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綁沙袋上和木樁上揍

秦淮茹倒是跟於麗相反,很是大方地拿著鞋盒子進了自己家屋。

這會兒賈張氏正在屋裡擦柜子呢,見秦淮茹回來便隨口問了一句。

「棒梗呢?沒跟你回來啊?」

可看見秦淮茹隨手放在門口柜子上的鞋盒子,又問道:「這甚麼呀?」

秦淮茹進了裡屋將外衣換了,穿著碎花棉襖走了出來。

「棒梗跟著李學武出去玩兒了」

賈張氏疑惑地問道:「李學武?我可是聽見車動靜了,他不是開車走的嗎?」

秦淮茹打了熱水開始洗臉。

「就是坐著李學武的車出去玩兒了」

秦淮茹倒是沒有說棒梗學摔跤的事兒。

一是李學武也說了,就是帶著他出去玩兒。

二一個就是怕婆婆擔心棒梗。

秦淮茹的心裡是贊成棒梗學著李學武像個男子漢似的出去耍。

就像李學武說的,跟著自己和婆婆窩在家裡還不養出個二乙子來?。

「去哪兒了知道嗎?」

賈張氏擔心地追問了一句,隨後又說道:「那麼小的孩子跟他能去玩兒什麼呀?」

「說是去東四六條那邊兒,具體的沒打聽,丟不了」

賈張氏癟癟嘴說道:「我知道丟不了,就是問問」。

餘下的話倒是沒有再說,現在賈張氏可是不敢惹李學武。

一個是因為李學武在院裡鬧了兩次,可是給眾人嚇了一跳,這裡抱括她。

再一個是秦淮茹「今非昔比」了,家裡的日子眼瞅著要好過了。

這一切的來源別人不知道,賈張氏可是門兒清,可都是兒媳婦兒的「辛苦付出」和李學武的「熱心幫助」。

賈張氏也跟著秦淮茹約定好了,秦淮茹答應一定不會拋棄她和孩子。

賈張氏也是答應不管秦淮茹的事兒,且幫著秦淮茹照顧好家裡。

不說秦淮茹,就是棒梗現在賈張氏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感覺棒梗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跟著李學武一尥蹶子就跑沒影了。

現在家裡賈張氏不能當著秦淮茹的面兒說李學武,也不能當著棒梗的面兒說李學武。

因為李學武是秦淮茹的靠兒,說了要不高興,也是棒梗的「合作夥伴」叫一聲李二疤瘌棒梗都不高興。

就連吃了棒梗拿回來的東西的小當和槐花也不讓自己說李學武壞話了。

唉,賈張氏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裡越來越難了,越來越沒有話語權了。

看著秦淮茹去擦臉,賈張氏打開了放在柜子上的盒子。

「這……淮茹!」

賈張氏瞪大著眼睛對著屋裡的秦淮茹說道:「這皮鞋……這皮鞋哪來的?你買的?」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學武買的是什麼鞋,還以為就是供銷社裡賣的那種普通的棉鞋呢。

那種棉鞋雖說不便宜吧,好的三塊三毛五,次一點兒的也還兩塊七毛五和。

李學武送自己的,剛才也就沒含糊收下了。

可婆婆一說,竟然是皮鞋。

這個時候最便宜的豬皮鞋還七塊六毛八呢。

「嗯?」

秦淮茹走到柜子邊上看了看,還真是皮鞋。

「這可是牛皮鞋呢」

賈張氏看著秦淮茹的眼睛說道。

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秦淮茹你怎麼捨得買這麼好的鞋。

雖然秦淮茹現在是幹部身份了,可家裡的條件還沒有得到改善呢。

剛從餓肚子的狀況好轉,怎麼能這麼消費呢?

