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所謂氣運!

以人力驅天命……

唔……

奇門遁甲確實神奇無比,然而自己潛意識中,始終有些不敢確信……

長久被灌輸科學的自己,突然遇到這種非人力、非科學的玩意,總是下意識地盤算,如何解釋這個現象……

汜水關自己所設的陣法,有些類似後世的催眠術,亦或是傳說中的障眼法,總體來說,不過是蒙蔽人的心神,叫人無所適從……

但是卦象一說又如何解釋?

自己不只一次算到敵軍動向,因此早做準備,以及那張白騎所用的行雲驅霧之術,這一些又如何解釋?

這些,已不是用科學二字能夠解釋的吧?

還有觀星之術,後世自己也曾聽聞,人活於世間,必有一顆星辰與之對應,當世嗤之以鼻,如今……

若是真如華佗所說,運用此些妖術必會折損壽命,那麼這些非人力所能辦到的事,便是……

更改氣運、占凶卜吉……

能少用還是少用一些吧……

不過……要不是試試……

再試一次,更改氣運,看看是否真如華佗所言……

坐在書房內沉思良久,江哲雙眉緊皺,凝神望著案上的時盤。

試試?

猶豫著取過世盤,江哲眼神一緊,暗驅幾個印法,頓時時盤上便浮現出一抹濃濃的黃色氣霧……

隨即,這抹黃色氣霧緩緩化作數團,分攤在時盤之上,裊裊如煙霧一般,似實似虛。

「天下……氣運……」江哲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凝神望著這些氣霧。

「北邊的……袁紹麼?掌四州之地,氣運竟占整整三分之一,其次這團……孟德?這些是……荊州?那麼這些便是江東了吧……這個益州,這個是……白波黃巾……」

要試試看麼?

猶豫一下,江哲遲疑著伸出手,暗驅幾個印法,隨即凝神望著那團最大的氣霧,顫抖著伸出右手……

僅僅一縷,應當無事吧……

「唔!」然而就當江哲將原本屬於袁紹的一縷氣運歸置曹操之後,心中沒來由地一震,隨即,猛感心口一沉,天塌般的壓抑感撲面而來,瞬間再復歸於平常。

剛才那是什麼?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抑感,究竟是什麼?

「唔?」與此同時,荊州襄陽隆中一處草廬,有一青年正在草屋內吟書,忽然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望向東北面,口中喃喃說道,「何人在妄改氣運?」

斜谷關外黃巾大營,張白騎正呵斥眾將,忽然心頭一震,雙眉緊皺。

氣運?何人?莫非是江哲?

