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軋鋼廠。

此刻,天黑的陰沉看不見天上的星星。

傻柱從打掃完廁所,回到倉庫後,端出一盆子水,大冷天的也顧不得了,直接在屋裡洗了個冷水澡,尤其是臉上頭髮,洗了乾淨。

洗完後,床上劉嵐幫忙洗的新衣服,然後裹著毛巾就往一食堂跑。

最近軋鋼廠沒有夜班,保衛科的人注意力都在大門和車間裡,對食堂管得不嚴。

傻柱小跑著來到食堂,就看到劉嵐正在切菜。

「快,凍死我來,趕緊生火我烤烤。」

傻柱看著熟悉的食堂,臉上露出興奮。

劉嵐看到傻柱過來,趕緊上前聞聞。

「搓了三遍,胰子都快用沒了,沒味了。」

「這還差不多,趕緊的,你不會不行吧。」

聽到劉嵐的問話,傻柱立馬不樂意了,「廢話,這可是看家手藝,多少年都不帶忘得。」

「你先別切了,趕緊生火,凍死我了。」

「等著,不過你可快點。」

「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劉嵐將火升起,傻柱這邊卻是拿著菜刀用磨刀石磨著。

「這狗日的一看就不是好廚子,把這刀用成這樣,狗日的。」

傻柱試了試豁口,感覺喇手,隨後湊近灶台,一手拿刀,慢慢颳起鬍子。

這點時間哪有功夫打理,時間長了胡茬就變成了鬍鬚。

劉嵐見傻柱刮著鬍子,便走過去拿起收拾魚的剪刀,對著傻柱腦袋就是一陣嗤拉。

沒一會兒,傻柱刮完鬍子,頭髮也被劉嵐修理的差不多了,這樣一搞到是年輕了不少。

起碼看起來不再邋遢。

「趕緊的,我看辦公室還亮著燈,你可別讓人走了。」

劉嵐催促著,傻柱去水缸舀了一瓢水,將臉洗了,潑到外面,隨後站在以前的崗位上,「放心,這倆菜簡單,很快就好。」

說完拿起勺子開始翻炒。

自從劉嵐跟他掰扯清楚,夾在中間只會受罪,還不如投靠一方呢。

於是,傻柱心裡就有了決斷。

再加上今天開的大會,他可是聽說了,上面派下來的領導比劉懷民都大。

有這樣的人替新書記站台,那還用選嗎?

