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無數蜀軍眼中散發著嗜血的光芒,他們架起了雲梯、舉著盾牌,在瘋狂的衝擊著夷陵城。

「頂住,頂住!」

城牆上的將士也殺紅了眼,發出一聲聲長嘯,他們守護的是大魏與巴蜀間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越來越多的拋石車被蜀軍搭建起來,無數石塊在天空中划下弧線,摧擊著城牆。

魏軍這邊,許多強弩被拉到城頭上,開始反擊!

隨著「喂嗖嘜」的連弩聲,城頭上也開始有了幾分氣勢。

蜂擁的蜀軍,沖至城下,馬不停蹄,他們架起了雲梯…一對對弓弩手則是彎弓搭箭,朝著城頭亂射,以至於…城上的守軍都不敢冒出頭來。除了城頭的強弩之外…

魏軍的步弓手,只敢仰角射擊,每時每刻…都有魏軍或是蜀軍倒下,那箭矢的「嘜」聲,以及砸入城中的巨石,令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城下…

蜀軍已經圍著城池搭起了一個個營盤,聯營百里。

劉備領著一干副將站在點將台上親自督戰…他的雙手背在身後,右手不斷的去抓握左手的手指頭,這是焦慮,也是擔憂!

顯然….

攻下夷陵城,並沒有想像中的這般輕鬆。

可…他隱忍太久了,他需要這麼一場戰役,才能發泄心頭的殺機!

….

一場攻城戰從拂曉攻至黃昏。

夜晚對攻城方不利,故而…蜀軍退去了。

周瑜與陸遜在眾衛士的護衛下,再度抵達城樓之上…

周瑜指著蜀軍,見他們軍形整肅,後退時井然有序,不僅嘆了一口長氣,感道:「先行者不躁,殿後者不懼,諸葛亮這五年練了一支能打硬仗的雄兵!」

陸遜則轉頭望向那被巨石砸中的箭樓心頭難免一陣唏噓,他感慨道:「得虧咱們提前把夷陵城的百姓給遷往荊州,否則,這一戰下去,是要生靈塗炭了。」

話說到這兒…

周瑜突然抬眼望向陸遜,「一將功成萬骨枯嘛!」他先是感慨一聲,旋即目光炯炯的望向陸遜,「伯言哪,你最讓我佩服的地方就是能忍,在遇到你之前,我以為呂蒙就夠能忍了,沒想到你比他還能忍!」

言及此處….

周瑜目光轉回城樓之下,望著那遍地的屍橫,望著那被巨石砸的已經有些破敗的城牆,感慨道:「若是我,決計不會這般忍讓!」

這時,陸遜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他翻轉過來讓周瑜看到書信上的字。

—打得一拳開,免得重拳來!

這…

周瑜能分辨出,這是陛下的字跡。

那麼….這十個字的意思…就是?

周瑜是聰明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陛下的意圖。

陸遜適時的開口:「打得一拳開,免得重拳來…陛下要的是一戰而定,既如此…索性,就讓這二十幾萬的蜀軍骨枯於此,魂歸於此吧!」

這…

周瑜沉默了一下,不由得更加佩服陸遜的隱忍…「無論如何,你於

戰時的心狼,是為了陛下一統後,和平時期的寬仁…」

周瑜的話剛剛脫口。

「看….」陸遜指著前方敵陣。「劉備已經將大軍駐紮在咱們預設的地點了,二十多萬軍,將夷陵城團團包圍,聯營百里,正好,正好!」

這一刻….

陸遜的眼眸中閃爍出幾許錐光…

周瑜則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今晚將發生的一切。

轉身的功夫,他又忍不住多看了陸遜一眼,心頭感慨:「

陛下的母族了不起啊!」

….

….

巴蜀陰雲密布,屬於大雨的季節要來了。

黑壓壓的一片陰雲,宛若要摧毀這劍門關的一切一般!

——鏗鏗鋰…

厚重的古琴之聲奏響城樓。

幽遠的重音,仿佛喚醒了秀麗山河,將劍門關處呼之欲出的凜然殺氣盡數掩埋。

「兄長…」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撫琴之人停止了手中的琴弦,抬眼望向來人。

來人是諸葛均…

撫琴之人除了諸葛亮,還能有誰?

除了五年前締結停戰協定的那次短暫相遇,兄弟兩人敞開心胸暢談還是在赤壁戰場,在江心會面…那時候諸葛均勸諸葛亮—憑兄長之才華,必定可以成為大魏的尚書令,乃至於成為佐相!

