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決戰在即

這一戰後,宋軍士氣明顯衰落,兩軍隔富良江形成對峙。

李朝上下被這劑興奮劑刺激得狂喜,黎太后命李乾德下旨,封李常傑為兼內侍判首都押衙、行殿內外都知事、同中書門下輔國上將軍。

……

富良江北岸,中軍大營,郭逵來回踱步:「趙卨在搞什麼?!我們的水軍到了哪裡?!」

燕達苦笑道:「聽聞水軍船隻已被阻截在東涇港口,未能駛入富良江內。」

郭逵說道:「讓軍士們伐木!造筏!事已至此,只能強渡!」

燕達說道:「太尉,兵法當致人而不致於人。既然大軍已經失利,不如就此順勢而為。」

「我建議示敵以弱,誘使越軍過來,我們設伏,奪船!」

郭逵又轉悠了兩圈:「那就逐日減灶,騎軍後撤,命趙卨朝我靠攏,做出放棄接應水軍的態勢。」

目光再次落到地圖上:「我水軍明顯準備不足,韋首安和李繼元以逸待勞,這跨海作戰,難度太大了!」

這時小高相爺和郭淮進來了:「經略相公,我們有事稟報。」

小高相爺拱手道:「經略,今日觀戰,似乎我軍遠程壓制不夠啊。」

郭逵也拱手:「高相公說得是,可有對策?」

小高相爺說道:「難道不能製造弩炮嗎?」

郭逵有些訝異:「弩炮?那需要彈簧。我軍這次沒有攜帶……」

小高相爺同樣很驚訝:「當年明潤製作的第一架弩炮,只用了木頭和麻繩啊?!」

「啥?!」郭逵傻了:「怎麼可能?麻繩怎麼能替代彈簧?」

……

一處山谷里,一架粗笨的弩炮架在地面,弩炮的弩臂上,是扭絞的粗麻繩。

「嘣!」郭淮用木槌槌下鎖銷,一枚三斤重的石彈被彈射了出去。

「啪!」數十步外,一塊大石頭被石彈擊中,蹦下了一大塊,石彈本身也給撞得四分五裂。

「好!這玩意兒可用!」郭逵撫摸著粗糙的木頭柱子:「蘇明潤那時候……多大來著?」

小高相爺拱手:「九歲。」

「妖孽!」郭逵啐了一口:「我大宋怎麼出了這樣的妖孽?!」

轉眼狂笑:「哈哈哈哈!我大宋怎麼出了這樣的妖孽!」

「就這樣搞!」郭逵面目猙獰地道:「等我們吸引交趾人渡河來攻,就用這個幹掉他們的那些破船!等他們同樣沒了水軍的優勢,這仗又得換一種打法!」

……

在宋軍做出一些怯懦懼戰的假象之後,交趾方面,求戰之心果然變得強烈。

但是李常傑並不放心宋軍的反應,雖然一切情報都說明宋軍中已經出現軍糧不繼,病死逃亡,減員嚴重的消息,甚至東路趙卨都已經放棄了昌江水口的爭奪,回守宋軍右翼之後,李常傑還是沒有什麼動作。

死拖穩守就當贏,這就是李常傑的戰略,而且應該說,這是最有效的戰略。

但是他的戰略,不是大越宗室,朝廷,軍民們喜歡的戰略。

昭文侯痛心兄長的慘死,寫信給李常傑,要求主動出擊,從安博州攻擊宋軍右翼。

李常傑斷然予以拒絕。

昭文侯於是上書黎太后,彈劾李常傑畏敵如鼠,坐擁大軍與宋軍隔江相望,苟且相安,任由宋軍蹂躪大越國土,將產金重地拱手與人。

大越北部入仕的官員們也慷慨激昂,抬著書寫著李常傑「南國山河」詩歌的巨幅紙牌泣血叩闕,請求下旨讓太保乘勝出兵,驅逐宋軍,再振國威。

在這種情形下,宮中出旨,要求李常傑奏明軍情,責問他是否在玩寇自重,要求其說明不能出兵的原因。

侍講黎文盛再次來到了江南大越軍營,傳達旨意。

李常傑正在研究地圖,見到黎文盛,不禁苦笑:「太后連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給我?」

