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陸遜怎麼會叛了?」

「交州怎麼會丟了?」

一連三個靈魂疑問出自魯肅之口,他的眉宇低垂,語氣中帶著驚嚇,就連眼眸中懷揣著的亦是深深的悲愴。

故事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東吳上下精誠團結,南取交州,北破淮南…這個他心目中的劇本,已經朝著無法控制的領域發展。

風塵僕僕趕來的諸葛瑾與駱統,他倆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們的眉宇間帶著深深的疲憊,卻依舊強行打起精神。

諸葛瑾娓娓將有關「陸遜反叛」的事兒詳細的告訴魯肅。

事無巨細!

包括,呂蒙的陽奉陰違,包括吳侯的笑裡藏刀,包括他諸葛瑾連同魯肅都被蒙在鼓裡;

包括陸遜的軍寨被火焚燒,包括他奇蹟般的活了過來…

包括他陷入絕境後的倒戈一擊,更包括陸遜與交州聯合,他反了,他徹徹底底、心灰意冷的反叛了東吳!

而這些故事,這些事實,就宛若一枚枚毒刺般,不斷地在扎魯肅的心,讓他悲愴欲絕,讓他痛徹心扉。

淮南的潰敗,魯肅已經提前知曉,原本還在思慮著如何喚醒東吳兵的鬥志,現在好了…前門虎未驅,後門狼又入…如今的東吳正被架在火上烤啊!

諸葛瑾悲愴的張口:

「儘管不想承認,可如今的東吳,如今的吳侯…已經在面臨著最困難的考驗,現在吳侯能仰仗的唯獨魯大都督…東吳的路在何方,全仰賴魯大都督啊!」

呼…

魯肅心情低落的聽過了諸葛瑾的每一句話。

原本因為張仲景的妙手回春,他的病情已經好轉,且許久未有再犯,可現在…

小腹處正在隱隱作痛。

他的精神與身體正在同時遭受這「噩耗」帶來的衝擊。

「事已至此,大都督可有什麼良策麼?」駱統也著急,連忙催問道。

魯肅搖頭,輕聲道:「已經不需要什麼良策了…」

諸葛瑾一驚,「難道便作視曹操與陸遜的兩路夾攻,作勢東吳孫家人三代的基業毀於一旦?」

魯肅淡笑著說:「聽你們所言,陸遜陳兵的地方位於交州與東吳的邊陲,蠢蠢欲動,可事實上他只是在蠢蠢欲動,若他要北上早就攻了?既如今你們稟報的不過是交州蒼梧、南海二郡失陷,並非東吳的疆土淪陷,那麼…陸遜便是有所顧慮,他的顧慮是吳郡陸使者一族的家眷哪!」

魯肅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的關鍵,「子瑜方才講,陸遜放回呂蒙三子,讓他帶話回來,說是『若動一個陸家的族人,那便捅呂蒙一刀,便屠東吳百人,若是動一百個族人,那便捅呂蒙一百刀,屠東吳萬人』,至少,有這番話在…證明他陸遜還是有所顧慮的,有所求的,可以派使者與他議和!」

「派了…」諸葛瑾連忙道:「早就派了幾波使者,可無有例外被陸遜割去鼻子與耳朵,可見他是真的動怒了,他對吳侯的成見是根深蒂固了…想要勸他回心轉意,已經不可能了!」

「這樣麼…」魯肅聽得微微有些怔住,他輕嘆一聲,「如今合肥城那邊壓力巨大,吳侯絕不可能分兵…如此一來,東吳沒有選擇,只能想辦法與陸遜議和,再困難,也要與他議和!」

諸葛瑾被問的一怔,魯肅的話語就像是一抹陰雲湧上諸葛瑾的額頭,讓他囁嚅難言,「這議和的路已經被陸遜堵上了,還堵得無比嚴實…怕是…」

「他堵上的是東吳的議和,卻不是其它勢力的議和!」

魯肅抬頭用衣袖輕輕的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他的嘴唇間再次溢出一聲慨嘆:「孫劉聯盟,如果這議和,主公假手荊州去做呢?」

「這…」

諸葛瑾吐出這一個字後,又咬住不再說下去。

儼然,魯肅的話帶給了他全新的思路。

「陸家的族人在吳侯手中,這是陸遜所顧慮的,吳侯的使者被割去耳、鼻,這是陸遜所痛恨的,這種時候…」魯肅一隻胳膊微微晃動了一下,那保養極好的肌膚,能清楚的看到其上的抖動。

他雲淡風輕的侃侃而談,可內容卻是人心,是權衡利弊下的最優解。

他最後沉吟道:「這個局面,東吳解不了,可荊州一定能解!」

「特別是那…那關麟關雲旗,或許,他有方法能解…且樂於去解。」

魯肅最後的這一番話,說的虛弱至極。

可其中的含義…卻是意味深長!

