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我陸家,足壯江東水軍之威!

江東,吳郡。

此間孫府,正在舉行吳國太的壽宴。

從外面看,好一派祥和,各大家族紛紛送來賀禮,孫府的門人忙著登記入冊…就好像,不久前小霸王孫策的遇刺,孫權江陵城的慘敗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再加上…程普、韓當、黃蓋等一干老臣帶兵駐紮在吳郡附近,似乎…在江東,孫家的主宰地位依舊是不容動搖!

更有甚者,這像是放出了一個信號,曹軍南下…江東並沒有當成個事兒,穩如泰山!

如此這般,也能平息江東日漸四起的流言!

可…與前院的歡快氣氛截然不同的是後院!

此間…

孫府的後院,一處寬敞的房舍內,七大家族的族長分列兩側。

而當中吳國太一改人前的笑意,竟是潸然落淚。

「老夫人今日誕辰?何故如此啊?」

張昭連忙開口問道…

張昭雖不算是江東七大家族的人!

可…他卻是七大家族的發言人,再加上,張昭與張溫的祖上也算是同宗,故而…他也算是多半個張家的管事人!

而似乎,從陸家在吳郡四大家族中除名起,整個江東已經很少去稱呼「吳郡四大家族」、「會稽四大家」,而是改稱為江東七大家族。

此刻,吳國太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

表情盡顯痛苦。

「今日,其實不是老身的壽辰,老身只是想藉此機會,請諸位族長前來一敘…」

這…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一下子就聽出了此間的味道……

吳國太要說的。

無外乎是兩點,一點是…孫家的繼承人問題,這個不忙!

另外一個則是迫在眉睫…曹操南下!

要知道,此間曹軍南下,由剛剛擊敗孫權的廣陵太守陳登挂帥,曹操的族弟曹仁、夏侯淵分別擔任兩路將軍,順流而下…氣勢逼人,聽聞兵馬足足有五萬多人,戰船百餘艘!

諷刺的是,這些戰船,均是在廬江、廣陵城繳獲的。

就這…

還不算廬江那邊劉勛統領的三萬東進的大軍,可以說…當此時節,兩路齊進,江東的壓力很大、巨大!

而江東孫家,經過廬江、廣陵兩敗…

所剩下的兵馬,能駐守江東六郡七十二縣就已經不錯了。

哪裡還能迎頭抗敵,程普、黃蓋、韓當等老將軍倒是躍躍欲試,只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兵員不足啊!

可…也不能放任曹操真的打到家門口吧?

故而…

吳國太藉此誕辰是打算請各氏族幫上一把。

當然…

此時,面對曹軍的逼迫,江東各族也在猶豫、犯難,到底是投降呢?還是抵抗呢?當然了…這個選擇題並不難做。

大多數的家族稍加猶豫,他們思考的東西,就從戰不戰?轉變為了降不降!

「老夫人想說的是曹軍南下之事吧?」張昭索性點明。

「正是。」吳國太點頭,她很期待的望向張昭。「張老如何看呢?」

這…

張昭抬頭望了眼吳國太,又低頭與各大家族的族長對視,最後…「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曹操豺狼也,又兼之隱麟布局,遙控天下,動輒挾天子以令諸侯,拿著天子的名義去欺壓別人,他的實力雖未必及得上袁紹,可道義卻是占優!咱們若然抵抗他,那…便無異於與朝廷對著干,會將老將軍一門陷入不忠不義的境地,更是會讓局面變成被動挨打,這是名不正而言不順!」

「況且,我軍可以抵禦曹操的僅僅是長江天塹,但現在…廬江、江陵兩敗,我江東的船舶多半被曹操繳了去,如今的水軍?我們又是他的對手麼?伯符又臥床不起,整個三軍將士士氣低落,軍心渙散,面對那隱麟的攻心之術,面對曹軍水陸並進,不是不戰?而是無法戰!戰不贏!此前兩戰已經很能說明個問題…」

「不如,遣使迎接曹操,向朝廷投降,這也是一種生存、保全的策略呀!」

張昭說了一大堆,其實…根本意思,無外乎是…小霸王孫伯符,碧眼兒孫權率江東精銳,都不是曹操的對手?

