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歷史上死於公元220年,享年75歲。

但如今又多活了近七年時間,年齡上已經是82歲,還依舊活躍在戰場上。

沈晨以為老將軍或許可以活更久,因為至少看起來老將軍體態康健,日食飯一斗,力能開三石弓,有廉頗之勇。

沒想到看上去毫無病況的黃老將軍,卻在公元226年12月的一個平常夜晚,無疾而終,溘然長逝。

世事難料,人的命運總是這樣難以捉摸。

沈晨得到消息,悲慟不已,連忙趕赴藍田,為老將軍奔喪。

黃忠作為南陽人,歷史上南陽被曹魏霸占,死後自然不能魂回故里,落葉歸根。

但現在南陽盡在朝廷之手,便能葬回祖地,魂魄還鄉。

沈晨於是令趙云為主將,龐德為副將,代他坐鎮長安,自己親自抬棺,送老將軍的遺體歸於南陽。

除了沈晨以外,還有黃忠的子嗣黃誠,以及黃忠的一些部將,一路送他回去。

好在劉備為黃忠從族兄弟的後裔中挑選了黃誠為子嗣,延續了黃忠血脈,否則的話老將軍恐怕連一個後人都沒有了。

那邊劉備也很快得知了黃忠的死訊,悲傷不已。奈何他本身就已經臥病在床,不能前去,就只好命令馬良持節,又派天子儀仗隊為老將軍發喪。

黃老將軍早年雖蹉跎了歲月,但晚年戰荊州攻江東,斬呂蒙誅夏侯,功勳卓著,儼然是大漢集團排名靠前的將領,自然要風光大葬。

只是不巧的是正是戰時,主要將領都在前線作戰。因此朝廷這邊除了天子派馬良持使節以外,就是諸葛亮親赴南陽主持喪禮。

十二月底,黃忠被安葬在了南陽祖地。按照他生前意願,以及目前朝廷所提倡的薄葬之風,便簡約下葬,除了曾經用過的赤血刀、寶雕弓以外,就只有一副戰甲陪葬。

一個多月後,時間原本已經漸漸沖淡了黃忠病逝的哀傷。但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月,章武七年,也就是公元227年年初,老太尉賈詡也最終病死。

其實從前年開始,賈詡就已經身體不太好,有一些老年基礎病,去年一整年他都沒有去前線為劉備參謀,一直在襄陽調養身體。

若非南方有名醫,像沈晨曾經賄賂獄卒得到了華佗的《青囊書》,又有張仲景,讓很多老將老臣能一直把身心調養好。恐怕像賈詡這樣年齡很大的臣子,大抵也會早早離世。

但現在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歷史上賈詡死於公元223年,如今比歷史上多活了4年,年齡也活到了81歲,也算是喜喪,可老臣相繼離去,還是讓劉備心力交瘁,病情愈發嚴重。