秦淮茹也看出了這雙矮跟兒皮鞋是牛皮的了。

倒不是這倆娘兒們懂皮革知識,而是鞋盒內里寫著呢。

【牛皮鞋】

這個時候的商標和解釋可不像後世,那可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說是啥就是啥。

說是牛皮鞋絕對不會是豬皮鞋,如果搞錯了,售貨員是要擔大責任的。

而且值得一說的是,這時候的皮鞋是真的禁穿,要是節省的,能穿一輩子。

「淮茹,你當幹部了,媽不反對你置辦行頭,可這……可這也太.咱們家可剛緩過勁兒來啊」

秦淮茹倒是沒有讓婆婆多說話。

「這是李學武送的」

「噶~?」

賈張氏要說的話都被秦淮茹的這一句給懟回去了,還被噎的一艮兒嘍。

「啥?他送的?」

秦淮茹將鞋盒裡的皮鞋拿出來看了看。

尖頭,圓掌,方跟兒,是現在最時髦的款式呢。

「他怎麼捨得送你這麼好的鞋啊?」

賈張氏感覺自己的嘴裡酸酸的,說出來的話也帶著酸味兒了。

秦淮茹看了看鞋碼,還真是自己穿的,這壞人……

「在門口遇見的,他遞給我了,我也沒看就拿回來了,我也不知道是這麼好的鞋」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換了鞋試了試。

別說,鞋碼還真合適,穿起來還挺舒服的。

賈張氏自得了秦淮茹嘴裡的准信兒,確定這是李學武送的,便一直站在一邊不說話的看著。

不能說是眼睛裡冒火吧,只能說嫉妒之心昭然若揭。

秦淮茹也不理會賈張氏的神色,試了試鞋便又將鞋收回了鞋盒裡,然後放到了柜子上面。

「你就這麼收了?這鞋少說也得十幾塊錢呢」

賈張氏見秦淮茹的動作便知道了秦淮茹的想法。

不知道李學武到底想的是什麼,便出口問道。

秦淮茹倒是沒想那麼多,自己幾斤幾兩都在這兒放著呢,有什麼值得李學武惦記的。

就自己那三個孩子?

哪個不是累贅。

現在可不興偷孩子呢。

家家都是三四個,多的七八個,十多個。

偷孩子?

餓不死你。

秦淮茹知道自己也不值得李學武惦記,就算是靠上他還是自己想方設法,生拉硬套逼著上的呢。

無論是棒梗還是這雙鞋,秦淮茹都當是李學武對自己的好,不需要說什麼,好好相處就是了。

李學武送的時候沒問自己,那現在自己收了也不會去問。

「您甭管了」

秦淮茹回了這麼一句,便去看自己帶回來的買菜筐。

今天帶著棒梗出去是去買面了,準備的是小年那天和大年那天的餃子面。

以前過年可是不敢想餃子的。

甭提小年兒了,就是大年也是有一年沒一年的,全憑當年的結餘。

這兩年對門沒有孩子的一大爺和後院兒的聾老太太拉扯著傻柱和自己這家寡婦一起過,這才算是在大年夜吃了頓餃子。

今年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可秦淮茹早早地便把餃子面買回來了。

年年吃人家的,總得慢慢還回去的。

以前是人窮志短,現在有條件了再咔嗤人家,那就讓人家戳脊梁骨了。

對著婆婆說完,秦淮茹又去拎買菜筐里的麵粉。

賈張氏倒是有些不依不饒的,說道:「我是不想管,可送這麼值錢的鞋,這可頂你半個月工資了,他得求咱們多少的回啊」

賈張氏倒是心思通透,秦淮茹靠上去了,得了幹部身份,又得了日常好處。

不說別的吧,就前幾天李學武整魚,自己家都分了一條。

說是給棒梗的,可那麼小的孩子能有什麼面子啊,糊弄傻小子罷了。

這家裡吃的魚還不都是看著兒媳婦兒的面兒啊。

現在又送這麼好的鞋,那自己兒媳婦兒的付出抵得上人家的所求嗎?

