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濃與淡的拉扯

就像是前一次一樣,小一一去,就沒了蹤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飛回來。

紹芷秋多次追問青書青畫,她們也問了家裡人,沒有人知道青槐現在到底怎麼樣了,紹芷秋只好叮囑她們,傳信回青家村,務必要想辦法聯絡到青槐。

這日下了宮學,紹芷秋照例回了鎮國公府。

懷忠早早命人在門口等著,紹芷秋一回來他便得了消息。

「懷忠爺爺,發生什麼事了?」紹芷秋見懷忠神色嚴肅,連忙問道。

「四姑娘先前派去保護朋軒公子的人今日來回話了。」

紹芷秋眼睛一亮。

懷忠繼續道,「朋軒公子的家人幾次送了帖子來,請他回去。」

「哦?」

紹芷秋很是意外,她還以為是要謀害朋軒的人有了動作。

家人嗎?

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吧。

「朋軒公子是何反應?」

「說是十分冷漠的將人請了出去。」

看了看時辰,紹芷秋決定直接去找他問問,想必他不會瞞著自己。

「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目送了懷忠離開之後,紹芷秋去了朋軒的院子。

朋軒正拿著一本書發獃。

「四姑娘。」看到紹芷秋進來,朋軒神色赫然,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麼一樣,有些不自在。

「先生怎麼了?怎麼這般神不守色?」

朋軒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看著自己手中的書苦笑道。

「心魔難除,讀書都讀不進去了。」

「哦?什麼事擾了先生的心境?」

朋軒有些沉默,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紹芷秋,而是自己思考著出神。

紹芷秋當然不會催他,只叫人上了茶,找了本書靜靜地讀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朋軒才無奈道。

「多事之秋啊!」

朋軒的事,大多都和紹芷秋說過,也正因為如此,紹芷秋倒是成了他很好的傾訴對象。

「家父恐怕時日無多了。」朋軒說這話的時候神色複雜。

紹芷秋靜靜的聽著。

「他想讓我回去接掌家業,幾次三番派人來尋我。」

「你不想回去嗎?」看著朋軒糾結的神情,紹芷秋問道。

「並非不想,實在是,不能。我那繼母和二弟早在家中經營多年,從管事到帳房,都是他們的人,可笑我父親還想在臨終前讓我回去盡孝,他難道已經不記得我當初離家的原因了嗎?」朋軒自言自語的問道。

想來他是不需要答案的。

「可是我還記得!我還記得他為了哄我離家,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一樁樁一件件,我記得清清楚楚。」

「你想回家嗎?」她知道他連趙氏之姓都不願提及。

紹芷秋打斷了朋軒的回憶。

他應該是個明媚樂觀的人,就像當年秋闈落榜,卻沒有落了他的風骨一樣。

朋軒轉過頭看著紹芷秋,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當然想!可我不想就這樣回去!他為什麼不能再好好的多活幾年呢?」

朋軒的話怎麼聽起來,都不像是不舍。

可誰都不是朋軒,所以誰都無法去評論他的對錯。

因為那些經歷誰也都不曾代替他承受過。

「我請梁太醫去看看吧。」紹芷秋想了想,說道。

「他值得嗎?」

「不論值得與否,總不至於將來後悔。」紹芷秋勸道。

朋軒的父親死或不死,紹芷秋並不在意,可她在意朋軒的名聲。

她是希望朋軒出仕的,若是一個孝壓下來,他縱是天縱之才,也難再有建樹。

朋軒聽了紹芷秋的話,心生感激。可轉念想到自己的繼母,神色又有些暗淡。

紹芷秋當然知道他是為何所困,於是故作輕鬆的說道。

「你可是我紹芷秋的先生,可不能輕易的叫旁人欺負了去,否則我那飛揚跋扈的名聲要來何用?」

朋軒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也不知道這世人怎麼了,明明在他眼裡,紹芷秋只是一個聰明卻越發單純的孩子。

可這世人為什麼對她如此刻薄呢?

「那就有勞四姑娘了。」

朋軒正色道。

只吩咐了一聲,懷忠便將此事著人去辦了。

有鎮國公府出面,又有朋軒大公子的身份,趙家的人老老實實的將眾人迎了進去。

趙父見到儀表堂堂的朋軒第一眼,眼淚便不停的往下流,只可惜他已經說不清楚話了。

「父親,先請梁御醫幫您看看吧。」

不論之前趙父在朋軒心中是什麼樣子,都改變不了他此刻形容枯槁,命不久矣的事實。

朋軒強忍著眼中的酸澀,別過頭。

紹芷秋靜靜的跟在一旁看著,朋軒的繼母和二弟此時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正為趙父請脈的梁御醫。

等梁御醫收了手,在紹芷秋的暗示下來到了外間。

梁御醫搖了搖頭,說道。

「若是盡心救治,只怕最多也就一兩年的光景了。」

朋軒原本通紅的雙眼瞬間落下了眼淚。

「怎,怎麼會這樣……」

紹芷秋見狀,連忙叫了梁御醫到一旁,囑咐梁御醫用心救治,醫藥皆要由鎮國公府安排,才可進趙父之口,然後又和朋軒一同等著梁御醫為趙父施針。

一連三日,朋軒終於聽到了趙父顫抖模糊的說了句。

「我的兒!」

在場之人無不唏噓,除了紹芷秋。

早幹什麼去了呢?紹芷秋不禁想到。

能說話後的第一件事,趙父便要命人將趙家宗老一併請來,他要當著眾人的面,在他臨死前,分家。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他死了,他的家產,大兒子怕是一個銅子兒都得不到。

朋軒繼母看向朋軒時那陰冷的眼神,凍得人發寒。

大概前一世,朋軒的際遇便與此有關吧。

紹芷秋若有所思。

朋軒很是悲傷,他記憶里的父親不是這樣的。

他記憶里的那個父親,送他走的那天,看著他的眼神里頗多無奈,略有不舍,更多的確是狠心。

狠心的將那麼小的一個他,放養在那樣孤單無助的空屋裡,那個時候他才失去了母親不就,緊跟著就失去了父親。

自己是怎麼長大的?

他不願意去回憶。

朋軒望著窗外,第一次,他仿佛經歷了某種蛻變一樣,周身透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紹芷秋看著他這樣的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

在鎮國公府,許久不出府一次的朋軒,如今每日裡都要回家看看,可是卻沒有依照趙父的意思住回去。

原本還有些爽朗笑容的朋軒聽著父親的話,有歉意,愧疚,後悔,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那樣濃烈,濃烈的一向騙自己親情如水的朋軒如此措手不及。

他十分矛盾的被這樣的親情拉扯著,想要靠近,也想逃離。

這樣一來紹芷秋之前的安排就不那麼周密了,那兩個暗衛,總不能成日裡跟在朋軒後面出入趙府,那樣對朋軒也不好解釋。

想了想,紹芷秋去找了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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