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韓晞的軍隊就被兩千黃門兵給衝散。

隨後沈晨帶來的五千江夏水師從旁協助,黃門兵打正面硬仗,江夏水師以弓弩、側面突襲、鼓譟聲勢等方式,將韓晞右翼的孫毅軍給打退。

韓晞和孫毅一敗,左翼的周博自然是獨木難支,幾乎是在沒有任何人進攻的情況下,居然直接自行潰散逃去。

等到曠野上韓晞的軍隊四散而逃,再也不能重新作戰以後,遠在小山丘上的州泰等人,已經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就這樣,打贏了?

「沈君擊敗了蔡太尉的軍隊」

州泰等人呆若木雞。

他們都以為這場戰鬥肯定很精彩,覺得沈晨一定會各種指揮作戰,然後排兵布陣,指揮左右翼大軍,完成反敗為勝。

因為沈晨以前教過他們打仗的時候腦子要清晰,包括畫圖、製作沙盤等方式,教授學生們如何從全局去看待戰場,從而培養優秀的戰術人才。

雖然主要教授的是黃門亭鄧沈二氏的族子,但新野書院的學生他也教過幾堂這樣的課程,用來給學生們開拓視野。

所以這場戰鬥在州泰等人想來,因雙方人數的巨大差異,從全局看的話肯定是沈晨落入下風,那麼就必須要用巧妙的戰術才能夠勝利。

州泰他們對沈晨倒是充滿了信心,認為沈晨肯定會贏,只是他會用什麼辦法贏得這場勝利就成為了他們的關注點。

而這也是他們想學習的地方。

原本冒死留下來觀戰,是想學到有用的知識。

可萬萬沒想到,沈晨毫無戰術,直接一頭莽了過去,然後韓晞就敗了。

啥東西都沒學到啊。

「我記得沈君教過,老子言:「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沉默了一會兒,州泰總結髮言道:「也許這就是這句話的意思,真正的打仗,就是正面擊潰對手,不需要用那些手段。」

「是啊。」

另外一人說道:「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不該拘泥於雙方的人數,沈君雖人少,可黃門兵戰力也遠非蔡太尉的士兵可比。」

「不過也不好說,你們看沈君的士兵,個個著重甲,這天下諸侯,估計沒人有他這麼奢侈。」

「沈君哪來這麼多重甲?當年呂布有八百重甲陷陣營就已經橫行一方,有了這三千重甲步卒,豈不是得天下無敵?」

「別亂說,重甲步卒弱在機變不足,若無普通步卒或者騎兵配合,正面交戰的話,很容易會被耗死。」

「你這傢伙說得是頭頭是道,真這麼能耐咋不上去代替韓將軍呢?」

「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你不要混淆視聽。」

「這有什麼好吵的,袁紹橫行於北方不就是依靠重甲步卒?可他有上萬具甲冑不還是敗了,歸根到底還是得看誰來指揮才對。」

州泰最後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不得不說,作為未來的曹魏高級將領,而且還是底層平民出身,州泰確實很有天賦。

重甲步卒在戰國就已經出現,著名的魏武卒便是。

《荀子·議兵篇》曰:「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

可雖然擁有魏武卒的魏國強盛一時,最後還是倒在了秦國一統中華的征程之下。

漢末時期,袁紹是鎧甲最多的諸侯,史書記載曹操起家不過二三十副將領鎧甲,十多副馬匹鎧甲。

而人家袁紹有一萬多副,甚至還有三百重騎兵,人馬都穿重甲的那種,稱之為甲騎具裝。

結果呢?

官渡之戰袁紹一敗塗地。

所以裝備的好壞很重要確實不錯,關鍵還在於好的士兵與裝備需要高明的將領指揮才行。

這一戰沈晨雖然是正面擊潰的敵人,可同樣也做了很多指揮。

比如把步卒分為兩排,前後輪班進攻和休息,又派江夏水軍為輔佐,從側翼突襲騷擾等等戰術布置。

因此士兵素質、裝備好壞、優秀指揮,往往缺一不可。

而州泰制止了夥伴們的爭吵之後,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了遠處正在休息的黃門兵士兵,以及那一面「沈」字將旗身上。