江東……

益州……

「呼……」僅僅驅動一絲,江哲頓感心神疲憊,托著額頭佇在案上,眼神複雜地望著時盤上的氣霧。

那種感覺,不管怎麼說……終非是好事……

看來……

「爹爹!」忽然,書房外傳來一聲呼喚。

「唔?」江哲眼神一凜,撇了一眼房門處,當即手一揮,時盤上的黃色氣霧剎那間消逝無影。

「爹爹、爹爹,」口中呼喊著,江鈴兒蹬蹬蹬跑入書房,徑直跑至江哲身邊。

「小心摔著,」江哲笑呵呵地抱過鈴兒,笑著問道,「怎麼了,鈴兒?」

「爹爹,」只見江鈴兒拉扯著江哲的衣袖,皺著小臉問道,「小鄧艾呢,鈴兒悶死了……」

「小鄧艾回家看望她娘親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稱呼他,他可比你大呢!」

「鈴兒向來都是這樣喚他的,他也沒說什麼呀……」

「你呀!」用手指颳了刮女兒的鼻子,江哲笑著說道,「小心被你娘親聽到,一通責罰,爹爹可幫不了你……」

似乎想起了秀兒訓斥時的嚴厲,江鈴兒吐吐舌頭,調皮地說道,「反正這刻娘親又不知曉……爹爹不許告密哦!」

「呵呵,好好!」搖搖頭,江哲無奈說道。

「當真哦?」鈴兒用不信任的眼神望著江哲。

「當真!」江哲很是無奈。

「嘻嘻,」偷偷一笑,江鈴兒拉扯著江哲的衣衫,撒嬌說道,「爹爹,帶鈴兒出去玩好麼?」

「咦?」江哲愣了愣,納悶說道,「你娘親不是叫你此刻好生習字麼?怎麼?練完了?」

鈴兒吐吐舌頭,露出一個苦悶的表情,皺著小臉說道,「小鄧艾不在,鈴兒一個人,太悶了……好不好嘛,爹爹……」

「這個……」江哲撓撓頭,望著女兒期盼的目光有些遲疑了,不是他不願帶鈴兒出去,只不過礙著秀兒,話說秀兒教育子女時,尤其是訓斥時,著實嚴厲啊……

「爹爹,好不好嘛,我們偷偷出去,娘親不會知曉的……」

「這……」江哲猶豫良久,點點頭方才答應,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冷笑。

「鈴兒方才說,妾身不會知曉什麼來著?」

心中咯噔一下,鈴兒頓時露出一副沮喪的表情,望了一眼門口,怯怯喚道,「娘親……」

「真是的,一刻不看著你就到處亂跑,」略帶責怪表情,一身華服錦衫,宛如大戶婦人,秀兒摒眉從書房外走入,望了一眼鈴兒,又好氣又好笑,隨即又望著了一眼江哲,眼神中略含些責怪之意。

這關我什麼事啊?江哲好生鬱悶,訕訕喚道,「秀兒……」

「夫君,」秀兒盈盈一禮,隨即皺眉對鈴兒說道,「還不從你爹爹身上下來,回房習字去?」

「哦……」鈴兒苦著臉從江哲腿上跳下,耷拉著腦袋心有不甘地向門口走去。

心下不忍,江哲猶豫著說道,「秀兒,鈴兒還小,生性玩鬧亦在常理,拘束……非是好事,偶爾……呵呵,你看這個……」

一見自己父親為自己求情,江鈴兒偷偷抬起頭,怯生生望著秀兒表情。

秀兒自是望見女兒期盼的目光,猶豫一下,淡然說道,「你三姨娘恰巧要出門一趟,若是……」

話還未說完,只見江鈴兒眼睛一亮,蹬蹬跑了出去。

「這孩子!」又好氣又好氣望著鈴兒跑出房門,秀兒沒好氣地白了江哲一眼,眼神中所含的媚意,叫江哲心中一酥。

「鈴兒才四歲,小孩子嘛,你成天叫他讀書習字,自然會覺得苦悶,」江哲笑了笑,對秀兒招招手。

「夫君可是怪妾身太過嚴厲咯,」好似心中有些不滿,然而秀兒還是順從地來到江哲身邊,被他攬入懷中。

「妾身年幼時,亦暗暗埋怨母親太過嚴厲,然而如今想來……」回憶著往事,秀兒長長嘆了口氣,回摟著江哲輕聲說道,「若是鈴兒非司徒之女,妾身亦不必如此嚴厲教誨,可惜鈴兒不是……妾身可不想日後鈴兒被人看輕……

雖說鈴兒還小,然而短短十年之後,她便要及笄,事關終身吶……馬虎不得!」

「哈哈!」見秀兒一臉凝重,江哲心中有些好笑,搖搖頭揶揄說道,「鈴兒這才四歲,秀兒便想著十年之後了?哈哈,有趣!」

「夫君!」臉上一羞,秀兒望著江哲嗔怒說道,「妾身身為人母,自當要謹慎考慮,夫君也真的,不幫著秀兒教導鈴兒,還總與妾身作對……」

「嘿,秀兒,天地良心啊,為夫何時與秀兒作對了?」

「夫君沒有麼?那好,」秀兒點點頭,生氣嗔道,「前幾日鈴兒偷偷跑出府外,妾身罰她在房內自省,餓她一頓,作為教訓,是誰偷偷叫人送飯食過去?」

「額……這個……」江哲擦擦汗,訕訕說道,「鈴兒這不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麼,萬一餓出什麼病來,也是不好……難道秀兒就不心疼麼?」