再說了,這幾天兒媳婦兒可沒後半夜出門兒啊。

秦淮茹把麵粉放在了麵缸里,麵缸也是小點兒,這半袋子麵粉倒進去也才剛剛沒過了缸底兒。

看秦淮茹家的糧食缸,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兒得多有錢呢。

好傢夥,米缸和麵缸都是小二缸,都趕上地主家的配置了。

「那鞋是我半個月工資,你當也是他半個月工資啊?」

秦淮茹不用跟婆婆說李學武工資多少,這院兒里人早把李學武工資算明白了。

這個時候的工資標準很透明,只要知道李學武的科長是正、副就行。

全四九城都一樣,六類標準。

拍了拍手,秦淮茹將麵缸蓋上蓋,然後走進裡屋準備把孩子們的衣服找出來洗了。

「他能送就說明送得起,他不跟我見外我也不跟他客氣,他對我好,我對他就實心實意」

因為小當和槐花都在胡同里玩兒,這會兒家裡也沒人,秦淮茹也不怕這麼跟婆婆說這話。

賈張氏拿著抹布站在柜子邊上,覺得滿心都是酸水啊。

酸水都快把心泡抽吧了。

自己以前也有靠兒啊,可靠了這麼些年,就得了幾口吃的。

難道這玩意兒還帶漲價的嗎?

想想剛才兒媳婦兒的牛皮鞋,自己別說牛皮鞋了,豬皮鞋也不敢想啊。

連特麼四分錢的鞋帶兒都沒落著啊。

這倒不是賈張氏的靠兒小氣,而是當年比現在困難。

就算是現在來說,能拿出十幾塊錢買雙鞋送給情兒的也少。

劉嵐的靠兒牛不牛掰?

可得到什麼了?

就算是工作穩定,還不就是個幫廚的。

要是沒有李學武主動給的機會,到退休都是個幫廚的。

也就是混了一口吃的,不至於餓死吧。

所以秦淮茹在看見李學武送的鞋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便是風輕雲淡地把鞋收起來了。

要是送的兩塊三毛五的棉鞋,秦淮茹還有可能欣喜地看看。

現在倒是就剩下滿心的甜蜜,和全身心地依靠了。

女人這輩子求的不就是這個嘛,還有啥可說的。

將爐子掏了,準備把煤渣倒了,然後夾一塊兒煤球回來引爐子燒水洗衣服。

秦淮茹剛端著煤渣出來,就見於麗從雨水的房間裡出來了。

秦淮茹出來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院裡有沒有於麗。

於麗也是如此,在門口看了一陣兒這才打開門出來的。

今天也真是合該兩人有緣分。

秦淮茹看了看於麗的鞋,見還是穿著棉鞋,心想這娘們兒還是有點兒譜兒的,沒有穿著皮鞋出來晃悠。

於麗追著秦淮茹的眼神也知道了那壞人送秦淮茹的也是鞋。

想著兩人都得了一雙皮鞋,這關係不都擺在明面兒上了嘛。

秦淮茹倒是個心裡敞亮的,知道李學武不可能是自己的,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心機婊的,所以對於麗也是沒什麼情緒。

