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誰是老闆?誰又是打工人?

——「水,水…」

兗州通往許都城的官道上,一駕奢華的五輿馬車內,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出。

這是曹操的車駕,而其中照顧曹操的,唯獨他最信任的族弟——夏侯惇。

要知道。

夏侯惇是唯一一個被允許,可以自由出入曹操寢居的族弟,其它人,就連曹仁都不被允許。

「水…我這就去拿水…大哥,你忍忍,忍忍啊!」

究是一向鐵骨錚錚的夏侯惇。

此刻見到躺在馬車內,無比虛弱的曹操,他整個人都慌了,一雙粗重的眉頭此刻凝成了倒八字。

曹軍隨行是帶著一些醫者,可…

這些醫者哪裡能治得了曹操的頭疾?何況這次「爆發」的又如此兇猛。

如此症狀,怕是唯獨去尋「醫仙」陸羽與「醫聖」張仲景了……

「踏踏…」

腳步聲響徹。

夏侯惇不敢大意,他沒有通傳五輿馬車周圍的虎賁軍,而是親自下了馬車去取水,這樣更快一些…

可…水取回來時,五輿馬車內卻哪裡還有曹操?

「大哥?大哥…」

夏侯惇喊出一聲,四處依舊無人答應…

這什麼情況?夏侯惇慌了,他舉目四望,哪裡有大哥的人影?

他正想扯開嗓門大喊時…

「夏侯將軍…還是不要大喊了。」一虎賁甲士連忙提醒道。

「為何?你知我大哥去哪了?」夏侯惇轉過頭急問。

「曹司空已經乘快馬,先一步往許都城方向去了…」虎賁甲士如實道。

啥?

夏侯惇有點懵,大哥方才不是還痛不欲生,虛弱至極麼?可現在…先一步,回許都了?

「你把話說清楚。」夏侯惇接著問到…

「夏侯將軍息怒…」虎賁甲士拱手道:「曹司空特地讓我帶話給夏侯將軍,請夏侯將軍替他臥於馬車中,他還有急事要與陸司徒商議,故而騎快馬,與虎賁軍先行一步!從現在起,這五輿馬車內的夏侯將軍既是曹司空!」

「可…大哥的頭風還沒好,還有…馬上就黑夜了,大哥從不走夜路。」

夏侯惇接著問。

這虎賁甲士則不緊不慢的回答:「曹司空只說讓我夏侯將軍一句,人的腳是比臉和手都要白的!」

呃…這…

夏侯惇撓撓頭,為啥腳比臉和手要白?這啥意思啊?

再說了,這跟腳有啥關係。

「夏侯將軍,從現在起,您需躺於這五輿馬車內…」

呼…

夏侯惇長呼口氣。

這次,委實把他給玩暈了。

這一日,已經是歲末。

龍驍營、太學內均是熱鬧非凡,很多甲士、教員都是第一次過上這麼豐足的年,一桶桶菜肴就擺放在伙房內外,那些尋常吃的一個都沒有,儘是些叫不上名字的菜色。

還有雞、鴨、魚、羊、狗、鹿肉…

偶爾還有寥寥幾盆牛肉,不知道是哪只倒霉的牛,自己不長眼撞到刀口上一命嗚呼了。

這些菜肴…

一桶桶的都羅列在這邊,如今正直冬天,倒是不擔心這酒肉餿了。

再說了,今晚…就要開鍋熱上一熱。

很是期待呀…

如此…數不盡的美酒佳肴,當此亂世,能過上這等豐足的年,委實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

當然了。

這些幸福或許對昔日裡的那些世家大族司空見慣,可對於…這些將士,這些教員,彌足珍貴!

陸羽特地吩咐過了,讓龍驍營的甲士、太學教員…他們帶上家人一起來,甚至…陸羽還雇了一些歌姬進行表演。

這算是…最早時期的文藝匯演了吧?

無疑,這些…都為這建安三年的末尾,為這建安四年的「虎虎生威」添上了一絲絢麗的顏色。

除此之外。

到了歲末,龍驍營也要開始分發軍餉,太學也要給教員們發報酬,這可委實讓老太爺曹嵩頗為忙碌。

無論是龍驍營還是太學內都設有專門的帳房,文吏一絲不苟的核算著數目,這其中飽含著將士們立下的大笑功勞,這些功勞都會折算成錢幣與糧食,更有甚者,立下大功者還有田畝與地契!

