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烏講述了自己在進化高級失敗之後的一些事。
與科技文明相同的，烏在進化失敗之後，同樣感受到了祂的注視，而且也同樣的感受到了最後時刻的限制。
十萬年。
不同於科技文明的萬年，個體生命的最後時限被定為十萬年。
這或許是因為宇宙個體生命在前期進化速度緩慢，而宇宙科技文明發展迅速而決定的。
「短短十萬年，當然是不夠用的。在十萬年期限結束之後，我也就完成了信息器官的構架罷了。根本來不及完成其餘兩項極限進化。」
當時的烏還差了相當一部分的距離，烏在進化之前甚至沒有成為中級極限個體。
在完成星雲身軀重新活下來的那一刻，烏的力場再次進化了。
烏也是在那個時刻才明白，自己的進化根本就沒有到達足夠的高度。
也同時知曉，自己至少需要將信息器官以及軀體完成極限進化之後，才能夠再次衝擊高級。
而十萬年的時間，根本就不夠讓烏完成信息器官的極限進化。
因為烏原本的軀體已經消失了，他想要重新構建自己的信息器官需要完完全全的從頭開始。
更不用說那軀體進化了。
所以十萬年根本不夠。
但是烏並不甘心，他不想讓自己的生命在此刻停滯。
他做出了一個與克巴爾文明完全不同的選擇。
最後十萬年的時間讓烏完成了信息器官的構架，而在這之後，利用著龐大的身軀作為能源供給，烏開始對整個寧庚星系進行監視。
或許是因為堅持不懈的原因，烏髮現了那些隱匿文明的存在。
也同時找到了那與自己屬於同一時期的克巴爾文明。
烏精心編制了一個謊言。
「我死亡過一次，祂不再注視我，所以我或許能夠突破時間的限制，在漫長的積累中成為高級。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在我成為高級之後，我也會幫助你們成為高級。」
在一步步的欺騙下，克巴爾文明相信了。
因為烏的存在形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於是，克巴爾文明成為了「觀察者」，一步步將那些宇宙科技文明推向深淵。
而烏也利用著新生代個體生命為自己消磨宇宙科技文明，同時利用克巴爾文明獲取一些科技文明中的資料。
就這樣，烏繼續進行著自己的進化。
而烏不敢保證新生代個體生命對他的態度，所以「生命循環」便出現了。
最初的「生命循環」，那些恰好時間段出現的星雲，是烏利用克巴爾文明去獵殺了那些個體生命。
直到現在。
原本在十萬年前便應該停滯了進化的烏，達到了力場與信息器官的雙極限進化。
他只差最後一步軀體，便能夠極大的增加進化為高級的機會。
「就這樣，我繼續活到了現在，靠著掠奪進化到了現在。」
聽完了烏的故事，諾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中。
而景也是唏噓不已。
「你是一個真正的宇宙個體生命。」
景嘆了口氣，似乎也就這句話能夠用來形容烏了。
一個執著於自身進化，一個不擇手段進化的真正的個體生命。
景看著烏那越來越小的軀體，誠懇的說了一句：「我不及你。」
景自問。
如果是他，在那十萬年的期限到達之後，他會如何選擇？
是像克巴爾文明那樣放棄一切嗎？還是說做一個自欺的個體？等到生命的盡頭，然後尋一處星球分裂自身繁衍後代。
但所有的選項中，並沒有像烏這樣，繼續執著於進化，不足手段的進化。
景想不到，在進化潛力已經完全停滯的情況下，又有什麼理由是能夠讓他繼續選擇進化的。
「相比於悠閒自在的等死，我只是更加不甘心讓自己的進化停滯在此刻罷了。」
到了此刻，景已經不想再出手了。
「我滿足你對於進化的渴望，我不會再出手了。但是你必須保證，在這之後，不可以向他們動手。」
「他們連一項極限進化都沒有完成，對我並沒有什麼威脅。」
「所以曾經那些個體，你為什麼要讓克巴爾文明殺死他們呢？他們也沒有成為極限個體，對你也沒有任何威脅。」
對於這個問題，景其實知曉答案。
烏是為了保證穩定。
保證不會讓自己的計劃出現任何一絲的意外。
所以他才會選擇將每一個時間段中各個強大的宇宙個體生命殺死，或是讓他們自行選擇進化。
