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曹家的輩分兒,亂成馬了!

——九霄龍吟驚天變,一遇隱麟便化龍。

這是前兩句…

而後兩句則是:

——隱麟豈是池中物,真龍忌諱潛水游。

這是袁紹臨終前留給曹操的一封信。

特別是最後,袁紹還特地補上了一句——「你曹阿瞞,今生,成也隱麟,敗也隱麟!」

呵…

呵呵…

看到這兒,曹操就「呵呵」了!

他先是淺笑,然後變成悵然的大笑,最後則是高聲狂笑。

「本初兄啊,人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曹操面朝黃河,感慨道:「哪怕是臨終,你還能有此良苦用心,委實難得,為人主,你雖比不上我,可為人父,我不如你!」

不怪曹操這麼說。

袁紹的這封信,曹操一眼就看出了此間深意。

離間計…

不就是離間計麼?

只有猜忌心極重的袁紹最能理解,身處高位後,這一抹猜忌從何而來?這一抹猜忌何其厚重!

隱麟越是出色,曹操不可能對他沒有絲毫的猜忌,絲毫的防備!

或許之前,因為他北境袁紹的存在,這一抹猜忌尚來不及蔓延,可…如今,他袁紹將死,普天之下?還有誰是他曹阿瞞的對手?還有誰能匹敵過隱麟與曹阿瞞的珠聯璧合!

呵呵…

能打敗曹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隱麟!

故而,袁紹留下這麼一封信,儘管他知道,憑著曹操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目的。

可…身為人主,猜忌心何其之重,只要曹操對隱麟的猜忌生出萌芽,那麼未來…勢必有一天,兩人會反目!

正所謂——成也隱麟,敗也隱麟!

袁紹臨終時,唯一的希望就是曹操與隱麟反目的更早一些,或許這樣,能保住他的三個兒子,能再度改變這天下時局!

只是…

「哈哈…」曹操的笑聲漸漸的落下,他望著黃河中的後浪翻湧,搖了搖頭,「本初啊,借你吉言,我曹操成也隱麟,敗也隱麟,哈哈…哈哈哈哈!」

言及此處。

曹操轉過身,一邊大笑,一邊興高采烈的往回跑,活脫脫像個二百斤,卻手舞足蹈的孩子一樣!

「成也隱麟,敗也隱麟…哈哈…」

曹操心頭不住的直呼。

他倒是真的希望有一天,羽兒有此魄力,篡了他的權,他曹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頤養天年!

話說回來,當羽兒的爹,壓力很大的,好嘛!

兗州,泰山郡,泰山之中!

呂玲綺與臧霸帶著一干精銳泰山甲士去了下邳城。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駐紮在此間山寨中泰山軍的喝酒吃肉…

山寨之內,陰暗的牢獄之中,楊修被綁著雙手,可模樣卻完全不狼狽,甚至…他的桌案上還有酒有肉。

這裡…比之飛龍山關押的柴房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一旁,有幾個犯了規矩的男人被分別綁在另一間牢獄內的刑架上,肩頭傷處一片血跡殷然,兩個「獄卒」模樣的男人正舉著鞭子分別抽打著兩個犯人,這些男人雖竭力的強忍著疼痛,還是不禁發出低低呻吟……

待得這兩個山賊模樣的男人打累了,才行至楊修的牢獄中。

「楊公子,喝,別耽誤了咱們的興致,咱們接著喝!」

同是犯人,可待遇卻是截然不同…

楊修似乎,頗受禮遇!

他那被綁著的雙手,繩索很鬆弛…完全可以端起酒碗!

楊修飲上一口,口中卻是朗聲道:「怎麼樣?我說的法子能贏錢吧?」

「那必須的…哈哈…」兩名獄卒頓時大笑了起來。

原來。

楊修教給這兩個看守牢獄的「泰山甲士」一些賭博的小竅門…

他本不懂賭技,可他發現這山寨中的兵甲各個都喜歡賭后,就想出了九成能贏的方法,說白了,就是倍投法!

押大小,第一次十個銅板押大,如果輸了,就拿二十五個銅板繼續押大,再輸了就拿五十個銅板繼續押,以此類推…按照這樣的玩法,只要十把中有一次贏,就會贏,且越靠後贏得越多!