明眼人都知道,楊佑寧他們肯定不是新書記的對手啊。

這時候可不能多想,起碼要讓人家知道自己的態度。

哪怕當個屁放了,也不能被嫉恨啊。

次啦

油鍋里冒出響聲,肉的顏色迅速變化。

辦公室。

和昨天的沉悶相比,此刻的王書記充滿了工作的熱情。

張主任在大會上確立了軋鋼廠的領導層,明確了他的地位,這讓他渾身充滿力量。

就像一個鬥士一般,為了心中的理想,奮不顧身,勇往直前。

他,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想要改變軋鋼廠的歪風邪氣。

同樣的,邱遠也是水漲船高。

王復漢交給張主任的報告,上面對他的安排可謂是委以重任。

以張主任的作風,相信很快就會通過,到時候,他也能大展拳腳了。

兩人都想著大幹一場,於是就在辦公室中討論起來。

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

「書記,他們在我們來之前已經將這件事彙報上去,並且召開了會議,將兩名工人直接開除了。」

邱遠將上次爆炸事故的前因後果,以及打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這兩人啥情況?」

邱遠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紙。

「男的易中海,原是一車間的八級鉗工,後來因為不知道怎麼的,就去了十車間。這次負責製造高壓鍋的主要人員。」

「這人技術不錯。」

邱遠補充一句,王復漢輕輕皺眉,開除一個八級鉗工,可是不小的損失呢。

隨後說起秦淮茹。

「這女人,據說是男人死了,然後頂替上來的,現在還是鉗工學徒。」

「學徒?為什麼會參與進去?」

「這個,對不起書記,我還沒打聽清楚。」

邱遠一副沒辦好事的表情,看在王復漢眼中很是滿意。

「時間短,能找到這些,也是難為你了。」

王復漢說著,在心裡盤算著,自己因為這事來的,但昨天的經歷讓他意識到,軋鋼廠的問題遠不止於此。

爆炸只是體現出來的一點,如果不能將根源解決,那今後還會有更多的爆炸。

「軋鋼廠現在的生產狀況怎樣?」

邱遠為難起來。

「書記,具體生產數據我接觸不到,現在只知道車間的大體狀況。」

「一車間除了負責部分上級任務,還參與了……」

王復漢在書本上記下,跟他了解的情況差不多。

「這些車間的盈利情況,能知道嗎?」

「不清楚,財務現在歸陳副廠長管。」

王復漢點頭,自從軋鋼廠沒有書記後,不少書記的權利被廠長劃分了,現在他來了,自然要收回來。

「十車間的情況如何?」

「暫時不太清楚,車間裡的人警惕性很高,我問了好多人,都不想說話。」

「算了,他們也是被蒙蔽,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同志,他們的熱血只是沒有撒到革命的道路上。」

「書記說的對,所以軋鋼廠就需要您這樣的革命者,堅定的指明道路。」

王復漢擺擺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咱們要改變這股不正之風,就需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路久見人心啊,同志們會理解我們的。」

邱遠點頭,正要恭維一番,突然傳來敲門聲。

這麼晚了,還有人來?

王復漢皺眉,「誰?」

「王書記,我做了點吃的。給您送進來。」

屋外傳來客套的聲音,只是聽起來有些耳熟。

「書記,正好您還沒吃飯。」

邱遠這邊意識到已經是半夜了,兩人還都沒吃飯。

於是在一旁說著,王復漢看看時間,本想著完事後回住處吃點,現在這樣也好。

「進來吧!」

聲音落下,能被推開,傻柱一手端著盤子,一手開門走進來。

王復漢看了一眼來人,並沒有認出是傻柱,只是讓他放桌子上。

繼續想事情。

傻柱看了眼,點頭哈腰的關上門,將飯菜放在一旁茶几上,一一擺好。

一個清炒土豆絲,一個肉炒白菜,還有一盤炸花生米,再就是幾個白面饅頭。

王復漢抬頭看了眼,很豐盛的飯菜,比自己家裡吃的都好,心裡就有些不喜。

「誰讓你送的這飯菜?」

王復漢對軋鋼廠搞小食堂早有耳聞,這會兒更是親眼看到送來的飯菜,這一桌菜要的糧票跟錢可不少。

怪不得工廠風氣不正,領導層開小灶,吃的滿嘴流油,下面的工人能甘心?