那邊廂,魯肅與諸葛瑾正匆匆的趕往關麟所在的衙署正堂。

這邊廂,關麟與一干文武的討論也進入了白熱化。

諸葛恪道:「誠然,此前這朱靈帶來的劫糧情報,六次劫糧,成功了五次,究是我旁觀去看,這顯得有些太假了…可偏偏,現在再回頭去看,劫糧的情報準確,布防圖的情報準確,雞鳴山谷中細作的情報準確!」

「除此之外,于禁與朱靈將帥不和的情報準確,朱靈被奪兵權的情報準確,朱靈被軍棍一百二十的情報準確,這零零散散全部合在一起,一次是有心,二次是刻意…可這麼多次都有心,都刻意,這也太難得了,何況朱家父子身處我軍軍營,雲旗公子應該相信他們…」

隨著諸葛恪的一番話,張星彩也道:「我覺得也是,一連幾日,那雞鳴山入口處總是有暗號埋藏,就連期間守衛的換班時間,也都分毫不差…若如此,那朱靈父子還是詐降,我實在想不通,有人能把事情做的這麼真!做的這麼天衣無縫,沒有破綻。」

接下來是廖化補充道:「的確,若那朱靈是詐降,于禁斷然沒有必要將衡山、璧山、雞鳴山的道路掃清路障,他應該刻意故布疑陣,以此造成破綻,誘我軍入雞鳴山谷去燒糧,可現在…道路暢通,半個時辰足夠馳援,只留給我們半個時辰,他這哪有半分誘我軍去進攻的模樣?」

說到這兒,廖化拱手道:「末將請戰,昔日曹操帶五千軍焚了烏桓,這次末將請兵三千,足夠去焚了這雞鳴山敵軍的糧草,為公子覓得江夏大戰的勝機!」

這…

看著人人請纓的模樣,關麟的心頭也略微出現了一絲動搖,他眨巴了下眼睛,喃喃道:「既如此?那這雞鳴山,咱們就試著燒一下?」

此言一出,不止是廖化。

「末將也請戰——」

「末將請戰——」

「末將請戰——」

諸葛恪、士武、麋路紛紛請戰,張星彩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劫糧可沒讓我去?這次該輪到我去了吧?」

儼然,一片戰役高昂…

倒是關麟,他比任何一個將領都更冷靜一些,他走到廖化的身旁,「探馬報送回來的消息與布防圖一致,駐守雞鳴山的是一萬南陽兵!只是三千人的話怕是不夠!」

關麟繼續說,「昔日曹操能帶五千騎燒烏巢,是因為袁軍駐守烏巢的是淳于瓊,此人號稱醉酒仙將,嗜酒如命,這才讓曹操找到了機會…可朱靈講,駐守雞鳴山的是南陽都尉『衛開』。此人據說是衛青的後人,雖沒有什麼威名,可祖輩的榮光尚在,應該是懂兵法的,依我之見,沒有超過一萬兵士,拿下雞鳴山,危險極大!」

一萬人?

關麟的話讓所有人一驚…

整個江夏駐守的,算上關平的五千兵,也不過一萬六、七千,一萬人投入雞鳴山,這太奢侈了。

要知道,這不是雞鳴山一處的戰場。

他們必須統籌全盤去考量,萬一雞鳴山大火燃起,于禁孤注一擲選擇攻城,那留守的幾千人能擋得住于禁兵馬的進攻麼?

這太冒險了…

一時間,因為關麟的話,整個衙署正堂的氣氛陷入沉寂。

所有人彼此互視,誰也不知道,這一萬人從哪出?

倒是關麟,他環望諸將,淡淡的笑了笑,安慰道:「放心,既我這麼說,那咱們就還有一支能攻雞鳴山的生力軍,話說回來,咱們的生力軍何止一萬人?」

說到這兒,關麟眨巴了下眼睛,笑吟吟的說道:「咱們還有足足三萬生力軍呢!」

三萬?

生力軍?

關麟的話讓大傢伙兒覺得有點恍惚?

荊州戰事本就吃緊,東吳淮南又潰敗,哪裡來的三萬生力軍呢?

看著大傢伙兒茫然的眼芒,關麟愈發的故弄玄虛:「孫子曰,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咱們主打的就是一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有那麼一個瞬間,整個決戰場的布局,他已經心中有數!

