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培養的是將軍,不是士兵

欺行霸市!

群情激奮!

偏偏曹洪完全不這麼認為!

錢哪,都是錢哪!

只要有錢,其它的一切有問題麼?沒有問題!

再說了,這太學是合作夥伴陸羽的,這酒是太學裡的酒坊釀製到,這地是他大哥曹操的,他想占據了這四個坊市,完全沒有問題。

就是再退一萬步,滿府君不是還沒來麼?這麼大的動靜,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他不來…

嘿嘿,這可就意味深長了!

曹洪很清楚,陸羽與滿寵的關係。

他眼珠子連連的眨動著,他有一種感覺,這烈酒的生意,他要發呀!

其實…

滿寵早就來了,作為許都令,接到舉報,他第一時間就帶著衙役趕到了這潁河之畔,太學之側的小山村。

原本聽聞是曹洪欺行霸市,他還準備去教訓一番,可又一打聽,曹洪賣的酒水乃是太學釀製的,太學又是陸司農管轄的。

那麼…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生意必定是曹洪將軍與陸司農合作的。

對於這位鐵面判官,如果是曹洪的話,那自然應該繩之以法,以儆效尤。

可若是裡面牽扯到了陸司農,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陸司農與他有知遇之恩哪!

他滿寵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誇張的說,全是因為陸司農的提攜。

這種恩情之下?他怎麼可能斷陸司農的財路呢!

呵呵,滿寵心裡嘀咕著,曹洪將軍這酒賣的還真是無懈可擊。

「滿府君,這曹洪將軍越鬧越凶,咱們還不出手管管麼?」

有衙役提醒道。

按理說,這話脫口,滿寵往往一聲令下,就把這些欺行霸市之人綁了,押入大牢,繩之以法!

哪曾想,今日的滿寵一反常態。

「管?拿什麼管?這山村毗鄰太學,是因為太學才如此繁榮,太學都不管,咱們憑什麼管?」

滿寵臉一沉,狠狠的瞪了那個衙役一眼。

這衙役渾身一陣哆嗦。

其它的衙役下意識的也體會到了一些東西,啥叫太學不管,咱們憑什麼管?

許都令啥時候怕太學了?

這理由根本不成立啊!

這分明就是滿府君不想管!

想通這一節,眾衙役趕忙改口。

「滿府君說的是啊,這天下間不公平的事兒多了去了,咱們許都城內都管不過來,哪裡能管到人家太學地盤上呢!」

「滿府君咱們回去吧,衙署那邊還有大量的案子需要滿府君審理!」

「是啊,是啊!回去,回去吧!這裡冷呼呼的,真想也去買壇烈酒啊!」

連連附和…

聽到這兒,滿寵那冷若冰霜的面頰上總算是露出一絲喜色。

「留下一隊衙役,其它的打道回府!」

一言蔽…滿寵就轉身離去了。

這很詭異。

要知道,自打他任許都令以來,還從未有過不行動、不抓人,空著手回去的先例。

而有的年輕衙役還有點懵。

「這…留下一隊是啥意思啊?」

有一名老衙役一捋鬍鬚,連連解釋道。「笨蛋,沒看到這群商賈都群情激奮了麼,呵呵,萬一有刁民敢破壞這酒水的生意,統統抓起來,嚴加審問,以儆效尤!」

啊…啊…

這話脫口,一干衙役先是驚呼,旋即是嘆服,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呀!

「老哥,那你說說唄?為啥滿府君這次對曹洪將軍網開一面呢?」

有年輕衙役湊到老衙役身邊。

哪曾想,這時候那老衙役擺擺手,「不該問的就不要問,誰特娘的也不會對自己的恩人動手!」

一言蔽…

眾人聽的是雲里霧裡。

只不過,曹洪的「欺行霸市」還在繼續,往來的商賈們震驚了,各個面色如土,曹洪將軍這生意做的,是讓其他的生意人無路可走啊。

「陸司農…」曹洪看著這財源廣進,笑吟吟的轉過頭望向陸羽。

「咋了?」

「我有一個想法。」曹洪把嘴巴湊到了陸羽的耳邊。「東、南、西、北四個坊市,這麼大,咱們的酒水也沒這麼多呀!」

曹洪故意露出了一抹為難狀…

「曹將軍的意思是?讓出去點兒坊市?大家和氣生財?」陸羽反問。

誰知,這話脫口,曹洪一個勁兒的搖頭。

「傻子才讓呢,既是不要臉…啊不,既是咱們占住了,哪裡有讓出去的道理。」

「只是我琢磨著,反正明兒個咱們也用不完,不如…咱們坐地起價,每一個攤位都租出去,他們要擺攤也可以,每天得拿出一定的錢幣,而且日結!陸司農,我這主意怎麼樣?不過,先說好了,這租坊市,咱倆可不能三七分,得五五分!」

呵呵…

曹洪這話直接讓陸羽「呵呵」了!

