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章武五年十一月底,漢中陳倉道。

陳倉道在秦末漢初時期,乃是一條水道,為嘉陵江上游,所以又名嘉陵道。

劉邦時期,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就是走的水陸運輸糧草。

但或許是天不佑季漢,武都大地震,導致漢水改道,河流斷絕不復存在。

結果就是陳倉道雖然依舊可以行走,卻失去了水運便利,讓運糧就變得極為困難。

即便陳倉道依舊是漢中四道最安全最寬敞的道路,也因為其繞了一個非常遠的距離,加上秦嶺高山,糧草運送路況極差。

沉晨騎在馬背上,他的身後是連綿三萬大軍,而大軍身後,則有約四五千名民夫輔兵,推著木牛徐徐前進。

兩側崇山峻岭,山勢高聳入雲,唯獨下方谷地連綿縱橫出一條寬闊的道路,向著北方蜿蜒不絕。

「大都督,前面就是散關了,過了散關便是陳倉。」

經過將近二十天的長途跋涉,道路的儘快已是越來越寬敞,馬岱騎在馬背上,向沉晨稟報。

沉晨遙望遠方,就看到前面原本寬闊的道路好像一下子又變得狹窄了起來,左右兩側山脈仿佛聳入了雲端,巍峨而又高大。

後方的位置之所以看著寬敞,是因為有個山谷,山谷間形成了集市,有建造的軍營駐地,還有一部分民宅房屋,百姓和軍隊混居在一起,形成了獨有的景象。

陳倉和散關,包括褒斜道的出口斜峪關其實一直都在劉備集團手裡,但大量駐兵不現實,因此外圍關隘基本都只駐紮了數百或者一兩千士卒。

現在曹魏把關中兵馬全面收縮回長安,外圍只有右扶風的郿縣、武功縣、槐里、鄠縣等地,尚有少量駐兵。這就導致曹魏集團對漢中幾乎形成不了威脅,敵我雙方自然也沒有駐紮太多兵馬。

「大都督!」

散關的將領急匆匆地過來。

沉晨點點頭道:「後方尚有糧草持續不斷運輸,在散關囤積一部分,到時候由你負責運往陳倉。」

「是。」

將領應下。

諸葛亮的流水式作業給沉晨啟發。

陳倉道確實很長,但路況要比其餘三道強得多。

因此沉晨在沿線建造營壘,分批運糧至這些營壘里,進行來回傳遞。

雖說陽平關至陳倉千里之遙,可只要陳倉道和褒斜道同時運送糧草,那麼一個月就能送六十多萬石。

而且陳倉道的民夫大概只用了一萬兩千多人,褒斜道那邊則是兩萬一千多人,三萬多的民夫就能夠運送那麼多糧草供應八萬大軍,可謂是效率非常誇張了。

這就是孔明的智慧。

很快。

大軍繼續前進。

天黑之前,終於出了陳倉道,至陳倉縣,也就是後世寶雞市。

軍隊緩緩入城,後方糧草則繼續不斷。

等到十二月初,沉晨的軍隊就已經出現在了郿縣附近,威逼右扶風。

除了陳倉三萬人馬,黃忠又走褒斜道,領兵兩萬。

之前涼州和漢中等地戰兵加起來只有約六萬,但沉晨這幾年招兵買馬,讓于禁練兵。

在練兵一年之後,又讓趙雲龐德率領他們攻打武威、張掖、酒泉、敦煌等郡,實戰訓練非常不錯,因此目前擴軍至十萬。

但十萬人馬自然不能全軍出擊,因此在涼州和漢中等地,還留守約兩萬人,其中涼州一萬五千人,漢中則在房陵、上庸等地駐守,防備敵人小股部隊從子午道、儻駱道偷襲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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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沉晨親自率領的三萬人馬當中,有兩萬是騎兵,出陳倉道後,他讓副將牛鄲、陽群、馬玉、姜元等人率領步卒往東去斜峪關等待黃忠,自己則突襲郿縣。

十二月四日,一望無際的關中平原上。渭水兩岸原本應該是田野遍地,村莊繁衍生息,但此刻卻荒無人煙,雜草無人清理,都長得很高,野兔、麋鹿、獐子等食草動物泛濫,沃野之上,甚至有草原狼嚎。

北風呼嘯凌厲,關中今年沒有下雪,寒風蕭瑟,枯黃的草在風中被吹得席捲,一隻落單的麋鹿在郿縣北邊的林中徘回,它緩緩篤步,低下頭啃食著葉間的小草,雙耳不停抖動,探聽著聲音。