「總好過她每日瘋跑!」秀兒皺眉責怪道,「身為女兒家,當恪守婦道,日後嫁了人,妾身如何放心……若是天下男兒人人如夫君這般寬宏,妾身又何必如此多事?」

「呵呵,」江哲搖頭一笑,拍拍秀兒手背寬慰道,「秀兒放心,鈴兒長大以後會明白的,如今她想著玩,便叫她玩嘛,此乃孩童天性,扼殺反而不美,秀兒以為呢?」

「這……」只見秀兒咬著嘴唇猶豫半響,遲疑問道,「妾身就擔心日後鈴兒……也罷,夫君懂的必然比妾身多,既然夫君都說了,妾身自當從命,日後將減些課程,可好?」

「好好好,家中之事,秀兒說了算!」江哲笑著拍拍秀兒的背。

「咯咯……」秀兒掩嘴一笑,忽然皺皺眉,望著江哲說道,「夫君,方才妾身不曾細看,你今日氣色有些不善吶,莫非是乏了?」

經秀兒這麼一說,江哲還真感覺有些疲倦,下意識望了一眼時盤,笑著說道,「或許是連日處理公務,有些疲倦吧,歇息一會便是……」

「哦,」秀兒不疑有他,頷首說道,「那妾身便不打擾夫君歇息了……」

「秀兒……不陪陪為夫麼?」

「咦?」只見秀兒臉上一愣,待望了望江哲神色,眼角起了幾分春意,細聲羞澀說道,「夫君,這才剛過晌午……怕是不好吧……」

「嘿!有什麼不好的?」江哲嘿嘿一笑。

風情萬種地瞥了一眼自家夫君,秀兒抿嘴一笑,起身盈盈望屋外走去。

嘖嘖!隨便將案上公文整理一二,江哲屁顛屁顛走出書房。

夏日炎炎,合該睡個午覺……嘿!

是日,建安三年八月三日,正是袁紹麾下大將顏良整頓軍隊欲進圖烏巢之時,八千騎兵、二萬二千刀盾兵、二萬九千長槍兵,以及六千弓弩兵,共計六萬餘兵馬。

單論顏良麾下軍隊實力,實不遜曹操大軍幾分,要知道,偌大曹營之中,亦只有三千騎軍,然而這三千騎兵,已盡數被趙雲、張遼領去,可以說,如今曹軍之中,當真是一騎也無。

當然了,其中自然要除去將領等胯下戰騎。

反觀顏良一方,前幾日,顏良與監軍逢紀、行軍司馬許攸因出兵之事大吵一架。

原本顏良是想撥出步兵與逢紀、許攸二人,令其守延津,可是逢紀生怕顏良莽撞中計,硬是要隨軍同行,不管顏良如何呵斥,剛硬如逢紀,既然主意已決,又豈會中途更改?

顏良無奈,唯有撥出五千步兵給許攸,叫許攸守延津。

相比於逢紀,許攸見苦勸顏良不聽,心下憤怒,已打定主意不管顏良日後如何。

在他認為,顏良此行,凶多吉少,可誰叫顏良是主將呢?誰叫顏良不從呢?

