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思慮片刻,越想越覺得不對,喋喋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大半日時間,兵士也都疲敝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拿下廣昌?就我所知,劉繇在廣昌可是屯駐著三千人,都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碎?」

單懷沉默,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半晌之後,沉思的王旭抬起了頭來,突然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哎,派人通知豫章太守賴恭,叫他今後重視豫章防禦,豫章郡今後的主要目標,從內政轉向軍事,一切事宜他可酌情安排,並將進度隨時上報將軍府。」

「主公,這是……」單懷從話中聽出些什麼,遲疑不定地問道。

王旭擺手,斷然道:「不用這是、那是,劉繇這次頂不住了,孫堅雖然不可能全滅其勢力,但至少鄱陽郡是完了,僅靠建安和廬陵兩郡,他今後更難以抵擋,大勢已去。」

「你想想,以疲兵在半日內攻取廣昌哪有可能,我記得你說的是打下來,不是詐取,他周瑜、孫策又不是神,最多帶著輕便的鉤梯攻城,就算趁著夜晚夜襲,那也沒可能半日拿下來,而劉繇邊境大營的騎兵,完全可以在半日內趕到增援。」

「所以,若無意外,必然是廣昌有內賊,而那邊如今都打到鄱陽郡府了,卻仍然沒有暴露,可見這個內賊做得很隱秘,很有技巧,而且孫策等人也有意繼續隱瞞一陣,那麼,你覺得會是怎麼回事?」

單懷隨著引導細想片刻。瞬間明悟其中蹊蹺。「主公是指。那內賊還在劉繇軍中?」

「不錯!那人應該是隨著廣昌的敗軍。隨之退回了鄱陽郡府,如今應該就在城內,等著看吧,要不了多久,鄱陽郡府必然失守,我推測孫策、周瑜應該是想收服太史慈!」

說著,王旭突然話音一頓,問道:「廣昌縣城守是誰?」

「虞翻。字仲翔,已故日南太守虞歆之子,之前曾為會稽太守王朗功曹。王朗被孫堅擊敗,出海逃往北方後,他便投奔了劉繇,很得劉繇信任,讓其看守廣昌重地。」單懷回道。

「哎!那就沒錯了!」王旭慨然一嘆。

這虞翻歷史上就是孫家重臣,如今恐怕也沒跑掉,還是被其收入麾下。

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想了想。便接口道:「單懷,等孫堅拿下鄱陽郡。就與我們荊州接壤,今後就需要小心防備,雖然從形勢判斷其不敢過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早作準備為好。你們諜影也要密切注意其舉動,加大探查力度,決不可鬆懈,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及時稟報,可將其當做曹操對待。」

「諾!」單懷不敢懷疑其判斷,躬身應命。

隨即看了看王旭臉色,又接道:「主公,曹操果然親自帶兵趕赴司隸了,最多再有十天,便可抵達洛陽!」

王旭眉毛一挑,問道:「那袁紹呢?」

單懷淡然回道:「仍然沒有任何情報過來,這方面曾專門給河北那邊打過招呼,所以應該是袁紹未動!」

「誒!袁本初啊!袁本初!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王旭苦笑著搖搖頭,對於這件事,如今他也無能為力,想阻攔都攔不了。

「單懷,你派人通知武關的劉磐和楊齡二將,讓他們加強戒備,有什麼事就及時稟報,但司隸那邊的事就別參合了,不管什麼樣的疑惑,總之不得出武關一步,也不得放一兵一卒進武關。記住,這是死命令,無論哪條,無論什麼情況,只要違背,不論功過,一律斬首。」

「遵命!」單懷行了一禮,看著王旭疲憊的臉龐,不再多說什麼,恭敬道:「主公,那屬下先告退了!」

「去吧!」

王旭擺擺手,也不理會,靜靜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又恢復了常態,荊州仍然在緊鑼密鼓的備戰,王旭則在藥物的支持下打起精神,只主導主要事務,而徐淑也開始大量接手軍政,為他分擔壓力。

好在其名望不低,並沒有遭到太大抵制,在荊州最高層的文臣武將大力支持和輔助下,順理成章的完成了過度。

清閒的日子裡,王旭更多的時間,則用來陪伴家人。

其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姨娘都經常來將軍府,不知是不是他們感覺到了什麼,突然間都有些憂慮,經常明里暗裡地問起他身體來,只是王旭一直隱瞞。

