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在馬車上顛簸,郡主和左柔都沒有休息,她們兩個神色惶恐而緊張。

當然,宋北雲也是一夜沒睡,但他也沒有開一個玩笑、講一句笑話,眼睛全程都死死盯著懸掛在馬車上頭的平衡包。

至於為什麼……因為裡頭裝著五十毫升硝化甘油,這玩意稍微不小心,那就是一場火光四射的煙花表演,敏感、威力大,極端暴躁。

他將這些硝化甘油裝在了一個被爐里,被爐的隔層里放上了石灰混合液,裡層再用菜油注滿,硝化甘油的瓶子就浸泡在溫熱的菜油中。

之後為了避免磕碰,這個被爐被懸掛在馬車頂上,上下左右都用牛筋牽扯,下頭再掛上一塊石頭,形成了一個懸掛穩定裝置,就這樣他仍然全程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東西,稍微有搖晃就立刻衝上去保持它的穩定。

「喂,這裡頭的東西很金貴?」

左柔小聲的問道,而宋北雲甚至都沒工夫看她一眼,只是輕笑一聲:「金?如果是一千年之後,黃金肯定比它貴,可是現在多少黃金也求不來這麼一小瓶。這玩意……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別動就了!就這小東西,如果爆了,我們就好約定下輩子在哪見面了。」

郡主眼睛早已紅腫,聲音也早已沙啞,聽到宋北雲的話之後,抽泣著問道:「好哥哥……這個真的能救我母妃?」

「不確定,我是個醫生不是個神仙,我能救肯定會救,但是有些病真的是無能為力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儘可能讓你媽走的體面一些。」

郡主聽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左柔連忙把她擁入懷中,嗔怪的說:「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

「現在我的身份是個醫生。」宋北雲的眼睛仍然一刻都沒有離開那個容器:「好聽的?什麼是好聽的?我只能告訴你事實。」

「你這便是抬槓!」

左柔也急躁了,氣得就要站起來,宋北雲眼睛一瞪:「給我坐下!」

「……」

左柔被嚇了一跳,乖乖的坐了下去,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北雲加上心中焦急如焚,一下子憋不住,癟了嘴巴哭出了聲音:「你吼我……你以前都不會凶我的。」

宋北雲懶得理她,反倒是哭唧唧的郡主握住了左柔的手,低聲說:「柔姐姐,你且聽他的吧,我母妃本身身子就不好,若是這次……這次……」

後面的話她沒說下去就已經開始和左柔抱頭痛哭起來,而宋北雲皺著眉:「我剛才說過了,這東西比左柔都暴躁,你稍微動作幅度大一些,它就會爆,一旦爆了,你們打算好埋在哪了沒有?」

左柔氣哼哼的橫了宋北雲一眼,然後就再也沒說話,一直到馬車來到廬州府時,宋北雲才算鬆了口氣。

雖然這時已是凌晨,但治病這事從來不分時間,所以在郡主的吩咐下,馬車根本就不管不能疾馳的那一套,直奔王府就過去了。

來到王府,看到府門外沒有白幡,郡主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宋北雲此刻卻變得慢騰騰的。

「你們全都離遠一點。」宋北雲指著王府大門:「躲到門後去。」

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這個點大概也不是好奇的時候了,她們兩個連忙躲了過去,接著宋北雲小心翼翼的解開懸掛,然後將容器拖在手裡並且呼來一個侍衛:「你,托住,絕對不要動!」

侍衛不知道是什麼,只能小心翼翼的托住這個容器,宋北雲從馬車上下跳下來之後,立刻重新把這個東西抱在了懷裡,低著頭一步一步的朝王府的方向走著,每一步都異常小心。

「快拿燈籠去給他照著。」郡主吩咐旁邊的侍女:「快一些!」

侍女哪裡見過郡主發這麼大脾氣,立刻涌了過去,舉著燈籠給宋北雲把腳下的路照的透亮。

就這麼亦步亦趨的來到後宅,郡主也懶得解釋,更顧不上男眷不得入後宅的規矩,一路給宋北雲開綠燈來到母親的床榻之前。

「閃開,大夫來了!」郡主推開照顧母親的老嬤嬤:「別礙事。」

這時,郡主的動靜也讓福王走了過來,他看到瑞寶和宋北雲之後,眉頭一皺:「你胡鬧個什麼東西!」

郡主懶得解釋:「我請大夫來看母妃了!」

「你?」福王看著宋北雲那模樣也不過十七八歲,跟郡主相仿,火氣立刻就上頭了:「你怎的如此胡鬧!」

好在這時左柔也上前解釋道:「福王殿下,您誤會郡主,這人是真的小神醫。」

「哦?」福王狐疑的看了看宋北云:「他看著也就和你們一般大小。」

「前兩年的瘟疫都是用他的法子才沒擴散的,侄女的鋪子就是與他合夥的……」

「他師承何人?」

宋北雲微微抬起頭:「醫仙王柳楊。」

聽到這個名字,福王立刻讓出了半步,然後拉著郡主問道:「你為何不早說他是王醫仙的弟子?」

郡主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啊……」

福王瞪了她一眼,然後走到了宋北雲身邊:「小神醫……」

「殿下別說話,閃開一些。」宋北雲大氣都不敢喘:「這裡頭的東西……危險的很,稍有磕碰可就麻煩了。」

福王不知道是什麼,但他到底是個正兒八經的老江湖了,通常碰到這種奇人的時候,他都不會過多去懷疑,畢竟王柳楊的名字他在年輕時就聽過,先帝御賜醫仙之名,對瘟疫、刀槍金創等極精通,地位超然的很,但十餘年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遍尋不著。