他無比驚詫的望向曹洪。

偏偏這麼一望,整的曹洪還挺緊張的,他撓撓頭。

「咋地?陸司農是嫌我有點太不要臉了麼!」

「不…」陸羽直接擺手,旋即拍了拍曹洪的肩膀。「你特娘的真是個人才!」

突然間,陸羽感覺,跟曹洪合作起來,很愉快呀!

首先是他產品好,其次是曹洪不要臉,俗話說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甚至…

有那麼一瞬間,陸羽暢想了一下,保不齊…有曹洪這麼一位要錢太守,未來「正道」的收益,都能超過那「邪道」的盜墓倒鬥了!

曹洪還真特娘的是個人才!

五五分,這次就便宜他了。

太學旁,鍛造坊!

逛完了坊市,接下來,陸羽直接步入了鍛造坊!

許都城的鍛造坊與洛陽不同,洛陽是開設在城內的,而許都城的鍛造坊直接建立在了太學的周圍。

這是陸羽提議的,將鍛造坊開設在這邊,可以讓太學生們更容易修習這一門「百工」課程!

也方便陸羽對曹沐的指導。

當然了,現在…憑著曹沐的鍛造技藝,誰指導誰?

還不一定呢!

「怎麼樣?」見到曹沐,陸羽開門見山。

所謂的怎樣,便是問陌刀與長槍的鍛造進度怎麼樣。

曹沐鼓著嘴,聽陸羽這麼一問,只能一攤手。

「長槍還好,可陌刀的話…」

提及陌刀,曹沐似有難言之隱,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你可知道…鍛造一柄陌刀需要耗費多少上好的鑌鐵?」

「多少啊?」陸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怎麼跟你講呢!」曹沐眼珠子一轉。「這樣說吧,打造一柄陌刀耗費的鑌鐵,可以鍛造出三十餘柄你那新式長槍了。」

霍…相差這麼大?

陸羽微微頓了一下,陌刀之所以威力大,在史書上被譽為「陌刀一出,人馬俱碎」。

便是因為它通體為精鋼所制,這精鋼又需要上好的鑌鐵反覆淬鍊,甚至上面的刃片…鋒芒,鍛造起來都極其講究。

比起陸羽要鍛造的這「新長槍」,自然要耗費更多的材料。

可…相差如此巨大,這是陸羽沒有想到的。

那…

陸羽索性問道。

「那依你的意思,如今的鍛造坊,多半還不具備批量產出陌刀的條件吧?」

「差遠了。」曹沐如實回答。

「那長槍呢?打造一支三千人的長槍軍團?有問題麼?」

陸羽接著問…

提問出這點時,他想到的是樂進手上那支三千人的步兵團!

若要對付騎兵!

槊兵,朴刀兵、戟兵效果都不會太好,陌刀又出不來,龍驍騎的數量又有限,可不就得需要一支專屬的長槍兵團麼!

但凡是玩過《三國志》、《三國群英傳》的都會有這樣的常識,朴刀兵克弓兵,長槍兵克騎兵,戟兵克長槍兵,騎兵克朴刀兵!

雖然未必準確,可長槍兵對騎兵有奇效,這點還是穩的。

「三千?這麼多?」

曹沐大眼睛一眨,這是個大工程啊!

「你就說,多久能完成吧?」陸羽直接問,不忘補上一句。「如果缺鑌鐵的話,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陸羽想到的是下邳城,下邳城盛產鑌鐵,只要計劃順利,楊修能完成任務,老曹能奪下下邳城,那鍛造坊所需的鑌鐵數量就有保證。

再說了,鍛造坊還是有一定量的鑌鐵儲備的。

曹沐略作遲疑…

她甚至拿出筆在竹簡上略微計算了一番。

過得許久,她才開口道:「如果當真不考慮鑌鐵的問題,三個月,可以完成三千支新式長槍的鍛造!」

「三千支可不夠。」陸羽搖了搖頭。「最少也得六千支!」

沒錯,長槍…而且是木桿長槍,消耗起來速度是很快的。

很有可能將士們在衝鋒之前,都需要將手中長槍搶先拋擲出去…先對對方造成一連串的殺傷!