「快到做飯點兒了吧?」

於麗見秦淮茹自然地問,她也就自然地回答了。

「可不是嘛,每天這個時間都得鹵豬下水呢」

秦淮茹拎著煤渣桶跟著於麗並排往出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好的跟姐妹似的呢。

這兩人卻是知道自己兩個可不就是「破產姐妹」嘛。

「棒梗再去倒座房吃飯別給他那麼多,他們也都有定量呢」

於麗笑著說道:「學武倒是讓棒梗多吃呢,他們的定量還算足」

這可不是於麗客氣,拿著倒座房的東西裝好人。

她可是知道倒座房的糧食儲備有多麼充足。

知道這糧食不是從糧站買來的,可也沒多嘴,只管幹活兒。

「呵呵呵」

秦淮茹笑了笑說道:「棒梗還真當他和李學武是合作關係呢」。

這話說出來算是說破無毒的意思,兩人都在這交鋒呢。

因為棒梗回家說了,去倒座房吃飯的時候於麗姨給的飯多,有時候還給滷肉吃。

其實就是於麗做鹵貨兒時,從上面剃下來的肉,不算是好東西。

可在這個時候能吃上就不錯了。

今天借著這個機會算是對於麗道了謝,又解釋了棒梗跟李學武的關係。

順便地也承認了於麗和李學武的關係。

還能怎麼著,都是行走在破產邊緣的苦命人。

於麗也知道李學武不可能屬於自己和秦淮茹之間任何一個人的,都只是相處得好的鄰居關係罷了。

所以看著李學武對秦淮茹和對棒梗的態度倒是也沒在意。

「挺好的,我去幫著他喂雞還跟我說不用呢,說是他自己能做好,比院裡其他孩子就知道傻淘強多了」

秦淮茹見於麗夸棒梗,也是笑著說道:「都是李學武幫我照顧著呢,這不嘛,在門口遇見了,說是帶著他去學摔跤了,呵呵呵,也是知道傻淘的」。

於麗在倒座房屏門口站住了,對著秦淮茹說道:「跟我說了,說是晚上不用帶他的飯,說是可能在外面吃了」

「嗯」

秦淮茹點頭道:「也跟我說了,不用帶棒梗的飯」

好麼,現在圖窮匕見了,兩人算是各自通報了自己的情況。

「得了,你忙吧,我得趕緊把煤渣倒了,還得回去生火燒水呢」

「好」

於麗答應一聲也轉身去了倒座房。

李學武可不知道自己的兩個「關係好的鄰居」火星撞地球了,開著威利斯在街上兜風呢。

這可真的是兜風,棒梗的大肥臉凍得紅撲撲的。

「武叔,咱們去的這家是武校嗎?」

「不是」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是我的一個朋友,一會兒到了那兒叫大爺」

「知道了」

棒梗甩著大肥臉答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道:「摔跤應該怎麼學啊?」

感情這傻孩子也就知道摔跤厲害,還不知道怎麼學呢。

李學武壞笑道:「沒聽過那句老話兒嘛,想摔人你得先學會挨摔」。

「啊?挨摔還得學啊?」

「可不是嘛」

李學武笑道:「你當武術高手都是怎麼練出來的?都是先從挨打開始練的」。

棒梗猶豫著說道:「我在學校挨打夠多的了,能跳過這一步嗎?」

「哈哈哈哈哈」

聽見棒梗挨打,李學武沒有說什麼關心的話,而是哈哈哈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風太硬,李學武還準備笑一陣兒的。

「到了那兒挨的打和學校里不一樣」

「不都是挨揍嘛,還能怎麼個不一樣,他們能揍出花兒來?」

見這傻小子還挺逗,李學武笑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先給你吊起來當沙袋打一段時間,然後綁在木樁上揍,然後就是鬆開你的手腳揍……」。

