早在莊園裡面住下,更是不曾聽到裡面有異常。

王七的夫人清點家中財物,只見家中財物不減分毫,唯一消失不見的,正是王七已經送給蘇陽的《松濤閣詩帖》。

白日他們在蘇陽進門之前,曾經因為樂問之事而讓家中雞犬不寧,只是後來僕人前往樂家,果然是看樂家的樂問已經起床,詢問他王家門前之事,他對外面的事情皆知道,對在門前的事情也不否認。

現在的樂問已經成為了一個正常人,卻沒想過不正常的事情開始在他們大院內開始了。

外面是忽忽夜風,下面是燈火一片。

蘇陽一手攬著嬰寧,腳下踩踏著御五龍法,帶著紅玉,此時已經飛離了西安城,向著驪山方向而去。

馬上就是七月,而到了七月,就是嬰寧到驪山拜師的時候,縱然是嬰寧對此有些不願意,但七月終究是來了,而這一日也終究近了。

嬰寧是一個半妖狐精,平日裡一顆天心爛漫,舉止天然,縱然狂笑也不減其媚,而現在興許是自覺離別將至,嬰寧靠在蘇陽的懷中少了笑聲,而等到蘇陽低下頭去的時候,瞧見嬰寧桃花頰淺,柳眉彎彎,瑰姿瓊質,儀態脫凡。

正是蘇陽這回首下望之時,御五龍法早已經騰轉到了雲氣之上,這天空中月光明凈,下面的白雲片片成階,手中攬著輕盈的嬰寧,瞧著嬰寧眼波輕輕一轉,幾乎將蘇陽魂魄攝去。

「狐狸精。」

瞧著嬰寧如此媚態橫生,大異尋常,蘇陽便知是嬰寧在施展本事,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嬰寧的瑤鼻,逗得嬰寧欲笑之時,忽然低頭深深一吻。

紅玉立足在蘇陽御五龍法的龍氣之上,見狀遮著自己眼睛……你們就當我眼瞎耳聾好了。

等到兩人分開之後,嬰寧靠在蘇陽懷中,小聲說道:「我不想去驪山。」

「哈哈哈哈……」

聽到嬰寧的小情緒,忽然讓蘇陽有似曾相識之感,不由哈哈大笑,低頭瞧著嬰寧,笑道:「當初我不想去上學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上學?

嬰寧腦海中還是有上學這個概念的,聞言蹙眉,她可並非是因為害怕上學,而是不喜分離。

「後來呢?」

嬰寧抬頭看著蘇陽。

「啪!」

蘇陽對著嬰寧抽一巴掌,笑道:「我媽這麼把我打上去的。」

平白受了一巴掌,又是在紅玉面前,便是嬰寧也有幾分羞惱,張嘴就啃在了蘇陽的手上,直將蘇陽啃的連連呼痛,嬰寧方才笑出了聲。

距離驪山已經不遠,蘇陽人在半空之中,忽然調轉龍氣,向著地上衝去。

「怎麼不去驪山了?」

紅玉是認得這裡的路徑,一瞧還不曾到驪山,蘇陽就降下雲氣,由此問道。

「現在深更半夜,自然不是去驪山的時候。」

蘇陽呵呵笑道:「再說了,要到驪山,至少要準備一點見面禮吧,這下面有萬兩黃金,我也正好借花獻佛,平了王家的事情,也給驪山的姥姥送一份大禮,無論嬰寧是否拜在那裡,都算是結一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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