特別是龍驍營,因為這兩年功勳卓著,如此一算,倒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文吏們叫嚷著一個個人的名字,如數將五銖錢、糧食、田契發放。

這一時刻…

許多人落淚,那一張張因為每日訓練而格外黝黑疲倦的面頰上,那因為在戰場上廝殺,而布滿的傷疤下,一排排潔白的牙齒漏了出來。

綻放笑容,可眼角卻是濕潤了。

曹嵩有一種感覺…

這些五銖錢與糧食,明明是他們應得的,怎麼發起來,好像是他曹嵩積德行善一樣,唉…在這亂世,百姓們、將士們的要求太低了,而孫兒下令發放的遠遠超過他們的預期。

終於…

「除夕」!

啊不…準確的說,在這個時代的叫法是「逐除」已至!

該用擊鼓的方法來驅逐「疫癧之鬼」了。

「咚咚咚…」

鼓聲雷動,整個龍驍營、整個太學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鼓聲,就連潁河之畔的村落上也有許多鼓聲「隆隆作響」…這些,是因為太學而賺的盆滿缽滿的村民。

徐庶與徐母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此刻的徐庶親自擂鼓,一邊擂鼓,一邊不忘掃過母親那面頰,母親在笑,徐庶知道,這是因為他「棄暗投明」才露出的笑聲。

一念逍遙…

一念神魔…

此刻的徐庶尤自後怕呀,若是他沒有回到娘這兒,沒有看到村落的改變,沒有效忠於陸羽,那這年…母親怕是要在哭泣聲度過了。

「呵呵」…

徐庶淺笑一聲,總算是,選對了。

類似於此間世外桃源一般的高興?又不是這亂世中百姓所追求的麼?

此刻的陸羽倒是沒有出現在龍驍營與太學…

那邊交給曹休、典韋他們足夠了,除夕是要陪家人的,他站在司徒府中,就這麼默默的看著昭姬姐與大喬、小喬在包餃子。

就連不怎麼出門的貂蟬也加入了她們…

歡聲笑語,有說有笑。

不得不說…

因為陸羽的緣故,這餃子與祛寒嬌耳湯一經問世,特別是在歲末…幾乎成為了挨家挨戶必不可少的項目。

一家人團圓起來包餃子,吃餃子,其樂融融…

倒是唯獨陸羽,抬著頭看著天上的圓月,心頭感慨…

可惜呀,來到這世界上,還沒有與親娘接觸就天人兩隔了,委實可惜…有個爹…還不知道是誰?當然了,就算是知道也不重要,渣男嘛…陸羽可不打算給他養老送終。

好就好在…這一路走來,陸羽身邊的親人是越來越多了。

疼愛自己的昭姬姐!

用特一種需要摩擦的方式疼愛自己的大喬、小喬!

還有…

每天只要看上一眼,就會心情大好的貂蟬!

既生活在司徒府,那這些…都算是陸羽的親人了。

除此之外,還有老曹,還有好大哥夏侯惇,還有師弟張仲景…以及戲志才、荀彧、荀攸、賈詡、郭嘉這些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朋友」!

至於那些所謂的「部下」,那就太多了…

這麼一想…

陸羽覺得,怎麼著在這裡過的,也比前世要舒爽十倍吧?

正堂外的庭院裡,一處石案…大喬與小喬一邊包著餃子,一邊偷偷的瞟向正廳處沉思的陸羽。

不得不說。

夫君聚精會神,認真思索時的樣子,竟是說不出的好看,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偶爾…

昭姬姐與貂蟬姐輕笑著說些什麼,可大喬、小喬充耳不聞,越發看著夫君,越發的浮想聯翩…這新年的晚上?

又要她們姐妹誰去…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可以…一起麼?

「哈哈哈…」

忽的,一陣爽然的笑聲於此間閣宇響徹而起。

緊隨而至是一陣「踏踏」的腳步聲…

眾人尋聲望去,發出這笑聲的卻不是曹操還能有誰?

「兄長…」

蔡昭姬下意識的開口,眼神中有些驚訝,畢竟…昨日前線傳回的消息,似乎是兄長頭疾犯了,正迅速的往回趕路,最早也要明早…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才能趕到。

怎麼…

現在回來了?還是…這般精神抖擻的模樣?