也不知道這瑞寶從哪把那鼎鼎大名的醫仙的徒弟給弄出來的……

宋北雲來到王妃的床邊,將硝化甘油的容器放在一邊,他才算鬆了口氣,然後自顧自的拉過一張凳子,將自己的背包翻開,拿出裡頭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當然,聽診器是肯定不能用的,這要是敢把個冰涼涼的東西放在王妃的胸口上,宋北雲保證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本來按照規矩,其實就算是號脈都得隔著一層布,但福王看他也就跟自己女兒一般大小,倒也就沒說什麼了。

宋北雲這十年里跟著老瘋子學的東西可是不少的,兩個人亦師亦友的,其實偷偷摸摸開創了很多跨時代的東西,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最早的中西醫結合療法。

號脈之後,宋北雲拿出準備好的藥並開始詢問起王妃來,不過此刻王妃很是虛弱,嘴唇上一丁點血色都沒有,所以他簡單的問了幾句確定了是缺血性心絞痛之後,就出了房間。

「王爺,王妃這病……幾乎不可痊癒。」宋北雲搖頭道:「這病啊,怎麼說呢……」

福王面容嚴肅,眉頭緊鎖:「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王妃這大概是先天性貧血,如果沒猜錯的話……」宋北雲看了看旁邊的郡主和左柔:「你倆先出去。」

福王點點頭,然後把女兒和左柔都喊了出去,等到這裡只剩下宋北雲和福王的時候,宋北雲說道:「郡主應該不是王妃親生的。」

福王愣了一下,然後仰起頭半晌沒說話,宋北雲笑道:「其實王爺自己是知道的,王妃的身子骨,絕無可能生兒育女。她現在四十有二,能活到如今都是托王爺細心呵護的福。」

「到底是神醫的弟子,那本王能做些什麼?」

「這病是病也不是病,首先……」宋北雲咳嗽了一聲:「殿下納個妾吧。」

福王表情當時就變了:「此話何意?」

「就是,從今往後別碰王妃了,她不可激動也不可亢奮。」宋北雲看著面前的福王,說話時到底還是有些尷尬:「過度的刺激,有害無益。」

福王嘆了一聲:「還有什麼?」

正說著,伺候王妃的侍女立刻驚恐的走了出來:「王爺,夫人她……她又痛起來了。」

宋北雲跟福王連忙起身進到屋裡,這一進去就看到王妃捂著胸口,滿頭是汗,樣子十分痛苦。

「都別碰她。」宋北雲驅趕侍女之後,來到窗邊:「王妃莫慌。」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將裝甘油的容器打開,專注的將裡頭的小瓶子拿了出來,再用一個滴管似的東西從裡頭取了一滴:「王妃,你把這個含在舌下,用唾液混合。」

王妃痛苦的點點頭,接著宋北雲又這樣取了兩次,加起來大概有個兩三毫升左右。

不多一會兒,王妃的疼痛真的緩解了,整個身子都放鬆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緩了許多。

宋北雲看到這一幕,讓旁邊的侍女給王妃蓋好被子,然後對滿臉驚訝的福王說:「王爺你看這個。」

福王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就聽宋北雲道:「這個你放在隔壁屋,不管是拿取還是存放,都需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它就是一團威力奇大的炮仗,能將這房頂掀翻。」

福王認真的點頭:「可當真是奇藥,我之前遍訪名醫卻都無見效如此神速的藥物。」

「調理才是真的,慢慢調理吧。這東西只能讓王妃不再被病痛折磨。」宋北雲拿起炭筆:「我寫個藥方,它什麼病都不治,但卻甜滋滋、香噴噴,王妃不愛吃飯,每日就給她喝些這個吧。」

說著,宋北雲將一副五仁堅果茶的方子給了福王並吩咐道:「趁熱喝了,連湯帶渣。對了,文火三個時辰的最好。」

很快,宋北雲把各種本來準備的急救裝備都收拾好放進了背包里並和福王一起走出了門口。

「母親怎麼樣了?」郡主急匆匆的走上前:「為何不讓我聽啊……母親怎麼樣了嘛!」

「已經睡下了。」福王點點頭,看了一眼宋北云:「多虧小神醫,你母親許久沒這麼安穩過了。」

「他呀……他整日就知道琢磨睡覺那點事。」

「一嘴胡話!」福王生氣道:「怎可說出如此輕薄之言!」

郡主噘著嘴不高興,而宋北雲只是躲在後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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