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對的上策便是沈晨認為目前最好的戰略。

進可奪豫州,退可得荊州。

再不濟也能依照隆中對,先三分天下,然後北伐中原。

或許有人覺得,沈晨吃劉表的喝劉表的,還要霸占他的家業,似乎有些不道德。

但沈晨從未想過霸占劉表家業。

劉表的壽命就這麼長,等他一死,難道就看著荊州被劉琮拱手讓給曹操?

所以昆陽對上策的核心就是為袁紹爭取一些時間,讓曹操平定北方的時間往後拖延個十幾年。

等劉表自然死亡後,再讓劉備支持劉琦得荊州,劉琦病死之後,劉備就能順利接手。

歸根到底,不是沈晨想奪劉表基業,而是劉表很快會死,劉琮不堪大用,劉琦也是早早病死的宿命。

那他能怎麼辦?

難道還能為死人效忠報恩不成?

等於說這個基業將來要麼跟歷史上一樣,等劉琮獻荊州,打曹操得來。

要麼就等劉琦病死之後,劉備來接手,只有這兩個可能。

至於說劉表的性格問題,那就屬於一碼歸一碼。

自始至終沈晨都沒有跟著劉表,自己並沒有承認是他的屬吏,所以這並不妨礙他指出他的缺點。

劉表活著的時候沈晨肯定不會有什麼想法,可他死後沈晨僅僅是不會讓荊州被劉琮獻出去,而且也會善待他的子孫。

否則的話,若真繼續按照歷史上那樣走,這份基業幾乎白送給曹操,還需要打一次赤壁之戰,那未來不可琢磨的事情就太多,不如早做謀劃。

七月中旬,官渡。

就在沈晨和劉備匯合,二攻許都失敗之後沒多久,曹操就得到了消息。

任峻奮力擊退了沈晨,曹洪雖然打散了劉備的軍隊,但劉備和沈晨主力都沒什麼太大損失,安然撤回了昆陽。

曹操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心情無比沉重,緩步出了營寨,一個人一匹馬,就這樣緩緩地來到了西面山頭,遠遠地眺望官渡河對岸正在修建的袁紹營寨。

昨日袁紹的主力終於抵達了官渡,開始正式修建營壘,外圍的柵欄還未修建起來,營帳就已經連綿數十里,旗幟遮天蔽日,仿佛沒有盡頭。

這一幕給予了曹操極深的震撼,袁紹正面兵力是他的三倍之眾,每日車馬不計其數,上萬人在河對岸開始挖建壕溝,修築營壘。

而此時他在官渡只有不到四萬人,其餘兵馬皆分布在河南、青州、徐州等地,而後方兵馬,卻被沈晨打得損失慘重。

巨大的兵力差距,導致曹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緊張,望著遠處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的營寨,他的額頭不自覺地流行了幾滴汗水,顯現出了他極為不平靜的內心。

片刻後,曹操長嘆了一口氣,輕輕地用袖口擦了擦滴落到臉頰的汗液,然後負手而立,憂愁的目光再次看向遠方,默默觀察著敵營。

可惜,如果不是袁本初的話,我早就已經調集主力南下,圍剿沈晨和劉備這兩個癬疥之疾了。

奈何時也命也。

若非自己主力困守官渡,何至於讓那兩個宵小之徒,成心腹大患呢?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惆悵。

「明公。」

正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曹操立即調整好了心態,臉上又恢復以往的自信,似乎毫不在意的目光望向遠端,仿佛見浩浩蕩蕩的十餘萬袁軍,猶如草芥。

他可以一個人在私下無人的時候流露出脆弱,但決不能在部下面前告訴大家我曹操也有害怕的時候。

「明公。」

聲音越來越近,一會兒後,到了身後不遠的地方。

曹操回過頭,看到郭嘉和荀攸向他走來。

歷史上此時他已集齊五大謀士,荀彧、荀攸、郭嘉、賈詡、程昱。

但如今因張繡被沈晨勸阻,沒有來投,使得他少了賈詡。

而荀彧坐鎮許都,程昱則在兗州甄城,另外像其他謀士也有,如董昭、毛玠、鍾繇、王朗等。

可這些人都在其它地方,且也不是核心謀士,所以目前身邊就只有荀攸和郭嘉。

此刻二人緩緩過來,曹操淡定自若地笑道:「奉孝,公達,何事呀。」

「明公好雅致。」

郭嘉笑著說道:「是在觀察袁營嗎?」

「嗯。」

曹操點點頭道:「袁紹雖強,但我觀之不過一群螻蟻,待我尋到破綻,必能一擊將其殲滅。」

郭嘉走到他身後輕聲道:「這是自然,不過明公還是不能小覷了沈晨。」

「你們也知道了?」

曹操問。

「剛剛得知的消息。」

荀攸說道:「此人屯軍於昆陽,兩次攻於許都,恐怕就是在消耗我們後方兵力,待我們與袁軍決戰之時,一舉將許都攻克。」

沈晨的戰略計劃不難猜,他幾次遊走於許都邊緣,都是明面上威脅許都,實際上在殺傷曹操的後方兵力。

最早曹洪在葉縣昆陽舞陽有八千人馬,再加上夏侯淵和李典以及李通的人,到目前為之,曹軍已經損失了一萬多兵馬,後方已經嚴重空虛。

雖然沈晨自己也損失慘重,但他神出鬼沒的總是讓他占據了先機,曹操本人又不在後方,夏侯淵李典他們,對沈晨束手無策,使得每次面對沈晨,都是輸多贏少,空耗兵馬。

現在許都周邊,還有曹洪、夏侯淵、李典、任峻、韓浩、李通等人不到兩萬的兵力,可這兩萬當中,有接近一半是任峻和韓浩的典農軍,一旦到正式開戰,九月新粟收割之後,任峻就得北上運送糧草。