反正許攸自思已盡到本分,日後即便面見主公袁紹,他亦好分說。

次日,天色灰濛濛一片,有些陰沉,無連日來的烈日,又不曾有降雨跡象,正是陣前廝殺絕好天氣。

「上天助我破曹!」記得在行軍途中,顏良望著天色,面色大喜,隨即好似想起什麼,皺眉望了一眼身後之人,那人便是逢紀。

前幾日還烈日炎炎,今日倒是涼爽,怪哉……

逢紀望了幾眼天色,暗暗稱奇,隨即似乎感受到了面前顏良射來的視線,心中一嘆。

自己前幾日與此人爭吵,昨日又不從此人將令,或許此刻自己已深為此人所忌吧……

不過不管怎樣,自己仍要謹慎從事,提防曹軍詭計,非是為眼前這匹夫,而是為主公霸業!

「將軍,此行向前三十里便是烏巢所在!」回來的探馬如此稟告道。

「好!」顏良大笑一聲,提著手中大刀呼喝道,「將士們,再行二十里,不,二十五里,我等便歇息,再復攻烏巢!」

「將軍不可,」聽聞顏良將令,不遠處的逢紀策馬上前,拱手拜道,「區區五里,瞬間便至,若是曹軍得悉我軍抵達,傾其兵馬來襲,擊我軍於不備,那該如何是好?」

「監軍多慮了!」顏良頗為不屑地望了逢紀一眼,不以為然說道,「曹軍歷經三敗,軍心大盪,倉皇退入烏巢,豈能有復戰之力?依我之見,曹軍此刻想必在烏巢之中人心惶惶,心懼我等引兵襲之,哈哈哈,監軍大人莫要杞人憂天!」

「將軍,還是謹慎一些的好!」見顏良不從,逢紀苦心勸道。

「你!」只見顏良面上泛起幾絲怒容,慍色喝道,「那你待如何?」

「……」見顏良發怒,逢紀猶豫一下,拱手說道,「在下以為,五里實在太近,不及應變,不如改做十里,再者,將軍此刻當分兵,步卒在前,騎軍在後,就算前部被曹軍所伏擊,後軍騎卒亦可前去增援,曹孟德麾下騎軍不多,將軍若能聽得勸道,此乃上策!」

「十里!」顏良冷笑一聲,低聲喝道,「如你所言,十里倒是來得及應變,然而非是我軍,乃是曹軍!我思此地自是布滿曹軍斥候,萬一趁著我等歇息之時,曹孟德倉皇向南竄逃,那該當如何?」

「呵,」面對著顏良的喝問,逢紀不動聲色,淡然一笑,拱手說道,「如此,在下便要恭喜將軍奪下烏巢……」

「本將軍要的非是烏巢,而是曹阿瞞首級!」還不等逢紀說完,顏良怒聲喝道,「逢元圖,你僅僅乃是監軍,本將軍才是主將,此戰如何打,本將軍說了算,而非是逢元圖你!你可明白?」

「……」似乎是聽到了顏良帳下部將的冷笑,逢紀面色漲紅,深深吸了口氣,下馬走至顏良跟前,深深一記大禮,低聲說道,「在下肺腑之言,盼將軍心念主公大局,聽得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見向來剛硬的逢紀如此之態,顏良面上一愣,深深望著面前低頭拱手的逢紀,心中猶豫片刻,一揚手淡然吩咐道,「前至距烏巢十里歇息,韓懋,領騎軍在後,作為掩護,時刻提防曹軍突襲!」

「諾!」顏良麾下副將韓懋抱拳應道。

逢紀心下鬆了口氣,大拜說道,「多謝將軍!」

「哼!」顏良冷哼一聲,俯身低聲說道,「僅此一次……監軍還是與韓將軍同行吧,可好?」

「這……」抬頭一望顏良臉色,逢紀明白,若是再忤逆顏良將令,恐怕當真要觸怒此人了,心下一思量,逢紀暗嘆一聲,拱手說道,「在下遵命……不過顏將軍,需提防曹軍算計!」

「不需你多言,本將軍自然省得!」顏良冷哼一聲,策馬從逢紀身邊而過。

望著顏良漸漸遠去的背影,逢紀長長一嘆,但願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請大人上馬……」見逢紀出神地望著遠去的顏良,韓懋好心喚道。

「哦,多謝韓將軍,」逢紀這才回過神來,拱手一禮,翻身上馬。

「韓將軍,在下以為曹軍不像顏將軍所言,依在下之見,曹軍或許另有詭計,無奈顏將軍不從,如此便要有勞韓將軍了,若是前部當真被曹軍所襲……」

「末將自當救援!」韓懋笑著接口,抱拳笑道,「此乃末將本份,大人放心!」

「呼……有勞將軍了!」

「豈敢!」

曹軍當真經歷三敗,軍心大盪?

