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宗守從學宮正殿內走出來時,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

而此刻他身周,幾乎人人都是目含振奮之色。

林玄霜未死,重聚元魂,再塑肉身的消息。就等如強心針一般,注入到此間諸人的心臟。

儘管宗守,明說過林玄霜傷勢未愈,肉身還能恢復到至境程度。

可即便是如此,也足可抵消道門購買千名靈境奴修的消息,而綽綽有餘。

以林玄霜的至境修為,哪怕肉身稍弱。在蒼生穹境內重重護衛中施展靈法,也等同是至境一般,沒有太多的差別。

專精武道,不擅靈法,也只是相對她的同階而言。

尤其那門源生靈息決,可助人提聚生機,復原傷勢,是一等一的療傷秘法。這就更使人期待――

便連魏旭,身上似乎也多了幾分生氣,幾分希望。

蒼生道內,可說是一日之間,多增了兩位準至境的戰力。

元靜散人與林玄霜,正面抗擊或者力有未逮。然而卻可翼護秀觀,使其無後顧之憂。

只宗守是冷眼旁觀,心中無喜無悲。

知曉林玄霜復生,對此間諸人而言,就如絕境時抓住的救命之草。

他卻沒有這麼樂觀,猜測那道門算計,絕不止此。

魏旭乃是頂尖智者,幾乎算無遺策。然則這樣的人物,卻也落入那清玄的陷阱中。

其料算之深遠,謀略之慎密,可想而知。

此時細細思來,當初在九絕死獄之外最後相處那幾日,林玄霜的一言一行,都頗有深意。

是不看好這一戰麼?在他血脈升華,覺醒焚空血瞳後離去,是去另尋籌碼?

也不知他這師尊,何時才能趕回來。

心裡頗是悲觀,宗守卻再未把心情顯於面上。

沒必要在這眾人軍心才剛提振的時候,再潑冷水過去。

否則幾位長輩,就要尋他算帳了。

這日晚間,初雪幾乎就是膩在了他身邊,不肯離開半步。

在宗守冥想修行的時候,就枕著宗守的膝,呼呼的睡,香甜無比。

令凡夢散人林玄萱氣結,無奈的離去。

直到次日宗守醒來,發現初雪依然是在睡夢中。

不禁奇怪,難道說弱水嗜睡的毛病,也會傳染不成?

修行者到了靈境,幾天幾十天不眠不休,都是小事。往往用幾息時間冥想,就可以恢復精力。

可此時初雪,這一睡就是的數個時辰,令人不解。

輕撫著初雪那柔順黑亮的髮絲,宗守目里,也同時閃過憐愛驚異之容。

說到修為,初雪這一次,還真是給了他一個莫大驚喜。

肉身不漏,真元如玉,不朽之軀,靈鍛玉骨,鎖靈仙肌。

這個丫頭,居然已經到了仙階巔峰,半步神境的境地!

這叫他這個主人,情何以堪?

隱隱可以感應,在初雪的袖內,五道毫不遜於仙境修士的氣息,正在將他鎖定著,暗存警告之意。

蓄勢待發,似乎只要他對初雪,稍有不利之心,就會撲出來噬他血肉。

是當初宗守,為初雪尋來的五頭亞種神獸,天生護駕。

不過此時,分明有了不小變化,說是亞種,已不太合適。

觀其氣機,分明都已經踏入神獸最低的門檻,也再無剛出生時的稚嫩。

凶厲之氣暗含,有些血腥味道,必定經歷過不少殺戮――

宗守撇了撇嘴,毫不在乎的揉了揉初雪那可愛的貓耳,又捏了捏她的瑤鼻。

忖道這幾個小傢伙,翅膀看來是長硬了。我就要蹂躪你等的主人,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著?

幾聲嗚咽獸鳴傳入耳中,明顯被宗守震懾住了,不敢造次。

初雪卻不厭其煩,不斷的揮臂,把他的手拍開。

最後身軀輕顫,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時,初雪就望見宗守那戲謔的眼神。神情卻一時還沒能恢復清楚,伸了伸懶腰,就又如小貓一般蜷縮起了身軀,把宗守抱得更緊了,恨不得整個人縮入他的懷中。

幾息之後,又面紅耳赤,把頭埋在宗守胸腹間,不願抬起來。

宗守不禁笑出了聲,他許久都沒這麼開懷了。

「怎麼這麼嗜睡?好像幾年都沒睡過似的?」

「沒有啦!」

初雪立時搖了搖頭,言語嬌憨:「不過雪兒真的幾個月,都沒合眼了。也只有在少主身邊,才睡的安心。」

宗守的眼,立時危險的眯起。本是開玩笑的文,不想居然還真是如此。

「可是凡夢散人?她不讓你睡?」

真要是敢虐待了他的雪兒,即便林凡夢是他師尊,林玄霜的親妹。這筆帳,他也要好好與她算上一算。

初雪口中卻哼了哼:「才沒有!師尊對我可好了。就是有一陣子,每天要做好多好多功課,排得滿滿的,忙不過來。一開始我也罵她老妖婆來著!她還把雪兒一個人丟到一個叫靈藏界的地方,那裡沒人,裡面全是各種怪模怪樣的精獸。幾乎每天都要打架――」

宗守唇角頓時輕挑,這位凡夢散人,果然是有些水準。

靈藏界他沒聽說,卻知初雪的戰鬥本能,戰武之體,只有不間斷的高強度戰鬥中,才能開發到極致!

