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用武則天這樣的女人,征服草原

烏雲蔽日,白馬侯府的門打開,曹操已經在許褚的護衛下步入此間,朦朧黑暗,他問過陸羽的所在,旋即朝此間偏僻的閣宇走去。

步入這幽靜的院落,燭火之下,屋內陸羽與蔡昭姬的人影清晰可見,曹操駐足了一下,確定兩人沒有在做什麼羞羞的事情,這才大步走入。

因為是傍晚,他的聲音刻意走的很輕,避免驚嚇到屋內的兩人。

如今…

在曹操的眼裡,不止是羽兒有了新的身份,這位師傅的女兒,賢妹蔡琰與他的關係似乎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幻。

「咳…」

細微的輕咳一聲,曹操本打算步入此間。

可陸羽與蔡昭姬的對話已然傳出,儼然,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曹操的到來。

「為何要和親呢?」蔡昭姬似乎一下子變得很激動。「為何要將沐兒嫁到匈奴呢?」

「如今局勢不是有利於兄長麼?北伐勢在必行,羽弟與兄長何不效仿昔日的烈侯、冠軍侯,橫掃匈奴,恢復西域,解救萬民於水火,被歷史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呢?何必要效仿漢初的和親呢?」

儼然,哪怕是弱女子,可蔡昭姬是主戰的,至少…不應該答應匈奴人這「聯姻」的提議!

只不過…

蔡昭姬縱是讀書萬卷,可在政治鬥爭上、爭霸權謀上,並不擅長。

她自然不會知道,西漢與東漢之所以都會保持與匈奴聯姻,並不是取決於「漢」的強與弱,在中華民族不可避免的民族融合中,這些聯姻都是必然。

呼…

陸羽輕吟出一口氣。

旋即解釋道。「昭姬姐,你先莫要激動…我知道,曹沐是昭姬姐最器重的女弟子,昭姬姐捨不得她,不妨…容我先給姐姐講述一個故事,待聽得這故事後,昭姬姐的心情能平復一些,咱們再聊不遲。」

這…

似乎,因為陸羽的話,蔡昭姬的心情平復了一些,她點了點頭,再度坐下,細細的聽。

曹操的腳步也停在了院落中。

他伸手示意許褚不要稟報,他就站在這月色里,聽聽羽兒那所謂的故事!

此刻,陸羽站起身來,他背對著蔡昭姬,負手而立。

口中輕吟。

「權且,我就以一個冀州普通小老百姓的視角來講述一番好了!」

「我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因為丞相拒絕了匈奴的聯姻要求,匈奴與漢朝再度交惡,關係一度緊張,邊境時有冒犯,我與弟弟就被徵召進了曹軍來服徭役!」

「我們家本是奴隸,正是因為父親助曹丞相伐袁,殞命,才使得我家成為了自由人,而我和弟弟這是第一次上戰場,因為戰事的緊張,曹營中沒有多少軍餉,想要吃飽飯,還得自己去挖樹皮。」

「很快,曹營里的夏侯惇、夏侯淵將軍帶領我們十幾萬人出征南匈奴!因為我們都是新兵,兩位夏侯將軍沒有把我們放在第一排作戰,而是作為輔兵在後排當替補!」

「我和弟弟所在的隊伍不同,每次打完仗弟弟都會告訴我,他站在後排看見前面的人拼殺時,他有多害怕,不止一次想要轉頭逃跑。」

陸羽細細的講述。

這是秦簡中「黑夫和驚」的故事,而《秦簡》是於1975年湖北省雲夢縣睡虎地的秦墓葬中考古挖掘出來的。

其中有許多秦兵的事跡、故事。

官方記載的史書上,不會有任何一筆去留下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兵!

