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牢房內傳出乞丐們睡夢中輕輕呢喃的聲音。

——「感謝恩公,感謝恩公。」

這些聲音傳入了關銀屏的耳畔。

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可作為關羽的女兒,她繼承了父親的那份『執著』,她太渴望證明自己,也渴望為父親分憂。

如今江陵城有關「合肥賭約」、「湘水劃界」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但始作俑者的「洪七公」卻並無任何頭緒,關銀屏哪裡能按捺的住,徵得周倉師傅的同意,她便主動擔起「洪七公」的調查。

看著已經陷入熟睡的一眾乞丐。

關銀屏詢問身旁的獄吏,「周倉師傅那邊什麼也沒問出來麼?」

獄吏如實道:「這種事兒,不上大刑,是問不出來的,可偏偏…劉皇叔與諸葛軍師在荊州時,下過命令,不是罪大惡極者,不得屈打成招…這便是難辦了。」

區別於「益州」為政以「嚴」,劉備與諸葛亮治理下的荊州,環境相對寬鬆。

這與荊州四戰之地的地理位置有關,比起「嚴苛」,劉備更需要籠絡這邊的氏族,這邊的百姓。

——執法當如山,嚴刑要慎重!

而這,卻為調查「洪七公」的身份,平添了不少難度。

「伯父還是太寬仁了。」關銀屏感慨道,一邊感慨,一邊無奈的搖頭。

還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關銀屏嘆了口氣,就準備離開。

卻在這時,她敏銳的注意到了什麼,眸光連續的閃爍。

是那些乞丐的被褥和衣衫。

——是無比熟悉的被褥和衣衫!

關銀屏當即問道。

「這些乞丐的被褥、衣衫是從何而來的?」

獄吏頓了一下,稍加回憶,答道:「這些乞丐的被褥、衣衫,周倉將軍在山神廟緝捕他們時,他們就穿著、蓋著,哪怕是押入牢獄,這些乞丐也死死的拽著這些被褥…周將軍說,多半是那洪七公贈給他們的。」

「洪七公贈的?」關銀屏抿了抿唇,眸中精光更勝。

此刻,心思細膩的她已經敏銳的注意到。

這些衣衫與被褥她太熟悉了,這些都是關府中下人們才會使用的樣式,雖說有些老舊,但…樣式上分毫不差。

那麼…順著這個往下細想。

就不難把「洪七公」一案與關家府邸失竊一案關聯起來了!

也正是這麼一關聯。

剎那間,關銀屏渾身一個哆嗦,她的眼瞳一瞬間瞪大,原本那敏銳的精芒被無限驚訝下的瞳孔覆蓋。

「洪…洪七公是…是他!」

關銀屏喃喃吟道。

「三小姐…」獄吏連忙問道:「洪七公是誰呀?」

關銀屏連忙擺手,旋即解釋道:「沒…沒什麼?我只是猜測…還…還需要再調查。」

一改此前的雷厲風行,關銀屏這句話變得磕絆了起來。

但內心深處,洪七公的真相已經躍然而出。

是他,是他,就是他!

「咕咚」一聲,關銀屏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此時的她是瞠目結舌,是目瞪口呆。

回過神兒來,她朝獄吏示意過後,匆匆走出了牢門,一邊走,一邊心頭喃喃。

——為何是他呢?

——他為何要這樣做?

——這也太胡鬧了!

越想,關銀屏的心情越是無法平靜。

有那麼一個剎那,她感覺…她要瘋了!

室外已經是如磐暗夜,但關羽的臥房內依舊是明燭高燒。

在溫黃的燈光下,關羽踏著光滑如鏡的青石地面,緩步慢踱到關麟的面前,他的語氣中沒有一絲表情。

——「吾兒是何請求?」

「孩兒要做官!」關麟的話語出驚人。

關羽微微一怔,心頭暗道。

只是,要做官麼?

這麼樸實無華,又極致簡單的請求麼?

不等關羽細想,關麟的話再度傳出,「無論是考文,還是考武,孩兒的成績父親與馬良叔、周叔都是有目共睹的,總不至於,孩兒的大哥、二哥、三姐、五弟都封為屯長,在軍中任職,孩兒卻一無所有?」

關麟言辭懇切,據理力爭,「父親說不懂武藝者,絕不能在關家軍任職,那好,孩兒也退一步,孩兒向父親討要一個關家軍之外的職位,這總行了吧?否則,孩兒這臉面往哪放?」

呵…

關羽苦笑。

心頭暗道:『就因為你小子的臉面,就讓你爹做『罪己書』,你爹顏面是否掃地,你是一點都不關心哪。』

心裡雖這麼想,關羽望向一旁呃馬良,把這個問題推給他。

「季常怎麼看。」

這個…馬良眼珠子一定,別說,心頭還有些竊喜。

他連忙張口:「這是好事兒啊!」

是啊,考慮到關麟的機敏、聰慧,又考慮關公的傲氣、執拗。

如果父子爭執,最後,因為一個「官職」就徹底消除,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無論是考文,還是考武,四公子算是拔得頭籌了,封為官吏,為父解憂,此理所應當,皆大歡喜啊!」

馬良的話算是給了關羽一個巨大的台階。

「既季常都這麼說,那就…」

不等關羽把話講完。

關麟搶先道:「孩兒要做賊曹掾吏!」

唔…賊曹掾吏?

關羽與馬良具是一驚,倒不是這官,關麟不能做。

說起來,賊曹掾吏也就是個三百石俸祿的小官。

在大漢的官制中,也就是各府「門下五吏」之一,與「督盜賊」、「功曹」、「主簿」、「主記」職別相同,主管的是賊事稽查,還多少帶點危險。

不誇張的說,這是個苦差事,同樣級別中,沒人願意干…

那…

關羽望向馬良,像是通過目光在詢問他,「雲旗就要這麼個官?是不是有詐呀?」

馬良微微搖頭,他也不知道了。

要說關麟真要個督郵、五官掾,哪怕是長史、郡丞什麼的,馬良還心安些。

現在倒好,關麟要了這麼個芝麻綠豆的小官,關羽與馬良都還犯嘀咕了,不敢給了。

見關羽的表情複雜古怪。

關麟再度開口:「父親大人?總不至於這賊曹掾吏也得精通武藝吧?」

這麼一問,關羽才回過神來。

「好,賊曹掾吏就賊曹掾吏…」

關羽望向周倉,「明日發布公文,貼出告示,從即刻起,吾兒關麟任江陵城賊曹掾吏,主管賊事稽查!城中與賊盜關聯的大小案件,悉數交由他審理!」

周倉眼珠子轉動,他提醒道:「那…洪七公一案?」

這話一下子提醒了關羽,也提醒了馬良。

關羽與馬良的眼睛均凝了一下。

這下,他們懂了,原來這小子,他也對「洪七公」感興趣!

這敢情好啊。

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哈哈哈…」馬良笑著說道:「現在,這賊曹掾四公子也當了,合肥一戰的歸屬,四公子可以講講了吧!」

「為何四公子篤定,合肥之戰,張遼必勝,孫權必敗?」

這個…

話說到這份兒上,關麟也不藏著掖著,他一本正經的道:「其實,很簡單,因為一個人!所以江東必敗!」

「誰?」關羽的好奇心完全被調動起來,他急問。

關麟回答的一絲不苟。

「此人就是——父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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