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楊昂已被王旭的話驚呆了,怎麼也不相信有漢中第一猛將之稱的楊任已是階下囚,這是他一直追逐和崇拜的對象。如今南鄭還未攻破就成為階下囚,也太出乎他的意料,哪怕就是戰死也好過這般,畢竟被俘是所有有節氣的將軍最不願意面對的。

楊昂又驚又怒,疾聲搖頭道:「不信,我絕對不信!你休要騙我!」

看著楊昂那張娃娃臉上的驚愕,王旭的臉色也逐漸沉下來。「我沒有騙你,是我親自出手,只用了三十來合就將他生擒,張魯可沒有我這般本事。」

其實楊昂內心深處已經信了,只是嘴上不肯承認,畢竟突然發現自己乃是井底之蛙,誰都難以接受,很傷自尊,而同時,剛剛將其擊敗的王旭則在心中無限高大起來,儘管不願承認,但潛意識總是在提醒他,眼前這位人主是如何的文武雙全,用張魯來比,無論比什麼好像都差了遙遠的距離。

他其實內心已經動搖,已經潛意識覺得王旭是個更好的主公,只是不肯低頭,也不願做不忠不義的人,而這也正是王旭願親自與其玩上幾招的目的,要的就是在他心中烙下重重一筆。

王旭看著怔住的楊昂,見其久不言語,便溫和地勸說:「楊昂,不管你選擇降還是不降,我可以安排你見你遠房族兄一面,但現在我希望你能降。你很年輕,很有膽識,是可造之才。我不想殺你!我希望你看待我就像看待一個兄長一般。這是誠心之語。」

「不行!」楊昂的臉上也逐漸露出堅定。朗聲道:「古人云忠臣不侍二主,我絕不做不忠不義之人。」

王旭早知他會這麼說,毫不退讓,直言道:「那你可曾聽說過『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張魯並非明主,汝何故愚忠?」

「張魯不曾虧待我,為何不是明主?」楊昂駁斥道。

王旭反問:「那張魯是如何厚待你的?」

「嗯?」楊昂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陡然一怔。

其實這裡王旭用了點心理小手段,虧待和厚待是兩個問題,但他不經意間混在了一起,厚待這種事,若非遇到真正讓屬下傾心尊崇的明主,作為屬下是很難說出個所以然的,因為對有才之人的厚待是給予他想要的。

這楊昂是個忠義之人,也是勇士,熱血好戰,滿腦子全是一些忠勇廝殺。征戰天下,縱橫馳騁。立功殺敵的事。他與張魯壓根兒就不是一條思路上的人,他想得到的張魯給不了他,也從未給過,他如何說得出來。

王旭因為對楊昂有些喜愛,見其目光越來越茫然,知道有了效果,當即聲色俱厲地出言呵斥:「本將軍久聞漢中治下若想高升,必先入五斗米教,頌張魯德,尊張魯位,敬其為神明,這根本就是奴役你們,你又如何說得出他是怎麼厚待於你?」

「他坐享富貴,可曾做過為國為民之事?上不尊皇命,下不安庶民,即不以匡扶天下為己任,又不以保境安民為責。沒有信念,沒有堅持,沒有一個你們為之奮鬥的核心,你等每日頌其德、尊其為神,代其盤剝百姓,便能得到賞賜,這與圈養的豬狗何異?」

「在天下人心中,你們不過就是一群盜匪、邪教之士,何來忠,何來義?盜匪尚且還有兄弟之情,袍澤之義,可張魯與你們可有兄弟之情,袍澤之意?你們每日念其功德,收得百姓錢財,廣修殿堂,享受富貴,這便是忠義?」

「古代暴君以暴力酷刑殘害百姓,而張魯更可恨,以愚弄思想來迫使百姓心甘情願被他迫害,若你追求就是止於錢財享樂,就是奴役百姓,那怪我多言!」

楊昂聽聞此言,頓時如遭雷擊,臉色巨變,渾身打了個寒顫,片刻之後才臉色難看地道:「那你又為何妄稱明主!」

「我?哈哈哈……我當然是明主。」王旭當仁不讓,疾聲道:「我以百姓民眾安穩富足為心,以文才武德為腦,以忠、義、理、智、信為身,以富強發展為前路,為何不是明主?」

「我厚待部下,全是給予名利二字。」

「名者,建功立業,匡扶天下,名留青史,受百姓愛戴,造福後世,得千古美名。」

「利者,富庶榮華,地位尊崇,家人平安,共享繁榮。」

說到這裡,王旭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楊昂,我深夜前來,一番苦心你當知曉,如今已算仁至義盡,只問最後一句,你可願降!」