棒梗皺著眉頭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能揍別人啊?」

李學武壞笑著說道:「等像你這樣的新人進門了,就換你下來了」

「啊?!!!」

棒梗驚訝地看著李學武問道:「我好像忘了喂雞了,您把我送回去成嗎?」

「哈哈哈」

李學武笑道:「我不把你送進去,我怎麼揍別人啊」。

「啊?!!!」

棒梗再次驚訝道:「您這體格子都得先挨揍啊?」

「哈哈哈哈」

李學武把車開進丁萬秋家的正門口。

拉了熄火器,把車熄了火。

李學武對著有些猶豫的棒梗說道:「得了爺們兒,到地方了,咱下車吧」。

「武叔,我還是惦記我那三隻雞……」

「哈哈哈哈」

「那三隻雞餓著肚子很可憐的……」

李學武笑著跳下車,對著棒梗說道:「這兒離家可是不近,別看坐車沒多長時間,你走走試試,准丟」。

「武叔……」

看著哭喪著個臉的棒梗,李學武嚇唬道:「來個笑臉,一會進去要禮貌,不然他們揍你的時候會很用力氣」。

「知道了」

棒梗聽見這話馬上來了一個急微笑表情。

「哈哈哈哈」

李學武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臉,跳上台階按了門鈴。

棒梗雖然才是十多歲的孩子,可對於門面還是了解的。

武叔帶自己來的這處宅子看著不凡啊。

這麼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啊,那得多少人揍自己啊。

「喀嚓」

就聽門裡面的門槓打開了,還是上次那個小圓臉兒開的門。

見李學武帶著個孩子站在門外,周常利有些不自然地打開了門。

「李所長,您請進」

「呦?」

李學武看著周常利說道:「幾日不見,學會禮貌了啊」

就調侃了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說,帶著棒梗隨著尷尬的周常利往院子裡面走。

老話兒說打人不打臉,說人不揭短,這都上了人家的門上了,可是不能多批評。

倒不是李學武怕了丁萬秋和周常利,而是這樣不禮貌。

說兩句玩笑話可以,說多了招人煩不說,自己也丟了身份。

剛一進院兒,就見丁萬秋站在上次帶著自己去的花廳門口候著自己。

「丁師傅,我來遲了,抱歉抱歉」

「呵呵呵呵」

丁萬秋見李學武跟自己行的是拱手禮,頗為感慨地也回了一個抱拳拱手禮。

「沒晚,跟咱們約的時間剛剛好,呵呵呵」

要不怎麼說這李學武是個人物呢,打一見到他就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

果然,年紀輕輕就有了重權了。

這個重權不加雙引號,因為李學武的身份在丁萬秋的眼裡確實算得上重權了。

家財萬貫,捐的捐,送的送,怎麼可能都是自願的啊。

你當都是大款啊,大款也心疼啊。

李學武這個身份在那些個時候可不就是能影響自己的人嘛。

李學武能得到丁萬秋重視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李學武的為人。

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兩人還不知道用哪種方式問好打招呼呢。

第二次相遇兩人便有了默契。

以後的每次相遇,李學武都會刷新丁萬秋對他的認知。

所以丁萬秋特意在周三,讓周常利去李學武家送了信兒,要約李學武周日來家裡玩兒。

李學武進門雖然沒有去門口接,但是站在房門口的台階下面迎候著李學武也算是把禮數講到位了。

「這是誰的孩子,虎頭虎腦的,哈哈」

丁萬秋知道認識李學武的時候才十九歲,今年過了年也才20歲,所以便開口問了。

為什麼在門口問,這也算是一種禮儀,方便一會兒進了門怎麼招待。

這些禮儀規矩就不細說了。

李學武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道:「這我一鄰居的孩子,跟我還算相處得來,帶出來見見世面」。

這個解釋倒是讓丁萬秋明白了棒梗的身份,笑呵呵地讓了李學武兩人進屋。

棒梗從一進門就蒙了的。

這麼大宅院才兩個人嗎?

人呢?

沙袋樁子呢?

木頭樁子呢?

打沙袋的人呢?

不是說武叔也挨打嗎?

怎麼跟來做客了一樣。

這花廳還是跟上次來的時候一個樣兒,地暖烘的屋裡很暖和。

當然了,以前這地暖是為了屋裡存的花草能過冬。

現在嘛,已經被丁師傅改了作用,依舊是中間的地上鋪著厚氈子墊兒,一看就是摔人用的。

沒管棒梗驚訝的表情,李學武跟著丁師傅站在屋裡客氣了幾句。

丁萬秋請李學武過來的目的也很簡單,一個是為了結交李學武,另一個就是給自己師侄說情。

當然了,這都是隱晦地表達出來的,李學武也都明白。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李學武的身子也暖和過來了,便將外衣脫了。

這邊兒倒是給李學武準備了專門的衣服。

今天約好了來練摔跤,那就得專業點兒,玩個痛快。

冬天的棉衣會限制住動作,也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傷,所以在花廳里可以換上輕快的摔跤服。

