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5年,漢章武五年,魏黃初六年末,南北朝開啟了大規模的交鋒。

劉備打著效彷光武,復興漢室口號,三路北伐,從揚州、荊州、益州、涼州等地出兵,對曹魏的關中、河南、淮南之地發起勐攻。

夏侯懋、曹真、鍾繇、徐晃、朱靈等人在西線關中防備沉晨。曹休、張遼、臧霸、呂虔等人在東線淮南抵禦關羽。

而中線河南,前線由新任驃騎將軍夏侯淵為主將,征南將軍夏侯尚為副將,曹丕親至陳都後方督戰。

劉備採取穩紮穩打的戰術,慢慢進攻河南,之後占領了潁川、汝南郡等大片領土,在鄢陵、長社等地,與曹軍的主力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對峙。

雙方的戰壕都挖了幾十里,營寨連綿遮天蔽日,一眼看不到頭。光大大小小的營盤就有上百座之多,就可以知道兩邊規模。

從公元225年年末出兵,到公元226年2月底,劉備的主力就已經鋪滿了小半個潁川郡,與曹軍進行正面對壘。

雖然主力並沒有開啟全面戰爭,但敵後較量卻頻繁不斷。如劉備號召河南潁川等地百姓,興復漢室,反抗曹魏,讓曹丕後方叛亂不止,曹軍焦頭爛額。

而曹軍也利用擁有大量騎兵的機動性,不斷騷擾漢軍糧道,最誇張的時候甚至封鎖了南陽盆地的通道,大量騎兵游弋在附近襲擊後方,若非馬超親自護送糧草,恐怕前線就有斷糧的危險。

好在曹丕的謀士團雖然狡詐,但劉備的謀士團更勝一籌,雙方不斷交鋒,你來我往,目前尚維持著均勢,即便劉備的兵力比曹軍少一萬人,他們也是步步向前,不落下風。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章武六年四月,最先開始有變化的是淮南戰場。因為張遼與關羽多次通信,引起了曹休的擔憂,之後關羽幾次圍攻合肥,險些打入城內。

合肥城池小,本更利於防守。奈何關羽的兵馬數量是張遼的數倍,總有些紕漏之處,被關羽找到破綻,差點打上城頭,讓合肥城近乎風雨飄搖。

在壓迫感下,曹休於是決定放棄繼續固守汝南,而是親自領兵數萬,加上臧霸和呂虔等人的兵馬,向著合肥方向馳援而去。

到五月初,曹休便率領著大軍過壽春至成德,到了合肥的後方,距離合肥城已經不足一百公里。

他來的原因有二,一自然是馳援張遼,緩解合肥的壓力。

二嘛。

他也怕張遼萬一投了,因此讓薛悌盯緊張遼那邊的情況,以免發生不好的事情。

現在他抵達了合肥,到時候即便是出事了,也能儘快彌補。

所以違背了之前部署,親自抵達淮南。

關羽於是讓魏延繼續包圍合肥城,自己則帶著五萬大軍,於合肥以北開始修築營壘,準備迎敵。

雙方繼續陷入對峙。

而此時在關中戰場上,五月初四,正是盛夏時節,隅中末刻,太陽高高地懸掛在半空中,給大地帶來炙熱般的暖意。

去年年末的時候天氣有些冷,士兵們還能夠靠著一股子熱血驅寒,勇敢地進攻長安城池。

可隨著夏天的到來,天氣愈發炎熱,不管是漢軍還是魏軍的士氣都下降了許多,城外的林中知了聲聲不絕於耳,蚊蟲聚集成堆令人不堪其擾。

悶熱和疲憊成為了所有士兵們共同擁有的感受,即便是沉晨這小半年以來,每月至少要攻打長安六次以上,也很難再調動大家的情緒,很多時候將士們進攻,反倒變成了例行公事。

上午隅中末日中初,隨著乒乒戰鼓哞哞號角聲,長安城南數里外的漢軍營壘突然從死一般的沉寂中甦醒過來,營寨大門緩緩打開,一隊隊士兵開始冒頭出營列隊。

漢軍士兵們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吶喊聲,以及簡短急促的號令聲和尖銳的警哨聲。

在這一片混亂中,誰都沒去留意那條繞著西側營地流淌的小河,更沒人能料想到如今正有一熘長長的隊伍分作三排,依次靜悄悄地蹲伏在河道邊的緩坡上,然後向著長安城西方向前進。

這是姜維第一次參加突襲,漢軍已經四個多月沒有在正面進攻的時候發動突襲了,城頭上的曹軍雖然也還是在巡邏,可警惕性比以前明顯不如,戒備放鬆了許多。

吳濤作為他的學長,對姜維叮囑道:「師君說千日做賊就在今日,魏軍已經防備得太久,這次全面突襲,必須要打進城裡。你到時候跟著我,千萬不要掉隊,等殺上城頭後,第一時間沖向城門,把城門打開。」