可畢竟是家人,隱瞞起來極其困難,王旭每日吃藥的事情,蔡琰、貂蟬、趙雨他們都發現了,剛開始還有百般藉口,說是調養身體,可隨著長期服藥,都感受到了不對。

這天,王旭正在湖心涼亭內喂魚,貂蟬和蔡琰突然抽泣著走了過來。

「夫君!」

「嗯!」王旭回頭,見兩人那哀傷的模樣,不由笑著打趣道:「兩個小美人怎麼了?哭哭啼啼的?」

貂蟬只是不停嗚咽,說不出話來,蔡琰挺著已經鼓起的肚子,淚眼朦朧,也不說話,而是將手攤開,手心裡握著配置抑毒藥丸的藥草,就那麼攤在他眼前。

王旭瞬間渾身一顫,揮手將她手中藥草拍掉,急道:「琰兒,你沒事去拿這些藥做什麼?不是說了不讓你們碰嗎?怎麼不聽話?」

他急的原因,是那些藥草很多都有毒,擔心引起意外,特別是如今蔡琰和貂蟬都有了身孕。

蔡琰沒管那麼多,一雙秀美晶瑩的眼眸,被淚水浸染,滿目淒哀:「夫君,這都是毒草啊,毒草啊!你每日都吃著這些毒草啊!「

王旭臉色緩和,上前將貂蟬和蔡琰一左一右攬入懷中,笑道:「毒草也可以做藥用嘛,你們兩個別大驚小怪的。還哭哭啼啼的。都不好看了!」

貂蟬不太了解這些。含淚問道:「真的?」

「嗯,真的!」王旭厚著臉皮點頭,其實心裡已經難受至極。

「騙人!你騙人,騙人,騙人!」蔡琰瞬間激動地難以自制,不斷拍打著王旭的胸膛,淚如泉湧。「琰兒雖然不精通藥理,但也愛讀書。多少知曉一些,這些很多都是傷身之物,還有幾味毒草,天下豈有用毒草來滋補身體的道理?只聽說過用毒草治病!」

「可……可是……」說到這裡,蔡琰已經不停哽咽,斷斷續續道:「可……是夫君吃這些藥都……都多久了?自從荊南回來,就……就一直再吃,到如今不……不但沒好,藥材反而越……越堆越多,這分……分明就是保……保命……還……還騙我們。」

看到蔡琰哭得這麼傷心。王旭沉默了,現在還能說什麼。解釋也沒有意義,將兩個絕世佳人往懷中抱得更緊一些,下巴摩挲著那烏黑如墨的秀髮,久久無語。

「旭哥哥!」突然,貂蟬喚出了這個好久都不曾叫過的稱呼,聲音柔弱而無助,就仿似當年那個小女童般淒涼孤寂。「告訴昌兒,好嗎?」

「昌兒……」王旭喋喋自語,這是貂蟬早年的名字,任紅昌。

面對兩個絕世美人淒哀的目光,他明白已經瞞不住了,終於輕輕一嘆,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若無解藥,我只能活不到兩年,對不起!」

「兩年?」貂蟬只覺得雙眼一黑,全身軟了下去,好在王旭緊緊摟住。

蔡琰雖然同樣一軟,但仍咬著牙根,問道:「有救的辦法嗎?」

「有機會,但很小,仍在努力!」王旭直言道。

突然間,貂蟬和蔡琰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埋在王旭胸膛哭個不停,洶湧的淚水浸濕了衣衫。

「咚!」遠遠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王旭遙遙望去,瞬間看到趙雨昏厥在地,而且樹葉飄飛,明顯是從樹上栽倒下來,當即大急。「雨兒!」

貂蟬和蔡琰也隨之反應過來,滿臉驚慌。

王旭與貂蟬急忙沖了過去,蔡琰挺著肚子雖然有些不便,但也加快了步伐。

「雨兒,雨兒!」

呼喚了兩聲,見趙雨沒有回答,王旭匆匆將其抱起,火速奔回了房去。「蟬兒,快將醫藥箱拿來!」

「嗯!」

不一會兒,王旭正為其包紮傷口的時候,趙雨已是猛然醒轉,看到他的一剎那,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痛哭失聲:「旭哥哥,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對不對?對不對啊?」

