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結束了。」

當最後一名監獄職工離開,向天明伸了個懶腰,同時也鬆了口氣。

而一旁審訊小組的兩人,只是偷偷拿眼睛往這邊瞧。

儘管他們也想『歡呼』,但是沒敢。

「出去走走?」

向天明再度發出邀請,然後兩人來到外面。

這會已經是下午,太陽還能照在身上。

兩人找了朝陽的地方蹲下,向天明取出煙點上。

「接下來查一號監的犯人?」

向天明先前見李衛東看那些犯人資料入神,就覺得摸清楚了李衛東的想法。

誰料,李衛東卻搖了搖頭。

「不!」

「不?」

「你不會想是查監獄這邊幹部吧?」

向天明瞪大眼睛,審訊情報組,獄警,職工,這些都查完了,如果不查犯人的話,還能查誰?

不就是那些幹部嗎?

只是,這樣可就捅馬蜂窩了。

別看先前常慶波說的豪氣,讓李衛東儘管查,出了事情他頂著。

可李衛東要是真鬧得這麼大,人家看在大隊長跟汪振義的面子上,固然不會為難李衛東,可常慶波跟他向天明可跑不了。

正好新帳舊帳一塊算。

「你看我像是傻子嗎?」

李衛東瞪了他一眼。

他之所以沒準備追查那些幹部,並不是因為他害怕得罪人。

而是,他在心裡已經將其排除嫌疑。

因為按照監獄的規定,那些所謂的幹部,並不能私自,直接接觸一號監的犯人。

正常來說,只有審訊情報組才有這個『隨意』的資格。

普通幹部如果想要見一號監的犯人,必須得走程序。

像李衛東上次見吳老六,也是先登記,有正當理由,並得到一號監管理幹事的同意簽字,才能順利進去。

是有記錄的。

即便這樣,在他進入牢房後,門口也有獄警站崗。

所以,如果是監獄的幹部見徐玉川,肯定會有記錄,就算對方地位很高,可以無視規矩,但他想進入一號監,也不可能瞞得過那些獄警,總得讓他們給開門吧?

但是先前李衛東審訊那些獄警的時候,每個都問過,有沒有自己人,包括管轄一號監的幹部,或者外人接觸過徐玉川,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那麼,給徐玉川傳遞消息的,也就不可能是監獄的幹部。

同時,那些獄警也都排除了嫌疑。

再之後,李衛東就聯想到同樣被關在一號監的那些犯人。

如果對方不是通過監獄的人接觸徐玉川,而是通過這些犯人,故意多轉了一道彎呢?

畢竟徐玉川的身份不同一般,有人想救他,但也有人想要他一直住在這裡。

如果是直接探視,或者接觸徐玉川,難保不會驚動另一邊的人。

在事情沒有落定前,肯定不願意被發覺,免得壞事。

說不定這個徐玉川背後,還隱藏著更重要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要不然,人家憑什麼要救他出去?

自然,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但是,等他看完所有一號監犯人的資料,又把這種想法否定了。

在徐玉川之後,又被關進一號監的犯人並不多,屈指可數,但這些人都跟徐玉川八竿子打不著關係,而且也關在不同的區域。

再加上,他們進來後,從未跟徐玉川一起放過風,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傳遞信息?

結合徐玉川拉攏孫全的時間點,那就更不可能了。

甚至李衛東又看過別的犯人有沒有被探視的記錄,可同樣沒有。

所以,在李衛東看來,外界,或者說兇手必然有一種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觸到徐玉川,彼此傳遞消息。

也就在這時,李衛東陡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上次他來看吳老六的時候,想著送其最後一程,但是在他離開前,對方卻告訴他了一個秘密。

一個關於一號監的秘密。

當時李衛東身為第六農場的副隊長,跟一號監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就算這邊有什麼問題,也不是他能管的。

更何況,那個秘密在他看來,有些無稽之談,甚至覺得是吳老六精神恍惚,出現了癔症,所以也沒當真。

現在回想起來,未必就是假的。

吳老六告訴他,一號監有『詭』。

沒錯,就是那玩意。

按照吳老六的話說,那是他剛來到一號監的夜裡。

因為換了個環境,加上對妻女的思念整夜整夜的折磨著他,所以他很怕入睡。

而那天晚上,他蹲在角落裡,隱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偷看他。

當他抬起頭,就看到牢房門上,用來送飯的小口後面,有一雙不似人類的眼睛盯著他看。

即便吳老六早就心存死志,連死都不害怕,但當時仍舊被嚇得渾身僵硬,心中充滿了恐懼。

完全就是本能對未知的恐懼。

兩『人』足足對視了半分鐘,那雙眼睛才消失不見。

這種情況,後來又發生了一次。

差不多是在半個月前。

這次,吳老六大膽了些,在那雙眼睛消失後,就急忙來到送飯的小口往外瞧。

但卻只看到一道影子飄過。

也讓他越發的肯定,那就是詭。

但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那雙眼睛。

吳老六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所以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李衛東。

更重要的是,徐玉川跟吳老六被關押在同一區域。

先前,李衛東只想著兇手是『自己人』,所以壓根就考慮吳老六曾經告訴他的這個秘密。

畢竟這一號監里,哪裡來的『詭』?

