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大丈夫生於世,心不狠,站不穩

孫茹旅途勞頓,又受了極重的風寒,發起高燒來。

交州已經派來了幾名醫者,兒子陸延緊張的左右踱步,不時的為繼母孫茹更換額頭上的手巾。

或許是因為突然間對這個繼母的認同…

再沒有一刻,他像是現在這般,與這個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娘走的如此之近。

終於,孫茹幽幽的睜開眼。

陸延喜極而泣,「娘,娘…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風寒?是要嚇死孩兒了!」

孫茹掙紮起來,「我睡了多久?伯言反攻呂蒙了麼?」

陸延搖頭,「沒有,從昨日到現在,整整一夜,又一個上午過去了,父親依舊獨自在帳內,不許任何人進。」

孫茹眼角流下淚來,「這已經是間不容髮的時候了,多遲疑一日,便有可能被發現一日,一旦呂蒙提前做出準備,那…那…」

陸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站起身來,「娘先休息,我去爹那兒看看——」

寬敞的中軍大帳,今日有些幽暗,陸遜穿著一身鎧甲,他背對著門,跪坐在案幾前,他輕輕的撫著那封關麟的親筆信箋。

信箋的內容與夫人昏厥前說出的一般無二。

但,陸遜始終很恍惚…面對著這信箋中的文字,他才對現在的處境有了最明確的感受。

陸遜哽咽著,「關雲旗啊關雲旗,你是真的厲害啊,你比我更懂那孫仲謀啊,懂他的陰厲,懂他的笑裡藏刀,懂他的殘忍,也為此,方能把我陸遜逼到這般地步,逼到從一個忠貞肱骨之士變成一個反賊…呵呵,呵呵…諷刺,好諷刺啊!」

韓玄與一干陸家軍的副將不安的等在門口。

反…是一定反了!

可如何「反」?

反的路線怎麼走?

還有吳郡那十萬家眷,要如何救出?這個問題揪著無數陸家軍將士的心。

韓玄也顯得有些著急,口中喃喃:「若再這麼拖下去,難保呂蒙不會發現陸家軍還在,到時候雲旗公子這突襲蒼梧,反攻呂蒙的計劃,可就…不靈了。」

士徽也在,他是剛剛送來軍糧與軍械。

「但願關四公子沒有看錯人吧,如今那呂蒙背刺陸家軍,陸家軍上下恨意高漲,兼之我交州提供的錢糧、雲梯等一眾攻城器械,還有交州兵的助力,蒼梧是彈指磕破,就怕…這陸遜猶豫不定,錯過良機!」

韓玄感慨道:「這個時候,誰還能勸他呢?」

就在這時,陸延走來,門前的副將紛紛讓開了一條道,陸延問:「父帥呢?」

韓玄搖搖頭:「還在裡面,沒有出來。」

陸延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踏入其中。

此刻的陸遜是背對著大門,他跪坐在竹蓆上,頭上帶著頭盔…

聽到腳步聲,陸遜轉過臉來,似乎是因為頭盔戴的敷衍,竟是突然落地…整個頭髮頃刻間披散開來。

這原本沒什麼,只是讓陸延無比驚駭的是…

是父親的這…這些頭髮竟是全部變白,那原本烏黑髮亮的絲髮竟一夜之間完全被白髮代替。

與這白髮相伴的,是父親陸遜整個面靨上的蒼白、無力…

「爹,你的頭髮?」

陸延的一聲提醒,陸遜才注意到滿頭的白髮。

呼——

他長吁出一口氣,感慨道:「當年伍子胥過昭關,前有堵截,後有追殺,極端的憂慮下一夜白頭,竟不曾想,我陸遜也效仿了他…竟也一夜白頭!」

「呵呵,伍子胥是三十七歲時一夜白頭,我更年輕些,我年輕他四歲,就已經如此這般了。」

說到最後,陸遜的話中帶著幾分自嘲,自嘲中還有數不盡的悲愴。

父親陸遜的樣子讓陸延怔了怔,他仍慢慢的走進父親,他張口道:「可伍子胥終究過了昭關!這說明,爹…沒什麼苦難是過不去的啊!」

提到伍子胥過了昭關,陸遜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一些,「你娘醒了?」

「醒了!」

「她是讓你來勸我的吧?」

「瞞不過爹。」

「呵呵。」陸遜淺笑一聲,「我何曾不知道,現在留給我們的選擇不多了!只是,反攻東吳…爹在想,一旦邁出這一步,那就是覆水難收,那將與以往那個謙遜溫和,自詡翩躚君子的爹截然相反,爹將不得不變得更陰狠,變得更狠辣…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爹真的能比那孫權更狠麼?」