可若是十次全輸,就會賠的底朝天。

楊修絕頂聰明,他曾經細細的揣摩過這種倍投的「賭技」,得出的結論是如果以十次為一個輪迴,不考慮出老千,可能一個月才會輸一次,當然這一次輸的會底朝天,會把之前贏得全部賠進去!

可這種機率太小了,故而,楊修提出了這個方法。

說白了…就是讓這些「獄卒」去大機率的贏下錢幣!

這也是為數不多,楊修能想到的事兒了。

「楊公子的方法好啊,自打用了這個,在咱們山寨里,那是怎麼賭怎麼贏,哈哈哈…來,楊公子,我給你把酒斟滿。」

「獄卒」朗聲道,一臉的堆笑。

山寨里都是自家兄弟,故而沒有人出老千,這種方法幾乎是十拿九穩。

「兩位大哥?我剛還在想,怎麼今日的酒不一樣呢?」

楊修故作疑惑的問道。

這話題是有意轉移的。

「嗐,別提了。」獄卒一臉的無奈,「昨日兗州還能買到那許都太學酒坊釀製的『瓊漿玉露』,可今兒個就斷貨了,似乎是…因為最近的糧荒,尚書台下令各酒坊都不許釀酒了,究是太學酒坊也不例外…」

「這下,原本的太學酒坊釀製的酒水價格何止翻了十倍!哪怕這樣,還是有錢沒酒,這等美酒,哪裡還能喝得著啊?」

講到這兒,獄卒頓了一下,繼續抱怨道:「只剩下這普通的酒水,特奶奶的,喝過那太學釀製的烈酒後,再喝這等酒水,那就是娘娘腔…娘們喝的!咱們弟兄們今兒個可都饞哭了…」

泰山軍常年屯駐於泰山中,再加上他們本就是山賊,沒啥高雅的愛好,除了賭就是酒了!

楊修眼前的這「獄卒」,如今是賭場得意,酒場失意!

其實,這很容易理解,誰喝過那蒸餾釀製的高度數烈酒後,對這尋常的軟綿綿的黃酒難免覺得意興闌珊!

喝的就是個寂寞呀!

而這…不出楊修所料。

「我就說嘛,今兒個怎麼咱們喝的是這娘娘腔的酒水。」楊修搖了搖頭,他心中默念,三,二,一,旋即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怎麼忘記這事兒了,太學酒坊,我楊修就是太學生啊,別人買不到這太學酒坊的酒?我楊修怎麼可能買不到?」

嘿…

這話脫口,兩個獄卒的眼珠子都凝住了。

「楊公子?你能買到那烈酒?」

「自然…」楊修點了點頭,見兩人的眼珠子連連轉動,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那酒坊掌事是誰?」

「誰呀?」

「潁川,郭奉孝!」楊修脫口。「說起來,他還是我們太學的教員呢,我與他的交情更是沒的說!」

這下,兩個獄卒睜大了眼,宛若像是看到了珠寶一般,沒錯,現如今…那太學釀自的烈酒,他們視若珍寶!

可…偏偏,楊修認識那酒坊掌事沒用啊,他就出不去這山寨,更是不可能讓他與太學中人聯繫上,這是要掉腦袋的。

他們倆剛剛想到這兒,楊修的聲音再度吟出。「其實,想買到這太學釀製的酒水還不容易,根本就不用我去,只需要把一條暗號吟出即可!就咱們兗州泰山郡販酒的如意酒坊中,凡是有客人,能吟出這暗號的,酒坊掌事就知道是太學生,不僅會賣酒,還會以更低的價格賣!這些只有我們太學生知道!」

霍…

這下,兩個獄卒眼睛連連眨動了起來,宛若看到了一束光。

還有這等好事兒?

不僅能搞到酒?還能以更低廉的價格?