而昭姬姐平素里看過的竹簡中,更不會有這些「血淋淋」生命流逝的故事…

陸羽稍加改編,將那所謂的「秦兵」改成「曹卒」,將秦人伐楚的故事,改成曹軍討伐匈奴。

蔡昭姬細細的聆聽,漸漸的開始帶入了這一對「曹卒」兄弟的視角。

曹操的眼眸亦是低垂了下來。

而陸羽的話還在繼續。「我一再警告,不要逃跑,不然會被後面的軍官當場割下腦袋,為了激勵他,我還嘲笑他,不愧是家裡的弱子,被娘從小慣到大就是沒骨氣。每次弟弟都不服氣的搖頭,告訴我,他將來一定爭個軍功給我看看。」

「其實我心裡也很害怕,每次打掃戰場時,看見那些猙獰的屍體,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去想,我的將來會不會也會落得這副下場。一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好像猛地揪了一下!我只想一家人在老家安安心心的種地餬口,這些將軍們為什麼要打仗呢?當初,若是他們把曹家長女嫁給匈奴,兩地交好,他們兄弟就可以種田,一切戰爭不就都不用發生了麼?」

呼…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繼續道:

「很快,因為軍務,我的隊伍被分到了另外一支千人的隊伍中,我們要去攻打匈奴的王庭,出發前,我去與弟弟告別,自打離家後,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弟弟此時滿臉的不舍和擔心,為了安慰他,我謊稱我在營里抽到了上上籤,這次肯定能安全回來。聽到這話,弟弟緊握我的手才鬆了下來。弟弟甚至還給我打氣,說這次我能立下軍功。」

「千人的隊伍出發,我們要進攻匈奴的王庭,夜裡我們秘密繞到了東門,這些天夏侯將軍進攻西門,東門的防護空虛了不少,千夫長講話,摸到城頭架起雲梯登頂,先登並且守住的十人隊全隊都可以晉一級,記一功。」

「可誰不知道,先登雖然獎勵大,但是得有那命!上的早了沒有支援,會被匈奴人剁成肉泥!但之後百夫長的話卻讓我心動,全隊登城後拿到二十個人的首級,也可以集體記一功!」

「我家現在只是自由民,不僅沒有田地,而且稍微犯點錯誤就會被重罰,如果有一個軍功,就能分到些許良田,更能抵過一次錯誤,這對我與弟弟而言相當划算!記得,曾經鄰居家沒有交夠人頭稅,本要被查抄,淪為奴隸,就是因為有過軍功,抵了一次罪才免了一次災!我暗自咬牙,為了大家,為了弟弟,博一次未嘗不可!」

陸羽的語氣越說越重。

而蔡昭姬聽著聽著,眼眸中已經凝聚起些許淚珠。

曹操亦是將手放在胸脯上,他凝著眉頭,心裡嘀咕著,羽兒很少出現在戰場,可沒曾想,他對這些士卒的心境竟是如此了解。

感同身受…

曹操體會到的唯獨四個字——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就是「真實」,將戰爭「赤果果」的一幕淋漓盡致的展現。

陸羽的話還在繼續。

「但是千夫長也發了狠話,如果有人在路上發出聲響,或者臨陣脫逃,無論軍職高地一律陣前斬首。」

「很快,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們登上了城牆,我們十人隊雖然沒有搶到先登的功名,倒也不遺憾,畢竟我們腳下就有那些最先登上城牆人的屍體。」

「我們十人隊隨即加入戰陣,多數人上前負責搏殺,幾個人靠後切下人頭收集起來,有些匈奴士兵只是被砍的失去反擊能力,倒在地上試圖裝死,但很快就被隨後趕來的曹軍揪住耳朵把腦袋利索的划下來,所以不少『假死』的匈奴人在被斬首時突然地『唔呀唔呀』的大叫,但還是被曹營士兵毫不留情的割下腦袋,綁在自己腰上。」

「原本試圖掙扎饒命的人,瞬間變成一個個無頭的屍體,東門很快就被攻陷,緊接著大軍從東門入城,開始了巷戰!這是我第一次殺人的經歷!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們找到了兩個頑抗的胡人,我們合力用盾牌把他們逼到了死角,我們的矛順利戳進了他們的脖頸,他們當場丟下手裡的刀,靠著牆角滑了下去,趁著他無力反抗,我們又繼續在他們身上捅了幾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的母親也是一個漢人,她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並且把仇恨無限的轉移到漢人的身上。」