屆時許都就會徹底空虛,總兵力可能也就一萬左右,萬一劉備繼續召集汝南袁氏殘部,收攏潰散的兵卒,加上沈晨的兵馬,那許都就危在旦夕了。

「是啊。」

曹操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現在已經在想,要不要遷天子和百官去苑陵了。」

「不可!」

郭嘉和荀攸幾乎同時反對。

「明公。」

荀攸說道:「遷天子公卿之事,百害而無一利。一者,苑陵離官渡太近,袁紹必會分兵襲擾。二來,若臨時遷都,世人必以為我們畏懼了沈晨,百官萬民乃至於將士們的軍心皆不穩呀。」

郭嘉補充道:「且我軍糧草皆在許都附近,遷都要大費周章,糧草也難以鞏固。若九月新粟因遷都之事而耽擱,恐前線將要面臨無糧的窘境。」

苑陵在哪裡?

在新鄭的東北,中牟以南,離官渡只有三十多公里,大概是後世鄭州市航空港區一帶。

其實曹操不是沒有糧食,而是糧草不能全部堆積在一起,就如同袁紹屯兵官渡,糧草在三十公里外的烏巢一樣。

現在他的大部分糧草就都在許都,包括今年五月份收的新麥以及前年劉表給他的一些陳糧,官渡的營寨目前只有能維持兩個月的糧食,這意味著九月份的時候,他就要缺少糧草。

可許都那邊要糧食,那麼多百姓和公卿如果不管不顧,把糧食全運到官渡的話,許都無糧,城池周邊包括屯田戶、典農軍、許都百姓和公卿百官就都要造反。

所以目前曹操的處境非常艱難,他必須堅持到九月份,新粟收割,然後等後方再給他運送糧草到前線來,歷史上就是任峻完成了這個任務。

但即便是歷史上任峻完成了一部分運糧任務,可依舊只給他送了兩個月的糧食,由於袁紹無孔不入的襲擾糧道,導致糧草運輸困難,後來十月份許攸來找曹操的時候,曹操也承認他的糧食就只能堅持到十一月底。

這意味著如果曹操選擇遷都的話,那麼許都的糧草也要被運到苑陵。而當時袁紹已經開始對曹操進行全方面壓制,兵力越過了開封、尉氏一帶,只是許都太遠,分兵不方便,袁紹才沒有派兵而已。

現在一旦曹操把天子百官遷往苑陵,苑陵離官渡如此之近,袁紹再蠢都會派大股兵馬來襲。到時候要面臨的危險,就比沈晨襲擊許都的危險還要大,可謂是一招險中又險的死棋!

曹操嘆息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可沈晨和劉備二人不識時務,幾次三番寇略許都,我又要在官渡防備袁紹,不能親征,後方形勢已是非常危險了呀。」

郭嘉和荀攸對視一眼,然後笑著上前說道:「明公務慮,我與公達商議之後,探討出一計策,可為明公解除後顧之憂。」

「哦?」

曹操大喜道:「計將安出?」

郭嘉就上前對他耳語了幾句:「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只是讓二人沒有想到的是,曹操聽完這個計策,忽然就變得沉默了下來。

「明公?」

荀攸和郭嘉見曹操默然不語,不明所以,問道:「此計有何不對嗎?」

曹操搖搖頭:「此計,很好」

「那」

「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這」

兩個人再次對視,只覺得摸不著頭腦,但曹操是個有主見的人,採納了自然會採納,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拱手告退。

過了片刻,曹操仰望著蒼穹,瞪大眼睛,目光緬懷中而又充滿了黯然與傷感。

他想起了那年譙縣十里春風。

石斛、萱草、薔薇、蓬蒿等花朵爭奇鬥豔。

可再美的花朵,也美不過傍晚夕陽西下,那位少女嬌羞的容顏。

那年的春天,自幼與自己相識的表妹就坐在馬車上,在自己的春風得意當中,馬車緩緩駛入了他曹家。

後來因為生不出子女,夫人就把曹昂曹鑠他們當親生子女一樣對待,從未有過怨言。

時逢黃巾起義,董卓之亂,又是夫人不斷鼓勵自己,為國效命。哪怕自己無數次地從洛陽狼狽地逃回家中,她也從未有過抱怨。

可惜,子脩之死,終究是讓夫人與自己漸行漸遠。

我這一生,無論殺多少人,從來都不覺得後悔,也沒覺得有什麼對不起誰。

唯獨夫人我已經負了你一次。

現在。

又要再負你一次了。

曹操看著天空的雲捲雲舒,緩緩流下了淚水。

最近起點不能顯示評論,我也不能回複評論,大家不能互相交流,所以希望大家覺得哪裡有問題,進群來聊,群號:1164517304,我會一一解答大家的疑慮。

(本章完)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