這一戰沈晨毫無花招地取得了勝利,也讓州泰第一次見識到了戰場上的真實環境。

但他卻並沒有覺得害怕和恐懼,反而有些興奮。

是那種熱血上頭的興奮。

也許。

自己就應該趁著這個時候,投身於軍伍當中,跟隨著沈君加入到黃門亭的兵馬里。

這支隊伍,將來必然能夠大放光彩。

一時間,年輕的州泰在心中有了目標,堅定地明白了自己將來要做的事情。

而就在州泰想著要從軍加入沈晨軍的時候,沈晨則剛剛將身上笨重的甲冑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大口喘息。

南陽不缺鐵礦不缺煤礦,再加上唐朝才出現的灌鋼法,使得他們的每年鋼鐵產量非常多。

但能夠打造三千鋼甲,基本上就是這十多年來的努力。

如果看過後世外國一部真人秀《利刃爭霸》就知道,要想打造一把要的武器,需要耗費的鋼鐵有多少。

那已經是工業時代擁有很多機器,極大地壓縮了打造時間和鍛造工藝。

而在古代要想打造一把鋒利的刀刃,花費的材料和時間非常多,最好的刀劍需要手藝極為高明的工匠甚至可能花幾年十幾年才能打造成功。

鎧甲也一樣。

甚至複雜的鎧甲比起武器來,難度還要大很多。

所以三千副甲冑,浪費的材料和需要用的時間不計其數,已經是現在所能夠到達的極限。

光這三千副戰甲和士兵就幾乎掏空了黃門亭老命,差不多是在以新野一個縣二三十萬人口在供養,已經很難再多造幾具出來。

並且重甲步卒也不是越多越好。

不止在於甲冑,士兵的訓練也是一座金山,要不是沈晨有烈酒、造紙以及偷偷私下售賣鐵器發家致富,根本不可能養得起這三千士兵。

此刻,黃門兵初次身披戰甲上陣,取得的戰績雖然不錯,但弊端也很明顯。

打完之後將士們累得半癱,戰死的士兵倒是沒有,被這十多公斤的鎧甲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不少,再加上戰場那十多分鐘的廝殺,每個人都累得不行。

身後的江夏水師們紛紛驅趕著馬車過來,將鎧甲搬運至車上。

別看這些甲冑只有十多公斤,似乎不重,可穿上還要揮砍武器,那就是真的累。

從唐代鋼鐵技術革新,重甲卒就廣泛稱雄於我國古代各個戰場,唐玄甲軍、金鐵浮屠、宋步人甲、西夏鐵鷂子、清八旗兵都是強大的重甲步卒或者重甲騎兵。

他們的甲冑雖然各異,但打法上基本相同,打個幾分鐘就會輪換休息,同時有輔馬隨行,方便隨時可以拆卸甲冑。

這一戰沈晨軍主力是兩千黃門兵,以每千人為一排,兩班輪換。

五千江夏水軍則打輔助,突襲和掩護,等到打完仗之後,就要幫助主力卸甲和裝甲。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沈晨戰術安排的一種體現。

「砰!」

盔甲扔在地上,發出無數聲沉悶和金屬碰撞的聲音。

在下達了卸甲命令之後,跟沈晨一樣舉動的是兩千黃門兵,幾乎所有人都大口喘息,汗流浹背。

沈桃湊近過來,對坐在地上休息的沈晨說道:「曉卿,這重甲滋味如何?」

「確實難受。」

沈晨只覺得自己頭髮都濕了,大口喘息道:「我以前多做負重訓練,負重甲訓練也是這兩年回黃門亭後才開始,真這麼披全身甲冑打仗,力氣消耗很大啊。」

「不過戰果也很厲害,除了江夏水師有數十人的傷亡以外,黃門兵沒有一個傷亡。」

沈桃忍不住說道:「若是多些這種甲冑,豈不是無人能當?」

沈晨笑道:「木子兄長也別覺得這種甲冑很厲害,正面硬仗它確實很有作用,可若是找到克制它的辦法,要想破解也容易。」

沈桃不以為意道:「這甲冑刀槍不入,還能有什麼破解方法?」

「硬耗就是個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沈晨回答道。

「額也是,如果蔡瑁再多派些人過來,也許我們真的會被耗死。」

沈桃一想也是,士兵們體力消耗這麼大,多耗兩刻鐘所有人都得累癱在地上任人宰割,所以防禦力是很強,可重也是真的重。

「還有用鈍器,比如錘子、破甲錐、狼牙棒、骨朵、敲棒.」

沈晨掰著手指頭數。

沈桃一捂耳朵道:「算了算了,別說了,伱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咱們花那麼多錢打造那麼多甲冑完全是無用之功。」