第二輪,才是刺刀見紅的衝鋒!

這等拋擲長槍的戰法,對騎兵格外有效…

故而…

每個將士至少得備上兩柄長槍!

「那…六個月!」曹沐直接脫口。

「六個月太久了,趕不上宛城之戰。」陸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宛城?」曹沐頭頂一大串的問號,作為曹操的女兒,她又怎會不知,現在要打的明明是下邳城、廣陵城,是徐州…

宛城又是什麼意思?

呃…

這倒是整的陸羽有點尷尬。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總而言之,宛城的敵人…全部都是騎兵,且他們的將軍號稱北地槍王,若沒有這六千支長槍,縱然你爹能打下來,可損失一定會極大!」

這…

提到曹操,提到損失。

曹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那…四個月,這已經是鍛造坊的極限了!」

「成!」陸羽當即點頭。「四個月後,我來驗收!」

一言蔽,陸羽擺擺手就打算走。

「你…」

曹沐呼出一聲,她也是醉了,每次陸羽來這兒都像是發號施令,更像是去青樓、紅館,辦完了事兒,說走就走,就不能留下來,聊聊別的?

偏偏…

為了父親,為了大局,她曹沐還必須要接受陸羽的「發號施令」。

醉了,曹沐真的醉了。

望著陸羽離去的背影,曹沐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

「又這樣…每次都這樣!」

走過太學的獨木橋,經過那金字鑲邊的太學石經。

——帝之輔弼,國之棟樑!

八個大字躍然於陸羽的眼眸前…

只不過,此刻的陸羽心思完全沒在這個上面,他邊走邊在思索,還是在思索樂進手上那三千人的步兵團。

突然間,讓這支兵團的武器大變樣,從原本的使用戰戟、槊、大刀等剛猛型的武器,到現在使用輕巧、敏攻型的長槍!

如何讓他們信服呢?

誰去操練他們呢?

陸羽看看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戰鬥力僅僅為五的雙手,一袋米都抗不到五樓的雙手!他倒是敢教,可有人敢學麼?

看起來,這新型長槍的推廣是個大問題!

一邊琢磨著,陸羽一邊往樂進的軍事課堂那邊走去。

打造三千長槍兵,還是得徵詢下樂進將軍的意見。

正巧…

遠遠看到,在演武場,樂進正帶著三十名太學生於此操練,一如操練新兵一般。

而樂進的大嗓門接踵傳出。

「《孫子兵法》中,孫武認為,為將者當具備五德,進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於主。」

「你們年輕氣盛,難免會在戰場上逞一時之勇,可我告訴你們,單兵作戰,既帶不了軍隊更打不了勝仗,我這裡是培養將軍,而不是培養士兵,如果不想當將軍,那麼就不用再出現在我的課堂!」

講到這兒…

樂進猛地提高了聲調,現在開始。「實戰演練——攻城!」

原來,樂進不同於以往的軍事課老師…

他不懂什麼理論,只懂得帶兵的實踐。

於是,就將曹昂、夏侯衡、夏侯霸他們分為兩隊,一邊為攻城方,一邊為守城方,從實踐模擬中教授攻城、守城的知識。

夏侯霸、曹昂、典滿、許儀等十五人選擇的是攻城,而諸葛均、黃敘、夏侯衡等十五人選擇的是守城。

俗話說守城容易,攻城難,可在樂進看來,只要攻城者堅持不懈,最終陷入險境的往往是守城的一方,這點樂進深有體會。

大戰在即…

樂進把夏侯霸、曹昂他們叫到一邊,做戰前最後的囑咐與動員——「只要有恆心,堅持不懈,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

隨後,他又把諸葛均、黃敘等人喊到一邊,也在做最後的囑咐與動員——「只要有恆心,堅持不懈,就沒有守不住的城池!」

說起來…

太學的演武場是按照小型城門搭建的。

這是因為陸羽考慮到紙上談兵,那是兵家大忌!

故而,事先設計此演武場時,就詢問過郭嘉的意見,特地花費重金,打造出了一個小型的雄關,城樓、城牆,雖然低矮了一些,可是這些元素已經俱全!

