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蘭迎輕晃起撥浪鼓,場上瞬間迴蕩起噹啷噹啷的清脆鳴響,又有潛藏極深的詭異兒歌夾雜其中。

恍惚間,二人便來到了一片平整如鏡的湖面。

湖上,微風蕩漾,水面卻不起絲毫漣漪,唯有一艘彎彎的小船飄蕩。

蘭迎就這樣划著雙槳,將雙眼緊閉、睡容安詳的周川帶到湖心最深處。

層層蓮葉蔭蔽下,月光不進分毫,可蘭迎還是能看清周川的側顏,就這樣定定出神直到好久才緩過來:「真的很帥啊,有點不捨得出手了呢。」

她這樣輕說著,糾結許久後才站起身,短短几步來到周川身前,又俯身湊近來看他。

就在這不過一指的距離里,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周川嘴邊的絨毛,又是有些不忍出手。

就在這樣來回反覆中,良久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幻化出一柄匕首刺了過來。

可就在這時,周川卻是忽然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蘭迎再怎麼天資出眾,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經這一嚇,連連後退幾步,直跌進冰冷的湖水中。

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這片幻境由自己而定。

於是凝神靜氣,下一刻便有清涼的空氣湧進了她的鼻孔中。

她下意識睜開雙眼,卻見湖心泛舟已經化作泡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這裡家家戶戶都掛著細觀極恐的人頭紅燈籠。

蘭迎目瞪口呆地咽了口唾沫,還沒回過神,便有一陣不可阻擋的巨力襲來,劇烈的失重感過後,她的眼前已是一片猩紅,只依稀覺得似有一塊厚重浸濕的紅布蓋住了自己的頭。

她下意識去扯這蓋頭,可不管用上多大力氣,其始終都是紋絲不動。

這時,輕微的懸空感和顛簸感襲來,敲敲打打的低沉樂聲幽幽傳了過來,又像是有人湊在她耳邊歌唱:「明月吐光,陰風吹紅巷,是鬼王納美娘……」

這一下,蘭迎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周身更是戰慄不停。

這時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名姓,只恍惚記得自己將要嫁給一個恐怖至極的傢伙。

就在這樣的悚懼中,不知過去多久,轎子重重砸落在地,轎簾被掀開,蘭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雙骨節分明的手挾住胳膊,直直邁過那高高的門檻。

本能掙扎之下,紅蓋頭忽然落了下來,在那黯淡血光的映照下,一片鬼影森森的廳堂便映入眼帘。

堂中賓朋落座,卻詭異地沒有一點聲響。

她探尋著將頭朝向大堂中央,就見兩具結著蜘蛛網的泛黃骷髏穿著喜氣的衣服隔桌正坐在兩張椅子上,又有一個挺拔熟悉的身影背負雙手立於一旁。

「周川!」蘭迎像是看到救星,下意識喊出了聲。

誰知周川卻是說道:「如今正是冥道吉時,該拜堂了,娘子。」

於是下一刻,便有兇狠的僕婦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推搡著讓她拜堂。

到了「夫妻對拜」一步,蘭迎努力抬起頭,卻是看清了與她對拜的身影。

那哪裡是周川,分明是個兩頰泛紅、笑容詭異、穿著古代大紅喜服的紙新郎。

「怎麼這麼看為夫啊,娘子?」

詭異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蘭迎還未來得及驚叫,隨著一聲「送入洞房」,熟悉的失重感便又一次傳來。

她只覺得自己的雙手被一條緞帶似的東西緊緊束在了背後,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得。

「嚇壞了吧。」

又是周川的聲音傳來,蘭迎轉過頭髮現周川就坐在她的旁邊,露出溫柔的笑,下意識就放鬆了心神。

「娘子轉過身,我幫你解開來。」

聽到這話,蘭迎就像是中了什麼術法一樣,言聽計從地背過身,任由對方去解那束住她雙手的血色綢緞。

不一會兒後,緞帶被解下,就聽見對方說:「娘子,我們該洞房了。」

「蛤?」

蘭迎下意識轉身,就見那身影又一次變成了紙人,一對詭異的眼珠正直勾勾看著她。

「啊!」

蘭迎下意識大喊出聲,這一開嗓,連帶著之前積累的恐懼也一併發出。

直到再沒力氣吶喊,她才停下來,記憶也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這時她再去環顧四周,卻見雲朵依然在飄、月光一如既往地猶如海潮,剛剛發生過的一切仿佛就是個噩夢。

夢醒之後,萬般皆休。

「周川?」

蘭迎忽然發現了緊閉雙眼、盤坐在不遠處的周川,哪怕是在夢中給她帶來了那麼多的陰影,可當對方像這樣靜下來,她還是會滿心輕鬆。

於是,蘭迎就這樣緩緩朝周川走了過來,又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

倏地一陣陰冷的夜風吹起,她忍不住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就見那張恐怖的紙新郎面孔緊貼著她。

她甚至都能嗅到那折戟沉沙般的鐵鏽氣息,那魔音貫耳般的話語也又一次響起:「娘子,我們該洞房了。」

「啊!」

這一喊過後,天地崩壞,似有什麼蒙著天地的霧氣屏障轟然碎裂,雖然仍是那雲那月那星空,可一切似乎都活了過來,寫滿了生氣。

「不會嚇壞了吧?我已經留手了啊……」

這時熟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蘭迎寒毛直立地下意識轉過頭,就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正一臉探尋地看著自己。

「你不要過來啊……」

這次她再沒有大喊的心氣,直接就暈了過去。

不用幹員呼叫,這次醫療人員自己就抬著擔架走了過來,路過周川之時還不忘轉頭看向他,眼裡分明寫著「你怎麼又弄暈一個」的味道。

周川則是有些無辜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已經收手了,尺度拿捏地可謂非常到位。

醫生們也懶得說他,就這樣抬著蘭迎上了救護車。

「比賽結束,恭喜你,周川同學。」

趙鵬也在這時滿眼複雜地走了過來,周川環顧去看,卻見另外幾組的對戰都沒有結束。

只是比起他那接地府的陰間操作,人家動起手來就要兇悍直接得多,可謂拳拳到肉、劍影雲從。

「我們玩的是一個遊戲嗎?」

周川不禁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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