請葛亮不為所動,他的回答是劉使君三顧兄於草廬之中,咨兄以天下之事….於是兄便想試一試,想借劉使君之手看看能否與南狩侯對弈一局,如此…方遂平生之志!

也正是因為諸葛亮的這份執念….

才催生出了支撐著劉備軍信仰的「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的口號!

「均弟…」諸葛亮緩緩起身,「赤壁江心一會,你試圖勸為兄投魏,

為兄如何回答你的?你還記得麼?」

諸葛均脫口道:「兄長說,或許江東攔不住大魏南下的步伐,但…至少,兄長也該保持一份文人最後的傲骨,也該試著與南狩侯對弈一局!方不負所學!」

「那時他…還是大漢的南狩侯!」諸葛亮感慨道…他的眼眸望向蒼彎。「如今,他已經是大魏的君主,真正的大漢已經不存在了。」

這才幾年…天下就變了。

言及此處,諸葛亮補充道:「那一次,為兄還囑咐均弟,諸葛氏一族就屬你最有出息了,未來諸葛氏一族復興的重擔也交在你身上了!」「兄長…」諸葛均「唉」的一聲嘆出口氣:「這次我來拜見兄長,不為別的,乃是為了告知兄長一事。」

「何事啊?」諸葛亮連忙發問。

「若是…劉玄德死於夷陵,那…丞相之於巴蜀將是『功高震主,的存在呀!」

這…

諸葛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三弟來此竟…竟口出這般「狂言」?「三弟…無論你作為魏使,還是作為我諸葛氏的族人,都不該說這些話」

「二哥!」諸葛均愈發的語重心長,「我來此只是想告訴二哥,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劉玄德必亡於夷陵!二哥要早做打算!」

「你放肆…」諸葛亮指著諸葛均大聲道。

誰能想到,原本還是一副兄友弟恭模樣的兄弟二人…只是因為一句話,此間的氣氛都變得冷峻了起來。

格外的冷峻…

「二哥…看到這火炮了吧?他可以旦夕間將數萬人轟成碎片…」諸葛均的話還在繼續,可話語卻嚴肅了起來,「可事實上,火炮根本不算大魏殺傷力最強的武器,陛下想要擊敗劉玄德太…太簡單了,不論兄長信還是不信,但劉玄德必定死於夷陵!這是誰也無法更改的!」

這…

火炮…旦夕間,扭轉米倉道局勢,旦夕間讓米倉道數萬蜀軍葬送的火炮,竟然…竟還不是大魏最強的武器?

那…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諸葛亮不可思議的望向諸葛均…

他張開嘴巴,可卻仿佛囁嚅了,他的喉嚨也哽咽住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二哥,季漢丞相…」諸葛均越發的提高了聲調,「你醒醒吧,醒醒吧…蜀漢拿什麼跟大魏打?二哥哪什麼跟陛下比?這仗能

打麼?這仗有的打麼?」

呼…

這下,諸葛亮感覺心很痛。

三弟就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一般…

「這一局…」諸葛亮的語氣沙啞,「這一局…還沒決出勝負!均弟,恕愚兄公務繁忙,不能留你許久…出劍門關後,均弟有什麼手段,那曹羽有什麼手段,放馬過來…放馬過來!」

諸葛亮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他的心情驟然低落到谷底。

諸葛均還想再說些什麼…

終究,把想說的全部咽進了肚子裡。

「二哥、愚弟告退了」

說話間,諸葛均拱手行了一禮,徐徐退去。

只剩下諸葛亮緊閉著雙眼,細雨滴落滴滴答答的雨珠,拂在他的臉上,格外的冰冷。

目送看三弟從劍門關的大門走出

諸葛亮驟然想到了什麼。

「陛下陛下東征的布陣圖、安營圖呢?取來…速速取來….」

….

….

劍門關,一處衙署之中。

諸葛亮宛若魔怔了一般,他目睹著心腹文吏繪製成的劉備圍困夷陵的布陣圖

有信使在如實稟報,「陛下已令三軍二十五萬甲士包圍夷陵城,橫百餘里…扎駐四十餘屯,皆依山傍澗,一些居於林木茂盛之中,一些居於石堆之上一些居於開闊平原。」

諸葛亮一邊聽著,一百年繼續去看這份布陣圖…

信使繼續道,「為了以防萬一,陛下還命飛球高懸於空中,密切關注著附近的動向,敵軍若有突襲,若有大軍馳援,均可第一時間布防…就算夷陵有魏軍的火炮,陛下也能第一時間察覺窺探做出具體的應對。」