初雪那五頭護駕神獸的凶性,顯然也是由此而來。

在jī戰中收益的,不止初雪一人而已。

「――不過有一次雪兒受傷,師尊她照顧了我七天七夜。之後又帶著我追殺了半天,把那頭傷到我的獸皇打死。然後雪兒就不這麼想了,也不罵再她。」

宗守唉聲嘆息,這初雪,他真不知怎麼說才好,也太容易被收買了。

都怪他,以前沒調教好。

「養傷養了好幾個月,師尊她又每天在身體里,滴一種叫藕什麼元液的東西,骨頭裡發癢,當時也好疼的。不過自那次傷好了以後。那些靈藏界的精獸,就再打不過我啦――」

宗守眉頭一挑,應當是靈藕生元液。從萬年長生藕中,提取汁液,再配合其他靈藥煉成。

雖非仙丹,卻是這世間最昂貴最珍惜的鍛體靈藥之一。

特別仙境神境的修士,簡直夢寐以求。

難道這就是那靈鍛玉骨,鎖靈仙肌的來由?

他這位師叔,當真是捨得!

「又過了些日後,雪兒在藏靈界沒了對手,師尊她才把我放了出來。然而就又丟到一個瀑布底下,那裡還有好大的一個漩渦。那裡的水,也與我們雲界的水不同,重了至少一千多倍。不但要在瀑布底下站穩,還要日日背書,記憶那些道典,服用一種叫九宸通玄丹的藥――」

宗守唇角已是在抽搐,九宸通玄丹?日日服食?

此丹在雲界極具盛名,能大幅的增人修為。

世間所存不多,能煉製的人極少。不過也很少有壽元充足之人服用就是。

修為快速提升,自然也會衝動根基。

只有那些已無望再進一步之人,才會期冀九宸通玄丹。衝擊本身境界,更上層樓。

他此時也總算知曉,初雪這一身驚人修為,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大量的靈藕生元液,植入初雪的體中。藥性揮發之後,仍有殘留。

瀑布之下,巨力漩渦之中,湍流如刀,正可助初雪淬鍊肉身,把殘餘的藥力,一併jī發出來。

而服食九宸通玄丹,對旁人來說,是口雙刃之劍。可對初雪而言,卻有益無害。戰武之體,原就無需在武道靈法之上浸yin過多。本身就可在懵懂之間,掌握大道。

他方才就查探過,初雪根基之問,甚至還強過他不少。

至於背書,記憶道典,也是頗有深意。

不能因戰武之體,就對本身感悟,就棄之理。

強背下來,日後哪怕只偶然間有點滴之得,也可裨益初雪終生。

這位凡夢散人,還真不愧是明師!短短時間,就把初雪調節到這種地步――

想起了九宸通玄丹,想起了靈藕生元液。宗守不禁生出了一種羨慕嫉妒恨的感覺。

瞧瞧雪兒的師尊,當真盡職盡責。

而自己的師傅,無論是龍影還是林玄霜,都是各種樣的不靠譜。

「後來才輕鬆了下來,師尊說我進境太俗,不是好事。以後無需刻意修行,也不要急於晉階,只管任意玩耍就可。就是幾月前回到了雲界,去了瞬空龍殿一趟。雪兒想幫少主,不願玩耍,就在那裡呆了好幾個月。師尊還幾次說我來著――」

似乎又想了什麼,初雪又道:「對了!師尊還給了雪兒好多東西,好多的仙石。還有十幾件寶貝,都是仙寶呢,可以打死人的。」

取出了一枚納戒,笑嘻嘻地在宗守面上晃了晃,洋洋得意地看了過來。似乎是說,雪兒也有靠山了,以後主人你再欺負我,我就去找師尊的尋你算帳。

使宗守頗覺無趣,這個小女娃,看來不教訓不行。

虧他先前還為她抱不平,想要尋凡夢師叔理論來著?

心裡想著,宗守就直接動手去做。當下就伸出手,去捏初雪那嬌嫩的臉蛋。雪兒也咯咯笑著直起身,向後躲閃。

而瞬即之後,二人的身形就忽然頓住。宗守的手,竟是無巧不巧,捏在了初雪的胸上。

過了數息,初雪就臉上羞紅一片,雙手抱著胸,倉惶的跑了出去。

「少主你這個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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