呵呵,其實只要一看烏巢之內的曹軍,自然明白其中緣由。

烏巢之內,屯有除去曹操先前派出的諸多將領,如今仍有五萬左右,歷經白馬、平丘、延津三敗,這些曹兵當真無有復戰之力?

荒唐!

僅觀此間曹軍眼中堅毅之色,便知此軍戰力猶在!

正如龐統、逢紀等人所料,曹軍連日戰敗,不過是誘敵罷了。

待聽聞袁紹派先鋒大將顏良兵襲白馬,軍師戲志才便暗暗設下此計,他在賭。

賭顏良無謀,貪功冒進;

賭袁紹大軍尚未度過黃河;

賭袁軍糧草輸送不易,袁紹不敢叫大批人馬深入腹地;

賭顏良麾下軍隊,不敵此刻曹操麾下兵馬!

此四項一旦有其中一項算差,便既有可能功虧一簣,不但白白將白馬、平丘、延津三處拱手相讓,更會叫自己軍隊大為被動,難有勝機。

天見可憐,前三項戲志才算得分毫不差!

顏良貪功冒進,為取曹操首級博主公袁紹歡心,不惜倍道而行;袁紹黃河大營,仍有三十萬兵馬佇立於黃河北岸,不曾渡河,是故袁紹亦不會領大軍前來;袁軍糧草乃從青州押運至黃河邊,再由袁紹外甥高幹,轉運各軍,來來回回,耗費時日諸多,是故守白馬的文丑不敢擅動,亦不敢派軍援助顏良。

為何?糧草不支!

然而這最後一項,便要看戲志才謀劃、曹軍用命了……

「報!」隨著一聲疾呼,一曹軍斥候匆匆步入烏巢營內帥帳。

「啟稟主公,北面十里處探得敵軍蹤跡,兵馬極多,步兵估摸有四、五萬左右;騎兵……不下六、七千騎……」

「六、七千騎?」曹操驚呼一聲,皺眉說道,「營內此刻一騎也無,這倒是有些棘手了……不愧是袁本初麾下大將,見此等勝局,猶如此謹慎小心,唔……」曹操長長呼了口氣。

「怕是主公想錯了……」曹操身旁,戲志才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顏良,匹夫也,僅僅仗持些許武力罷了,不足為懼,我思此人軍中必有袁紹麾下謀士,否則按在下推算,這等匹夫,為防止我等『南逃』,想必會在五里處歇息,好從速抵達烏巢,而非是如今的十里,哼!」

