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證據

有人就指出,根據史書記載,周武滅商的時候,當時的淮夷將軍攸侯喜正帶著殷商軍隊在討伐東夷。

之後這支部隊在歷史上再無記載,只說攸侯喜帶領殷商遺民東渡「天之浮橋」,去了另一處地方。

王安石在江寧府指出,《左傳·僖公十六年》中有過記載:「六鷁退飛過宋都」。

但是能夠「退飛」的鳥,在中土從來沒有發現過,這次扁罐他們從東勝州帶回來物產中,卻有一種食蜜鳥,能夠退飛和空停。

這說明當時殷人的後裔和中土,可能還有過聯繫,帶回了足以在中原炫耀的東勝州食蜜鳥。

而劉攽則列舉了《竹書紀年》,裡邊記載著夏代命九夷,狩獵於大海,獲大魚。就是扁罐他們出發所選擇的北線。

蘇軾則引用了《詩經·商頌》記載,「相土烈烈,海外有截」,「相土」指殷商的第十一代君主,而這「海外有截」這句話,說明在殷商時,中原王朝就已經擁有了海外領土。

而此次扁罐從托爾特克,呸,什麼破名字,玉黍城!

此次扁罐還從玉黍城的神廟當中帶回了兩個玉雕和兩個刻有玉圭,玉圭上有漢字!

經過司馬光的解讀,第一塊上的文字,應該是「俎娀繭翟」,而第二塊上,應該是「妣辛十二示土」。

繭翟是有娀氏的長女,殷商的祖先。帝高辛氏是黃帝的曾孫,也是殷商的一位祖先!

十二示土就是十二社,而「十二示社」是殷商祭祖的制度。

所以這是當地人祭祀先祖母繭翟和高辛氏的玉圭!

那兩個玉人,其服飾和髮型,也和殷墟出土的玉人形象,非常接近!

韓純彥也是考古專家了,指出當地的神廟形制、人祭風俗、用動物形象分軍隊旗幟等情況,和商周風貌很接近。

還有那個蛟龍的圖騰形象,以及當地龍神所管轄的風、雨、雲、豐收等神職內容,都和華夏的龍非常相似!

此外還有《山海經》,《神異經》很多以前看似荒誕的記錄,現在都有了來路,他們描述的是那片老遠老遠的陸地。

於是翰林院就鬧開了——這麼多證據?難道還不夠嗎?

蜀國公堅定地認為,奉行華夏文明的民族,就是華夏民族。西夏、大理、交趾、日本、高麗和遼國南部?都應該被囊括在華夏文明圈子裡邊。

這就是韓昌黎所謂的「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

然而現在有這麼多華夏痕跡的東勝州文明?卻還說值得商榷,這是看不起人家落後嗎?

在冷靜務實的學者眼裡,這些都屬於無厘頭的胡說八道?那幾個玉圭上的文字?都和中原文字似是而非,最多只能算是巧合。

但是即便如大宋頂級的學者陳昭明,也拿不出可以駁斥自己兒子的有力證據?相反?翰林院一堆老冬烘?就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陳昭明無力地列舉了當地沒有青銅器?而殷商青銅器異常發達的例子作為反駁?然而卻又被老冬烘們駁倒了——陳子鳴小先生說那可能是第一文明期和第二文明期之間出現了斷代?有那些宏偉的建築,我們完全可以推斷當地曾經出現過金屬加工工具嘛!

只不過後來第一文明期覆滅後,金屬工具都銹滅在叢林當中,或者還深埋地下沒有發掘出來而已。

最有力的一擊來自天文資料,這個陳昭明都得認帳?玉黍人的天文記錄相當完備?甚至超過了中原保留的記錄?說明了那個文明對天文的重視程度?和華夏文明是一樣的。

陳昭明一口老血憋在肚子裡吐不出來,對天文的重視,那是每一個農耕民族的本能好不好?不然他們怎麼知道何時該播種?

最後趙頊出來定性?昭明學士這種在學術上謙虛謹慎的家風氣,我們大家還是要學習滴,畢竟椅子童鞋年紀尚小,這也才是我朝第一次渡過大洋抵達彼岸,說服力稍微有些欠缺,也可以理解滴。

但這事情並不難,我們只要多派些船,多派些人過去,繼續深入了解不就是了?

