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甘九冒老家那邊已經沒什麼親人了。

父母業已過世,即便到了清時時節,甘九冒也很少回去祭掃,多數情況下,他會打電話委託堂弟或者表弟代為祭掃一下。

家裡還有七八畝水澆地,土質肥沃,接連成片,現在由一個堂弟幫著種著,甘九冒也不收他租金,只是要求他將自己的祖宅照看好也就是了。

老家,對於甘九冒來說,早已是天邊的明月,偶爾想想,有時間的話回去看上幾眼而已。

甘九冒生來自尊心極強,無論走到哪裡都不喜歡看人臉色,為此,他跟渾人、惡人、小人、壞人……都動過手,由此,辛辛苦苦積攢的錢財漸漸都賠付他人了,否則,甘九冒就有可能遭遇牢獄之災。

久而久之,甘九冒漸漸偏離了普通人早已司空見慣的生活軌道,四處飄零,性情自守。

稀里糊塗的,甘九冒就錯過了成家、買房、生兒育女的大好時光。

多少有些荒誕,甘九冒最後在魚鼓村落了腳,以天為友,以地為伴,替人牧羊,山明水秀,民風淳樸,甘九冒再也不用跟人動手起爭執了。

到此為止,甘九冒就不想挪窩了,想著自己一身的武功,即便將來失能應該比常人要緩慢得多,人至將死,心靈深處必有感應,到那時候,甘九冒計劃乘坐火車反回老家祖宅,親戚朋友雖說平時來往較少,晚輩當中找一位人性比較善良的替自己辦理一下後事還是可以的。

等走到那一天,甘九冒的人生也就該划上句號了。

不曾想,人生已過大半,居然撞見了夏曉數,夏曉數還打算正經八百地開辦一處象樣的醫養中心,甘九冒突然發現,自己的人生陡然轉運了。

當初的人生設想統統失去了意義,現如今的甘九冒一心就想著幫襯著夏曉數將各項生意打理好,夏曉數將來發展得越好,他甘九冒自然也就得其善果。

雖說自己平日裡並不介入高科技生意,不過,甘九冒私底下一直操著夏曉數的心,據他所知,現如今的麗石城中,夏曉數早已成長為一等一的技術高手,那還是「極速微距」系列技術並未完善呢。

「既然是開店,那肯定得經營高科技方面的生意啊,這怎麼還開上服裝店了呢?」甘九冒心下暗忖道。

石久當也是同樣的心思。

察言觀色間,夏曉數心下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您二位有所不知,小金姑娘的媽媽當年可能遇到過一些勢不可解之事,久而久之,就不大願意接近社會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整個人怕是就廢了,孟大夫說了,咱們得想辦法讓她跟社會多接觸接觸,慢慢淡化她在心底織就的那層隔膜,假以時日,或許她還就逐漸康復了呢!」夏曉數笑著解釋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呀!我就說嘛,好端端的怎麼還開起服裝店了呢!我是無所謂了,隨便有個生意打理著就可以了。」甘九冒笑著回應道。

「這都到飯點了,咱們不如約上張叔,飯桌上商量商量貨架、內部陳設什麼的具體該怎麼設置,如何?」夏曉數笑著說道。

「好吧,聽你安排好了。」甘九冒笑著說道。

「那咱上哪兒坐坐呢?」石久當隨口問道。

「前些日子,我看到一家魯菜館,聽古老闆說起過,味道還挺正宗的,我在那家魯菜館斜對面租了間臨時辦公室,裡面的陳設都是張叔幫著打理的,趁此機會咱們上那邊看看,古老闆人不錯,正好給您二位引見一下。」

「魯菜好啊!咸香怡人、最擅火候,陽光三疊我有印象,呵呵……」一聽說今天吃魯菜,石久當頓時來了精神。

夏曉數隨手將房門鎖好,三個人一路說笑著回到「桑家小院」,老木匠約請到車上,一行四人直奔「點墨書店」方向而去。

……

「點墨書店」二層,在古老闆陪同下,夏曉數一行上樓參觀了一番,商憶喜回家吃飯去了,這會兒沒在。

經老木匠精心打理了一番,二層整個兒換了一副全新的模樣,眾人都夸老木匠真是好手藝。

「古先生,您還沒用過午餐吧?相請不如偶遇,趁著幾位朋友都在,不如大家一同前往對面魯菜館小坐一二?」夏曉數真誠邀請道。

「怎麼好讓夏先生破費呢!我就不過去添亂了吧!」古老闆笑著謙讓了一下。

「古先生客氣!吃飯倒是小事,主要想讓他們跟您認識認識,希望以後大家多親多近,互幫互進!」

「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就此謝過夏先生,幾位先請過去歇息一會兒,我這邊還得拾掇拾掇,這就過去。」

……

那家魯菜館果然地道,說說笑笑間,大伙兒吃得很是暢快,經夏曉數引見,大家這就算是朋友了。

飯桌前,就著衣架、貨櫃、門前牌匾……諸般事宜,老木匠和甘九冒坐一塊兒聊得還挺起勁兒。

夏曉數和石久當則賠著古老闆在那兒閒聊了一會兒,夏曉數建議,石久當不妨挑選一批拿得出手的石雕精品擺放到「點墨書店」,由古老闆代為發售。

石雕這種東西又放不壞,石久當既然是夏曉數看得上的人物,他所雕刻的石雕作品自然有其過人之處,那些東西往書店書架上那麼一擺放,至少可以平添幾分人氣,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古老闆也就爽快地答應了。

飯罷,夏曉數上吧檯那邊把帳結清,禮送石久當上車的時候,就聽石久當笑著說道:「你這突然開家服裝店,除了照顧小金母親之外,恐怕另有深意吧?」

「那倒是,甘大叔單身至今,將來總不至於一個人孤獨終老吧?雖說我有興建醫養中心的打算,這將來老了老了,身邊無人陪伴,那日子過得也太過淒清了!服裝店嘛,女顧客居多,久而久之,說不定就碰上有緣人呢!」

「好傢夥!為此事你居然繞了這麼大一個彎,看來,你還真是掙了大錢了!我算是服了!」

「金家伯母手藝精湛,咱又走得是私人定製的路子,應該不少掙錢呢!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還是你腦子好使!得!我得回村了,回頭再聊!」

「再見!一路順風!」眼望著石久當駕車漸行漸遠,夏曉數這才轉身朝餐館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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