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淮南袁術麾下,驚現隱麟,隱麟泄露天機——代漢者,袁術也!

聽到這消息。

此刻,正處於尚書台的曹操笑了,荀彧也笑了。

世道亂哪,袁術笨哪,縱然你得到了隱麟,也得低調不是?

就像曹操這樣,就像荀彧這樣,哪能高調的宣稱,隱麟在我這兒?這不是要被各路諸侯當靶子打嘛!

更何況,你一個假隱麟都敢如此囂張,曹操也是醉了…

再說稱帝,這比起泄露隱麟來,簡直是更愚蠢,愚蠢至極!

現在的大漢,自打曹操迎奉天子後,所有諸侯勢力均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這時候應該做的是奉天子,是修耕植,是儲軍資!

所謂棒打出頭鳥,如今局勢下,你袁術把稱帝之心躍然表現出來,這豈不是又將自己作成了一個巨大的靶子。

曹操與荀彧彼此互視一眼,既為自己陣營的低調慶幸,也為袁術的愚蠢慶幸…

神一樣的隊友,比不上一個豬一樣的對手啊。

「荀令君何故發笑?」曹操饒有興趣的問荀彧…

荀彧擺擺手。「曹司空不是明知故問麼?曹司空似乎也在笑!」

言及此處,曹操一捋鬍鬚。

在羽兒隱麟身份這一成上,曹操知道,憑著荀彧的眼力,不可能察覺不到。

故而與荀彧交談,在羽兒身份這一環上,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好啊,我還正擔心這段時間,陸司農光芒太盛,年齡又吻合,怕被其它諸侯『誤解』為是隱麟就不妙了,這下倒好…袁公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啊!」

曹操感慨連連…

這算是心頭的一塊兒大石安然落地。

荀彧倒是眼眸微眯,他還是想不通袁術的心路歷程!

好端端的稱什麼帝?這不是作死麼?

「曹司空?袁公路究竟有多想不開,才會走這麼一步,這自取滅亡的一步,委實出人意料啊。」

荀彧感慨道…

就在這時。

「踏踏」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與之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清脆的聲音。「曹司空,荀令君,袁術若不走這一步才奇怪呢?」

此言一出,曹操與荀彧均轉頭望向大門處,此刻…邁入尚書府大門的除了陸羽還能有誰?

「哈哈哈哈…」

看到羽兒,曹操登時笑了,剛剛聽說袁術那邊有個冒牌貨的隱麟,現在好了,真的隱麟出現了。

而似乎,每次隱麟在關鍵時刻的出現總是能提出精妙絕倫的部署。

「陸司農,正想派人去喊你呢!」曹操招呼陸羽坐下來,他則朝許褚使了個眼色。

許褚心領神會,當即關好門窗,守在門外…

如今,這偌大的尚書台內,唯獨剩下陸羽、曹操、荀彧三人。

這副陣仗,是要鄭重其事的部署接下來的戰略方向了。

「哈哈…」門窗闔上,荀彧也笑著說道。「剛剛還提到袁術稱帝之心昭然若揭,更是引出了淮南假冒『隱麟』的傳言,陸司農就來了,正巧…這『假冒』隱麟?這袁術稱帝?陸司農有何看法?」

直接拋出一個疑問。

陸羽卻是搖了搖頭。「荀令君怎麼知道?淮南的隱麟就是假冒的呢?」

這…

荀彧與曹操互視一眼,真的要回答嘛?這種事兒大家看透不說透嘛!

倘若公然指出陸羽就是隱麟…

曹操與荀彧就不是袁術,這種糊塗事兒,可做不出來。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要我說,袁術手下的隱麟就是真的,如假包換…只不過,隱麟是真的,可袁術太笨了,他把隱麟與稱帝之心同時暴露,這簡直太愚蠢了,莫說是一個隱麟,就是十個隱麟也就救不回來!」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袁術一貫的行事作風。」

呵呵…

聽到這兒,曹操與荀彧就「呵呵」了!