這…

陸延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他也無法回答父親的這個問題。

只不過,他張口道:「爹的這些問題,孩兒不懂,可孩兒只知道,伍子胥過了昭關後,那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最終與孫武一道帶兵攻入楚都,掘楚平王墓,鞭屍三百,終於報了父兄之仇…報了那一夜白頭的苦楚,吳國更是倚重伍子胥,西破強楚、北敗徐、魯、齊,成為諸侯一霸…爹,海闊憑魚躍啊!」

陸延的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陸遜眼眸微眯,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問道:「若為父是伍子胥?那誰是吳王?為父又要成就誰的霸業呢?」

「至少不是那孫權的!只要不是他…孩兒,還有三萬陸家軍,還有十萬陸家的家眷,就…就都能支持父親哪!」

陸延的語氣一絲不苟,接下來他的話,他更是一字一頓,「那孫權!他!不!配!」

「哈哈哈哈…」陸遜大笑了起來。

想不到他苦思冥想一整夜的問題,竟因為這一夜白頭,因為兒子的幾句話豁然明朗。

他緩緩起身…

「昔日楚平王不仁,伍子胥不義,今日吳侯孫權不仁,也怪不得我陸遜不義…」

陸遜一掃方才的頹然,他昂然站起,身上的鱗甲反射出晶瑩的亮光,他行至大帳的窗前,望著東北方向,望著那吳郡,望著那建業的方向。

「大丈夫生於世,心不狠——則站不穩!」

聽到父親的這番話,陸延頓時間欣喜若狂,他連忙道:「帳外交州已經送來了充足的糧草,軍械…攻城器械也一應俱全,陸家軍上下對那呂蒙,對那孫仲謀更是恨之入骨,同仇敵愾,就連交州也願意支持父親反攻東吳,如今…上上下下,只等父帥一聲令下,陸家軍從何而來,就從何殺回去!」

聽到這兒,陸遜的眼眸凝起。

在兒子那激盪、振奮的話語中,他已經徹底做出了決定,這是覆水難收,也是破釜沉舟!

「傳我軍令,陸家軍上下,急行軍,蒼梧,然後向北直擊東吳!」

「此間,敵軍斥候在急行,陸家軍也要急行,陸家軍的速度要超過敵人那斥候的速度,敵軍斥候入城回報之時,便是陸家軍破城之日——」

這一刻,往昔那謙遜儒雅的「陸神君」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雙狠厲的眼芒。

頓時間,嘹亮的號角聲再度於陸家軍軍寨激昂。

陸遜立於戎輅之上,他一聲戎裝,頭盔上的瓔珞泛著嗜血般的紅,卻遮不住那飄蕩而起的白髮…

這一刻,辟邪劍斜指向天穹,仿佛在宣誓著他那「驅除邪惡」的使命!

緊接著,陸遜那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於此橘林之中。

「出征——」

「報仇——」

「血恨——」

江陵,武庫。

糜芳領著關銀屏到這裡,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將新改制的兩千「明光鎧」交接給關銀屏,然後運送往關家軍的軍營,協助關公抵禦徐晃的南下。

說起明光鎧,正是起源於漢朝,得益於百鍊鋼技術的成熟與應用。

只不過…

關家軍中的明光鎧,嚴格意義上只屬於「明光鎧」中的最低級的…遠遠達不到,曹植在《先帝賜臣鎧表》中寫到的,黑光、明光、赤煉鎧、馬鎧的堅硬程度。

但哪怕如此,已經是關家軍中最精良的鎧甲。

因為大多是繳獲所得。

是只有最精銳的先鋒士卒,或是立下功勳的將士才能夠裝備上的。

此刻,糜芳與關銀屏一邊等待將士們清點明光鎧的數目。

關銀屏則背著手,感慨道:「我還以為…這些明光鎧磨損了,無法使用了呢?否則怎生沒有跟父親出征時的輜重一道,原來是四弟特地拉到沔水山莊改良了一番。」

關銀屏提起一副「明光鎧」,滿懷期待的感受了下重量,當即面色驟變,「不對呀,似乎,重量上比以往還輕了?四弟改良了些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糜芳解釋道:「這段時間本太守忙活著築新城,沒太關注這邊,倒是…那劉子揚不是在麼?是他送來的這批鎧甲,一問他便知。」

沒錯…

不止是這兩千明光鎧,經由關麟交給劉曄改造了一番。

就連關麟部曲身上配備的鎧甲,那些原本虎豹騎精良的四千鎧甲,也是經由劉曄改造的,且幾日前就已經送往江夏去了…

而這兩千明光鎧則是今日交接給關羽。

說起來,劉曄雖與黃承彥一樣,對發明創造有著極致的熱衷。

但…區別在於,黃承彥年齡大了,不可能像是年輕人這麼熬。

劉曄就不一樣了,要知道,歷史上的他,可是曹魏的三朝元老,歷任主薄、曹掾、太中大夫、大鴻臚,還執掌曹魏的工坊,對攻城器械的製造每每親力親為。

這是一個可以堪稱「肝帝」一樣的存在。

別問他為什麼這麼肝,問——就是熱愛!