吳國太?你指著…咱們七大家族手中的這些部曲?這不是拿雞蛋跟石頭去碰麼?

不如趁早低頭,苟且偷生,投降算了。

說起來也奇怪…

如果按照史書上,曹操率八十萬大軍南下,以張昭為首的一幹家族就傾向於投降,可此番,不過是五萬大軍南下,卻照樣嚇破了他們的膽。

「這…」

吳國太欲言又止…

她如何會看不懂呢?

說到底,各大家族在乎的是家族的利益,站在的家族的角度考量。

姓孫的和姓曹的!

誰當江東之主,他們都可以接受,只要不觸及他們的根本利益。

可…

要讓他們拿兵,拿家族老底去跟曹操對抗,那…就倆字——免談!

「諸位也是這個意思麼?」吳國太開口道。

「是啊!」一干大家族的族長紛紛附和。「子布之言,正合天意。」

吳國太沉吟不語…

張昭則是拱手繼續道:「如今我江東之主尚昏迷不醒,國太無須多疑,如投曹操,則東吳民安,則江東六郡可保矣!」

這下…吳國太更是低頭不語。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抹壓迫感,一抹脅迫感。

而他身後,孫權、孫翊面色亦是冷凝,孫翊脾氣更暴躁一些,作勢就要豁然起身與張昭理論,卻是被孫權攔住。

廣陵一敗,便是他們兄弟大意所致,這時候去爭辯…無異於自取其辱。

一下子,整個此間的氣氛變得沉默,變得詭異了起來。

過得片刻…

「唉…」張昭搖著頭,「老夫人…形勢所逼,我們也…唉…」

連連的嘆息,這下子,整個閣宇中議論了起來,無外乎是各大家族的族長互相討論,如何降?如何能保全自家的產業。

而這些聲音,讓吳國太,讓孫權,讓孫翊厭煩透頂。

恨不得即刻就結束了這場不愉快的「壽誕」!

卻就在這時…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道爽然的笑聲從門外傳出,「踏踏」的腳步聲後,一個年輕人推開了此間的大門,他挺直了腰板兒一邊向內閣走,一邊持續的大笑。

眾人尋這笑聲望去…

卻不是那…所謂「陸家」的族長陸遜?還能有誰?

說起來,今日吳國太壽辰,各大家族都有資格前來拜壽,陸家雖是沒落,可按照規矩,也是有資格的,故而…陸遜能出現在這裡。

當然…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眸凝起,冷冷的環視了整個閣宇內的其餘七大家族。

旋即嘲笑道:「這就是江東的七大家族麼?聽你們的議論,這是要逼死孫老夫人哪!」

「你…」張昭冷然道…

可他的話還沒開口,陸遜的話已經接踵而出。

「是啊,如果是咱們這些家族投降了曹操,曹操會把咱們交給父老鄉親去評議,運氣只要不是太壞,一樣還能夠授予高官厚祿,一樣還能夠步步高升,保不齊最後還能夠把官做到朝廷里去呢?」

「反正這江東是孫家做主,還是曹家做主?咱們這些家族都是打工的,降和不降自然也沒什麼兩樣?可…你們考慮過孫家麼?你們考慮過為了一統江東而不惜身先士卒,如今被賊人行刺,臥榻在床的孫將軍麼?你們考慮過孫家對你們的恩情麼?」

「若然降了?你們打算把孫家置於何處?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老夫人著想,為江東百姓著想,實際上就是為你們自己著想,孫老夫人,兩位孫公子,您一定要眼睛擦亮,不要聽他們的一面之詞!」

霍…霍…

陸遜這麼一番話脫口,吳國太與孫權、孫翊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眼神閃爍,不由得驚住了。

整個江東家族中,最明事理者…竟是…竟是陸家的少年族長?

這…

霎時間,無論是吳國太,還是孫權、孫翊對陸遜,乃至於對陸家一下子就充滿了好感。

「陸伯言,你要違背天意麼?」

張昭大喊道…

其實這個時候,除了孔家的族長孔竺外,其餘家族的族長均覺得,這陸遜哪來的自信?

他是猴子請來的逗逼吧?