你說是真的隱麟那就是吧,這個並不重要。

只不過…提到袁術一貫的行事作風,曹操與荀彧來興趣了。

誰不知道,陸羽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洞悉時局、識破人心。

袁術如此愚蠢的行徑,曹操與荀彧也只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換句話說,他倆知道袁術是二缺,但卻不知曉,二缺袁術是如何煉成的?是如何想的?到底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能理解袁術的心路歷程,這對曹操戰勝袁術至關重要。

「陸司農不妨細細說說。」

荀彧一邊發問,一邊主動的又倒了多半盞茶,推到了陸羽這邊。

「曹司空與荀令君是好奇袁術的性子麼?」陸羽笑著說道:「曹司空與荀令君多半知道,袁術此人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他從小到大一直自詡為袁家根紅苗正的繼承人吧?」

這點,曹操最有體會。

小時候,袁術堪稱是袁紹的剋星,動不動袁術就指著袁紹的鼻子罵他是丫鬟生的。

曹操之所以在少年時期與袁紹交好,甚至成為了摯友,與他倆相似的身世脫不開干係。

說起來…

曹操早年一直在為擺脫太監養孫的身份而努力…

凡是他闖的大禍,哪一件都是與這太監養孫的身份脫不開干係。

而袁紹早年則為擺脫丫鬟之子、袁家庶子的身份而掙扎。

在這點上,他最能體會曹操太監養孫的心情,而曹操也能體會袁紹袁家庶子的心情。

故而,哪怕袁紹在太學高曹操一屆,可除了張邈、胡毋班之外,曹操最好的朋友就數袁紹了。

曹操聯想到這邊,陸羽的話已經接著傳出。

「誠然,袁術一直覺得自己牛逼轟轟、根紅苗正的,可現在…他的哥哥袁紹被陛下封為大將軍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袁術從小就看不起袁紹,如今…眼瞅著袁紹就要騎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袁術怎麼能忍?」

「嫡庶觀念如此厚重的袁術,怎麼能允許丫鬟生的孩子躍然凌駕於他這公主之子、袁家嫡子呢?可…放眼整個大漢,能比大將軍更高的地位,就只剩下皇帝了。」

「恰恰…傳國玉璽就在他手上!恰恰武帝時期『代漢者當塗高』的讖語再度出現!恰恰袁術又占據揚州六郡,豫州大半所在,也算是有一定的實力,當然還有超然於這份實力之上的野心。這總總巧合,必將造就這位新晉的『冢中枯骨』!」

陸羽細細的講述起袁術這個人。

說白了就是如今的袁術有兵、有將、有地盤,怎麼能沒名、沒份、沒牌面呢!

便是為此,嫉妒兄長也罷,覬覦神聖價也罷,總而言之,袁術強行稱帝!

這種事兒,袁術真的能做出來。

陸羽一席話落下,曹操與荀彧均是凝起了眼眸。

似乎…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陸羽類似這種對人心的揣摩,對諸侯行為鞭辟入裡的分析,曹操與荀彧已經不覺得震驚了。

習慣了…

已經有一種,平平無奇,平平無奇的感覺。

若然什麼時候,有哪個人,哪個諸侯,是陸羽不了解,分析不出來的,那才奇怪呢!

當然了,曹操對袁術這個太學的老同學還是熟悉的,從小時候起,曹操就覺得袁術是個坑,是個深淵大坑!

那麼…目標似乎就明確了,接下來的戰略重點就是淮南了。

袁術稱帝之心昭然若揭,他曹操就需要早做打算。

只是,誠如羽兒所言,袁術坐擁揚州六郡,豫州大半所在,兵馬足足有十七、八萬,呂布、孫策與其關係又格外的曖昧,遠途行軍,似乎…並不好攻啊!

曹操這邊除去必備的守軍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七、八萬兵馬,況且…不只是袁術,曹操與袁術中間還夾著一股不弱的勢力——陳國!

這是曹操下意識的煩惱,可在荀彧看來,若要攻伐袁術…

可不止是一個陳國的問題,其中最少有三個難點,若然不攻克,那只怕曹操、曹軍、朝廷都要被淪為天下的笑柄。

「陸司農,曹司空。」荀彧主動拋出心頭的疑問。「袁術稱帝,咱們這邊為了匡扶漢室正統,也為了攻伐他的地盤,勢必是要討伐的。」

「可…若是討伐,有三個問題必須要解決。」

荀彧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語氣也是一絲不苟。

曹操眼眸微眯,他也想到了幾個難點,就是不知道是否與荀彧想的一樣。

「荀令君不妨直言。」

「第一點是袁術的勢力。」荀彧如實說道:「最近在江東漸漸闖出名頭的小霸王孫策,名義上他可是隸屬於袁術的。而且…根據細作來報,袁術最近在醞釀著一門聯姻,打算讓他袁術的兒子袁耀迎娶呂布的長女呂玲綺!」