「我殺了人,我身上沾滿了血,有曹軍將士們的也有胡人的!冷靜下來的我才發現,剛才的自己活生生像個野獸…兩個月前,我還只是一個抬頭看天,低頭種地的農民,現在我卻被迫躺在了屍體旁,毫無畏懼的打盹兒!」

陸羽儘可能抑揚頓挫的把此間故事講述出來。

可…蔡昭姬的臉色已經不對了,她牙齒咬著紅唇,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戰場」,單單聽羽弟的描述,就讓她毛骨悚然,身臨其境。

「咕咚!」

蔡昭姬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她忍不住顫巍巍的發聲。

「後…後來呢?」

儼然,她已經代入了這場胡漢的交戰中。

同樣的,此刻身臨其境的又豈止是她蔡昭姬一人,曹操的心情亦是久久不能平復,這些年,因為羽兒的緣故,路走的太順了,每每攻敵攻心,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讓他有時忘記,戰爭的本質是殘酷的!

事實上…

從昔日曹操跟隨皇埔嵩討伐黃巾起,他就見證過太多的鮮血,有敵人的有自己的,而這些鮮血無有例外,都是一個個生靈!

呼…

曹操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既慶幸,又感慨萬千。

「戰後清點,我們小隊完成了任務,每個人都獲得了一份戰功,提高了一個軍銜,匈奴人也如願被趕出了漠北,半個月後,弟弟的小隊也趕到了這邊,我才知道,弟弟也立了功,也成為了一名什長,這讓我欣喜不已!」

「我們馬上掏錢請軍中的書吏給家中寫信,信里我問候了娘與叔伯,報了喜,還把軍餉寄給了老娘,夏天到了,我們沒有夏衣,就在書信中希望娘做兩身夏衣,作為新兵,新營,我們出門衣服都是自理的。」

「很快,因為嘗到了軍功的甜頭,又因為匈奴人的仇恨之下,去而復返,我們兄弟倆都申請到前排作戰,無論我參與了多少次戰鬥,每次都會緊張和害怕,每每作戰時,衝鋒前的那段時間是最緊張的,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與恐懼。有一種東西似乎在我的喉嚨里…逼得我想大喊大叫。」

「我看見對方胡人持著彎刀騎著駿馬向我衝來,他們的面孔同樣緊張,同樣害怕,但兵刃碰撞的一瞬間,這些緊張都會化為憤怒與瘋狂,一開始還可以聽到武器的碰撞聲和人的慘叫聲,但隨著武器揮舞,耳朵變得『嗡嗡』一片,視野也開始發紅,每次僥倖活下來後,都要好久才能恢復正產的理智。」

「但是,只要再堅持,再堅持下…我與弟弟就能帶著軍功回家,光宗耀祖,光耀門楣!衣錦還鄉,贍養母親!可惜…」

言及此處…

陸羽下意識的頓住了,因為他之後講述的是,他前世在看到《秦簡》中這一則故事時淚目的一面。

「可惜…可惜…」

陸羽再度頓了一下,方才開口。「可惜我們兄弟倆都低估了這場長成的激烈,懷著僥倖心理,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弟弟在接陣時腳下一絆被匈奴人拖進了馬陣,緊接著…匈奴人的馬蹄聲,他們的笑聲與弟弟的慘叫聲讓我心痛無比!」

「我想脫離戰陣去救弟弟,可軍令如山,不僅後退會被斬殺,冒然前沖脫離軍陣也會被斬首,我咬著牙站在陣前不出聲,直到弟弟被匈奴人殺死,千夫長才下令衝殺,我目眥欲裂一般的沖了上去,此刻的仇恨就仿佛昔日被我殺死的胡人母親的仇恨一般!」

「我衝進了胡人的軍陣,此時,遠在家鄉的母親剛剛收到了書信,她賣了絲布,正在親手為我們織造夏衣,她還在腦海里比對著我們兄弟倆離開時的身形,嘀咕著,會不會我倆都長高了一些呢?到底該織多大的夏衣才合身而發愁!」

