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性終於返程了,這個人是真的要不得了,自己是皇帝但無辜曠工長達兩個月,不斷被人提醒卻死不悔改。

這不,艦隊和天皇使節一起返回了,他才終於知道自己要回去干正經事了。

而趙性在回去的路上,腦子裡卻不斷重播那天艦隊返航時的盛況。

那日啊,他正在釣魚。突然遠處傳來汽笛悠揚,他便是站起身來。那時剛巧清晨,遠遠望去海上薄霧的晨曦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風帆,接著便是巨大的船帆出現在了海平線上。

最後艦隊就如同天神降臨一般的從小島邊試過,巨大的身影讓人望而生畏,在入港時還鳴笛三聲示意。

那個畫面是趙性永遠忘不掉的,比他成為皇帝那天還讓人心潮澎湃,朝陽掛在橫帆之上、海面為艦隊破開一道通路。

而這次艦隊的返程不但帶來了日本國最誠摯的祝福還有他們「心甘情願」的禮物以及海盜的匪首和天皇的使臣。

他們要用這些東西來換取大宋皇帝的歡心,就像是家中的寵物銜來私藏已久的骨頭獻媚主人一般。

趙性自然不能在這裡接受這些禮物,他必須在廟堂之上,當著文物群臣和天下百姓的面來接受這些東西,所以他必須走。

「唉……」

趙性長嘆一聲合上了窗簾,心中滿是委屈,他恨自己是個皇帝,身為皇帝就沒辦法去當那勇士,聽著水兵們在閒暇時說起海上的奇聞異事亦或是戰鬥時的兇險刺激,趙性的拳頭不自覺便因為緊張而捏了起來。

衝撞倭寇、炮轟港口,這才是真男人應該乾的事情,一支艦隊卻完成了盛唐都無法完成的功績,讓宗主國之威橫跨了大海,照耀在了不聽話的臣國之上。

而趙性走後沒多久,日本國的天皇使臣也動身前往金陵了,至於那些倭寇匪首同樣也被一同押往京城去了。

倒是這次的最大功臣之一大黑牛卻被宋北雲叫了過去,關在小黑屋裡罵了一個下午。

「老子三令五申,你就是管不住自己那根玩意。行了,你要麼就別出海了,要麼就把你那卵子給我切了,當個宦官去。」宋北雲指著大黑牛的鼻子罵:「總是沒事給我找些事來。」

「不過就是一幫子破爛蠻夷罷了……殺光又如何嘛。」

「放你娘的狗屁,大宋乃是王師,王師你懂不懂?」宋北雲叉著腰怒斥起來:「大宋之師,去到哪裡就要給哪裡帶去歡欣鼓舞、帶去太平盛世。這個道理你不明白?」

「韓先生……」

「別拿韓先生當擋箭牌,再沒有下次了,聽見沒有!」

「知道了……」

大黑牛被從小黑屋裡放出來,外頭的韓先生看了他一眼,籠著袖子笑著走了。

他連忙追上去:「韓先生,你說不跟大帥說的……為啥又要賣我啊?」

「你這廝,不動腦子。你家大帥想知道什麼還需要我告密?」韓先生笑道:「你沒發現隨船而出一萬三千餘人,但回來只有一萬一千人麼?你不想想那兩千人去哪了?」

「對啊……那些人呢?」

「去給日本國帶歡欣鼓舞和太平盛世去了。」

其實對這次的任務的成果宋北雲還是比較滿意的,但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全部,他需要的是一個完全被改造的鄰邦,而改造通常是有兩個方法,一個是留地不留人,一個是從裡到外把他改造成大宋的形狀。

留地不留人嘛,其實理論上比較快,但這件事古往今來就沒有人能成功,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會遺留下恐怖的隱患。所以極端道路走不通,那就走文化入侵好了。

被留下的兩千人就是為了執行這條隱藏任務線去的,他們的目的就是從文化、輿論上徹底摧毀當地人的家國認知,讓他們深切的感受到只有大宋才能救日本,天下也只有大宋是王道樂土。

至於其他方面,則整體都開始行動了起來,比如這次遠洋帶回來的船隻參數將成為下一次航行的重要指標,還有對第二艘無敵級旗艦的修改也都要基於這次的數據之中。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了。」宋北雲站在船塢之中看著已經開始動工的第二艘無敵艦:「現在眼看已是秋天了。」