然後大家就一起躬身,陛下聖明。

於是趙頊又緊跟著提出下一個問題,那麼這次大發現,該不該獎掖?如果該,那又如何獎掖?

扁罐現在的朝請郎,文散官正七品;椅子因為蘇小妹得太皇太后和太后寵愛,恩蔭得比較早,現在是通直郎,文散官從六品。

這個官階已經相當高了,要是再升官階,搞不好就要走上蘇油現在的路子。

於是大家都提出反對意見,不能再升官了,最起碼,不能再升文階了。

蔡確建議道:「既然不升文階,要不就授職吧,降兩級授實職,將作監、軍器監丞就挺合適。」

趙頊想起倆孩子在武器設計上也有天賦,蔡確的這個建議也算合情合理,兩個職位雖然是八品,但是已經比宰相子初得授職高了一級。

不過一個十四一個十二,就領受了京官職務,卻又是難得的殊榮了。

而且扁罐和椅子在這次大航海中,一個表現出管理能力,一個表現出設計能力,蔡確這道建議,可以說四平八穩,考慮了各方意見,沒啥好說的。

然而關於趙孝奕的任命,就有些麻煩和敏感。

頵王爺的兒子,不好安排啊……

見群臣都噤若寒蟬,趙頊直接開口:「那就升雄州觀察使,重新做回機宜廳知河北事。明明是幹才,卻偏要放浪形骸……」

「呵呵呵……想做米蟲,都沒問過朕答不答應。」

這可以算是格外的恩遇了,這娃前科太爛,做了一回軍機處機宜廳知河北事還逃了差遣,這回又被趙頊按回了原有的位置上。

這也是趙頊的考慮,大宋皇室明面上可永遠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趙頊決不會在這方面落什麼忌憚弟弟的口實。

……

曹王宮府。

趙孝奕看著朱漆的宮門,嘆了一口氣,邁步朝里走去。

王府管事趕緊迎了上來:「觀察,王爺在書房,等你好久了。」

趙孝奕白了管事一眼:「你這老狗,消息倒快。」

管事腆這臉笑道:「少爺這番也算是給王爺掙得了一份臉面和光彩,你是不知道,你出海這些日子,王爺閉門不出,日日長吁短嘆,他可是想念少爺得緊……」

就聽書房內一聲怒喝:「想他早點死在海上差不多!蕭乾你在胡沁啥?!讓這孽畜趕緊滾進來!」

趙孝奕邁步進了書房:「父親這話,可是將蜀國公、石仙卿、昭明學士、蘇山長一起得罪了啊,要說父親將自身置於危境的本事兒,兒子才是第一個佩服。」

說完規規矩矩跟趙頵行了一禮:「父親,孩兒回來了,特來領罰。」

「你!」趙頵一見兒子這憊懶樣子就怒火騰騰往上沖,可見到兒子膚色都變成古銅之色,一身看著健碩了不少,想著他這一年來都不知道在海上吃了多少兇險多少苦,不禁又長嘆一聲坐了下來:「我已經管不了你了,這個家,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可是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這是要坑死咱一大家子是不是?」

「要不是陛下寬仁,光你這擅離京城,潛竄海外之罪,你父親多大的能為,能給你遮掩得下來?」

趙孝奕一聲輕笑:「父親,兒子頑劣,不都是為了給你老人家添點污跡嗎?難道你要學二叔那般,廣布黨羽,做大宋的賢王?」

趙頵嚇得心驚肉跳:「這還是在宮裡!你敢如此浪言?!你……你……」

趙孝奕搖頭:「父親還是沒看透,你要是相信兒子一回,就上表陛下,自請出外吧。」

「休要胡言亂語!」趙頵下意識地朝書房外看了一眼:「你皇祖母那裡不顧了?再說你二伯都沒動,輪得到我動?」

趙孝奕冷笑道:「你是你,二伯是二伯,你為什麼事事都要惟他是瞻?你跟二伯是兄弟,跟陛下就不是兄弟?他是我二伯,陛下卻更是我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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