就在這時,有文吏從門外闖入。

「關太守,東吳魯大都督求見——」

唔…

此言一出,關麟的眼眸眨巴了下,他心裡嘀咕著。

——『這麼巧?』

——『不早也不晚,魯大都督這來的剛剛好!』

「什麼——」

安陸城衙署內的書房,傳出關麟的驚呼聲,這聲音極大,驚到了樹上巢里的雀。

就在魯肅將陸遜反叛且反攻交州的消息告訴關麟後。

關麟表現出了同仇敵愾般的怒不可遏。

「還有王法麼?還有法律麼?」

「這陸遜簡直是喪盡天良,我關麟是個有教養的人,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說髒話的,可這陸遜簡直刷新了我的下線,他就是一個不知廉恥、卑鄙下流、背信棄義的奸詐小人…」

「我關麟真的恨不得把他的名字寫在胡凳上,我要坐在他在名字上,用屁去嘣他!我真的沒想到,他的臉簡直比屁股還要大,癩蛤蟆插毛,無論是算特娘的飛禽還是走獸,總歸都是畜生一個!」

「臭蟲啊,這陸遜簡直是人人喊打的臭蟲,是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瘟蟲,是損人害己的害蟲,是人人唾棄的蛀蟲…有道是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替老天爺宣告他不得好死!」

「正所謂日照豬圈生淫煙,陸遜和豬在狂歡,豬敬狂飆三千尺,陸遜張口急下咽…這陸遜卑鄙無恥,活該與豬廝混在一起,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難為關麟了,把罵人,把髒話說出了全新的境界…不清新,但至少,十分的脫俗!

那凌厲的口吻,那鋒利的語句,簡直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表情,活脫脫的表現出了一副與魯肅,與東吳同仇敵愾的模樣。

關麟還要罵…

魯肅與諸葛瑾連忙拉住關麟,魯肅勸道:「雲旗公子…我等來找你,不是為了痛罵這陸遜的不恥,而是為了解決問題啊!」

「是啊,解決問題,對…咱們…必須得解決問題。」關麟凝著眉,他一拍桌案,手都震麻了,「我最看不慣這等兩面三刀的小人,這樣,我即刻就發兵帶著江夏的兵馬去交州討伐這陸遜,還有那交州的士變家族,簡直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我關麟今日就替天行道了,不為魯大都督,不為吳侯出了這口惡氣,我…我簡直是睡也睡不著,飯都吃不好了…氣煞我也!」

關麟表現出的依舊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他不住的呼喊:「陸賊,奸賊,惡賊,逆賊!我關麟誓當生擒其,食其肉,寢其皮!」」

魯肅與諸葛瑾彼此互視一眼,儘管知道關麟是演的,可這種情況下…該配合關麟演出的他們,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雲旗,你消消氣,消消氣…」魯肅的手放在關麟的後背上,一邊輕拍,一邊為他順氣,一邊勸道:「這陸遜是可惡,可…可惡歸可惡,不值得雲旗如此動怒,傷了身體!只不過,如今他已經要挾到東吳了,雲旗說帶兵征討…自是好意,可這邊還有于禁的兵馬虎視眈眈,若是因為征討陸遜反倒是丟了江夏,這讓我何安?這讓我那主公何安?雲旗還是…還是消消氣,咱們一同解決這個問題。」

呼…呼…

又是兩聲長長的吁氣,關麟坐在胡凳上,他雙手握拳輕錘在桌子上,「如今孫劉聯盟,共同抗擊曹賊,咱們就是一家人,魯大都督要我做什麼,但說無妨,只要是我關麟力所能及的,我關麟一定赴湯蹈火,全力以赴…別怕麻煩我,魯大都督就把我當成親兄弟就行!」

呵呵…

聽到這兒,一旁站立著的駱統就「呵呵」了,他心裡嘀咕著。

——『我就不信,交州與陸遜狼狽為奸,就沒有你關麟的暗中幫助?你關麟裝…裝什麼?』

看著關麟的嘴臉,駱統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又無法發泄,只能憤憤然的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魯肅與諸葛瑾年紀更長一些,有著比年輕人更多的涵養。

魯肅侃侃道:「如今的局勢,孫劉聯盟的重心都在北境的曹操這邊,無論是東吳還是荊州都不可分兵…如此的話,只能議和了?」

「議和?怎麼能議和呢?」關麟「砰」的一聲一拍桌案…

魯肅連忙拽住他的袖子,「局勢所致,雲旗也要體諒我,體諒吳侯,體諒東吳啊…」

這…

關麟做出極其痛苦的表情。

「唉…」

他長長的嘆出口氣,「看來,魯大都督在來之前是已經做了決斷了,那我關麟再如何勸,怕是也無用…也罷,魯大都督說議和,那就議和吧…若是我,我一定出兵把他滅了,依我這性子,就算是我爹如此不義,我也得把他滅了,何況是這區區陸遜!」