似乎…劉備的布陣已經是萬無一失。

諸葛亮乍一看也看不出問題所在…

可可今日諸葛均說的話,太重了。

歷歷在目…就像是劉備隕落在夷陵已經是歷歷在目,躍然眼前一般。

諸葛亮不敢大意,他依舊在一遍遍的看不時提問出一個個問題。

「陛下大舉攻城,魏軍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這個…

信使搖搖頭,「似乎,沒有任何異常,甚至沒有採用火炮,任由陛下的拋石車組建而起,攻城時無數巨石也壓得魏軍幾乎抬不起頭來,照這麼打下去攻下夷陵應是早晚的事兒。」

「你從夷陵到此用了多久?」諸葛亮拋出一個似乎不相干的問題。

「三天…」

「三天…」諸葛亮眼眸眯起,他在細細的思索,這夷陵城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等等…

諸葛亮突然發現了一些異常。

「陛下聯姻數百里,那周圍的農莊呢?農莊中的百姓呢?他們何在?」「回稟丞相,似乎魏軍採取的是堅壁清野,整個外圍的農莊中,沒有百姓,甚至連食物都沒有。」

這….

諸葛亮頓時感覺到一絲不妙,「不對,不對!」

一旁聽完諸葛亮與信使對話的魏延站出一步,「哪裡不對?這不都對著呢麼?那曹羽把進攻的重心都放在蜀道這邊,駐守夷陵的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陸遜?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他能統什麼兵?」「雲長就是因為輕敵,才葬送了性命!」

諸葛亮驟然提高了聲調,他的眼眸凝的更緊了…

「可…」

魏延還想說話,卻再度被諸葛亮打斷,「就是因為一切都挑不出問題,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破綻!」

「哪裡呢?」諸葛亮左右踱步,他的目光從劉備駐軍的位置中分別

掃過,叢林怕火攻,淺灘怕水淹,山坡怕滑坡、泥流…等等。

突然間,諸葛亮察覺到了什麼。

「是地下…如果曹羽要做到無差別的攻擊,做到巨大威力的進攻,那一定是地下…是地下!"

「地下?」魏延瞠目結舌,他懷疑諸葛亮傻了吧…「怎麼會是地下,曾經魏軍靠著飛球神兵天降,這還能理解,可從地底?那怎麼出來?鑽出來麼?」

「不是人…」諸葛亮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若是…若是類似於那火炮,可以埋藏於地底,只等陛下全軍陷入預定的位置,那那就完了!」

這一刻,諸葛亮發現他看穿了一切。

可這又怎麼樣?

完了….完了呀!

他看著手中的地形圖,口中無助的喃喃:「太近了,陛下的駐軍離夷陵太近了,堅壁清野…那陸遜從來不曾堅壁清野,他只是將百姓運走,目的是…是為了在地下埋藏出能夠爆炸的東西啊!」

「火炮的威力…我們都目睹了,可如今…這份威力就要…就要將陛下覆蓋,就要將二十五萬蜀軍將士覆蓋,陛下必敗…陛下必敗,我朝元氣休矣…元氣休矣!」

啊…啊…

魏延瞪大了眼睛,「丞相會不會…多慮了?」

「多慮?」諸葛亮大聲道:「你以為我們的對手是陸遜麼?不…我們的對手從來都是曹羽啊!是幫曹操建立起大魏基業的隱麟哪…只怕,他要做的…比我想的更可怖,他這是要一舉讓蜀漢沉淪哪!」

「再者,哪有駐軍幾百里據敵的道理?這一旦爆炸開來,幾百里的營盤,那就是幾百里的大火,是生靈塗炭…是…是魂歸」

終於諸葛亮無法再繼續言語…

他仿佛已經預料到夷陵之戰的結局,陛下…蜀漢的陛下…怕是…怕是…

「魏延…」

「末將在!」

「你星夜趕往夷陵覲見陛下,告訴他,駐軍千萬不可距離夷陵太近,

將三軍即刻轉移至外圍轉移至有村落,有黎民的地方,遲則斷然無救!」

「丞相…」魏延摸摸腦袋,「可是…從這裡到夷陵,就是七百里加急,再快也得三日啊!這三日…萬一真如丞相所料,那如何是好呢?」

「擔心的是啊…」諸葛亮渾身都在發抖,「說不定…此時此刻…那爆炸聲已經…已經起來了。如果是這樣,我們五年訓練的兵馬…就要…就要毀於一旦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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