「賢妹?不歡迎我曹操麼?」曹操爽然問道,眼眸卻是望向了正堂方向的陸羽。

陸羽也很驚訝…

老曹?咋來了?

他不是在裝頭風麼?這…活蹦亂跳的出現在這兒,萬一傳到江東,這不是找著增加遊戲難度呢?

下意識的,陸羽的額頭上竟是滴落出絲絲汗珠。

倒是蔡昭姬開口道:「怎麼會不歡迎呢?兄長能來…咱們司徒府是蓬蓽生輝呢,只是,兄長的頭…」

「哈哈…」聽到蔡昭姬問頭疾的事兒,曹操笑著回道:「是,前段時間,我是有些頭疼,準確的說是頭痛欲裂,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我頭風犯得時候就是這樣,一旦疼起來猶如山呼海嘯,刀砍斧劈,可一旦好了,即如平常,再說了,這不是急著回來…要吃賢妹包的一碗餃子嘛,一想到這個,頭全好了,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

很顯然,回到許都,來到這司徒府,曹操的心情大好。

「拜見曹司空…」

就在這時,貂蟬與大喬、小喬款款起身行禮。

曹操環望了她們一眼,又看了看陸羽,只覺得…羽兒這日子過得委實很「幸」福啊,只是這些女子還是年輕了些,不是曹操喜歡的類型…太嫩了。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是父子,可在女人的選擇上卻是截然不同啊!

「好了,都不用行禮…」曹操擺擺手。「該幹嘛幹嘛就好,不要因為我曹操到了,反倒是拘束了。」

「兄長不妨稍坐片刻…」聞言…蔡昭姬款款道:「我這就吩咐下人去把餃子下鍋…」

她心裡嘀咕著,兄長這麼急著趕回來,那多半是駕馬疾馳,一定是餓了,忙招呼下人過來。

哪曾想…

曹操一擺手。

「餃子不忙吃,可一些話,我的先問問你這弟弟!」

言及此處時,陸羽也已經走到了曹操的面前,聽到這番話,伸手道:「正堂無人,曹司空,請…」

曹操點了點頭,兩人一道往正廳走去。

大喬、小喬均是目送著他們倆離開,心裡均升騰起一絲疑竇?

這大過年的?

曹司空趕來的這麼急?是有要事要與夫君商量麼?

倒是貂蟬,心頭略微有些驚詫,一向傳說中那狡詐、冷漠、多疑的曹操,竟對司徒府中的所有人都這般的和藹、親切。

甚至…他看向陸羽的眼眸中,有一抹別樣的光彩。

貂蟬下意識的覺得,曹操與陸羽之間不僅僅像是主公與謀士,這般親切更像是親人一般。

司徒府,正堂。

曹操與陸羽分別落座,陸羽為曹操斟了一盞茶,曹操接過抿了一口,見陸羽的眼眸中帶著些許擔憂,當即開口道。

「放心,元讓躺在我那五輿馬車裡,現在元讓就是我曹操,不會露出絲毫破綻!」

這麼一句話脫口…

陸羽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還是曹司空想的周到,可曹司空從來不走夜路…此番,這麼急著回來…」

「兩件事。」曹操也不遮掩,「若是這兩件事不搞清楚,怕是我這新年就過得不舒坦了!」

「曹司空但說無妨…」陸羽也給自己斟了一碗茶。

「有關關羽和劉備的兩位夫人…」曹操算是開門見山了。「留下劉備的甘、糜兩位夫人,還情有可原,可關羽的話…」

「志才講的很明白,他是於微末之際與劉備義結金蘭,這些年追隨劉備南征北戰,風餐露宿,忠心耿耿,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效忠於我曹操呢?便是為此,你緣何讓文遠帶信,讓我放他一馬呢?」

關羽的事兒,是這段時間,曹操心頭最不解的。

哪怕是裝做頭風發作,頭痛劇烈,可躺在馬車裡,曹操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樁事兒。

他搞不懂,陸羽留關羽到底是為了什麼?

關羽的價值又在哪?