「是啊,中秋已至。」

宋北雲唔了一聲,轉頭問道:「還有幾天到中秋?」

「三日。」

「今年挺晚啊。」

「潤了個七月嘛。」

宋北雲撇了撇嘴:「新曆法也該出來了。」

新曆法的確是出來了,現在最大的爭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紀元元年。有人提議是從周天子登基開始、有人提議是從漢天子登基開始。

最後在宋北雲過問之後,他大概考慮一下便讓他們從八年前開始紀元,至於有什麼根據,宋北雲沒有說,但就是在那一年他在旅店裡撿到了狸貓換太子的那個太子,而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宋北雲正式登上了歷史舞台。

根據歷年天文記錄可以看出,現在應是十月而並非八月,而從月相可以得出今日是13日,所以此時此刻就應該是公元八年10月13日。

當然,這個曆法規則在這裡確定之後還是要經過金陵覆核的,但就以趙性那個性子來看,他並不會管這些,至於為什麼是八年前,宋北雲給出的理由便是八年前有星貫日,以此為紀。

此後的幾日,宋北雲也相對空閒了下來,因為艦隊需要休整補給,他們這次出海試航時間有兩個月,這還只是前往航線明確的日本國,所以很多數據都需要進行修正之後才能再次出航,而最快可能也需要等到明年三月等季風來時了。

「過個節吧。」宋北雲在辦公室寫文件時,突然抬起頭對旁邊的參謀說:「既然日本國給我們送了這麼多禮物來,大家便普天同慶一把吧。」

因為這樣的一句話,整個港口所有的工人和士兵每個人都得到了二十塊月餅和一簍橘子一隻雞,以及三貫錢的節日補貼。

每個人都對這意外之財而感到快樂,這幾日整個港口都陷入了快樂的海洋之中,比過年都要快樂。

在這些普通工人的眼中,在港口這裡做工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事情,因為他們只需要完成每日的工作計劃便能夠吃飽穿暖甚至還有閒錢存下來,剩下的什麼都不用他們去考慮,而且夏天有納涼費冬日有取暖費,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每年幾乎可以拿到十五個月的薪水。

而因為富庶,這裡的周圍繁榮的速度也是非常迅速,從宋北雲來到這裡前後十個月的時間裡,港口周圍的百姓人數從五百餘戶已經擴充到了三萬三千餘戶,已經是中等規模的縣城級別並且還在持續增加,預計明年港口區範圍內百姓戶數就可以達到十萬戶,超過大宋境內絕大多數縣的人口規模。

「相公,為何從未聽你說過你的生辰呢?」

這日早晨起來,宋北雲正在洗漱,旁邊的碧螺湊過來小聲說道:「好多年了,我沒聽你提起過。」

宋北雲一邊擦臉一邊說:「哦,我不過生日。」

碧螺欲言又止,然後嘆了口氣便不再說話了,而出去時發現巧雲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不過宋北雲發現巧雲臉色不是很好,他便上前詢問了起來。

「沒什麼,興許是著涼了。」巧雲搖頭道:「不打緊的。」

宋北雲倒是順手搭在她手腕上聽了一會,可聽了一陣子只見他眉頭一皺……

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中醫皺眉頭,巧雲也被嚇了一大跳,但她不敢做聲,只能靜靜的在那等著。

「巧雲姐你坐下來,平心靜氣。」

坐在椅子上,宋北雲重新搭上脈,這次時間特別長,似乎在反覆確認一般。

「到底怎麼了?」

巧雲心中慌亂,生怕自己得了什麼怪病,多少是有些忐忑的詢問著。

「奇怪了。」宋北雲快速眨巴著眼睛:「巧雲姐這段時間沒有練武對吧?」

「嗯……荒廢了好一陣子了。有一年多沒動彈了。」

「那就對了。」宋北雲長出一口氣:「有了。」

「有了?有什麼?」

看著巧雲一臉茫然,宋北雲拍了拍她的頭:「還能有什麼,有崽了。」

當時那一下,巧雲整個人如遭雷擊,半晌沒能恢復過來,等她緩過勁兒來時,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激動什麼嘛。」宋北雲笑道:「要我看了,就是因為你練武把內分泌給練亂了,現在停了正常了,這不就懷上了麼。」

巧雲可聽不進這些,一把抱住宋北雲就哭了出來,哭得極慘,比得了什麼絕症還慘。

旁邊的碧螺嘆了口氣,往後退了幾步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了好了,這是好事啊。」宋北雲揉著巧雲的頭說:「這些日子你就好好養身子,剩下的別管了。過幾日我去給你尋個保姆。」

而聽了這些話,碧螺其實淚眼也是在眼眶裡打轉的,但她到底還是比較剛強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後說:「我這便去為姐姐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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