「可惜…夏衣剛剛起底,就收到了你們倆葬身在塞外匈奴人刀下的消息,母親沒有吭氣埋下頭去,似乎…往昔父親的殞命已經讓她習慣了一般,豆大的眼淚滴下,卻還在繼續,為她的兩個兒子織夏衣!」

「冬天時,曹軍總算是又一次戰敗了匈奴,打了勝仗回到家鄉,而母親卻沒有在城門前守侯,她捧著兩套夏衣,將夏衣與兒子賺來的軍功一併燒在了火盆里,嘀嗒…無數眼淚奪眶,母親哭乾了最後一滴,她靜靜的倒在了屋內,兒子與老伴兒相繼離去,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希望呢?」

嘀…嘀嗒…

講到這兒,陸羽都忍不住流下了淚滴。

歷史上不會有史官去記錄下這樣普通的士卒,也不會去記錄下這樣沉重的故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或許史書會記載,夏侯惇、夏侯淵攻南匈奴,破王庭,匈奴人負隅頑抗,終逃離漠北!

或許,在幾十年後,又會有他們捲土重來的消息!

胡漢百年的矛盾,伴隨著歷史無數個悲歡離合,不斷的上演,卻又一筆帶過!

仇恨籠罩,遍布邊陲的天!

呼…

陸羽長長的呼出口氣。

「昭姬姐,現在…你是否能體會,為了漢朝無論是強盛與衰敗,卻總是與匈奴人締結聯姻!」

「小小的一個聯姻,挽救的是多少個生靈…是多少世的仇怨!現在昭姬姐還覺得,弟弟與曹丞相當北擊匈奴,恢復西域,效仿冠軍侯霍去病一般橫掃大漠,封狼居胥麼?」

嘀嗒…

滴滴答…

陸羽說了這麼多,蔡昭姬沉默了。

她突然能夠體會,為何羽弟在面對匈奴人提出的聯姻請求時,為何在得知聯姻的人是曹沐時,卻這般淡定,這般從容。

門外的曹操亦是默然…

似乎,他特地尋羽兒要探究的問題,這一刻已經找到了答案。

「必須是沐兒麼?」蔡昭姬開口…「就不能效仿昭君出塞時的宮女王薔麼?」

「可以…」陸羽沒有否定昭姬姐的想法。「只是,在我看來,和親是不能派一個『弱』女子過去的,要派一個強大、狠辣、果決的女人去!」

「或許…男人們沒有辦法做到的,可以通過這個女人完成!亦或許,在我與曹丞相的幫助下,這個女人能在幾代以內快速的讓草原被整合,加速胡人向漢人的融合!」

陸羽的意思很明確…

想法也很獨到,征服胡人…不能單純的靠兵力,五石散就是鮮活的例子!

而五石散可以消沉胡人的身體,一個類似於「呂雉」、「武則天」的女人更能夠征服整個草原!

或許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可以實現鮮卑、烏桓、南匈奴的內耗,繼而…用南匈奴的方式將烏桓與鮮卑吞併,再用另一種方式,將南匈奴融合!

這是百年大計!

當然…

在陸羽看來,曹沐未必能勝任,因為她不夠狠辣…可,陸羽去哪裡尋找一個類似於「武則天」那樣的女人?

縱觀三國、後漢這段歷史,有這樣的女人麼?

門外。

許褚提醒道…

「丞相已經守在門外半個時辰了!」

許褚的聲音也很輕,他的言外之意是,還要不要進去…

呼。

曹操輕呼口氣。

他搖了搖頭,輕輕的一揮手,轉身離去…

既已經找到了答案,何必,再去詢問羽兒呢?

和親…

類似於王昭君那樣的和親麼?

皇帝可以把一個宮女認作公主,他曹操亦可以將一個女子取名為「曹沐」!

只不過…

這個女子?要選用誰呢?

陸羽能想到的,曹操也能想到…

他更清楚,這個人選於胡漢百年大計,至關重要!

(大家覺得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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