「是。」

姜維認真地記下。

吳濤是這次衝鋒隊的隊長,身後還有霍漾、吳當等老前輩。

他們是沉晨的第一批弟子,入門時間比鄧艾還早,所以在軍中的職務基本都已經做到了裨將、偏將甚至單彝因為沖陣有功現在是雜號將軍。

只是單彝性格比較單純莽撞,和張飛一樣,只適合做衝鋒陷陣的勐將,不適合當臨陣指揮的將軍,因此這次由吳濤指揮。

他帶的人數不多,只有不到三千人,分為三個梯隊,姜維他們現在就處於第一梯隊,潛伏在章城門外。

之前馬岱就從這個方向突襲過,但失敗了。

沉晨就跟敵人玩了一次心理學,敵人覺得他們從這個方向突襲失敗過一次,大抵就不會再來一次,但他偏偏就梅開二度,繼續從章城門進攻。

這跟四渡赤水的心理學是一個道理。

此刻吳濤一邊跟姜維叮囑著之後突襲的情況,一邊站在河邊遠眺南城方向,密切關注著那邊的行動。

南城沉晨親領大軍,已經出營向著平城門,也就是西安門的方向突擊。

還是跟往常一樣,先是無數木幔向前移動,然後就是雲樓和投石車,這次就不是幾百輛了,而是接近兩千輛投石車,雖比不上金軍包圍汴梁的五千輛,但也蔚為壯觀。

平城門現在堆積了一千輛左右,東北面的宣平門是龐德和趙雲的主攻方向,那邊也有八九百輛,方圓幾十里的石頭都快被他們採光。

如今魏軍的士氣比漢軍還要低,每日這樣轟炸,城頭都快被石頭填平,任誰處於這種恐懼下,也長久不了。

若非鍾繇不斷鼓舞士氣,加上徐晃和朱靈幾次偷襲來援,恐怕城裡早就堅持不住了。

南邊的黃忠也奪下了藍田縣,曹真雖然親自領兵想奪回來,但有涼州鐵騎隨時馳援,數次鎩羽而歸,亦只能繼續駐守在藍田穀。

很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到了日中末日昳初時,遠處的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魏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那邊。

草叢內一片寂靜,姜維現在半蹲半跪在野草叢中,一隻手握著隱沒在草稞里的直刀刀杆,一隻手搭在支起的右腿膝蓋上,耷拉著眼帘,目光平定神情從容,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前進的命令。

野草只有沒膝高,他得句僂下高大的身軀才能勉強把自己隱蔽起來。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讓他備感難受,時間稍微一長,頸項就變得酸澀僵硬。他不敢活動身體,只能稍微轉動一下頸骨。他馬上就聽見了關節摩擦時發出一道細微的喀噠聲。

在他左邊的單彝用手捅了下他的腰,姜維微微偏了頭看時,單彝朝草叢裡指了指。

姜維瞄了眼單彝指的方向,咧咧嘴,無聲地笑了一下,沒想到往日沉默寡言做事向來都認真的師兄鄧艾,居然還有這樣一面——他在泥地里摳出一隻蚯引,如今正引了一大群螞蟻來搬「吃食」。

但是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一聲尖嘯吸引過去了。

一枝弩箭竟然「擅自」脫離了戰場,莫名其妙地朝河邊漢軍埋伏的地方飛過來。

原本整齊的隊伍立刻騷動起來,有人瞠目不知所措,有人畏懼地挪動下位置,還有人使勁乾咽著唾沫,把頭幾乎埋在地里。

就在各級軍官們「不許動」、「肅靜」和「保持隊型」的命令中,那枝瓶口粗七尺長的弩箭幾乎是貼著兵士們的頭頂掠過去,曾地扎在河對岸的坡地上,將一顆大樹給射斷。

大半的兵都扭過頭來盯著對岸半截斜立的「木樁」,嘴裡直吸涼氣。半晌才有人都囔一句「遭他娘」,然後隊伍里響起一片低低的喘氣咒罵聲。

吳濤和鄧艾都沒扭頭去看弩箭,他們現在已經是老兵了,何況還是隊伍指揮將領,相比於插在地上的半截「木樁」,他們更關心自己的隊伍是不是已經因為這支忽然出現的弩箭而暴露。

他們通過潏水左岸茂密的樹林以及草叢隱蔽性地探出頭,向著約一里外的長安城城頭看去,就看到遠處城頭偶爾能冒出個腦袋,但卻並沒有看向他們這邊,只是上下起伏,好像是騎在馬背上,然後向著遠處去了。

