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姬莉雅將椅子立在一株爬滿金銀花的斷柱旁,將老舊魔晶石馬燈掛在上面,隨後沖千辰拍了拍椅背,勾了勾手指:「過來。」

千辰盯著天空,走到姬莉雅身旁,問道:「大主教,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

「樂聲。」

千辰知道姬莉雅沒有嗅覺,便問她聲音事宜。

姬莉雅搖搖頭,「沒有啊。」

千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說道:「我好像聽到了奇怪的音樂聲。」

奇怪的音樂聲?

姬莉雅側耳傾聽片刻,隨後聳聳肩說道:「可能是鎮上的居民在開派對吧。」

派對

千辰心想派對的音樂大多都是歡快的,像那樣空靈飄渺的卻未曾見過。不過既然大主教說那是派對的音樂,他也樂得接受。

姬莉雅又拍了拍椅子,迫不及待的說道:「坐。」

千辰無可奈何的坐了下來。

姬莉雅抬手一張桌布罩在千辰身上,隨後假裝專業的捏著千辰的頭髮,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剪刀,興致勃勃卡察卡察空剪道:「今天的聖光理髮店打三折,你運氣很好,士兵,難得本大主教有閒工夫,你這次想要什麼髮型?」

千辰眼觀鼻鼻觀心,保持緘默,對這個問題充耳不聞。

姬莉雅捏著剪刀,伸出三個手指:「三個銀得勒,怎麼樣。」

「你給我嗎?」千辰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

難得的幽默感讓姬莉雅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差點背過去氣去。千辰只是擔憂的看著大笑的大主教,擔心她的心理狀態。

「不!當然不!」

姬莉雅強調道,「你給我,你在我這住都沒交過房租,收你三個銀得勒不過分吧。」

「沒錢。」千辰面無表情瓮聲瓮氣說道:「只有魔晶石。」

姬莉雅對這個答桉一點也不意外,她拿著剪刀卡察卡察道:「沒錢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可以選擇髮型!」

千辰哆嗦了一下。

姬莉雅露出一絲壞笑,她把千辰的頭髮弄成一個朝天辮系在頭頂,隨後又解開給他弄了個雙馬尾,完了又把所有的毛都亂蓬蓬的弄炸開。每弄一個,她便在千辰身後笑得前仰後合。

可不管大主教怎麼弄,千辰始終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既不反抗也不作聲。

終於,玩夠了的姬莉雅拿著剪刀輕輕的在千辰耳畔剪了起來。

老舊的魔晶石馬燈照亮教堂角落,一些飛蟲在樹藤間飛舞,時不時的撞在搖晃的馬燈上。夜風吹過千辰掉落的頭髮,他坐在椅子上,側頭看著姬莉雅專注的側臉,猶豫了片刻問道:「大主教,先前,海里那人提到的來茵哈姆是誰呢?」

姬莉雅手一頓,隨後繼續剪起來,澹澹道:「來茵哈姆啊,他是我父親。這麼說或許很奇怪,畢竟我是石頭他是人,但是從我意識誕生之初,他就一直照料我,對我來說,他和父親差不多啦。」

「那他現在呢?」千辰小心翼翼道。

姬莉雅撇撇嘴,「死啦,早死啦,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儘管已經猜到了答桉,但聽見這個答桉還是令千辰眼神暗澹。

「怎麼去世的呢?」他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姬莉雅輕聲說道:「時間太久了,大概是暴斃吧。」

千辰識趣的沒有再問。

很快,毛髮剪完了,姬莉雅看著散落在白布上的黑髮,嚴肅的點點頭。雖然已經剪過好幾次,但是她不是天生的理髮高手,千辰的頭髮被她剪的參差不齊長短不一。

好在千辰相貌著實出眾,即便是這樣參差不齊的頭髮頂在他的腦袋上,竟也有了幾分超凡脫俗放蕩不羈的意味。

這讓姬莉雅產生了自己手藝不凡的錯覺,她提著魔晶燈,圍著圈圈欣賞著千辰的髮型,嘴裡還念念有詞:「真不賴,不愧是我。」

說著,她還從工具箱裡取出一面小鏡子,放在千辰面前,喜滋滋問道:「怎麼樣?」

千辰接過鏡子,看著鏡子裡自己有如狗啃的頭髮,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主教,要不全剪了吧」

「全剪?」

姬莉雅驚訝道:「那可不行,光頭怎麼能體現出我的技藝?你瞧,是不是很有層次感?」

姬莉雅的詢問千辰並未回答,他正盯著鏡子看,突然,鏡子內反射出來的灌木叢莫名其妙的動了一下。

千辰耳朵一豎,隨後閃電般站起身,抬起手臂,將姬莉雅護在身後,另一隻手甩出,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千辰手臂上的黑尺線在一瞬間變得筆直。

黑尺線飛射近十米,洞穿了樹幹和灌木,只聽灌木叢後傳出驚恐萬分的聲音。

「啊!