這次賈詡就沒有被送回涼州,武威現在已經被沈晨收了回來,但涼州實在是太遙遠,送回去恐怕賈詡的屍體都已經爛掉。

所以按照賈詡家屬的意願,最終就葬在了襄陽本地,放置在了賈詡時常登的峴山腳下,與青山作伴。

同樣的劉備派馬良持節,諸葛亮主持喪禮,為老太尉送行。

而賈詡離世最傷心的是張繡。

他其實一直對賈詡持子弟禮,把賈詡當作父輩一樣尊重對待。並且涼州集團在劉備集團中處於人數比較少的情況,就只有賈詡和張繡這兩個武威老鄉互相扶持,不斷勉力。

現在賈詡一死,他頓時悲慟萬分,很快病倒,又過了二十多天後,已經六十多歲的老將張繡也病逝了,結束了反覆橫跳的一生。

張繡雖然不是劉備集團的第一梯隊將領,但也是第二梯隊排名比較靠前的位置。

若非早年因為站隊問題,晉升緩慢,恐怕排名還要高一些。

主要原因在於他後來投奔劉備的時候,並非孤身一人,而是帶著數千騎兵去的。

這對於當時極度缺乏騎兵的劉備集團來說,無疑是解決了燃眉之急,也讓劉備有騎兵能夠與曹操抗衡。

所以哪怕他在站隊的問題上反覆橫跳,為忠義之人所不喜,但衝著帶兵加入這份功勞,便算是出資入股,地位屬於大漢集團能獨自領軍的高級將軍。

他的病逝自然也要重視,因此規格上也僅僅只是稍次於黃忠和賈詡,同樣葬在南方。

而沒過多久,征南將軍兼江夏水師統領黃射也死在了長沙,在平定整個南方之後,水師的用處已經不大,因為北伐需要陸軍,所以水師便往南繼續開拓。

這幾年黃射便一直待在南方,平定交州,甚至出海沿著近海一路到了朱崖洲和夷洲,大漢曾經也去過呂宋,因而他們正在往呂宋方向航行。

不過黃射年齡比較大,因此自己留在長沙,只讓水師坐鎮交州各地,向近海擴展,甚至船隊抵達交趾,收復了九真和日南郡。

結果在這個時間點上,黃射病死。

短短三個月內,就有四名老臣相繼離去,給劉備沉重打擊,病情遲遲不見好。

為此他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厚待功臣子嗣,讓黃忠的繼子黃誠,賈詡的長子賈穆、幼子賈模,張繡的長子張泉,黃射的長子黃旭繼承他們的爵位,並且給予豐厚的賞賜。

章武七年五月,糜竺也死了。

歷史上因為糜芳的投叛,讓糜竺愧疚難安,反倒是劉備還勸慰他,卻讓糜竺更加羞憤,最終慚恨而死。

但如今沒有糜芳背叛,糜竺自然也就不會像歷史上那樣悲憤。

只不過歲月終究不會憐憫任何人,糜竺年齡也很大了,已經快七十歲,到了這個年紀,縱使保養得再好,也難免是到了這般時候。

事實上從最近五年開始,在曹操與劉備打完了荊州之戰和關中之戰後,雙方的高級將領和臣子就在陸續死亡。

比如曹操自己病逝,曹洪、趙儼、夏侯惇、郭嘉、荀攸、邢顒、桓階等等歷史名人亡故。

劉備這邊也有太史慈、許靖、黃柱、吳蘭、任夔等將領大臣相繼病死。

雙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

主要在於打天下的這批老人大多往往都是出生於140年到170年之間,如今公元227年,連出生於187年的沈晨今年都年滿四十,更何況劉備那一批同時期的將領謀士?

他們中最年輕的57歲,老的都80多歲。到了這個歷史節點,在公元220至公元230年之間,必然會有大批的老臣離開,給雙方予以一定打擊。

不過相對的,曹魏二代目前已經撐起了局面。劉備集團這邊也有大量接班人和繼承人,倒不至於造成中間層斷開。

像曹魏二代的曹休、曹真、夏侯尚都是不錯的人才,還有郭淮、夏侯霸等一批後起之秀。

大漢這邊更是群星璀璨。

沈晨、諸葛亮、姜維、鄧艾、周不疑、蔡篤、關平、關興、張苞等等,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

特別是沈晨,他在老將時代就已經是劉備集團的領軍人物,在老將們紛紛離去之後,便是國之重臣,地位恐怕與諸葛亮一同,執掌大漢權力。

所以哪怕上一代已經到了該走的時候,兩大帝國的下一代接班人也能續上,並且還將是雙方硬碰硬的時候。

五月六日,南陽宛城。

皇帝的臨時行宮當中,天子居於後園內,園中花鳥池塘,景色宜人。

劉備坐在池塘邊,他的頭髮全白了,去年還只是灰白相間,如今卻已是花白,皮膚鬆弛,面色堆滿了皺紋,猶如行將就木。

到了這個年齡,即便身為皇帝,亦是難逃衰老的命運。

何況這兩年劉備的身體也是每況日下,不過沒有在前線終日操勞軍務,國事也由諸葛亮在處理,放鬆身心只調養身體之後,倒是讓病情沒有繼續惡化。

此刻他坐在池邊,看著池塘里游弋的鯉魚,微微有些出神。

南陽太守周不疑這幾年因在後方督運糧草,籌措民夫徭役,打造器械有功,已經被升為州牧丞,同時鄧洪也擔任荊州牧。

眼下劉備回到南陽,鄧洪和周不疑都在南陽處理後方輜重的事情,每日都要向皇帝彙報。

周不疑今天向劉備稟報了事務之後,見劉備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便好奇問道:「陛下還在想前線的軍務嗎?」