陸羽的目的,便是讓太學生們能夠實際操練。

如今,樂進的帶兵…

啊不,是樂進的教學方法,讓陸羽看著格外欣慰。

本是來與他商討長槍營的,可陸羽忍不住想要看看這一場太學生們的攻防戰。

再說太學生…

不過是十餘歲的少年公子,一個個年輕氣盛,聽到打架都能夠血脈噴張,平素里更是沒有缺少搏鬥、擒拿的鍛鍊。

此番,攻城戰一觸即發,各個衝鋒向前…特別是夏侯霸,他素來就不回道什麼是「怕」字,身先士卒就去攀爬城牆,哪曾想…城樓上,的諸葛均、黃敘、夏侯衡等人合力用長木桿不斷的杵他,還真將他一下子從十米的高度杵了下來,重重摔傷。

眾人驚叫之餘…

夏侯霸艱難的爬起來,想要繼續在攀爬城牆,他不服輸,怎奈…胳膊已經脫臼。

一旁的曹昂趕忙大喊:「將軍,不好了…仲權的胳膊斷了。」

這話脫口…

究是不遠處的陸羽看在眼裡,都嚇了一跳,而站在城樓上檢閱的樂進依舊氣定神閒。

他迅速從城上放下一根麻繩,順著麻繩,踩著城牆,幾乎是一個瞬間,就到了夏侯霸的身邊。

此時此刻的夏侯霸已經倚靠在城牆上…

疼得額頭上,那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樂進則是熟練的摸了下夏侯霸的胳膊,猛地一拽一送,只聽到「咯巴」一聲,胳膊已經復位。樂進則是拍拍夏侯霸的肩膀,大喊一聲:——

——「繼續!

一言蔽,樂進抓住麻繩再度攀城,不忘對夏侯霸囑咐道:

「我培養的是將軍,不是士兵!想想你方才的愚蠢行為,錯在了哪裡?」

聞言…

夏侯霸抹著疼痛的右肩,既委屈又難過,他顫抖著從鼻孔里抽了一口冷氣,旋即站起身來,又與無數攻城的太學生一起加入了戰局。

終於…

半個時辰後,這場模擬的攻城戰宣告結束。

城池守住了…

而這場攻城戰中,身先士卒的夏侯霸,樂進只給他打出了一個「差」字的評語!

夏侯霸不服氣前去找樂進理論。

「我聽聞江東小霸王孫策,之所以能橫掃江東六郡,便是因為每每征戰,身先士卒,帶頭衝鋒!故而,三軍士氣高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若然,若然作為將軍的我們都怕死,還怎麼能要求手下的將士們為戰爭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夏侯霸這話聲音極大,就連不遠處的陸羽也聽得真切。

哪曾想…

樂進卻是冷哼一聲,語氣更深,語調更高!

「你若是學小霸王孫策?那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就在兩個多月前的廬江戰場,這位小霸王輸的極慘,兩萬餘兵馬,退回去的不足三千人,而他輸給的正是咱們太學的陸總長,似乎,你們的陸總長並不會武功,他更不是一個膽大之人,敢於身先士卒之人,相反,據我所知,他很膽小,十分膽小,不光膽小還怕死!」

「可為何膽小的他能贏,而勇猛的孫策會輸,這是因為,他靠的從來不是什麼勇猛,而是這裡!」

說話間,樂進指向了自己的腦子。

「魯莽永遠比不過睿智!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也只能戰勝鼠輩,倘若遇到更聰明、更有智慧的人,只會敗的極慘!」

「故而,我對你們的將校的要求,從來都是應該懂得保護自己,不能嗜勇逞強,如果自己都被敵人打死了,還怎麼指望贏得戰爭?」

「哪怕是想要身先士卒,應該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你們都記住了沒有!」

聲如洪鐘…

一言蔽,一干太學生面面相覷,這一刻,他們意識到勇猛如果過激那就是魯莽!

而智慧永遠是在勇猛之上!

嘿…

聽到這兒,不遠處的陸羽眼珠子一轉。

他口中喃喃…

——「這樂進將軍有點東西啊…例子舉得好,話也說的漂亮!」

——「怪不得,人家能百戰百勝,能成為曹營里唯一一個可稱之為『常勝』的將軍!」

當然了,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樂進歸他陸羽,這一波,血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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