工人整天在這樣的環境下,要麼激情被摧毀,變得麻木。

要麼就跟著同流合污,拋卻艱苦樸素的信念,變得刁鑽油滑。

王復漢看著站在一旁露出笑臉的傻柱,臉上浮現出不悅神色。

傻柱聽到聲音立馬露出大牙,「王書記,我,我啊!」

說著還拿手指頭指指自己。

王復漢皺眉,真沒有印象。

一旁邱遠這時候從飯菜上移開目光,「這位同志,你是誰?還有,誰讓你送飯菜來的?」

傻柱轉頭,看著鼻樑上貼著膠布的邱遠,心裡清楚這傢伙就是被周奎揍了的,不過他對周奎也沒啥好感。

或者說,跟楊小濤走近的人,他都沒好感。

「王書記,同志,這是我自己做的飯菜。我看王書記還亮著燈,就做了點給送過來!」

傻柱說著,看向王復漢。

聽到這話,王復漢更加不悅,這是走後門走到自己這了啊。

「順便,過來道個歉。」

傻柱緊接著說明來意。

「道歉?道什麼歉?」

邱遠詢問,傻柱尷尬的看著王復漢。

這時候王復漢覺得這人臉熟。

傻柱仿佛痛下決心似的,投一抬,一副痛心悔悟的模樣。

「王書記,我何雨柱有眼不識泰山,昨天的事,是我錯了。」

「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我。」

傻柱這話一說,王復漢終於想起是誰了。

臉上瞬間掛不住。

手在桌上一拍,傻柱嚇得一哆嗦。

「混帳!」

傻柱差點坐在地上。

「你當我王復漢是什麼人了?小肚雞腸?我告訴你,收起你那歪門心思。」

「還有這些。」

王復漢指著桌子上的飯菜,「這是哪來的?」

傻柱心頭一跳,「這,這是後廚的,我以前是個廚子,我…」

「我不管這些,我就問,這些東西是不是公家的?」

傻柱張嘴,最後低頭不說話。

「拿著公家的東西來賠禮道歉?你怎麼敢?怎麼好意思占公家便宜?」

王復漢從來沒有這般生氣。

哪怕被當眾羞辱,臉上掛不住,但也僅僅是身體內的生。

可看著桌上的飯菜,搞清楚對方來意後,王復漢只覺得精神信仰上充滿了憤怒。

雖然肚子餓了,但此刻一點食慾都沒有,甚至覺得噁心。

他絕對沒想到,這軋鋼廠里竟然會如此的蠅營狗苟,如此的腐敗墮落。

而這種赤裸裸的方式,簡直就是對他革命忠貞的侮辱。

同時,也對軋鋼廠的革命精神建設感到擔憂。

傻柱徹底懵了,自己冒著感冒的風險洗了冷水澡,又緊趕慢趕的做好了飯菜送過來,這誠意夠了吧。

可這傢伙不但不領情,還說什麼拿公家的東西,自己怎麼拿了?

後廚的東西不就是給人吃的嗎?

他何雨柱也是工人,何況還是給別人做飯,又不是自己吃,用的著這樣埋汰他了?

可他又不敢反駁,只能低著頭,「王書記,我這是誠心誠意的來認錯,何況這都是我自己做的飯菜,我……」

「你的東西?這是公家的!」

「拿上東西。給我滾出去。」

「這次念你初犯,給我把花費補上,我王復漢不罰你。」

「下次再讓我知道你開小灶,你自己去保衛科說去。」

傻柱見王復漢不是做作,心裡罵著,這次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不說,還要倒貼錢。

他哪有錢啊!

誰能想到,這新來的書記這麼「不講理」啊。

「還愣著幹嘛,趕緊收拾起來,拿回去。」

邱遠也站在一旁厲聲喝道,「咱們書記兩袖清風,從來不占公家的一針一線。」

「你想用這種方式來搞腐敗,哼。你選錯人了!」

傻柱滿臉通紅,這時候哪還敢在這停留,心裡後悔死了,早知道是這樣的人,還來個屁啊。

這下好了,熱臉貼人冷屁股,自找罪受啊。

傻柱麻溜點將飯菜摞到盤子上,轉身就跑出了辦公室的門。

「書記,您消消氣!」

「這些人啊,都是自以為是。以為他們那一套好使,還想著用那套來動搖您,殊不知書記您是最堅定的革命者。」

邱遠在一旁勸著,王復漢聽了心裡舒坦。

「你說的對,真正的革命者,會在意這點挫折?笑話!」

邱遠笑起來,「你說的太對了。」

「不過,書記您說,這人背後會不會有什麼人?」

王復漢眼睛一眯,「你是說?」

「不得不防啊!」

「嗯!這件事,你注意下。」

「是,那書記,我先回去了,您老注意休息,別熬夜了!」

王復漢點點頭,輕輕揮手。

邱遠點頭,迅速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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