魯肅自動將關麟的憤慨拋於一旁,他淡淡的說,「其實東吳已經派出許多使者,可均被陸遜割去耳朵與鼻子羞辱,他是鐵了心要反叛東吳,所以…我是想讓雲旗派人去與陸遜接觸,雲旗是局外人,料想陸遜不會把事做絕,畢竟陸氏一族還有十萬家眷在吳郡…都是自己的同胞,何必刀劍相向,大打出手,這不是親者痛而仇者快嘛!」

「誒呀…」關麟聽到這兒,長長的嘆出口氣,「魯大都督啊魯大都督,你就是太老實了,俗話說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那陸遜如此對你們,要我…早就把他十萬族人給『噼里啪啦』全砍了,讓他再囂張,讓他再反叛,可魯大都督為了大局竟繞過他一命,竟放過這麼多陸氏一族的家眷!晚輩實在敬佩…」

說到這兒…

關麟眯著眼,「成,既然魯大都督如此誠心誠意的請我幫忙,那我關麟就大發慈悲,啊不…是對那陸遜大發慈悲一次,為了愛與正義,為了驅除邪惡與殺戮,為了這萬萬千千的黎庶,我就派人去與他聯繫一下,看看他提出什麼條件,不過…」

說到最後關麟話鋒一轉。

「不過什麼?」諸葛瑾連忙問。

「我脾氣可不好。」關麟凝著眉,「所以,若是這陸遜好言相勸也就罷了,否則,我拼著丟了江夏也要將他剿滅…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說著話關麟憤憤然的起身…

諸葛恪早就打開了書房的門。

關麟最後道:「如果魯大都督沒有其它的事兒,那我就先去安排,魯大都督靜候佳音…」

「魯某替主公多謝雲旗。」魯肅與諸葛瑾拱手…

駱統咬著牙,一副氣呼呼的模樣,裝模作樣的也拱了拱手。

不多時關麟已經走遠。

駱統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魯大都督,諸葛先生…我…我就不信這陸遜能逃過一劫只是因為交州,我就不信,陸家軍能與交州兵沆瀣一氣,這關麟就…就沒有推波助瀾?我就不信…這種種圖謀…」

駱統還要說…

「你跪下——」

卻見得魯肅面色一變…這一刻的他,一改往昔老好人的慈眉善目,變得面色冷凝,面沉如水。

駱統一怔,驚住了…

諸葛瑾連忙提醒,「大都督讓你跪?還不跪?」

啪嗒…一聲,這下駱統跪了。

魯肅指著駱統道:「你以為,就你聰明麼?就你能看出,陸遜背叛的真相?」

啊…

駱統睜大了眼睛,被魯肅這麼一激,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呼——

一聲長長的吁氣,魯肅望著駱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就跪著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站起來,回驛館去跪——」

留下這麼一句,魯肅走出了這一處書房…

諸葛瑾連忙跟上,「大都督也不用把氣撒在駱統身上啊,他畢竟還是個年輕人。」

唉…

魯肅深深的、無奈的、彷徨的嘆出口氣,他腳步一頓,「年輕人,是啊年輕人…若我東吳的年輕人都能如關麟這般布出如此陽謀,讓所有人深陷其中,淪為棋子?那東吳還怎麼會困獸猶鬥?」

「唉…我是恨,恨東吳就連一個陸遜都…都留不住,都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投身於這關雲旗的麾下,我恨哪…我恨哪!」

魯肅的聲音極致壓制…

可痛苦的神情溢於言表,他的心在痛,他的身子也因為病情的惡化在痛。

而他方才提到了一個關鍵的詞:

——陽謀!

所謂陽謀,不像是陰謀一般,需要小心地偽裝自己;

陽謀是大大方方地向對方暴露自己的行動,可偏偏…對手無論如何也無法破解。

這是戰略層面的碾壓;

這是謀術與攻心戰法層面的碾壓啊…

魯肅最悲哀的是,浩浩東吳,包括他魯肅在內,面對關麟如此陽謀,竟無一人能解?竟無一人能與之抗衡。

他們能做的…

只有配合關麟的表演,哪怕再拙劣的表演,他們也必須全身心投入的配合!

此陽謀,危機東吳之存亡,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此陽謀無解;

此陽謀…亦是無懈可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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