當然了…如果他們不認識楊修,楊修卻這麼說,他們一定會以為,楊修是在詐他們,可…現在不一樣了,楊修幫他們賭贏了好多錢,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了某種特殊的信任關係。

這很重要…

「暗號是啥呀?」

「對啊,暗號是什麼?」

兩個獄卒連連問道,好奇心害死貓…

楊修「吧唧」了嘴巴,「也罷,告訴你們也無妨,要不然,天天喝這娘們喝的酒水,唉,簡直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言及此處,楊修開口道:

——「羽箭雕弓,憶呼鷹古壘,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難開笑口憶小杜,今歲江湖雁未飛!」

一連三句,這都是曾經太學讀書時,楊修從陸羽編纂的那本《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中背下來的…

當然了…此間別有深意!

呃…

兩個獄卒自然聽不出什麼深意,一敲腦門,異口同聲:

「這麼長的嗎?」

「那是自然。」楊修頷首。「我太學生學貫古今,若是連這三句都背不下來,那也就不配去換酒咯!」

這…

兩個獄卒彼此互視,思慮了片刻,旋即均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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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片刻,一人取來一筆,一人取來一竹簡,要讓楊修把這三段話寫在竹簡上。

楊修照做,筆走龍蛇。

別說…這看似完全不搭的三句話,放在一起,竟還朗朗上口!

——羽箭雕弓,憶呼鷹古壘,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難開笑口憶小杜,今歲江湖雁未飛!

最後一個「飛」字寫完,楊修意味深長的又多望了眼…每一句中的第一個字:

——羽,有,難!

旋即「哈哈哈…」楊修悵然大笑道。「把這個交給泰山郡的如意酒坊,這『瓊漿玉露』的價格能翻一倍!兩位兄弟倒手賣出去,可賺不少錢呢,這可比賭來的快多了。」

此言一出。

兩個獄卒的眼眸中帶光。

雖說泰山軍義字當先,可…錢是涼的,捂在懷裡是熱的,在不違背「義」字的前提下,多撈到一點是一點兒,誰不想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得了,楊公子…今晚想吃點什麼?」

一名獄卒小心翼翼的收好竹簡…旋即堆笑著問道。

「烤羊腿吧!」楊修也不客氣。「好久沒吃羊腿了,饞得很…」

「你小子,嘴巴吊得很哪!啊,哈哈…」兩個獄卒頓時笑出聲來。

與其他牢獄裡的悽慘境況…截然不同,有腦子的人,哪怕是在牢獄裡,依舊是吃得開!很吃得開!

誠如讀者老爺們評論的那樣。

楊修一旦摒棄了「傲氣」,情商達標,那綜合實力至少也得是「羊祜」的水準…

踏踏…

不多時,兩個獄卒急沖沖的離去了,此間牢獄唯獨剩下楊修一人。

此刻的他傲然挺立,口中輕吟:

——「美食,美意,豈可辜負?楊德祖豈不知自救?」

——「呵呵,我楊修楊德祖豈能做那『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的雞肋!」

——「陸總長,弟子已經盡力了!」

徐州,下邳城!

已經是清晨了,陸羽仍然躺在床榻上,驟然一陣邪火襲來。

算起來,多半年沒碰女人,竟有點莫名的慾火,趕忙…拿起案牘上的葡萄,很正經的葡萄,一顆顆的吃了起來,吃的怡然自得!

就在這時…

典韋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稟報陸公子,門外,植公子求見…」

唔…

植公子?那不是曹植麼?

「請他到正堂,我隨後就來!」

「喏!」

典韋答應一聲…

陸羽穿好衣服,快步的走出的臥居。

說起來,曹植到下邳城的時間比陸羽還長…連帶著,他還把陸羽籌糧的事兒給寫於報紙上,傳遍四海,一來是公證,二來也告知天下,曹軍再不為糧草所擾,可謂是一舉兩得!

當然了,對陸羽而言,算是神助攻了…

幾乎讓所有商賈都心安不少。

甚至,陸羽有一種感覺,鄭玄這是後繼有人哪,以後…報社,乃至於未來引導輿論的重任交到曹植手中就挺好。

其實…

在陸羽看來,因為長公子曹昂的存在,幾乎…曹操未來的世子之位,已經完全內定了!

曹昂雖然文比不上曹植,武比不上曹彰,隱忍比不上曹丕…

可…

架不住,人家出身早,人家綜合能力強,人家仁厚啊!