他倒是說的言之鑿鑿,可…事實上,怎麼打?拿什麼打?

而此時的陸遜眼眸冷凝,張昭想說什麼,他一早就胸有成竹了…因為,這些話術,在兄長最近一封寄給陳公台的信箋里,說的清清楚楚。

而他陸遜早就一一破解…

誠然,陸遜起初還有些質疑,覺得這麼多家族想要投降,這不正好麼?

喜大普奔!

可是…兄長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曹軍現在的實力不足以吞下江東,哪怕江東有一大票的投降派,可只要那些老臣還在,底蘊就在,曹軍的水戰以及北境與袁紹的雙線作戰也是一個大問題。

便是如此…陸羽此番謀算的南下,不過就是送給陸遜,送個江東陸家一個崛起的契機罷了!

「天意…哈哈哈…」

陸遜的聲音再度揚起。「江東孫氏三代人的努力,方才雄踞江東,據地千里,如今雖兵力欠缺,但良將如雲,民心歸附,如此優厚的條件,是該橫行天下,替朝廷清楚賊人,何況這次是曹操主動來領死?怎可不戰而降?」

「張老所說的反抗曹操就是反抗朝廷,這於道義上就說不過去,曹操名為大漢司空,實則為大漢賊子,他是挾天子令諸侯,而不是奉天子令諸侯,便是為此,抵抗曹操不等於抵抗朝廷!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再說了,曹操看起來問鼎中原是很強大,可事實上,他北境未平,與袁紹的決戰即將上演,怎麼可能全力以赴南征江東,依我看…此次南征,他不過就是來試探江東!恰恰可惜的是,就這麼一試探,就嚇破了爾等膽魄!」

呼…

陸遜的話,有理有據,層次分明,讓吳國太,讓孫權、讓孫翊眼眸放光,胸腔中亦是熱血沸騰!

也讓張昭,讓各大家族的族長驚詫不已。

這是哪來的自信哪?

「你說的這麼多?可如何退五萬曹軍?」張昭反問道…「兩軍交戰可不是動動嘴皮子,不個不好就是生靈塗炭!」

講到這兒,張昭指著陸遜的鼻子咆哮道:「陸伯言,你來說?誰去退敵?誰?」

——「退敵?」

——「我…陸家,陸遜!」

陸遜筆挺的站著,別看他還沒二十歲,可此間爆發出的氣場、言語間的自信讓人驚詫。

「我陸家雖沒有太多的兵勇,可族人、部曲亦有千餘!」

「大難臨頭,上有主公,下有家族,外遇強敵寇邊,內有萬千黎民百姓!當此時節,若沒有人站出來,那…我陸家,那我陸遜就站出來,哪怕是以螳臂之身去抵擋那萬千車駕也在所不惜,雖千萬人吾往矣!」

霍…

又是震耳欲聾的聲響。

孫權、孫翊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張昭不住的搖頭。「胡鬧,胡鬧…若然你輸了呢?」

「輸了?」陸遜揚手道:「若我陸家輸了,那還有其他不畏強權之家族,若沒有家族敢站出來!那孫家三代人奮鬥出的底蘊,亦是我們江東最後的倚仗!」

「你陸家會覆滅!」張昭繼續道!

「我陸家覆滅又有何妨?」陸遜針鋒相對。「只要能讓江東百姓,能讓江東萬餘將士重燃鬥志,那我陸家之血便灑的值得!」

講到這兒,陸遜想到了兄長在書信中提及的一句,當即朗聲高喊:——

——「終有一日,長江上將漫揮天下淚,有我陸家,足壯我江東水軍之威…我以我血祭軒轅!」

轟…

這話,特別是最後一句這「我以我血祭軒轅」一出,孫翊豁然起身,「陸家男兒好樣的,我這邊還有三千部曲,你一併拿去!」

「你們陸家且做這急先鋒,我與二哥在這後方幫你們調集糧草,募集士兵供給前線,哪怕打不過也不當緊,退到我這裡來,我再與那曹操一決雌雄!」

孫翊這話脫口…

「嗖」孫權亦是拔出了佩劍,這是他鑄造的六把神劍中的第四把,名喚——「流星」,他站起身來,走至陸遜的面前。「此劍名喚『流星』,權以此劍贈公子,遙祝公子凱旋!」

陸遜收起了劍…

眼神堅毅。

拱手以阿比…「必不辱使命!」

一言蔽,他朝吳國太拱手再拜。「今日來得匆忙,忘記給孫老夫人準備禮物,待得來日,陸遜定以『破曹之捷報』為孫老夫人慶賀!」

「好…好…」吳國太震撼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獨一個「好」字,已經足以詮釋出她內心的吶喊與轟鳴。