「雨兒,別動,我先幫你包紮傷口!」王旭皺眉道。

趙雨倔強地哭道:「不,你先告訴我,你不會死的,不然我就不包,反正都是死,我陪旭哥哥一起死!」

「好,我不會死的,先把傷口包好再說!」王旭無奈,只得先哄著。

沒想這話一出,趙雨卻是哭得更凶。「不行!你騙我的,剛才我都聽到了,嗚嗚嗚……」

王旭無奈,只得強自將其手掰開,生生壓著給她包紮。

但趙雨這一哭,將蔡琰和貂蟬的悲戚瞬間勾起來,隨之淚如泉湧,片刻間就哭得稀里嘩啦,一時間,王旭只覺得頭變成兩個那麼大。

其實他也非常痛苦,甚至比任何人都痛苦,他捨不得她們,捨不得所有的一切,壓力也更大,此時聽到那哭聲,感受著那種討厭的無力感,讓他非常煩,情緒越來越難以控制,不過片刻,終於猛然爆發。

「我還沒死,你們哭什麼?哭喪嗎?」說著,他也是一股悲意湧上心頭,淚光在眼睛內打轉。

可再是絕世佳人,終究也是女人,三個美麗的女人被他這麼一吼,悲意更甚,哭得更凶了。

看著她們的樣子,他是既痛苦,又心疼,可又沒辦法,正焦頭爛額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徐淑溫柔而悲切的聲音:「老公,你去靜靜吧,我來安慰她們。」

「哎!也好。」王旭點點頭,隨即看向哭成淚人的三個大美女,歉意地道:「剛才不是故意對你們發火,我其實是不想看到你們傷心!」

說完,再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猛然一揮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門。

可剛走到院子裡,卻陡然瞥見牆角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孤單而又柔弱。

「盈盈,你怎麼在這兒?」王旭問道。

小丫頭聞言,一句話不說,直接沖了過來,拉著他的手就往小湖跑。

王旭大步前行,疑惑問道:「盈盈這是要做什麼?」

小盈盈仍然沒說話,只是咬著下唇,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直到走至湖邊,這才拉著王旭坐下,指著湖水道:「哥哥,坐,我姐姐死前說,水裡有河神,只要誠心祈禱,就能得到保佑。」

王旭笑了,摸了摸她的頭,並沒有否認。「是嗎?如果真有神就好了!」

「有的,一定有的!姐姐說,她死後是去了河神那裡,她會一直看著我,保佑我,是姐姐保佑我遇到了哥哥,現在我也讓姐姐保佑哥哥,那樣哥哥就不會死了。」小盈盈滿臉淚光,咬著嘴唇道。

這一刻的小盈盈顯得那麼孤獨、那麼軟弱、那麼淒涼、也那麼可悲,對於幼小的她來說,其姐姐死前的這番謊言,恐怕就是她艱難活下來的唯一動力。

可是她究竟是真的相信?還是不得不讓自己相信?亦或者本身就是一種逃避?

王旭也不知道,當然也不會去反駁,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笑道:「盈盈,我不相信河神,但我相信你,你認為有,那就一定有!」

「嗯!一定有的。」

小盈盈露出一絲笑容,說不出那種別樣的味道,是悲傷,亦或者是希望,亦或者是傻!

「以後盈盈每天都在這裡為哥哥祈禱,河神和姐姐一定會保佑哥哥的,那樣哥哥就不會死了!」

「嗯,那就要靠盈盈咯!」王旭笑著點頭,溫柔道:「哥哥確實不想死,還要看著盈盈長成美麗的女子,看著盈盈出嫁呢!」

「出嫁的時候,有漂亮新衣服穿嗎?」小孩子來得快,去得也快,找到了希望,很快就能開心起來,哪怕那個希望根本就是虛無縹緲。

王旭颳了刮她小巧的鼻樑,笑道:「傻丫頭,當然有啦,很漂亮很漂亮的新衣服,是你一生中最漂亮的衣服!」

小盈盈呆呆地憧憬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那能不能現在讓盈盈先穿呀?」

「當然不能啦,只能在你出嫁的時候穿!」

「為什麼呀?」

「這……沒有為什麼,總之只能那時候穿!」

「可現在先穿不行嗎?要是盈盈還沒出嫁就死了怎麼辦?姐姐都沒出嫁,就去河神那兒了,沒穿上漂亮衣服!」

「小丫頭說什麼呢?你不會死的,你姐姐不是會保佑你嘛!」

「噢!對哈,可是姐姐沒穿過最好看的衣服呢!」

「哈哈哈哈……放心,在河神那兒,你姐姐會有好多好多漂亮衣服穿的,不用擔心。」

「嗯……」

兩人相依相偎,靜靜地坐在湖邊,扯著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漸漸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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