而這話脫口,陸羽是眨巴下眼睛,意料之中…

他就琢磨著,老曹要回來了,肯定第一時間問他的是這個。

「曹司空,是覺得關雲長無用麼?」

「有用,卻不能永遠的為我所用,那便是無用!」曹操的語氣中帶著一分煞氣。

「那劉備的甘、糜兩位夫人?曹司空覺得有用麼?」陸羽接著問,比起曹操嚴肅的表情,他的話帶著笑意,倒是頗為符合這新年的氣氛。

呃…

甘、糜兩位夫人?這…

曹操眼珠子眨巴了下,「咳咳」他當即咳出一聲,心裡嘀咕著,羽兒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他曹操一生除了爭霸天下外,唯獨的愛好,便是收集那些敵人的妻子,納為妾室。

當然,這其中有夏侯淵的夫人丁香的緣故。

(詳情可見番外篇——「曹操緣何好人妻?」)

可更多的是,他曹操不僅要在戰場上征服敵人,更是要在床底之間征服敵人的妻子,給敵人…全方位無死角的打擊!

這是別樣的征服感,曹操樂在其中…

「陸司徒不是明知故問麼?」曹操笑著回道:「聽聞劉備的糜夫人名喚『綠筠』,乃是徐州庶人派領袖糜竺之妹,琅琊郡人,也算是我半個老鄉,樣貌輕靈、娟秀,喜歡穿綠色的服飾!」

「而甘夫人,名喚甘梅,徐州小沛人,攻下下邳後,我見過這位甘夫人一面,她就如同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的霜雪一樣,便是那白玉與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坊間更是將她稱為『神智婦人』。」

嘿…

這話一出,陸羽一怔,心裡嘀咕著,老曹啊老曹,你不愧是曹賊啊。

攻下下邳城後,別的還沒鬧清楚,可這劉備的兩位夫人已經摸得門清了,這行為很曹操,啊不,是很「曹賊」!

「咳咳…」

輕咳一聲,陸羽索性也不繞彎子了。「曹司空,問句題外話…經過這幾件事後,你覺得劉備此人如何?」

「誠如你講的那般,劉備一擅哭,二擅跑!」提到劉備,曹操感覺心態有點崩,「此番攻取下邳,我已經團團包圍,可哪曾想這大耳賊坐下的白馬竟是一躍三丈,愣是絕境逃生,派人追趕,哪裡還有他的人影?真是跑起來比兔子還快!如此能耐,還叫什麼劉備,乾脆改名叫劉跑跑好了!」

劉備兩次於他曹操的眼皮子下溜走,這也是曹操打算留下劉備的夫人,狠狠發泄一個重要原因。

丫的,你跑的比兔子還快,你夫人跑不快吧,那好…汝跑了,汝夫人,吾養之!

提到劉備,曹操這邊咬牙切齒。

倒是陸羽,依舊是笑吟吟的回道。

「曹司空息怒…劉備小時候是擺地攤賣草鞋、草蓆的嘛,這是標準的小商品買賣加上地攤經營,為了避免繁重的商業稅,也為了避免惡霸欺負他,往往風頭不對,拔腿就跑…這麼多年,愣是練出了獨門的逃遁之術!莫說是曹司空,這劉備一旦跑起來,就是大羅神仙也未必能追得上。」

提及這逃遁之術,陸羽聯想到的是前世,城市中擺地攤經營的小販。

為了躲避城管,那跑起來…比兔子還快,就跟劉備,啊不,劉備就跟他們似的,簡直絕了。

心念於此…

陸羽繼續道:

「如此一個擅哭,擅跑之人?以哭聲博得人心,以逃遁之術尋覓機會,這劉備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啊不,是打不死的蟑螂…一不小心覓得一個良機,還真能起來。而在我看來,關羽與甘、糜兩位夫人,恰恰能成為劉備的突破口!」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

旋即意味深長的提醒道:「曹司空,劉備今年也四十多歲了吧?可他夫人沒少娶,怎麼就偏偏生不出一個兒子呢?」

「反倒是曹司空這邊,且不說劉夫人生下的昂公子,爍公子,單單卞夫人又為曹司空生下丕、彰、植、熊四位公子,聽聞杜夫人不是也有了麼?這說明什麼…說明在生娃這點上,就是一百個劉備綁在一起也比不上曹司空啊!故而…」

陸羽眼珠子一定。

壓低了聲音。

「劉備生不齣兒子,曹司空何不幫幫他呢?」

「幫他生一個,再讓關羽護送著『帶球的夫人』回到劉備的身邊,如此這般,就算是劉備擅長哭,擅長跑,擅長在夾縫中生存,乃至於未來成為了一方梟雄,可他這一輩子終究不還是為曹司空的兒子打工麼?」

「最後算下來,誰是老闆?誰又是打工人?打工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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