楊昂早已動搖,只是還沒有找到方向,而剛剛王旭所言卻彷如一把火,引燃了年輕的他心中的渴望,這是張魯完全給不了的,頓時「噗通」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承蒙將軍點化之恩,楊昂願降,以效犬馬之勞!」

「好!」王旭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對這娃娃臉的楊昂也是挺喜愛的。「你還年輕,還有上進的機會,今後要多努力多學習,汝可喚我主公!」

楊昂大喜過望,沒想王旭竟然如此器重他,突然覺得此刻渾身輕鬆,就好像卸去了背在身上的枷鎖一般。「屬下定不負主公所望!」

王旭微微笑了笑,又迅速將話題轉到當前的戰事來。「楊昂,如今我有一事相求。」

「主公但說無妨!」楊昂朗聲應道。

王旭也不遲疑,很快一五一十將南鄭的狀況講了出來,也將自己希望其去勸降的目的說出。

可話還沒說完,楊昂眉頭已是皺得跟地里溝壑一般,一層接一層。「主公!非是屬下不願,可……」

「可是什麼?」王旭溫言問道。

楊昂咬咬牙,有些羞愧地撇過頭道:「可屬下的家眷還在城中!」

王旭就等著他說這話了。當即微笑說:「這個我已經給你考慮過。明日你按我所教者說話。定然保你家人無事,主要是四點很重要!」

「還請主公教我!」楊昂眼睛一亮,求助地道。

「不急,你聽我慢慢說。」王旭笑著點點頭,將混亂的思維理上一番,才接著說:「第一,你在勸降前務必要先看到你哥楊松在場!」

「我哥?」楊昂迷惑。

王旭肯定地點頭:「對!就是你哥,他在這裡很關鍵。」

「第二。有他在場為前提,你才露面講勸降的事,記住一定要說凡是現在降我荊州大軍都不治罪,而且有功者按貢獻賞黃金白銀,這點到時你怎麼說都好,總之儘可能形容出很豐盛的樣子,但不要說具體數目。」

「第三,你要在你哥還在場的時候,多說你降後受到怎樣的器重,受到怎樣的封賞。這個你自己說。說了我都按照你說的給你,本將軍可不是小氣的人。你要美女還是黃金白銀只管開口,只是別太誇張便可。」

楊昂聽到這話,莞爾一笑,隨即搖頭道:「無功不受祿,不用如此!」

「誒!應該的。」王旭擺擺手,再次把話題繞回。「第四,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了,到時候你要視情況來做。你勸降,張魯聽到必然大怒,大罵不止,你就拖著他,務必多拖延一些時間,然後看你哥的反應。若是他不見了,你就繼續拖,若是他還在,你就不用拖了!」

「嗯?」楊昂不解,問道:「主公,這是為何?」

王旭笑著解釋說:「因為你哥看到你降,並且聽了你前面說的話,必反。若是他不在,說明他已經去布置應對之策,南鄭頃刻便亂,你就要為你哥拖延時間,讓他能聚集起力量來。若是他還在,說明他一直就有把握自保,自然可以開始攻城!」

「可若是我哥不降呢?他對張魯很忠心。」楊昂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哥最愛什麼?」王旭若有深意地問道。

「貪財!」楊昂脫口而出,臉上也有些厭惡地道:「我哥什麼都好,就是貪財,把錢看得比命都重要!」

王旭聽到這兒已是得到最後確認,再無疑慮,大笑道:「哈哈哈……你還不了解你哥,他貪的可不僅僅是財!放心吧,明日你哥必然降,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楊家人死吧,你楊家在南鄭有多少力量我想你也清楚!況且南鄭已是強弩之末,我們攻進去很快便能讓張魯無暇顧忌這些,相信我。」