現在李學武和丁師傅換的不是後世電視或者運動會見到的那種摔跤服,而是傳統的摔跤服。

上身兒是沒有袖的短上衣,叫褡褳。

這個詞跟早先的行李口袋一個名詞,但不是一個玩意兒。

腰上要系跤帶,一般都是寬條的,就跟跆拳道的帶子似的,但不是硬的,棉布的,很軟。

下身穿跤褲,也就是燈籠褲,腳蹬灑鞋。

燈籠褲不用解釋,灑鞋就是特製的布鞋,有點兒老京城布鞋的樣子。

早先王公貴族的狗腿子都這麼穿。

順便引申一句,清朝的時候,王公貴族最願意用的小廝就是直隸來的。

個個都是棒小伙子,短卦,燈籠褲,黑布鞋,看著就氣派。

當然了,這個裝扮被後世電視劇形容成了地痞惡霸的穿著。

丁師傅也跟李學武一樣,換了摔跤服。

可換完了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再看看李學武的一身腱子肉,怎麼看怎麼不是味兒。

到底誰是專業的?

「咳咳」

丁師傅請了李學武來到了氈子墊兒中間,對著李學武問道:「以前摔過跤嗎?」

李學武活動著手腳笑著回道:「我們那都是胡同里的孩子們瞎玩鬧兒,抱著膀子下腿拌兒就算是摔跤了」。

「呵呵呵」

丁師傅笑了笑,道:「其實你們那種就是摔跤的雛形了,這是小子天生向武的本性,我就是從摔跤開始學武的」。

看李學武活動著手腳,知道李學武有一定的身體基礎,便沒有說基礎的,而是講了一下摔跤的歷史和文化。

「咱們這京城跤其實就是蒙古跤、旗人跤,學名叫摔跤,又叫撂跤、摜跤,從字面上就能知道這都是一個意思。」

李學武點點頭道:「胡同里玩兒的孩子叫板的時候都說的「撂一跤啊?」這個我們小時候經常說的」。

「哈哈哈」

丁師傅緊了緊腰帶,圍著氈子墊走了走,跳了跳。

以前都是兩個人互相對視著,圍著轉。

那不是沒事兒轉著玩兒,而是在活動身體的同時找對手的破綻。

「咱摔跤這手藝可不簡單,早先也是搏殺用的」

李學武點頭道:「這我知道一些,康熙弄的善撲營嘛,擒拿鰲拜就是用的這伙兒人」。

「呦?!您還知道這個啊」

丁師傅倒是很驚訝李學武了解這個歷史段子,覺得這李學武可不僅僅是「學了武」啊。

其實這個段子也不是李學武從哪本書看來的,是後世看鹿鼎記知道的。

丁師傅伸手跟李學武互相搭了肩膀,都慢慢使上了力氣。

兩人都是下盤極穩的,上身的力量也都是各有千秋。

所以這會兒周常利和棒梗看著李學武兩人較勁兒,都有些驚訝。

周常利是驚訝於李學武的力量,他師叔的力氣他是知道的,那可是單身了十幾年的漢子啊。

棒梗驚訝的是,摔跤不是武叔說的綁沙袋上揍啊。

「嘿!」

丁師傅猛地一卸力,然後擰著身子用腰上的力氣拉著李學武肩膀上的褡褳往後一甩。

「砰」

李學武躺在氈子墊兒上看了看丁師傅。

墊子厚實,倒是沒覺得疼,而是沒想到歲數不小的丁師傅也有這麼大的力氣。

更厲害的是丁師傅能活用這個股子力氣。

「來」

丁師傅伸出手準備拉李學武起來。

李學武笑著伸出手由著丁師傅把自己拽起來。

「哈哈哈哈,這還真跟我們玩的不一樣」

丁師傅摔李學武那一下都沒用腿,就是用了李學武的力氣和巧勁兒。

「沒什麼玄乎的,就是熟能生巧」

丁師傅笑著說道:「辛亥革命以後,北平天橋玩兒這個的最多了,但都是為了口飯吃」。

「天橋耍把式賣藝的我知道,這能摔跤的,在哪兒不吃飯啊?」

丁師傅再次跟李學武搭上了手,道:「您真當我們這些武人都是出門兒就撿錢啊?」

問著話的功夫就又把李學武甩了一個個子。

「嘿,你這身體還真是牛掰啊」

丁師傅見李學武被甩出去還能站住,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李學武抻了抻手道:「在部隊也練來著,教官有練八極拳和形意拳的」。