就算有,那也是人假扮。

可如果真的有『詭』,那能不能悄無聲息的接觸到徐玉川?

「難不成你已經找到兇手了?」

向天明看著李衛東智珠在握的模樣,眼睛頓時一亮。

他就說嘛,該查的都已經查了,兇手怎麼可能還不現形?

「還沒,不過快了,跟我去見一個人。」

李衛東將煙屁股屈指一彈,然後帶著向天明來到一號監某間牢房裡。

裡面的,正是吳老六。

按著日子,對方被槍斃的日期是臘月二十六。

而今天,是臘月二十四。

還有兩天的時間。

上次來送別吳老六,李衛東主要是覺得去軋鋼廠查案,可能得到年底,所以提前來送一送,見最後一面。

只是沒想到,那邊兩天的時間就查完了。

更沒想到,接手了監獄這邊的案子,竟然兜兜轉轉,還跟吳老六有了牽扯。

「小老爺?」

吳老六也沒想到,臨死前竟然還能再見到李衛東,顯得有些意外。

「煙。」

李衛東雖然偶爾也抽煙,但自己身上卻很少裝煙。

從向天明手裡接過煙點著,然後遞給吳老六。

後者猶豫了下接過來,然後抽了一口。

「咳咳咳。」

很顯然,吳老六已經很長時間沒抽過煙了。

「還記得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秘密吧?」

李衛東這才開口問道。

「您說的是那東西?」

吳老六瞳孔縮了下,夾著煙的手指,也多了幾分用力。

「對,最近幾天,你有見到過嗎?」李衛東問道。

「有,應該是三天,或者四天前的夜裡,儘管當時它沒有露面,但我能感覺到,它來了,就在門的後面。」

吳老六立即說道,臉上也露出一絲恐懼。

對於死亡,他看的很坦然,但面對詭,卻是發自本能的懼怕。

旁邊,向天明聽的雲里霧裡,什麼這東西那東西的?

他們不是來找兇手的嗎?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一天?」

李衛東追問道。

「是您來看我的第二天晚上。」

吳老六認真思索了片刻,終於確定了具體的日子。

對他而言,時間早已經沒有了意義,通常情況下,也不會去記這些東西。

現在往前數幾天,他已經記不清楚了,畢竟時間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盼望著能早點去見妻女。

但是,如果要找一個參照點的話,那就是李衛東來看過他後的第二天晚上,這個時間點,更容易記住。

「那就是五天前。」

李衛東扭頭看著向天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玉川就是五天前夜裡死的吧?」

「對。」

向天明猛點頭,甚至也有些激動。

雖然他依舊不知道兩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說的那東西又是什麼東西。

但卻明白,那東西就關係到徐玉川的死亡。

很顯然,這趟來對了。

李衛東果然有了重要線索。

如果說,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那麼當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什麼巧合了。

此刻,李衛東心中的幾個點,被串聯起來。

先前的疑惑,也隨之解開,有了答案。

毫無疑問,吳老六嘴裡的詭,就是兇手。

但那到底是不是詭,就兩說了。

從主觀上,李衛東絕不相信有什麼詭。

「你好好想想,那東西真的是詭嗎?它的眼睛是什麼樣子的?身材樣貌有沒有看清楚?」

伴隨著李衛東的問題,向天明猛然瞪大眼睛。

詭?

徐玉川是被詭殺死的?

難道這就是他始終沒能找到兇手的真正原因?

「眼睛好像是紅色的,樣子沒看清,不過我能確定的是只小詭,它甚至能從門上的小口鑽進來。」

吳老六仔細回想了下才說道。

李衛東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門上專門用來送飯的小口。

長差不多三十厘米,高度也就十五厘米。

這麼小的洞,能鑽進來?

如此,倒是能解釋,它是怎麼進入戒備森嚴的一號監。

雖然一號監通往裡面有數道鐵門。

但是這種鐵門,並不是密不透風的那種,而是鐵柵欄樣式,這樣從外面就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的情況。

遇到緊急情況,不需要開門,直接從柵欄中間開槍就能解決後患。

比起嚴嚴實實,擋住一切的鐵門,安全性反而要高的多。

就連這些牢房的鐵門,也留出了視察窗口。

正常情況下,按照吳老六說的,如果能從送飯的小口鑽進來,就一定能鑽過那一道道鐵柵欄門。

所謂戒備森嚴的一號監,對其來說,毫不設防。

「這裡不會真的有詭吧?」

離去的時候,向天明緊緊靠著李衛東,後心發毛。

「別說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詭,就算有,那也不如人可怕。」

李衛東淡淡的回道。

見到吳老六,證實了他心中的某些猜想,接下來就是尋找線索來驗證這個觀點了。

「有件事情需要你抓緊去辦。」

「什麼事?」

去醫院瞧了瞧,醫生說我是神經病,不對,應該叫神經性頭疼。

反正就是因為熬夜睡眠不好,加上壓力大,緊張焦慮導致的。

說是可以針灸,那麼長的針扎腦袋,直接把我給嚇跑了。

醫生又重新給開了藥,讓好好休息,晚上早點睡覺,不能再熬夜了,不然還會反覆的疼。

聽醫生的,以後晚上早睡覺,不熬夜到凌晨三四點了。

所以,大老爺們懂吧?

明天早起,使勁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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