講到這兒,荀彧頓了一下。「若是曹司空征討袁術的過程中,呂布再度偷襲兗州,小霸王孫伯符馳援於袁術?那該如何應對?對付一個袁術我軍尚且要傾盡全力,再加上個呂布與孫策不好對付呀!」

此言一出…

曹操點了點頭,這點他也想到了。

倘若…袁術與呂布成功聯姻,再加上孫策的助力,袁術無異於如虎添翼,他曹操縱是行正義之師還真未必一口能吞的下來。

這種事情…一旦一口沒有吞下,那局勢可就不一樣了。

換句話說,他曹操手中的天子就不值錢了,到時候,就會有第二個稱帝、第三個稱帝者,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的大方略即刻將會瓦解。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兒,曹操不敢有絲毫怠慢。

念及此處,曹操轉頭望向陸羽,似乎從他的眼眸中尋覓出點兒什麼,只是,陸羽的眼睛波瀾不驚,他的樣子也很平淡。

「荀令君不妨繼續說,第二個、第三個問題是什麼?」陸羽脫口問道。

霍…

曹操微微一愣,他有些驚訝,羽兒似乎…太過成竹在胸了吧?他難道已經胸有韜略了麼?

心念於此,他方才想起方才羽兒對袁術的稱呼——冢中枯骨。

呵呵…羽兒這是好大的口氣呀,有點意思。

曹操回過頭來,細細的聽荀彧接著講。

「方才袁術的實力是第一個難題,至於第二個難題,是即便咱們從兗州出兵進攻袁術,可戰線勢必會拉的極長,許都城距離壽春城不算近,遠途行軍已經讓將士們疲憊不堪,最關鍵的是中間還夾著一個陳國!」

「根據可靠的情報,陳國國主劉寵乃是漢室宗親,手下擁兵十萬,而他與袁術的關係亦是格外密切,這是比呂布、孫策更大的隱患,再加上糧食的供給,如今,屯田制實施不足一年,糧食的儲備還支撐不了這麼遠的征伐。」

荀彧提到的陳國國主劉寵與曹操顧慮的是同一人。

說起來,劉寵,這位漢室宗親…在漢末乃是一個極度被低估的人物。

黃巾起義之際,大環境下,各地的諸侯王紛紛喪失了封地與屬下!

可唯獨夾在兗州與豫州之間的陳國安然無恙,究其原因…便是這位陳國國主劉寵善於治兵,驍勇善戰,根本沒有黃巾軍敢去招惹。

再加上各地百姓紛紛來投,小小的陳國據說百姓超過了六十萬人,而兵勇更是有十萬之多。

更有甚者,其後的十八路諸侯討董,陳國國主劉寵心如明鏡,他不參與、不反對,與國相駱俊一合計,就六個字——高築牆、廣積糧!

時至今日,這陳國幾乎是亂世中的一處世外桃源,兵精糧足,驍勇善戰…便是「淮南破壞王」袁術不敢得罪,曹操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恰恰…這等龐然大物夾在曹操與袁術的中間。

這就造成了一個可怕的緩衝地帶,曹操要征討袁術,陳國劉寵這關是不得不過的!

這甚至比孫策、呂布的威脅更大!

講到這兒…

荀彧抬頭望了陸羽一眼,繼續道:「第三則是袁術自身的實力,聽聞在一年前袁術已經傭兵二十萬,我軍拋去固守的兵馬,能出征者也就七、八萬左右。」

「況且,袁術既敢稱帝,勢必會對許都有所防備,他們以逸待勞又熟悉地形,反倒是我軍這邊長途行軍,對地形也不熟悉,這麼打下去,若不能速戰速決,勝負的天平可就要徹底翻轉了。」

荀彧的話有理有節,他的眼力驚人,很善於從複雜的局勢中提煉出敵、我的優劣。

他的話也讓曹操的眉頭緊緊的凝起…

誠然,袁術稱帝,這個行為是在作死!

可換句話說…若然他稱帝,曹操這邊卻沒有啃下來,那可就不是作死,而是柳暗花明了!

到時候…天下人不會嘲笑袁術,反倒會效仿袁術,局勢就徹底無法控制。

呼…

曹操長長的呼出口氣,果然,如他所料…袁術這塊骨頭硬的很,並不好啃。

而面對袁術稱帝之事?

他曹操又該做出如何準備?如何部署,才是最優解呢?