再加上,他是劉夫人所出…丁夫人養大,算是大半個嫡長子了,如今,許都城又傳來消息,丁夫人生了個女娃,這不是喜大普奔,曹昂的臉上就差寫滿「世子」兩個大字了。

除了…

曹操還有個遺落在民間的兒子,還特喵得是丁夫人生的,要不然,這世子之位,不就是板上釘釘麼?

當然了,曹昂做世子,乃至於做未來大魏的主宰者,陸羽是喜聞樂見的!

保不齊,因為他這「師傅」的緣故,還能做當朝太傅呢!而且曹昂的性子仁厚的很,陸羽完全不擔心,自己會涼涼…比在老曹身邊踏實多了。

同樣的,世子之位的塵埃落定,也會杜絕丕、彰、植的世子之爭…

大家可以在不同的領域發光、發熱嘛!

至少躲過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比如,曹植…

陸羽有意把他培養成鄭玄的接班人,天下讀書人的領袖,說白了,就是教育部部長兼宣傳部部長!

這也能為他陸羽減輕不少壓力…

原本只是構想,可…短短的時日,曹植就把報刊在徐州開辦的有聲有色,無數文人鼎力相助,陸羽有一種構想變成現實的強烈既視感。

人才呀…

儘管陸羽從未敢低估過曹植的影響力,可似乎…還是低估了,曹植在士人中有著特殊的影響力與魅力。

不多時…

陸羽步入正堂,此時的曹植正手握摺扇,風度翩翩的等待著陸羽。

聽到聲音,趕忙轉身。

「晚輩曹植拜見陸司徒…」曹植當先行禮道,行的是晚輩見長輩時的禮儀。

在曹植看來,他比之陸羽…可不就是低著一輩兒麼!

父親曹操把陸羽看成左膀右臂,陸羽的姐姐是父親的妹妹,還有夏侯惇是陸羽的結義大哥,再加上子廉叔叔,更是把陸羽當成親兄弟…

更別說,主母丁夫人認陸羽的姐姐蔡琰為乾妹妹…無論怎麼算,輩份兒上,曹植感覺自己都低了一輩兒!

當然,這不重要…

曹家的輩分反正已經亂成馬了!

「想不到子建已經這麼大了!」

曹植向陸羽行禮的同時,陸羽也在觀察著曹植,印象中,剛剛來投老曹時,曹植才七、八歲,小不點兒一個,現在,也十三、四歲的大小伙兒了,長的還挺英俊。

「徐州報刊的事兒做的不錯,報紙也發的不錯…」陸羽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小小年紀,就頗有幾分『經神』的味道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陸司徒繆贊了。」曹植依舊是拱手,極近謙卑。

「來這兒多半有事兒吧?來,說說看。」陸羽微微一笑,揚手問道。

曹植也不藏著掖著,直抒胸臆。「瞞不過陸司徒,此番登門拜訪,所為三件事…」

「三件事?」

「正是。」曹植點了點頭,朗聲道:「其一,是陸司徒在外,錯過了及冠之禮,但蔡總長與鄭玄先生特地為陸司徒選了一個字『子宇』。」

「子,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宇,翱翔天際…以宇宙、寰宇為極限!不知,這『表字』陸司徒以為如何?」

嘿…

陸羽眼珠子一眨,子宇,這名字一聽起來就很「後期」!

像是什麼子桓、子文、子建、子威啥的…都是後期英雄!

當然了…

書香門第就喜歡起「子X、子X的」,似乎,這個時代…這個字號很有逼格!

「既是我姐姐與鄭玄先生提的字,我自是欣然接受!多謝子建了!」

陸羽微微一笑…

曹植則繼續道:「第二件事,方才兗州報刊傳來消息,袁紹已死!」

啥…

這才第二件事,就這麼勁爆了麼?

袁紹涼了?

真的涼了!

這有點,突然哪!

在陸羽看來…袁紹死的有點突然,按照正史來看,官渡之戰後,他還苟了小半年呢,這才幾個月來?怎麼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紹一死,頓時,陸羽有一種…想唱歌的感覺!

——無敵是多麼的寂寞呀!

只不過,他哪知道,比起這第二件事的勁爆程度,第三件事兒,無疑…更加的勁爆!

簡直是,開幕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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