不遠處一棵樹後,伸出一支箭,銳利的箭頭在慘白的冬日陽光下散發著寒芒,隨著箭支的主人慢慢把弓拉開,之後「嗡」的一聲,那支羽箭便如閃電般劃破虛空,射向那麋鹿。

「噗!」

箭支穿過鹿頭,麋鹿甚至都沒發出一聲哀嚎,無聲無息地倒下。

「將軍好箭術。」

郿縣功曹連連誇讚地說道。

旁邊是郿縣護軍鄧宣,他領著三千人在郿縣駐守已有三年了。

三年又三年,當初說好的一年換一次防,結果就因為鄧宣沒背景,別人都給夏侯懋送錢,這個苦差事他就只能一直背在身上。

閒暇之餘,鄧宣最喜歡打獵。

畢竟郿縣已經沒有百姓,也沒有別的娛樂設施,連個母豬都沒有,自然得搞點野味才能調劑一下枯燥乏味的生活。

另外一邊是郿縣司馬張靜,歷史上這個倒霉蛋跟著司馬懿出戰,因犯軍紀而被司馬懿斬殺。

他看了看天色,對鄧宣說道:「將軍,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急什麼,才一隻鹿而已。」

鄧宣笑道:「現在關中到處都是鹿群,連野馬群和野牛群都有,到時候我再殺一隻鹿,回去後能多吃幾天肉了。」

張靜勸道:「但是最近朝廷一直說南方可能要出兵打仗了,還是要小心行事啊。」

鄧宣擺擺手道:「不用怕,你忘了我們在斜峪關有崗哨,一旦南方有異動,快馬很快就能回來報信,你難道覺得敵人的速度,還能快過我們的探馬嗎?」

「這」

張靜一想也是,自從知道南邊可能要北伐之後,他們確實謹慎了許多,在外圍布置了很多探馬崗哨,防止敵人出斜峪關偷襲。

至於陳倉道那邊,離得太遠雖然沒有崗哨,但在渭水河畔卻有一些烽火台,是秦時防備西戎的。如果有陳倉道的敵人出現,烽火台也會第一時間報信。

所以他們也不相信敵人能夠這麼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奔過來。

怎麼樣他們也有迴旋的時間。

「噓!」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忽然又有異動。

鄧宣示意身後的士兵先把那頭鹿抗上,他自己往前走了數十米,透過草叢去看。

便看到北面的樹叢里,居然有數十頭鹿不知道什麼原因躥了過來。

這是個鹿群!

鄧宣大喜,隨即馬上彎弓搭箭,準備再射幾頭。

然而倏地聽到「冬冬冬」的一聲。

初時鄧宣還以為是鹿群奔跑的聲音,但仔細一聽,聲音越來越大。

鹿跑起來雖然有聲音,但更像羊蹄跑時的感覺,音量較小,離得遠些甚至根本聽不見。

而這個聲音卻如同鐵快敲打著大地,顯然是某種體型更大的生物。

「將軍,好像是戰馬!」

張靜匆匆過來,給鄧宣發出警示。

鄧宣卻說道:「不像戰馬,更像是野馬群!」

倏地他忽然大喜道:「肯定是野馬群,快隨我來,我要捉匹寶馬。」

說著揮揮手,身後士兵立即牽著馬匹遞過去。

鄧宣便翻身上馬,士兵們也都上馬,數十名騎兵便一路往北的森林深處方向而去。

森林其實並不大,走了不到兩刻鐘,他們就已經到了北面的外圍邊緣。

馬蹄的聲音已經越發清晰,鄧宣加快了步伐,想要去追趕。

很快他就到了北面,他以為出了森林,見到那廣袤的草原,會看到無數的野馬奔騰的景象。

如果是以往,這大抵只能在北面的并州或者涼州見到。

但這些年來關中已經荒無人煙,廣袤的平原大地從田園變成了草場,吸引了北方大量野馬群過來棲息,因此現在關中偶爾也能見到這樣的盛況。

然而當鄧宣喜滋滋地出了林子,想要去捉匹寶馬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在距離他不到一里的大地上,萬馬奔騰。