隨著話音,楊昂臉上陰晴不定,躊躇半晌,才猛一咬牙,下定決心。「好!那我明天便按主公吩咐做。」

搞定了楊昂,王旭又與楊昂聊了會兒,本來還想去看看張任和楊任兩人,但看著時間已經很晚,便打消了這一念頭,回營歇息。

楊昂倒是沒有離開俘虜營,只是待遇好多了,床和輩子都被重新弄好,好吃好喝的也送了進來。

次日辰時……

荊州東、北、南三大營兵士齊出,除了極少守營兵士,全都奔赴南鄭城下。所有將軍一身戎裝,各領部曲,親自上前沿指揮。就連傷勢還沒痊癒的管亥都出戰了,養了這麼久傷,他已經快被憋壞了,執意要求出戰,王旭問過醫官,得知其沒有大礙,便點頭同意。

南鄭東城是一直以來的唯一攻打方向,但今日,因為全軍齊上,為了讓張魯軍士難以集中,北城和南城也是要進行強攻,當然他們的目的主要是牽制敵軍那殘存的兵力,讓東城牆的突破更快。

密密麻麻的大軍,就好像成群的螞蟻散布在南鄭城外,殺氣沖天而起,濃烈的戰場氛圍壓得人窒息。但實際上這已經比第一次攻打南鄭時好太多了,荊州前後已經損失幾萬人,肯定影響很大,不過南鄭張魯守軍更慘,城頭的兵士明眼就能看到很稀疏。

王旭身在密密麻麻的大軍最前沿,火紅戰袍飛揚,赤紅的火龍槍緊握手中,鑲金龍虎鎧在晨光中耀眼奪目。

東城牆上的張魯一眼便看到,正欲痛罵,卻是陡然愣住,原來是楊昂緩緩策馬前行。

不一會兒,在漢中文武驚愕的目光中,楊昂已將昨夜王旭所教說了出來,城頭張魯的文臣武將明顯騷動,個個交頭接耳,也不知在議論著什麼。

張魯儘管早就明白外面的鬼卒信徒已經靠不住,但卻從不想讓守城將士知道,因為這是他們最後的期待,現在楊昂出現,將這些東西說出來,無異於將最後一絲戰意給消去。除了願誓死陪同張魯的直屬士卒和瘋狂信徒外,個個面如枯槁,沒有任何生氣。

張魯的直屬士卒其實就是他的信徒轉化而來,所以才能那麼頑強。他們已經因為信仰,而將保衛張魯看做是成仙得道的功德,這群人已經不是人了,只是張魯的戰爭工具。

楊昂倒是挺能說,將王旭提點的話進行美化,說得城頭不少兵士蠢蠢欲動,巴不得投降,甚至隱約看到城頭有將軍當場砍殺人,顯然是軍心浮動,再強行鎮壓。

而一切也不出王旭所料,沒一會兒,當南鄭文武的注意力,都被楊昂吸引住的時候,那一直待在張魯身邊的楊松已經悄無聲息地溜了。

楊昂一直注意著他,當然知道,當即加快了語速,痛斥張魯,讓張魯怒火衝天,無暇去關注身邊發生的情況。

直到張魯氣極,想起可以殺楊昂家人泄憤的時候,他才想起楊松,大喊其名。

可這時,楊松已經走了很長時間,驚怒交加的張魯氣急敗壞,當即吩咐親衛去捉拿,並揚言也要斬了楊松全家。

他的親衛離去沒多久,恐怕還在城牆附近打聽楊松去向,北城門卻陡然傳來「咚……咚……咚……」的戰鼓聲響,而且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激昂,隨之而來的是震天喊殺聲,戰鼓齊鳴,震耳欲聾。

「北城門攻破了,荊州打進來了!」

「荊州軍從北城門打進來了!」

「荊州軍進城了!」

城牆上的軍士接連響起瘋狂嘶吼,吼聲從北城門方向沿著防守的士卒,從城頭挨著傳過來,片刻便傳到東城牆上。張魯面色蒼白,嘴唇顫抖,喋喋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怎麼一會兒就衝進來了!」

好在他腦子不笨,聯繫前後一想,已是什麼都明白。「是楊松,是楊松,北城門是他族人在駐守!」

說完,已是怒急攻心,大聲詛咒:「楊松,你背主投敵,不得好死!」隨後雙眼一黑,險些暈倒。

王旭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早就知會過負責北城和南城攻打的趙雲和張遼等將,若是有人開城門或敵軍城頭有變,立刻進攻。

果不其然,是北城門最先打開,趙雲一馬當先,率眾瘋狂湧入。

此等時機豈容錯過,王旭火龍槍高舉,直接越眾而出,奔馳中狂聲大喊:「全軍衝鋒!」(未完待續……)

PS:二更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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