他是真的,太熱衷於這種新鮮的事物,有著超乎這個時代的探索精神。

哪怕是清點「明光鎧」,劉曄也不忘向那些軍需官講解,這全新明光鎧改良的地方。

倒是正直關銀屏與糜芳趕到。

劉曄的聲音正在傳出。

「看到了麼?這明光鎧與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心口處多了一個護心鏡,可別小看這護心鏡…你們看到了麼?這心口處的鏡子是有弧度的,因為這弧度,若是弓箭與長矛兵戈刺到上面時,箭頭就會沿著弧度改變方向,不至於傷到心臟的要害…這在物理學的領域,就是『曲線運動』的動力學解,是可以卸掉對方力氣的,具體的話…」

緊接著,劉曄細細的、長篇大論的講述起了這所謂的「曲線運動』的動力學解與這有弧線的鏡子之間的區別…

只不過…

所有軍需官沉默了…不止是軍需官沉默了,關銀屏與糜芳也俱是沉默了。

這說的是啥?

很顯然,劉曄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傅,他根本不在乎對方能不能聽懂,他只是一股腦的接著說。

「這護心鏡的第二個作用嘛,你們看看,這種鏡子經過特殊的打磨,如銅鏡一樣光滑,佩戴在胸口上的時候會閃閃發亮,尤其是在陽光下…反射的光線極其晃眼…這裡運用到的是物理學中『光的反射』原理…具體的…」

這次,大家有經驗了。

彼此互視,「憨態可掬」的笑容里,流露出的是「師傅,別念了」的請求…

只不過,沒有任何卵用。

劉曄只管講,完全不在乎別人是不是能聽懂。

似乎,他只要講出來,他就很爽。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別樣的釋放。

畢竟,關麟在《奇器圖說》這本物理學著作後,又先後把《萬有引力》、《經典力學》、《物理光學實驗教程》中的一些觀點拿出來,兼之一系列初中、高中學到的物理基礎,總結出一本物理學的入門基礎課程。

劉曄對這本《物理學的基礎課程》可謂是愛不釋手…

全心力的投身其中。

關麟是為劉曄打開了一扇窗子,可劉曄是給關麟建造了一座房子!

其實,關麟本真的沒報太大希望。

他也不可能指望著劉曄能把蒸汽,或者電給搞出來…

只希望劉曄能活學活用,進一步的改良八牛弩,讓八牛弩更輕一些,射程更遠一些,威力更大一些,就足夠了。

哪曾想,熱愛的力量是無窮的…

因為關麟的這扇窗,劉曄一股腦的就提出了二十多個奇思妙想。

這下,關麟是直接被驚掉下巴了,他感覺,牛頓看到都得落淚…都得喊一聲「祖師爺」!

他更意識到的是那老生常談的話題——古人的智慧與熱愛是要遠遠超過後人的,只不過是眼界沒有打開!

這種從零到一的過程,比後世從一到十的過程,更容易讓人迷戀、沉醉其中。

然後,在劉曄二十多個奇思妙想中,關麟看到了「護心鏡」這一條…

這時候,關麟才意識到,漢代的鎧甲中,卻是還沒有出現護心鏡。

關麟並不知道為什麼?

更不知道這護心鏡究竟有卵用啊?

可劉曄已經從「曲線運動的動力學」、「經典力學」,以及「物理光學」的角度為關麟闡述…

只不過,關麟聽得一頭霧水…

只感覺對不起初中、高中的物理老師。

但,最後…他還是從劉曄的話中,提取到了一些關鍵因素。

比如,這護心鏡不止是物理防禦利器,更是魔法攻擊神器…

再比如這玩意還能跟祈福魔法——「大庇佑術」聯繫到一起。

這是因為,護目鏡前面是凹進去,但背面依舊是別有洞天,背面是可以讓將士們自己用刀劃出如虎,龍,猴和牛等各種生肖…

也可以劃出司命、四靈、牛郎、織女、日月風雨雷雲諸氣象神…

總而言之,你信奉啥玩意?就刻啥玩意!