這話丁師傅信,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

在二十幾年前,有武藝的熱血漢子也是不老少,為了國家也是敢拋頭顱灑熱血的。

不說別人,就是那位「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偉人身上也是帶著功夫的。

師從清末民初七大武林高手之一的韓慕俠,而韓慕俠共拜了形意大師車毅齋、宋約齋、劍仙李景林、八卦南派嫡系應文天以及張占魁、李存義等九位老師。

從這兒就能看出民國前後有多少文武俱佳的青年為國奉獻了。

「你練的兩個都是強身的功夫,本身底子也硬,所以練摔跤還真是把好手,哈哈」

丁師傅誇了李學武一句,隨後解釋道:「摔跤的都是什麼出身?早先跤手名為「撲戶」,並且根據「撲戶」的技藝高低分為頭、二、三等」。

「每逢遇有重大活動和慶典的時候,「善撲營」的撲戶們都要出來表演技藝」

「特別是皇帝筵宴蒙古王公的時候,更要同蒙古來的跤手進行較量,大獲全勝者往往會被皇帝授予「巴圖魯「」的稱號」

「到了民國,「善撲營」伴隨著清朝的覆滅而消亡了,而這些完全依靠吃「鐵桿兒莊稼」的撲戶們也都沒了飯」

「為了擺脫生活上的困境,不得不開始了撂地賣藝的生涯……」

像是感慨似的,丁師傅補充道:「宛八爺就是其中之一」

「他可是過去「善撲營」的三等「撲戶」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倒是在天橋見過」。

「呵呵呵」

丁師傅有些感慨地說道:「真正開始在天橋摜跤撂地賣藝的是從沈三爺開始的,當然了,這都是四幾年的事兒了」

許是想到了自己,丁師傅看著周常利說道:「現在我們這些人更是沒用了,連天橋都去不得了,呵呵呵」

李學武主動與丁師傅搭了手,道:「姜子牙八十歲才遇到周文王,百里奚七十三歲才被秦穆公啟用,晉文公六十一歲才被迎立回國,武則天六十歲才當上女皇,張三丰一百二十歲才創立太極拳……」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見丁師傅開懷大笑,趁機使勁兒要摔了丁師傅,可這丁師傅的步子卻是挪的快,沒有被李學武抓住。

「嘿嘿,您這歲數還能熬呢」

丁師傅點點頭道:「借您吉言」。

說著話又給李學武來個抱摔。

拉起李學武的時候解釋道:「我說你身體好是有講究的,練武的也是講究體型的,必須得身體健康、勻稱,練家子都占著:同、天、貫、日;切忌:氣、甲、由、申」。

「同字體就是此人上下一般粗,身體棒、根基穩。」

「天字體就是此人肩寬、腿長、個子高,從氣勢上就壓著對方,且不易被對方拿住「大領兒」。」

「貫字體就是此人身高馬大,體格健壯,且腿腳靈活,此種體型最適合於摔跤。」

「日字體就是此人身體瘦長,且上下勻稱。」

丁師傅指著李學武的身體說道:「你這樣的身材最適合練武的」

說著話又解釋道:「而氣字體就不行了,因為他體型不正、體偏,恐怕是一側有殘疾,這種體型是不便摔跤的,在場上很容易吃虧。」

「甲字體也不適合,因為他上身長且肥大,下身則腿短,這種體型在場上也容易吃虧,主要是根基難穩。」

「由字體同樣不適合,因為他上身短,下身長且粗,活動不容易靈便。」

「申字體就更不適合了,因其頭小、腿細、肚子大,體型上吃虧這跤上同樣也占不了便宜。」

丁師傅拉過周常利給李學武做著講解道:「在「摜跤「的技法上講究二十個字:踢、抽、盤、肘、臥、抻、撤、閃、擰、空、蹦、拱、排、滑、套、扒、拿、里、倒、勾」。

說著話便帶著周常利給李學武演示了一遍,便演示便解釋著這裡面的門道。

「技法又細分為:手別子、拱別子、揣別子、溫別子、反別子、撩勾子、抹脖切手、跨奔兒、扒拿兒、穿腿、穿襠靠、大嘚合勒、小嘚合勒,還有什麼裏手花、大背胯、抱腰、搓窩兒、砸等等太多了。」