「但願如此,」曹操點點頭,沉聲說道,「顏良兵馬如此謹慎,志才當如何敗之?」

只見戲志才皺眉在帳內踱了幾步,忽然一轉首,似笑非笑說道,「主公可敢與在下賭一賭?」

「哦?」曹操眼眉一挑,哂笑說道,「怎麼個賭法?」

戲志才舔舔嘴唇,沉吟說道,「便賭顏良軍中有袁紹派遣的謀士,為防我軍偷襲,令步兵在前,作為前部,騎兵在後,作為掩護;賭我等擊顏良前部時,其後騎軍不及救援……」

曹操張張嘴,猶豫說道,「一刻時間擊潰顏良?這……」

「非是一刻!」戲志才搖搖頭,凝聲說道,「乃是一炷香時辰!」

「……」曹操眼神一凜,緊聲說道,「志才有幾分把握?」

笑著望了一眼曹操,戲志才苦笑著搖搖頭,伸出一個手掌,淡淡說道,「若是按在下之計,五成!」

「五成若是不賭,非是我曹孟德啊!」曹操哈哈一笑,抬手正色說道,「便依志才之計!」

「多謝主公信任,我等便如此如此……」

「……妙!當真是又妙又懸吶!哈哈哈!」

在烏巢北面十里處歇息了半個時辰,心中焦急的顏良便下令全軍向烏巢進發,哦,非是全軍,那八千騎兵遵照逢紀諫言,落後些許時辰,作為掩護。

與戲志才所料,分毫不差!

率大軍行不到三里,顏良便望見不遠處有一支曹軍駐紮,估摸有四、五千兵馬,顏良心中大喜,當即呼喝將士向這支曹軍殺去。

有些意外,然而又在常理之中,曹軍一觸即潰,拋下數百具屍首,紛紛向南逃竄。

顏良緊追不捨,期間或有副將勸道,「將軍,需防曹軍詐敗誘敵!」

作為袁紹麾下猛將,又有『河北四庭柱』之美譽,顏良著實可稱之為善戰之將,得身邊副將提醒,顏良心中醒悟,暗暗已有些提防。

待顏良率大軍轉過一處樹林,忽然林後響起一陣炮響,一支曹軍竄了出來。

「果然有伏兵……唔?」原本見有曹軍埋伏,顏良心中一驚,然而待他細細一看,卻是哭笑不得。

這……這也叫伏兵?

在顏良眼中,這路曹軍伏兵不過三、四千兵馬,將士士氣全無,一個照面便被袁軍擊潰。

這曹阿瞞!

顏良心中哂笑一聲,搖搖頭瞥了一眼遠處,握緊的長刀又鬆了松。

若是曹阿瞞麾下僅僅是此等烏合之眾,不需待主公親至,我顏良當為主公獻上曹阿瞞首級!

心中冷笑一聲,顏良淡淡瞥了一眼戰場,只見曹軍全面潰敗,只不過有一處,數員曹將倒是仍在苦戰。

「武藝倒是不錯……可惜,大勢已去,非是你等區區數人可以扳回……」顏良暗暗嘀咕一句,然而待他凝神一望,卻是面色大變。

曹……曹阿瞞?!

只見那苦戰中的數員曹將之中,曹操竟亦在其中?!

「撤!」在顏良愣神之時,曹操撥馬大聲呼道,「撤軍!」

待顏良僅僅一愣神的功夫,曹操已策馬奔出極遠,顏良暗暗抽了自己一巴掌,怒聲喝道,「爾等還愣著做什麼,給我追!追上去!」

「諾!」身旁袁將見主將發話,雖心中不解,亦唯有照命令行事。

「上鉤了呢……」策馬疾奔中的曹操回頭瞥了一眼,心中暗暗冷笑一聲。

『主公,在下敢保證,只要主公一露面,那顏良必定直奔主公而來!』

志才所料,分毫不差!

暗暗暢快一聲,聽著身後隱隱傳來顏良的怒吼聲,曹操一揮馬鞭,大聲呼道,「袁軍勢大,速退!」

「追!給我追!」死命地鞭打戰馬,顏良死死咬住曹操不放。

「將軍!」顏良戰騎之旁、副將成蒙緊聲說道,「需防有詐啊!」

「有詐?」恥笑一聲,顏良冷聲喝道,「如此不堪一擊,就算曹軍有萬餘伏兵,我亦不懼!待我等取下曹阿瞞首級,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給我追上去!」