大量穿著紅色漢軍服飾,外套皮甲的輕騎兵如潮水般涌過,向著遠處的郿縣城池疾馳而去。

其中有一支漢軍小隊似乎是發現了林中有人,打了聲呼嘯,頓時數隊騎兵就向著他們衝來,嚇得鄧宣他們忙不迭勒轉馬頭想要逃跑。

雙方在林子裡追,鄧宣張靜等人被數百輕騎追趕,慌不擇路,急急忙忙穿過森林,向著北面的郿縣城池方向奔。

因為這林子在郿縣的西北面,而敵人是從西面過來的,要從繞一下林子才能進攻郿縣城池。

所以鄧宣認為,只要自己穿過林子走近路,先一步回郿縣,或許可以挽回局面,立即通過防守城牆,將敵人的騎兵攔在外面。

但等到他匆忙之間跑出森林,就已經看到了一副令他極為震驚的一幕。

敵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外圍密密麻麻全是騎兵,緊接著郿縣的城頭就換上漢軍的旗幟,都不知道是裡面的人投降了,還是他們來不及關閉城門。

「嗡!」

倏地一支羽箭劃破虛空,射到了鄧宣前面的地上。

鄧宣忙不迭回頭,他驚駭地發現敵人居然能在馬上射箭,剛才因為是在森林裡,所以不好施展,但現在後面的追兵邊騎馬邊拉弓。

「投降免死!」

漢軍高喊。

此時鄧宣他們還在盲目地疾馳,郿縣被占據,本能想往東面武功方向跑。

下一刻,悠揚的號角聲音長鳴。

郿縣城外的騎兵們如洪流再次捲起驚濤駭浪,向著東方奔騰而去。

甚至離鄧宣他們最近的騎兵只有不到二里,遠遠地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後面有人追,便分出幾隊人過來堵截。

無奈之下,鄧宣等人就只能呼嘯一聲,往東北想錯開身後的追兵,再鑽進林子裡。

但緊接著數十支箭射來,鄧宣的親衛紛紛中箭倒地。

不久之後,鄧宣張靜他們選擇了投降。

此時沉晨自然不知道郿縣的守將恰好在外打獵,他只知道郿縣輕鬆就攻下了,敵人完全來不及反應,連城門都沒來得及關。

奪下郿縣之後,沉晨沒有做停留,因為郿縣西南就是斜谷,後方黃忠的部隊會馬上跟進。

糧草也會迅速送到郿縣來。

所以沉晨打算兵貴神速,趁著敵人沒有想到自己會發動突襲的時候,直接將沿線的城池全部攻占。

奔騰的騎兵分散在曠野之上,馬蹄聲音震動數里,捲起塵土飛揚。

等到晌午的時候,沉晨就看見了遠處地平線上,坐落在渭水旁邊的一座小縣城。

郿縣、武功、槐里三縣其實都在渭水以北。

陳倉也在渭水以北。

沉晨於陳倉渡河,往北稍微繞遠一些,渭水岸的烽火台根本察覺不到,郿縣便已經被拿下。

之後他直奔武功,命令前軍穿上從郿縣俘虜的曹軍衣服,千餘鐵騎至武功城外。

武功守軍不疑有他,也沒有關閉城門,士兵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沖入城內,很快控制了城池,武功也被奪取。

到槐里的時候稍微麻煩了些,因為槐里守將不開城門。

沉晨就懶得跟他糾纏,留下五千騎兵把槐里城包圍起來之後,又是一聲呼嘯,悠揚的號角長鳴,一萬多騎兵縱橫在曠野,向著東方徐徐前行。

郿縣到長安非常近,只有一百二十公里,沉晨上午自五丈原出發,連續奪下了郿縣和武功,下午包圍槐里。

等到接近天黑的時候,他距離長安城就已經不足二十里。

夕陽西下,晚霞在西方的天空掛上了絢爛的火燒雲,天空群鳥歸林,北風凜冽吹拂,上萬騎士組成的騎兵團,不管是人還是馬,都已渾身是汗。

路過鎬京之時,沉晨傳令飲馬灃水昆明池,遠方的地平線上,此刻已是狼煙滾滾,在槐里被包圍之前,就已經點燃了烽火。

「走!」

等到人和馬都稍微休息一陣後,沉晨再次一聲令下,疾馳的輕騎兵們呼喝著發出野狼般的嚎叫,向著東北而去。

僅僅不到半個時辰,遠處的地平線上,就已經看到了那座浩大的城池。

城池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嚴正以待的人。

他們如臨大敵,遠遠眺望。

沉晨找了個山坡,勒馬上去,看著遠方緊閉的城門,倏地一笑。

輕騎縱橫三百里,一日兵臨長安城。

縱使他們遠道而來,頗為疲倦,且只有一萬多人。但長安城中的敵人,卻依舊不敢開門出戰,龜縮慫如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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