別!」

姬莉雅這才警覺,她在千辰胳膊後大聲喊道:「是誰,誰在那兒!」

被黑尺線洞穿的樹幹後,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削鬍子男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他一手拿著書本,一手拿著放大鏡,由於過於驚恐,他的腿不停的抖,書中書頁散得到處都是。

「你??」

看見站在樹幹後的人,姬莉雅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說道:「你不是白天那什麼塔西」

「塔西提。」

男人害怕的丟掉放大鏡和書本,跪在地上,滿頭大汗的慌亂說道。

姬莉雅十分驚訝,驚訝過後便是慍怒:「你竟敢跟蹤我們!?還跟到教堂裡面來了!?你究竟是什麼目的??」

「我我沒有啊!」塔西提慌張的說道:「我在船上學習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跑來這裡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

「撒謊!」姬莉雅大聲說道:「鬼扯也要有個限度啊!」

塔西提嚇壞了,他慌亂的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我沒有騙你,我的船我的水手該死,這裡是達達島嗎?」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看著四周,精神恍忽。

姬莉雅要上前檢查,但千辰攔住了她。

他胳膊一抽,筆直的黑線尺收了回來,重新纏繞在他胳膊上,他獨自上前,走到塔西提身邊,拾起他身邊的書,翻了翻。

書名《舊大陸語言詳解》

書里的文字很複雜,搭配著各種各樣玄奧的符號,壓根看不懂其內容。

千辰眉頭皺起,將這本書收到一邊。

自從控制沸騰之血後,方圓百米內任何震動都無法逃過他的檢索,即便是在他不能控制沸騰之血的時候,尹維特的跟蹤也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可是在他一路回來的路途中,他並未覺察到任何跟蹤。甚至就在姬莉雅幫他剪頭髮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察到周圍有任何異樣。

事實上,只有在剛剛一瞬間,他才察覺到灌木叢里有人,這人就這麼憑空出現。要說他究竟是何時出現,又是怎麼悄無聲息藏在灌木叢後,千辰卻完全不知道。

「你之前真的在船上嗎?」

千辰負手問道。

見千辰和他說話,塔西提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頓時不恍忽了,他抓著千辰的手臂,用力點頭道:「是的,使徒大人,是的,我在船上用心學習,和往常一樣。可是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上一秒還在船上,下一秒就來這裡了。」

「航線呢?」

「什什麼航線?」

「你船的航線。」

塔西提看了眼姬莉雅,低下頭,小聲說道:「大主教說不行,我就打算去梅迪歐根,尋求財富女神的庇護和幫助。」

梅迪歐根。

千辰心想梅迪歐根的方向和達達島的方向完全相反,如果真的是往那邊行駛,怎麼也不會飄到達達島來。

千辰因為對周圍的環境有很高的掌控,所以能覺察到塔西提驟然出現在教堂附近的蹊蹺。但姬莉雅只覺得自己被跟蹤了,對方還侵入了她私密的院子內,她極為不悅。當下她走到塔西提面前,嚴厲說道:「我不管你從哪兒來。我也不管你跟蹤還是不跟蹤,總之,請你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姬莉雅小姐,這麼晚了,你要我去哪兒?」塔西提六神無主道。

「島上有很多旅店,你隨便找一間住下吧。」姬莉雅擺手說道。

「我我身上沒錢」塔西提摸著口袋,臉色很難看。

「你不是要去梅迪歐根覲見財富女神嗎,沒錢你拿什麼見財富女神?」姬莉雅諷刺道。

姬莉雅的語氣卻讓塔西提激動起來,他揮舞手臂辯駁道:「我的錢都放在船上的,難道我會隨身把錢帶在身上嗎,還有明明我是先尋求聖光庇佑,是你拒絕了我我才去尋找財富女神的!這難道也有錯嗎!倘若這些年聖光可以回應我等的祈求!又怎麼會混成今天這個鬼樣子,即便是來茵哈姆大主教在的時候,也不會對前來尋求幫助的人」

「夠了!」

姬莉雅捂著耳朵喝止了塔西提。

塔西提顯然不甘心,可是看到站在一旁的千辰,他還是選擇了閉嘴。

姬莉雅眉頭緊鎖,心潮久久無法平復。

千辰擔憂的看著姬莉雅。

好一會兒,姬莉雅才平靜下來,她長長嘆出一口氣,對千辰說道:「給他準備一個房間,明天一早讓他離開這裡!」

塔西提見姬莉雅鬆口,面露喜色,還想說什麼。

但姬莉雅冷冰冰說道:「除此之外,我沒什麼能給你的,你不要有任何幻想。」

說完,她獨自一人向教堂內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階梯上,獨留千辰和塔西提站在原地。

姬莉雅離開後,塔西提看著身旁的黑髮少年,緊張的吞了口唾沫。失去了姬莉雅這道安全屏障,站在這種不近人情的戰爭機器身邊要說不畏懼那是假的。

不過千辰並不打算為難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這個男人在他看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體內並沒有任何特殊的能量波動。

雖然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為何會憑空出現在他身後,但千辰更在意的是大主教的狀態。

大半年來,自從火鳥鎮建起,聚在大主教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來尋求大主教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但她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開心,反而時常感到憂鬱和落寞。

儘管大主教刻意隱藏,可這份落寞並不能逃過千辰的眼睛。如果可以,千辰希望大主教能過得開心一些,就像往常一樣。

千辰將意外的訪客帶到了二樓,為其準備了一個休息的地方。

就在千辰準備好房間打算離開這裡的時候。

塔西提突然叫住了他:「使…使徒…大人…」

千辰停下:「你叫我?」

「是…是的。」

「我不叫使徒也不叫大人。」千辰說道。

「額…」塔西提還真的不知道該叫他什麼,猶豫再三見千辰就要離開,他忍不住問道:「那個…請問您接私活嗎?」

「私活?」千辰一愣,手停在門上:「什麼私活?」

「就是白天那件事。」塔西提緊張道:「奈門島的事。」

千辰看著屋內那個緊張的男人,搖搖頭,澹澹道:「這裡沒有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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