「也不能這麼說,要真這麼容易被破解我還花費那麼大力氣和金錢打造那麼多鎧甲做什麼。」

沈晨笑道:「咱們的甲冑都是鑌鐵打造,」

「有理。」

沈桃說道:「我們擊潰了韓晞,現在就去新野嗎?」

沈晨眺望遠方,輕聲說道:「不去新野。」

「不去新野?」

沈桃納悶道:「那去哪裡?」

「去商子鄉!」

商子鄉?

沈桃一愣。

那是蔡瑁的駐地。

這一戰蔡瑁出動了大概四萬多人馬。

此戰雖然擊潰了一萬多人,可商子鄉至少還有兩萬。

如果北面的呂介再支援過來,蔡瑁再收攏殘軍,他們就要面對將近四萬的軍隊。

打一萬多人已經很勉強,大家都累得夠嗆,打四萬人,那不是找死嗎?

沈晨沉聲說道:「我若去新野,新野城內一萬甘寧軍,家眷多在城內,撤退時極為不便,必為蔡瑁所迫爾,唯有將蔡瑁擊退,方能安穩將所有人接回黃門亭。」

「可是,我們這些人去商子鄉,能夠打敗他嗎?」

沈桃遲疑。

沈晨笑道:「不需要打敗他,再讓甘寧從城裡派出大軍出來就行,我已經安排了「援軍」。」

「援軍?」

沈桃撓撓頭:「我們有援軍嗎?」

「會有的。」

沈晨目光看向南方。

他們與蔡瑁之間有巨大的兵力差距,現在蔡瑁只是派了四五萬人馬,可如果真要發狠,把襄陽大半部隊調過來,他能派出七八萬。

這麼多人是真可以把新野團團圍困,本身城裡的人軍心不穩,家眷又在城中,因此必須讓他們轉移。

最重要的是南陽盆地雖然是他們的根據地,可離襄陽太近了,江夏不能支援,甘寧就成為了一支孤軍,所以把所有力量全部固守在一個地方,免得被逐個擊破才是正確的方式。

但蔡瑁不可能放任他們離開,那麼就得想辦法先把蔡瑁打退,防止在撤離新野甘寧軍以及他們的家眷時,蔡瑁派人襲擊,造成士兵和家眷潰散,釀成大敗。

因此這個時候,就需要運用一定的計謀。

很快,在過了約三刻鐘之後,休息好的將士們再次啟程,向著新野南面的商子鄉一帶而去。

商子鄉離新野不過十多里,反而黃門亭離新野縣城有二十多里路,這兩個地方分別位於新野的東面以及新野的南面,因此黃門亭離商子鄉其實更遠。

在黑牛邑擊潰了韓晞之後,曠野上到處都散落著潰敗的士卒,韓晞收攏殘兵退往營寨,但不敢守營,而是選擇退往北面尋找呂介。

孫毅與周博則退往商子鄉。

天色接近傍晚,正在商子鄉駐紮的蔡瑁,就已經得知了韓晞大敗的消息。

「什麼?」

此刻蔡瑁營帳內,他大驚道:「兩千重甲步卒?沈晨哪來那麼多甲冑?」

「卑等也不知啊。」

孫毅和周博單膝跪倒在地上,臉色惶恐。

「哼!」

蔡瑁大怒道:「爾等是不是想誆騙於我?」

「絕無此事。」

兩人連連磕頭,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

等確認了此事真偽之後,主簿胡政才說道:「明公,看來此事沒有假。」

「沈晨居然有這麼多戰甲!」

蔡瑁臉色非常難看道:「而且還是最好的鑌鐵甲冑,恐怕我們根本沒有兵器能夠破開啊。」

「報!」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斥候進來,說道:「黃門兵殺奔商子鄉,新野城門也打開了,甘寧親率大量人馬與沈晨匯合,已經與我們不足五里。」