然後穿上這戴著護心鏡的明光鎧,直接就宛若受到你信奉的神明護佑。

別小看這個特點。

古人都是信奉神明的,是期盼神明護佑的…

從這個角度看,小小的一個護心鏡,大有文章。

於是,關麟當即下令,沔水山莊大量製造這種銅製護心鏡…

並且將四千繳獲的虎豹騎鎧甲悉數在心口處改裝上護心鏡。

再把老爹關家軍,也就是糜芳掌管武庫里的兩千明光鎧也給一股腦的換上。

這事兒關羽是知道的,只不過…這等小事兒發生在關麟身上,關羽覺得犯不上去操這份心,免得這個兒子又說他——臉都不要!

如今大功告成…

倒是劉曄,還在娓娓講述著「光學」,光講還不滿意,還畫起圖來了。

「你們看,就是這個圖形,反射光線與入射光線與法線在同一平面上,反射光線和入射光線分居在法線的兩側…反射角等於入射角…如此原理作用於陽光的話,就是…」

沉默了…

劉曄一直在講…

可所有人只剩下沉默…

關銀屏與糜芳彼此互視,關銀屏的眼神中仿佛在說。

——『饒了我吧…求求了!』

儼然,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橋!

可沉默,卻是今天的武庫,卻是今天清點這兩千明光鎧所有甲士的由衷期盼。

江夏,曹軍衡山大營,後勤軍帳。

朱術已經歸來。

朱靈臀部的傷口好了許多,已然能坐起,他屏退身邊的所有人,將兒子朱術留下。

待親衛全部走出大帳後,他方才急切的問:「怎麼樣?接下來…魏軍的運糧時間、運糧路線,都告訴那關麟了麼?」

「告訴了…糧草從隨州經由廣水縣運送,在『三潭疊韻一線天』處設伏,可以將糧草一網打盡,孩兒就是按照父親說的告訴他們的。」

「好!」朱靈沉默片刻,喃喃道:「三潭疊韻一線天…為父去過那裡,峽谷幽深,峭壁撐雲,左右如削,留得青天一線,三道瀑布飛瀉而下,眼望如銀河落天,耳聽似雷霆萬鈞,神奇絕妙…倒是個劫糧的好地方啊,呵呵,就從這裡開始,獲得那關麟的信任吧!」

話說到這兒,朱靈壓低聲音,小聲吩咐道:「你待會兒派人去趟主營,告訴于禁將軍,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讓他小心行事!」

「是!」朱術轉身,準備離去。

可剛邁出一步,當即停下了腳步…他再度轉向父親,有些沒有底氣的問道:「爹…你說,那關麟會真的相信我們麼?」

「一次、兩次或許不信。」朱靈感慨道:「可只要是人,總是貪婪的,他總有會被喂飽的一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或者五、六次…總會喂飽關麟這個年輕人!」

「爹…」朱術突然想到了什麼。「孩兒赴敵營,還發現了一個古怪的事兒…」

「什麼?」

「整個安陸城內,關麟手下的部曲,一個個均是躍躍欲試…宛若是與丞相有不共戴天之仇,迫不及待要進攻一般…戰意高漲啊!」

這…朱靈沉吟了一下。

他心頭暗道:

——『是征寡令麼?』

他的眼眸漸漸的眯起,只是一個瞬間,又恢復了往昔的氣定神閒,他感慨道。

——「你還年輕,不懂得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道理,有時候戰意高漲是好事兒,可有時候,比如現在…戰意高漲必定急於求成,當今局勢下,就未必是好事兒——」

整個對話中…

朱靈的語氣始終氣定神閒,宛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他甚至還在細細的諄諄教導自己的兒子。

倒是朱術,他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

這邊廂,朱靈父子在帳中密談。

那邊廂,廣水縣的一瀑掛三潭,三道瀑布飛瀉而下,大有一股「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既視感。

諸葛恪帶著少量兵馬從山林間潛伏而出,望著曹軍押運的百餘車軍糧正在行進。

諸葛恪一箭射去,曹軍將領慘叫倒地,整個曹軍登時慌亂…曹軍有將士高呼,「有埋伏,有埋伏!備戰!備戰!」

諸葛恪已經率軍吶喊著殺出,因為早有準備,幾輪箭矢下,曹軍已經倒下了一片,諸葛恪帶著江夏兵輕而易舉的獲得了勝利。

江夏兵戰意高漲,就要去追趕,諸葛恪下令,「不許追趕!」

他警惕的看著周圍,周圍一片安靜,只剩下那一車車的軍糧…

「能帶多少就帶回去多少。」諸葛恪展現出了他果決的一面:「帶不走的,就一把火燒了,莫要貪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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