「……諾!」

「喲,當真是緊追不捨吶!」按計撇下諸多兵馬,曹操一行十餘騎直奔烏巢,期間曹操回頭望了一眼,心下冷笑。

『我等此路伏兵一出,顏良其心必驕,必不會再做提防,主公莫要顧慮其他,只需考慮在被顏良追上之前,跑入烏巢便是……或許主公可以等他一等……』

「又要叫我逃命,又要叫我誘敵,志才,這可不容易啊!」曹操苦笑一聲。

「這曹阿瞞只會逃命麼?」僅僅率五六百近衛騎兵,顏良死命地追趕曹操,然而兩人之間的差距,卻是一步一步增大。

「該死的,待追上曹阿瞞,定要宰了他胯下之馬做下酒菜!」顏良怒罵一聲,轉身喝道,「我等騎兵呢,吩咐他們從兩路包抄!」

「將軍……」身旁一侍衛騎兵遲疑說道,「將軍不是將騎兵作為掩護了麼?」

「……」顏良這才醒悟,望了一眼眼前不遠處的曹操,心下怒道,該死的逢元圖,狗屁的掩護,對付這等曹軍還需騎兵掩護?你這廝壞老子大事!

「給我追!」

「將軍,這麼追也不是辦法啊,我等大軍已落在後面,萬一……」

「吁!」顏良心中一驚,猛地一勒韁繩。

然而就在此刻,面前不遠處的曹操好似戰馬失踢,竟一頭栽倒在地,惶惶望了一眼身後,跨上隨行侍衛戰馬,狂奔而去。

「……」顏良張張嘴,驚愕地望著這一幕,隨即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怒聲喝道,「曹阿瞞雙人一騎,必跑不出許遠,給我追!」

「諾!」

然而心下焦急的顏良卻是不曾細看曹操原本那匹戰馬,只見栽倒在地那匹戰馬前胸,儼然有一劍創,溫熱鮮血緩緩從創口留出。

「嘖!損我一匹戰馬,當用你性命償還!」偷偷望了一眼身後,曹操心下冷笑一聲。

『主公,顏良雖無謀,亦是袁紹大將,若是主公誘餌下得不夠,此人不會中計的……』

「差不多了!」與此同時,烏巢曹營,戲志才轉首吩咐許褚、典韋、徐晃、陳昂、陳道等將說道,「還請諸位將軍按計行事!」

「末將明白!」諸將抱拳應命,紛紛退下。

望了一眼天色,戲志才喃喃說道,「若是天降大雨便好了……」

追了足足四五里,望著面前曹操漸漸在自己眼中放大,顏良嘿嘿一笑,手握長刀,滿臉猙獰。

忽然,曹操一行人轉過一片樹林,頓時消失在自己眼前。

顏良引數百騎直直追趕過去,卻是不見曹操蹤跡。

「唔?」勒馬四下張望,顏良狐疑地打量著四周。

「哈哈哈!」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大笑,隨即林中走出一人,大笑說道,「顏良,追得我曹孟德好生狼狽啊!」

「……」顏良暗暗握緊手中長刀,見曹操大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哼!」只見曹操大手一揮,淡淡喝道,「放箭!」

頓時兩邊樹林箭如雨發,直朝顏良一行數百人而去,只見一陣慘叫,顏良身旁數百近衛騎兵紛紛中箭落馬。

「中計了!」顏良恨恨一垂拳頭,大聲喝道,「撤!撤!」

「撤?」曹操聞言大笑,接過身旁近衛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冷笑說道,「你望如何撤?」

話音剛落,四面喊殺聲大起,在顏良眼中,只望見曹軍從四面八方殺來,數量……數之不盡!

相對於如此數量的曹軍,這些曹軍眼中的堅毅之色更叫顏良為之震驚。

曹軍士氣……

「顏良,納命來!」還未等顏良想完,忽然身旁響起一聲暴喝。

顏良下意識轉首一望,卻只望見一柄寶劍直直朝自己腦袋砍來,待得寶劍近身之時,顏良望見劍身之上,刻著『天下』二字,極具霸氣。

只覺脖子一涼,隨即好似天旋地轉一般,顏良瞪大眼睛,望著面前傲然佇立之人。

我顏良……竟死於曹阿瞞之手……可恨!可恨吶!