「不是。」

劉備搖搖頭。

周不疑就問道:「那陛下是?」

劉備嘆息道:「短短數月之內,朕就有四名老臣病逝啊。」

周不疑安慰道:「人有壽盡之時,師兄也常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唯要留取丹心照漢青。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能否做有意義的事情。這也是太史公說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的緣故。」

「你是想告訴朕,朕不應該嘆息生離死別,而應該更注重北伐大業嗎?」

劉備說道。

周不疑笑道:「是的,陛下繼承高祖光武之志,自然要集海內之人望,一統天下,恢復漢室江山。」

劉備很喜歡周不疑說的話,因為他的話總是能說到他的心坎里。

只是過了片刻劉備還是有些悲傷道:「人不是草木,終究不能無情。何況縱使朕萬般不舍,能放棄對他們的思念,朕自己也亦是垂垂老矣,行將就木。」

周不疑便沉聲道:「人雖有壽終時,然志向和大願卻不是時間和生命能夠磨滅。陛下一統天下之志,愛護萬民之心,與兩位義弟、師兄、丞相他們如魚得水般的恩情,時刻都在我們心中,太子有陛下寬仁之相,只要把這份情義繼承下去,眾志成城代代相傳,夙願便終有實現的一天。」

「是了。」

劉備看著遠方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縱使朕死,尚有公嗣、曉卿、孔明他們能擔起大業,朕無憾矣.咳咳咳咳咳.」

輕微的咳嗽讓旁邊的侍從連忙緊張地遞過去手帕。

手帕上倒沒咳出血來,只是劉備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人沒有精力,身體上下都有疼痛感,到了這把年紀,若是不能獲得輕鬆自在,總歸是會折損壽命。

過了片刻,遠處太醫令端著一盤湯藥走來,對劉備說道:「陛下,服藥了。」

周不疑幫劉備把藥拿過來,對他說道:「陛下,放寬身心,該服湯藥就服湯藥,病情便能康愈,現在北伐之時,陛下便能見到大漢一統的那天了。」

「呵呵。」

劉備笑了笑,接過碗來說道:「朕可不會像曹孟德那樣諱疾忌醫,因華佗要開顱取他頭中的風誕而殺死華佗,縱使不願意開顱,又何必殺死醫者呢?」

他端起碗正要喝。

倏地外面馬良匆匆進來,臉色肅穆,來到劉備身前,見他在喝藥,便沒有開口。

劉備喝了一半,看到馬良臉色不是很好看,便放下手中的碗說道:「季常,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前線出了什麼問題?」

馬良沉聲道:「是子仲公.前日病逝了。」

「噫!」

劉備愣了一下,說道:「子仲死矣?」

手中的碗落在地上也不知。

糜竺雖然不是什麼智謀之士,但從徐州開始就一直鼎立支持劉備,還把妹妹嫁給了他。

他們的感情非常深厚,屬於僅次於關張的最早從龍之臣。

劉備立國之後,即便糜竺沒有什麼才能,且對權力慾望也不高,他也依舊給予他極高的地位,甚至還讓他管理國家財政,發揮出他的商業能力。

現在聽聞糜竺陡然離世,劉備竟一時有些恍惚。

「陛下.」

馬良勸慰道:「還請節哀。」

「唉」

劉備長嘆了一口氣,心情就更加低落,說道:「回襄陽,我去看看子仲吧。」

別人他可以不去看,但糜竺是從龍之臣,必須要回去一趟。

只是他的身體很不好,馬良勸說道:「陛下,現在還是該休養身體為好,臣持節為子仲公送行吧。」

劉備搖搖頭:「子仲跟隨我已經有三十餘年,朕若是不去看看他,朕豈能睡得著覺?何況子仲在天有靈,也會怨恨於我無情。」

「陛下.」

「朕意已決,明日回襄陽吧。朕不能送他回徐州東海,回歸故鄉安葬,亦是朕的過失啊。」

劉備抬起頭遠眺北方。

他的目光充滿了哀傷和悲慟。

蹉跎了大半生,雖然在南方建立起基業。

可最早的那一批老臣,都是從北方跟著他一路顛沛流離遠離家鄉到了這裡。

生前不能帶他們回去,死後也不能帶他們回去。

劉備心中,充滿了愧疚。

既然不能讓他們落葉歸根,那也該去看看他們,見最後一面,也只能如此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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