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潮起潮湧，驚呼連連。
但是，高文全然沒有察覺，注意力依舊高度集中，目不轉睛地緊盯著網球。
然後，高文上步了。
波斯皮希爾的回球線路非常短也非常輕，差不多就在發球區中間攔腰線的位置，迫使高文必須上步，瞪大眼睛，觀察網球的旋轉——
一個細節，也是高文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細節，這裡是紅土。
一來，紅土會吸收力量，所以擊球的彈跳高度往往更低一些，至少比硬地低，有時候，稍稍彈跳起來就馬上重新回落。
二來，紅土充滿不規則的顆粒，介於沙粒和土壤之間，又黏又細，所以旋轉摩擦會被加劇，每一次觸碰都是如此，旋轉和旋轉的疊加在這裡會被進一步放大，並且演變出不規則變化，存在無數種可能。
此時，沒有提前預判的空間，電光火石之間，高文就已經完成了計算——
彈跳，應該不會太高；但是，網球依舊附著旋轉，所以旋轉的上升應該還能夠製造出一些擊球空間。
於是，擊球時機也就至關重要，如果沒有找准擊球點，這一拍回球下網或者打飛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以上。
而且，即使自己沒有失誤，順利完成擊球，回球質量也應該不太高，簡直就等於送分給波斯皮希爾。
踏！
上步。
踏！
調整。
高文的雙手反拍早早架起來，視線餘光瞥了一眼球網對面的站位，大腦運轉速度達到極致，卻也冷靜到了極致。
索克和波斯皮希爾一左一右地佇立在網前，堪比兩座石獅子門神，不僅高大而且強壯，完全就是銅牆鐵壁，再加上這一球落點太淺，擊球角度和線路本身就受到限制，想要尋找簡單的擊球空檔幾乎沒有可能。
那麼，最好的擊球方式就是——
追身。
索克組合今天網前截擊大部分選擇追身，就是因為追身擊球往往能夠壓制對手的揮拍空間，限制對手的回球，進而為自己的下一拍制勝分爭取更多優勢。
追身截擊，追求的不是一拍制勝，而是迎難而上、正面突破地累積優勢，通過戰術套路來結束這一回合。
一瞬，高文的大腦也已經完成判斷和計算。
踏！
剎車。
哧哧，哧哧，高文已經停止上步，但滑步依舊拖拽著身體前行，不太瀟洒不太飄逸，卻已經夠用。
紅土衝浪。
重重浪花在腳掌兩側翻滾，推送著高文的身體保持前進的驅動力，然後，高文就已經完成擊球準備。
稍稍一頓——
什麼！
高文沒有選擇搶時間點快速擊球，而是稍稍等待片刻，等待網球落地反彈之後，揮拍動作才出手。
「羽毛球」的節奏被打斷，重新回到網球模式。
一方面，高文的擊球空間明顯被壓縮，此時就必須處理反彈球，難度明顯比凌空截擊更大。
一方面，索克和波斯皮希爾兩個人都沒有預料到高文的延遲出手，身體重心已經啟動——
「糟糕！上當了！」
索克第一時間就已經意識到危機，以他對高文的了解來看，這應該不是失誤。
如果不是失誤，那應該就是……陷阱。
該死！
索克卻沒有時間提醒波斯皮希爾，因為他也不知道高文的陷阱到底瞄準了誰，他自己也是搖搖欲墜的狀態。
剎那間，渾身肌肉緊繃，齜牙咧嘴，唯恐下一拍，自己就會成為高文爪牙底下的獵物，瑟瑟發抖。
呀！
然後，索克就看到高文的擊球動作了，片刻之間，高文手腕的細膩處理在瞳孔里放大，驚嘆和讚美源源不斷地井噴——
等等，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吧？
但索克還沒有來得及弄明白怎麼回事，高文的擊球就已經出手。
膝蓋彎曲。
保持下蹲。
高文將身體重心往前下放，配合網球的落地反彈高度，力量紮實地下沉，而後雙手反拍輕盈靈巧地往前、往上推送，在有限的狹窄空間裡完成一次快速提拉卷帶，並且在擊球出手的剎那，瞬間完成發力。
蹬地！
轉體！
揮拍！
一氣呵成。
力量，全部灌注在網球之上。
索克，直接驚呆，下巴幾乎就要脫臼。
提拉！
強攻！
這不是挑高球，而是正面突破，層層疊疊的力量在小範圍小空間裡堆疊到極致，依靠小臂和手腕的快速鞭打，充分轉體的力量更是將流線之美展現得淋漓盡致，寸勁瞬間爆發，腦海里直接浮現李小龍的形象。
哼！哈！
網球，被壓縮到了極致，旋轉已經全部釋放出來，球體已經被「掏空」，幾乎不再承載任何旋轉和力量，眼看著就要虛無地垂直掉落，宛若秋天落葉一般，卻突然遭遇到力量的全面擠壓，重新傾注進去。
能量，瞬間將網球填滿，乾癟到極致的網球重新反彈起來，反作用力就這樣全面釋放。
轟！
直接，炸裂。
高文選擇了重錘，宛若雷神之錘般的擊球，瞬間將網球推送出去，那道芥末黃轉眼就演變成為一道流光。
一個細膩的提拉動作將網球的拋物線完全上揚起來，製造出攀登天梯的效果，節節攀升，越過球網。
持續前行。
正面衝撞。
熱浪滾滾。
目標，波斯皮希爾。
赫！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任何聲響。
波斯皮希爾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來球方向，他有點慌。
草！
草草草草草！
為什麼又又又是他？
高文是故意的，就好像剛剛迪米特洛夫也是故意的一樣，他們就是故意瞄準他連續打擊，這群混球。
殺意，凜冽，滾滾而至。
波斯皮希爾的心臟猛地收縮起來，他第一時間就近距離捕捉到高文眼中迸發出來的殺氣——
網球，就是子彈。
高文沒有選擇挑高球，而是全面發力錘擊，刺骨的殺氣瞬間刺痛波斯皮希爾的後背，雞皮疙瘩順著脊梁骨一路攀爬，全面炸裂。
他，準備殺他。
是真的，他沒有再胡說八道，就在這一刻，他真心實意地相信，對面的那個傢伙，就準備展開謀殺。
眾目睽睽之下。
那種深深的恐懼，順著腳趾、小腿、大腿一路攀爬，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幾乎就要炸裂，肝膽俱裂。
無法控制地，瑟瑟發抖起來，整個後背瞬間就被汗水濕透。
救……救命！
波斯皮希爾想要尖叫，但喉嚨卻仿佛被掐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睜大眼睛，瞳孔一點一點碎裂。
草！
問題就在於，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慌亂和恐懼還沒有來得及釋放，腦海里熙熙攘攘的思緒也沒有來得及擴散，才剛剛罵了一句粗口，網球就已經如同飛彈一般飛快來到了眼前——
球網前的短兵相接，就是如此。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快了，大腦思考的時間都跟不上，眨眼時間也沒有，全憑肌肉記憶，調劑反射。
波斯皮希爾就已經做出了本能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