心念於此,曹操的眼眸緩緩的睜開,下意識的望向羽兒這邊,他太期待,羽兒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下,又謀算出什麼妙計了呢?

此時的陸羽微微抿了口茶,這茶是太平猴魁,入口苦,吞咽後會有一絲回甘,類似於…普洱茶的感覺。

等細品過後,陸羽似乎才思索完畢,準確的說,他才組織好語言,眼眸微微一眯,將茶盞放下,繼而…又從曹操、荀彧的面前將他們的茶盞一併取來,似乎…還缺少了一個,陸羽又尋了一塊硯台…

如此,三杯茶盞,一塊兒硯台就擺放在桌案上。

「曹司空、荀令君且看,這硯台就好比袁術的壽春城!」陸羽將硯台擺在中間,繼而分別將三杯茶盞擺放在硯台的周圍。

「這第一杯茶盞是袁術東北方向的呂布,第二杯茶盞是袁術東南方向的孫策,第三杯茶盞是袁術正西方向的陳國劉寵!如今,咱們面臨的難題就是這麼一塊硯台與三杯茶盞。」

陸羽簡單的用現有的工具做出了一個沙盤,算是在沙盤上推演,這樣的話,更直觀一些。

擺好了「沙盤」!

陸羽開口道:「咱們且先說說這第一杯茶盞——徐州下邳城的呂布!」

提及呂布,曹操開口了。「呂布是只飢餓的豺狼啊!他一貫善於偷襲,昔日我征討徐州,他便偷襲於兗州,如今…我征討袁術,他未必就會按兵不動,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定會再度偷襲我們的後方!」

曹操的話還沒講完…「不會!」陸羽那清脆的嗓音已經傳出。

「為何不會?」曹操眼眸微眯。「換做是我,我就會,這等天賜良機怎麼可能放棄?」

「哈哈,呂布哪能跟曹司空比呢?」陸羽笑道:「雖然他擁有無雙武技,可他的頭腦哪裡能抵得上曹司空的一個小拇指?曹司空是抬舉他了!」

「但他有陳宮相助啊!」曹操繼續感慨道。

說實在的,曹操不畏懼呂布,卻恰恰對陳宮忌憚三分,陳宮此人…他曹操接觸過,也正因為接觸過,他才不敢小覷。

哪曾想,曹操的話音剛落。

陸羽當即擺手。

「恰恰因為陳宮睿智,他才不會讓呂布與袁術聯手!」

「與袁術聯手,那就意味著附逆,意味著自取其禍!如今天下的局勢,陳宮拎得清楚,各路諸侯的勢力已經成雛形!唯獨呂布與劉備在夾縫中生存,反覆橫跳!」

「劉備倚仗的是仁德,呂布倚仗的是曾廝殺董卓,立下過大功,以此博得世人的好感!」

「附逆袁術…那相當於放棄了漢庭授予他的溫侯之位,放棄了往日的榮光,放棄了世人對他誅滅董賊的感激,得不嘗失…陳宮是個聰明人,絕不會允許呂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兒!」

這話脫口…

曹操還沒覺得什麼,荀彧當先頷首。

「陸司農說的沒錯,陳宮此人乃東郡才俊,荀某還是有所耳聞的,哪怕效忠於呂布,可他對漢室亦是存有巨大的情懷,絕不會附逆於賊人!這般去想,袁術與呂布聯姻,這算盤怕是打錯了。」

一言蔽,陸羽繼續補充道。

「再者,上次呂布偷襲兗州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如今的他也會懷疑,兗州會不會有伏兵,所謂風聲鶴唳、杯弓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這個道理!」

講到這兒,陸羽笑道。「所以我才說,曹司空是高估呂布,也是低估陳宮了!」

被陸羽這麼細細一解析,曹操登時恍然了不少。

他的眼眸繼續望向案牘上硯台周圍的其它兩杯茶盞、一盞硯台!。

呂布這一杯茶盞算是解決…那麼,這一杯過後,還有三杯!

——陳國劉寵!

——江東小霸王孫伯符!

——袁術袁公路!

…對付他們三個,羽兒又能提出什麼別出心裁的解法麼?

一下子,曹操與荀彧都變得期待了起來。

而此時,陸羽微微撥動了下第二杯茶盞,這是江東的小霸王孫伯符的…

他的話,或者說,在曹操與荀彧眼裡…他的「真知灼見」——接踵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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