「匹夫!」望著地上翻滾著的顏良首級,曹操冷哼一聲,低聲罵道,「為你損我一匹良騎,便宜你了!」說罷,管也不管地上顏良首級,曹操大聲喝道,「眾將聽命,帶上這廝首級,隨我殺敵!」

「喝!」此間曹軍大呼一聲。

而此刻,顏良所率五萬大軍正遭受典韋、許褚、許褚、陳到、曹昂等將圍攻。

因大將顏良下落不明,待曹軍一攻,袁軍頓時大亂,期間幾名顏良副將亦想結陣抵擋,可惜將令不統,為曹軍一一擊破。

隨後,待曹操帶著顏良首級趕到時,袁軍頓時崩潰。

見袁軍四下崩潰,曹操心下大暢,仰天一笑,忽然眼神一凜,轉首望向一處,只見那處,隱隱傳來『隆隆』馬蹄之聲。

「糟了!」曹操心下驚呼一聲,由喜轉悲。

「曹軍果然有伏兵!」隱隱可望見面前局勢,沖在最前的逢紀的心下是又驚又怒。

「殺!一個不留!」

「喝!」八千袁騎在逢紀一聲令下,開始衝鋒。

在開闊之地,騎兵對於步兵的衝擊力,可想而知……

「完了,完全來不及撤退……」望著遠處引入眼帘、密密麻麻的騎兵,曹操萬念俱焚。

若是……若是自己早一些、早一些斬殺顏良,若是自己早一刻趕來,我等便可全身而退,然而如今……

望著直直向己方俯衝過來的袁軍輕騎,眾曹將面色一黯。

方才經歷一場苦戰,如何能再與這些騎兵交鋒?

那可是騎兵啊!

志才……一炷香時辰,如何夠我等擊敗顏良大軍?唯有此事,你算差了……

「眾將聽令!」深深吸了口氣,曹操眼神一緊,握劍遙指袁軍騎兵,大呼道,「死戰!」

「死戰!」眾曹軍將士一聲疾喝。

曹孟德?此刻逢紀已能望見那佇立在不遠處的曹操,心中一喜,然而一回想敗退的大軍,心下又是一悲。

至於顏良,想必他已遭曹操毒手吧……

「殺!」逢紀下達了最後的指令。

然而就在此時,天邊划過一道閃電,隨即傳來一陣轟隆隆巨響,轉眼之間,磅礴暴雨,撲面而至。

僅僅數息之間,暴雨傾盆而至,此間眾人,皆目不能視,唯有陣陣雨簾,耳不能聞,唯有隆隆轟鳴。

「嘶……嘶……」八千袁軍胯下之馬先受響雷之驚,紛紛暴跳不受控制,隨即地面因暴雨變得泥濘,八千戰騎紛紛連人帶馬,滑到在地,或是被踐踏而死,或是被擠壓而死。

「呵呵哈哈哈哈哈!」站在磅礴暴雨中,曹操丟開手中寶劍,伸展雙臂,仰天狂笑。

「天,欲助我曹孟德成事!本初,你可看到了?乃是天慾望助我,你待如何?」

聽著耳邊夾雜著慘叫的轟隆之響,眾曹軍將士一動也不敢動,其中不乏有些倒霉的傢伙被栽倒的袁軍騎兵撞出數丈,亦或是被馬匹壓在身下。

短短一刻,暴雨便消逝無蹤。

被淋著透濕的眾曹軍將士一望面前,方才氣勢洶洶的八千袁騎,如今……

嘖嘖,慘不忍睹!

「嘿!」低頭拾起寶劍『天下』曹操望了一眼那邊慘劇,轉身哂笑道,「收兵,回營!」

「……諾!」眾曹軍將士盡皆望著天色,一臉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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