黎文盛拱手道:「太保,國家上下一心,群情激奮,我軍又方大勝,如何不能一戰?」

李常傑從身後書架上取下一個金屬罐子一樣的東西:「情況有變,這是宋人的新式軍器,端是厲害,估計洪真侯的戰象,就是遇到了這個,方才全軍覆沒的。」

黎文盛看著那東西:「這是什麼?」

李常傑說道:「據說叫震天雷,這裡有個拔銷,拔掉之後遠遠扔出,此物能夠炸開以碎片傷敵。方圓兩丈之內的人馬,都在其殺傷範圍。」

「如月村兩千戰果,那是黃金滿的蠻人隊伍,不足為勝;而宋人五百渡江的部隊,我們的步軍根本難以對陣,最後還是靠蘸了毒藥的弩箭,方才拿下。」

「即便如此,我軍的損失遠大於彼,足足一千多人。」

「侍講,就不能代我上陳,只要我們穩守江南,便可以不戰而勝,何必行險僥倖?」

黎文盛點頭:「太保所言,都是道理,我自會上陳。但是……太保,為了大越的未來,這兵,怕是不得不出啊……」

李常傑皺眉:「何意?」

「昭文侯最近可是活躍得很……」黎文盛嘆了口氣:「太保飽讀兵書,難道不知廉頗是如何被趙括代替的嗎?」

李常傑心中一緊。

黎文盛拱手道:「趙孝成王七年,秦趙對峙於長平,交戰初期,趙軍失利,廉頗堅守營壘,再不出戰。」

「秦軍屢次挑戰,廉頗置之不理。」

「太保,當日秦趙之勢,與今日之宋越,何其相似?」

「趙括既非宗室至親,又無真實戰績,尚可代廉頗而將。何況昭文侯乃今上族叔,還有斷絕宋軍水陸聯繫的戰功在手?」

「趙國讓趙括代替廉頗,其後四十萬強卒,一朝喪滅,亡國之危,禍不旋踵。」

「太保,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在大越,我朝四面皆敵,指望不上會有竊符救趙的信陵君啊……」

李常傑也是絕頂之智,黎文盛只需要輕輕一點撥,他立刻便明白了過來。

坐回虎皮交椅之上,看著軍圖發起愁來。

黎文盛不敢再行打擾:「太保之重,足勝十萬雄兵,文盛不通軍事,無法襄助,這就回去,儘量為太保爭取時間。」

「太保,軍權,萬不可落入昭文侯手中,這是太師的原話,否則就算退了宋軍,我大越也要迎來一場動盪。」

李常傑伸手壓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著富良江一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熙寧十年元月,宋越戰線在經歷了短暫的平靜之後,戰爭突然再次爆發。

昭文侯派遣左郎將阮根,突然發兵攻擊趙卨率領的宋軍右翼。

李常傑早有準備,一直在派遣間諜欺騙宋軍,說和斌、楊從先所率領的戰船,已經突破了韋首安的封鎖,水師馬上就要到來與宋軍會師。

雙方都做足了欺騙功夫,郭逵想讓李常傑落入圈套,李常傑同樣想讓郭逵落入圈套。

越軍占據兩江之中,兩支水師能夠通過陸路相互溝通消息,李常傑給郭逵安排下一個可怕的兌子。

昭文侯出兵之後,李常傑立即命令韋首安的富良江水師撤退,溯江而上,造出宋軍水師西進的假象。

而和斌、楊從先方面,壓力驟減,立即尾隨李越水師,同樣殺入富良江中。

郭逵認為李常傑中計,在東路安排下伏擊圈,準備吃掉昭文侯和阮根的部隊。

而就在和斌、楊從先進入富良江後,李越朝的元江水師突然離開了元江河口,占領了宋軍廣南水師的位置,將他們封閉在了富良江內!

這才是李常傑的根本目的,一切部隊調動都是幌子,他要拿昭文侯為餌,用他們與宋軍兌子,滅掉宋軍水師!

這是抵消宋軍震天雷優勢的最好戰法!

只要滅掉大宋水師,整盤棋就活了。大越退可以隔江自保,進可以重占欽州。

只要截斷大宋給養之路,緊跟著雨季到來,宋人即便是有厲害的軍器倚仗,越北三州,同樣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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