「好啊,他還敢來!」

蔡瑁咬牙切齒道:「擂鼓聚將,立即整頓兵馬,我勢殺此二人。」

「明公切莫衝動。」

胡政連忙勸住他道:「沈晨並非魯莽之輩,他兵少我們兵多,他猶自敢來衝殺我們營帳,恐怕其中必有詐。」

「有詐?」

蔡瑁一下子清醒過來。

當初他在巴東大敗,就是中了張魯誘敵深入的計策,現在再想起來,記憶的傷疤浮現,讓人心有餘悸。

「不錯。」

胡政說道:「沈晨狡詐多端,此時突擊,恐怕就是想引誘我們出戰,他後方必有援軍,我們應該先觀望一下方可。」

「唔」

蔡瑁沉吟片刻,微微點頭:「嗯,守規之言,甚是有理,下令諸將,於各營寨小心應對,關閉寨門,不要出寨與敵人交戰。」

「唯!」

很快命令下達,各營都接到了不許出戰的指令,紛紛聚集於牆頭觀望,無數弓手嚴正以待,等著敵人到來。

天色越來越暗,差不多是日入三刻,也就是下午六點鐘的樣子,天空就已經灰濛濛的,唯有西邊已經落下山的太陽還在散發著餘光,將西方的半邊天空染成了火燒雲彩。

而在北方的地平線上,所有士兵們都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黑點出現在了地平線盡頭,緊接而來的,是東南方的唐鄉方向,燃燒起了熊熊狼煙。

甘寧和沈晨兵合一處,總兵力一萬餘人,來到了蔡瑁的營寨外列陣,天色越來越暗,外面只看到烏壓壓一片人海。

有人過來叫陣,有人大罵蔡瑁,還有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在營寨外面響動。

等過了半個時辰,約黃昏初時的時候,正在寨牆上觀望敵人的蔡瑁,忽然聽到馬蹄聲傳來,是後方從南門出去的斥候回來了,在營內縱馬疾馳,來到了北門處向蔡瑁稟報。

「報!」

斥候單膝下跪道:「唐鄉方向的狼煙已經查明了,是蔡陽方向的守軍發現了襄鄉有大批江夏水軍過了大別山。」

「哈哈哈哈哈。」

蔡瑁得意地大笑起來,回頭對胡政說道:「果然有詐,這沈晨當真是狡詐如狐,他帶七千人過來馳援,讓我們以為他兵少,實則有大隊人馬在後方,就是想引誘我們出戰,他有重甲步卒,野外鏖戰再加上援軍,我軍若出擊恐怕殆盡矣。」

胡政連忙說道:「幸好明公沒有上當,不過我軍恐怕也要撤兵才是,此次沈晨北上,恐怕帶了不少人馬,黃門兵又為天下勁旅,我們缺乏對付重甲步卒的方式,一旦他們斷我們糧道,則危在旦夕。」

「這倒也是。」

蔡瑁皺起眉頭,雖說「識破」了對方引誘他出擊的計謀,可人家援軍來了,就不怕正面和你打仗,他們的糧草都放在朝陽縣,萬一他們將營寨圍困,轉頭去攻打朝陽縣,那豈不是要涼?

巴東慘敗的情況還歷歷在目,張魯就是襲擊了他的糧草他才被迫撤兵,從而被人追殺得退回了荊州,眼下可不能再犯這種錯誤。

當下蔡瑁沉聲說道:「傳令,今日午夜把營寨燒了,撤兵回朝陽。」

如果江夏水師的主力跑到南陽來了,那他就得重新布置計劃,恐怕就要把目前鎮守在襄陽的張允部隊調到前線來,才能徹底擊敗劉琦了。

很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了天黑見蔡瑁依舊不為所動,沈晨便下令撤兵。

無數火把長龍往新野方向而去。

等到午夜時分,新野南面的商子鄉忽然起火,火光沖天,數里外都能見到。

而看著這一幕,新野城內的沈晨算是鬆了一口氣。

襄鄉來的援軍其實是他找黃射假扮的,這麼簡單的虛張聲勢之計換個聰明人估計就是一眼被識破。

到時候他們就要面臨南陽與江夏首尾難以兼顧的問題,很有可能被襄陽逐個擊破。

好在蔡瑁智力不高,被稍微一嚇,自己就撤了。

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頭一天都是暈乎乎的,咳嗽也沒停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寫些什麼東西,希望明天會好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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