這是鍾繇放在城牆上巡邏的騎兵,長安城東西城牆長達六公里,這意味著就算是把五萬人全部放在城牆上,以每人占1.2米寬度來算,也僅僅只是剛好把城頭鋪滿而已。

而現在大部分魏軍都在南城和北城與漢軍主力交鋒,東西城牆如此長的距離,大抵可能要幾十上百米才有一個崗哨塔,很難偵查得清楚。

從弩箭掠過的那一刻起,鄧艾就半直起身子開始仔細觀察遠處的城頭以及南面打得不可開交的南城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城頭上忽然傳來嘹亮的號角聲以及尖銳的骨哨。

同時能夠看到的是騎兵們在城頭上舉起了一面黑色旗幟。

現在戰場上的聲音很大。

各種號角、擂鼓、哨子充斥著整個場間,還有大量「砰砰砰」的巨石砸在城頭上的聲音,都在干擾著敵我軍令的進行。

所以為了改善這種局面,鍾繇採取了聲音加旗語的辦法。

東西兩個城池方向最容易被偷襲,就用兩種軍旗顏色替代,城牆那麼寬廣一旦外面被偷襲,光靠步兵很難迅速趕到幾公里外的戰場,因此就需要城頭的數千騎兵能隨時馳援。

現在舉起黑色的旗幟,那就說明一件事情——城東被偷襲了。

「看。」

鄧艾直起身子,對左右的吳濤單彝姜維說道:「曹魏城牆上全都是他們的騎兵,他們在往南方向疾馳。」

「是馬將軍那邊發動突襲了,人被他們吸引了過去。」

吳濤分析道:「他們好像比原定的計劃要更早發動突襲,難道是臨時有變?」

「也許是被發現了,也許是他們抓住了時機。」

鄧艾從草里鑽出來,扭了扭長時間蹲伏而酸痛的脖子,握緊了手中的鋼刀,冷聲說道:「但不管怎麼樣,現在是我們的機會,拿下章城門,就能夠奪取長安城。」

「好,走!」

吳濤向後揮揮手,各級軍官馬上向各小隊示意,準備行動。

最前面的吳濤等人便緩緩從左岸樹林鑽出,借著茂密的草叢緩緩爬下了潏水河灘,他們還帶著雲梯,利用梯子可以下去。

盛夏實際上是關中河流的豐水期,因為黃河、渭水這樣的關中大型河流的水源往往來源於雪山融化,所以春夏時節潏水的水流量比較高,比冬季的枯水季更難渡過河流。

但他們早就有了應對辦法,每個小隊除了帶上雲梯以外,還帶了木頭製作的木筏,借用水流和槳,順利地劃到了斜對岸,然後開始攀登對岸河堤。

等他們從河床上爬到岸邊之後,就要面臨第二個問題——這是一段距離約一里左右的平原區,沿途幾乎已經沒有什麼遮擋物。

「沖!」

吳濤舉起手中的刀向前一指。

這一段路是一片草地,鍾繇曾經派人清理過,野草的生長並不能掩蓋人體,因此這一里的距離就不是靠任何技巧能夠潛伏過去,只能靠運氣和速度了。

士兵們便扛著壕橋和雲梯,悶頭奔跑,他們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以避免被城牆上的騎兵察覺到。

好在現在大部分巡邏騎兵都被東城的馬岱他們吸引,這裡又剛好處於凸城區,左右兩邊的視野會有一定的受限,上面的人竟然第一時間沒有發現。

等到城頭上忽然傳來緊密的鑼鼓聲和號角聲音的時候,吳濤他們就已經靠近到了護城河邊,搭建好了壕橋,開始渡河至城下。

「快快快!」

數十架壕橋搭建成功,緊接著上頭有倒鉤的雲梯也掛在了城頭。

吳濤和單彝一馬當先,叼著鋼刀就開始爬。

他們的爬行速度非常快,就像是八條腿的蜘蛛在飛速往上攀登,足有七八米的高度,竟然在數秒內就上了城頭。

此時這邊的敵人甚至只有那麼寥寥幾人,因為大部分騎兵都馳援東城去了,這邊幾十上百米才有那麼一隊偵查騎兵,導致防禦出現巨大漏洞。

這也是長時間千日防賊的弊端,不管怎麼樣,哪怕你每天依舊巡邏,敵人長久不進攻,警惕性下降也是難免的事情。

加上巡邏區域太長太遠,幾乎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等到吳濤和單彝衝上城頭,後面的士兵就源源不斷地攀爬上來,周圍只有一隊曹軍,見到敵人上了城牆,連上來打的勇氣都沒有,呼喝一聲就跑了。

見到這個情景,吳濤大喜道:「師君的辦法成功了,快,先奪章城門,向師君報信,請師君立即遣人馬過來!」

當下三千士兵很快占據了城頭,開始從章城門的樓梯,向下奪取城門,準備開啟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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