倒是唯獨張昭…

他不住的敲打著腦袋:「瘋了,瘋了…」

其餘各大家族亦是竊竊私語,所議論的,無外乎是不看好陸家,更不看好陸遜!

倒是唯獨孔家的族長孔竺眼眸一眯…

他覺得這事兒就離譜,除了離譜,還詭異!

前腳,陸家視金錢如糞土,拋給他三百兩金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後腳…陸家就敢以區區一家抗衡曹軍?

這陸家…有點東西呀!

難道…是那山?是那嶺?

眼眸凝起,孔竺下意識的覺得,他得私下裡與陸家接觸一下,保不齊…有驚喜呢!

荊州,襄陽郊外,一座碩大的山莊處,幾間草爐前。

一架嶄新的木牛,一架嶄新的流馬就擺放在這邊…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在一步步的拆解其中的玄機。

這兩人正是諸葛亮與黃月英…

而這木牛流馬,乃是蔡瑁想方設法才從中原偷運過來的。

當然了,這邊的巧匠很少有人能搞明白這玩意的原理。

正好,黃月英向姨娘討要,姨娘向蔡瑁提及,也就做個順水人情,蔡瑁把這木牛流馬送給了黃承彥一家。

荊州嘛,是一個處處講人情的地方。

「玄妙,這齒輪好生玄妙。」黃月英依舊是蒙著面紗,可她的眼眸凝起,緊緊的盯著木牛內的齒輪。「如此齒輪,似乎…在墨家機關術中也提到過,只是,做成的話難度很大,也不會像這木牛流馬般靈活!」

講到這兒,黃月英頓了一下,好奇的望向諸葛亮:「師兄?你這位兄長諸葛孔明挺厲害的嘛!」

呃…

聽到這兒,諸葛亮略微有點尷尬,忙是用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其實,他以前也沒這麼厲害,想必這些年…在中原,在太學學到了一些本領吧!」

別說,聽黃月英夸「諸葛亮」,諸葛亮還有些羨慕自己這個弟弟呢!

講到這兒…

諸葛亮似乎又看到了木牛流馬中的什麼,搖了搖頭…

哪怕這木牛、流馬就擺在面前,可這個年齡的他…百工之術尚未純熟,尚無法完全窺探出其中的奧妙。

更何況,其中很多原理…在這個時代從未有人這般嘗試過!

可偏偏,效果又很好。

「師妹,還是請教師傅他老人家吧!」

「好!」黃月英也放棄了…

太難了…也唯有請教水鏡先生了。

兩人洗了把手,一路小跑著往這山莊內部走去。

沒曾想…

行至師傅門前時,卻正看到師傅與一個白袍斗笠男子一道走出。

一邊走…還一邊交談著什麼。

——「師傅,徒兒此去北境,既為報此生之憾,亦為振興家族,今日一別就不知道,何日還能來拜見師傅了!」

——「你安好,便好,好…好!」

水鏡先生司馬徽依舊是保持著他那「好好先生」的本色。

就在這時。

這白袍斗笠男子「啪嗒」…一聲跪倒。

「既去北境,徒兒勢必會與隱麟有所交匯,徒兒不敢辱沒師傅之名,故,徒兒勢必全力以赴!」

呼…

很明顯,當提及「隱麟」時,這位斗笠男子眼眸冷凝,語氣堅決。

聽到這兒…

黃月英好奇的悄聲問諸葛亮:「他…他是誰呀?」

「咕咚」一聲,諸葛亮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我只見到過他一次,他是水鏡八奇中的第一奇,聽說是…出自汝南袁氏,可,具體的身份,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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