李學武在一旁學的也是認真,見周常利摔在了自己身前,伸手把周常利拉起來說道:「這裡面的說道還真多」。

「呵呵呵呵」

丁師傅也是有些累了,笑著說道:「大拌子三千六,小拌子賽牛毛,雖然招數有別但各有巧妙不同」。

說著話便站在了一邊,讓周常利繼續陪著李學武練習。

這個練習可不是兩人對練,而是李學武不斷地用丁師傅教的方法摔周常利。

雖然不是真摔,就是在學習和練習,可這也把周常利累了個夠嗆。

但任憑汗水流下來了,也沒喊累。

因為師叔今天找自己來為的就是現在這個活兒,讓李學武摔。

丁萬秋跟周常利說明白了,就是讓李學武摔,摔得心裡沒氣了就算是得了。

周常利也不知道李學武什麼時候沒氣,但知道這麼摔下去,自己得先沒氣。

棒梗在邊上倒是躍躍欲試。

嘿,不是一進來學習就被摔被打啊,感情是摔別人啊!

那這個我可以啊!

棒梗這會兒也不想著家裡的三隻雞了,站在李學武邊兒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上還學著。

這會兒見幾人練得了,不由地問道:「學摔跤不用綁沙袋上和木樁上揍嗎?」

「哦?哈哈哈,誰告訴你這麼練的?」

丁師傅見這小孩兒一直在邊兒上學著也沒在意,這會兒倒是被這孩子的話給逗笑了。

「我武叔就是這麼告訴我的,說是想學摔別人,就得先學挨摔」

「哈哈哈哈」

周常利抻了抻胳膊,感覺身子都要垮了,可這會兒又被這小孩兒的話給擊傷了一次。

丁師傅知道這是李學武逗孩子玩兒呢。

「是你說的這樣,剛開始學是得當沙袋,可不是綁在沙袋上揍,也不用綁在木樁上揍」

「那……」

棒梗指著喝茶的李學武問道:「我武叔怎麼不先挨揍?」

「嘿!你這倒霉孩子,想看我挨揍是嗎?」

「哈哈哈哈」

丁師傅倒是沒有給棒梗解釋,因為師侄就在邊兒上呢,解釋了就不厚道了。

周常利都想掐死這熊孩子了,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你武叔是特麼新人嗎?是一般人嗎?

沒見著我師叔都傾囊相授啊,我這老手兒都得給喂招兒當沙袋,為的是啥?

扎心了!

丁師傅坐在了跟李學武隔了一個茶几的官帽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摔跤也是要練功的,就是你說的沙袋、石鎖、磨盤、木樁、滾軸、滑車兒、地撐兒、鎖鏈子等等」。

李學武倒是沒有在意丁萬秋說的,而是打量起來屋裡的擺設。

雖然是花廳,雖然是為了閃開地方練功夫,屋裡擺設簡單,可這家具和用具都帶著「古董」的意思啊。

棒梗羨慕地看著周常利說道:「他是您徒弟嗎?他能練這些東西嗎?我能學嗎?」

周常利跟李學武當了這麼一會兒沙袋,知道李學武是個豁達的人,便也開起來玩笑。

「那你進門就得給我當沙袋了」

「嗯?不是.」

棒梗還覺得自己一進門就跟武叔似的,老師在門口迎著,悉心教導,陪玩陪練。

這倒霉孩子也是想瞎了心了,當這是後世幼兒園了呢。

「不是進來就摔你嗎?」

看著這個大肥臉,周常利算是有了報復的對象了,拉著棒梗開始對練。

玩兒了一會兒,見天色暗下來了,丁師傅帶著三人往後院兒廂房裡洗了澡。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