不成為極限個體，進化為高級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烏是失敗過一次的，他很清楚。
而烏的回答也就在景的意料之中。
就在景還想感慨一句的時候，諾突然開口了。
只見那龐大軀體上的觸鬚緩緩張開繃緊，又緩慢的收縮回了原點，像極了睡久後甦醒伸個懶腰。
「我似乎有點明白祂的真正意圖了。」
「啥？」景有些懵逼。
不是在談烏的事情嗎？怎麼扯到祂身上去了？
諾轉過頭來：「你想，我們之前不是在假設寧庚星系是一個實驗場地嗎？」
「對，你當時還說宇宙個體生命是定量，宇宙科技文明是變量，但是當場你就否定了。」
「這是基於新的『生命循環』上的猜測，這方面是與整個星系的生命形態有關的。和我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並不相同。」
諾繼續開口：「從烏那，以及我們摧毀的隱匿文明那裡我們得知了，在進化高級失敗之後，祂的『目光』注視進化失敗的文明與個體，並且告知這些文明與個體他們分別只剩下一萬年與十萬年的時間。」
「雖然科技文明收到的來自於祂的提示更多，但也不妨大膽假設一次，是因為烏失敗的時候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他並沒有得到太多的啟示，又或者說祂在看到烏現如今的形態之後，就已經知道烏是無法移動的。」
「所以祂並沒告知烏過多的信息，甚至並沒有告知烏，你可以去中央黑洞，成為一個隱匿個體。」
「那麼我們看，其實實驗中的條件已經出現了，那就是，進化失敗。而實驗中的定量，其實就是科技文明的一萬年以及個體生命的十萬年，甚至可以包括中央黑洞。」
忽然靈光閃爍，景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他不可置信的朝諾開口：「而實驗的變量，其實就是我們？所有的科技文明以及所有的個體生命！而在未達到進化失敗這個條件之前，我們都是這個實驗的預備。」
諾點了點頭：「以萬年的時間為期限，讓科技文明與個體生命在這段時間內瘋狂的追逐進化發展。但是事實上呢？景，你覺得有多少科技文明與個體生命能夠在時限結束之前完成所有的進化與發展？」
諾沒有等到景的回答，他直接就說了出來：「是極少數的，在寧庚星系如此多的時間中，數以億計的時間中，幾乎沒有一個科技文明與個體生命能夠在時限結束之前完成進化。」
「而時限到達之後，祂封閉了他們自主研發的能力。無論是科技文明也好，還是個體生命也好，不能自主的進行進化與發展，停滯了進化與發展，這對於一個文明與個體而言，就是末日。」
「其實我們完全能夠看到，在那些被我們毀滅的隱匿文明當中，很多科學家在得到這樣的消息之後都選擇了自殺。為什麼？因為絕望，因為前路的斷裂。即使是那些選擇了繼續研究的，他們也偶爾會出現同樣的心情。」
「但是，」諾轉頭看向了烏，「事實證明，即便是超出了規定的時限，其實完全可以繼續進化。由此，我們就可以找到寧庚星系中正在進行的其中一個實驗是什麼。」
「即，在無法進化的時候，宇宙中的生命會如何選擇？不對，應該是無法自主進化的情況下，宇宙中的生命是否會繼續選擇進化？」
景有些無法確定。
雖然諾說了很多，也算是在這有限的條件下，將寧庚星系其中之一的實驗情況說了個大概。
但對於實驗真正的目的，景依舊無法確定。
祂觀察他們這些宇宙生命是否會繼續選擇進化，有什麼意義嗎？
他們繼續選擇進化的意義在哪裡？
是觀察他們堅韌不拔的品質嗎？還是說觀察他們自暴自棄的品質？
這都不會是一個具體的目的。
「我也不清楚，我也只能思考到這裡。目前我們只能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即使進化失敗了，超過了祂給的時限，也不要繼續放棄進化。」
諾說著，不禁看向了中央黑洞的方向。
「你猜猜，有多少科技文明因為到達了萬年的時限之後，選擇了強行朝著高級進化從而毀滅的嗎？」
聽了這話，景再次看向烏：「這麼說來，烏倒是挺偉大的。至少他沒有向命運低頭。」
「對啊。他親身告訴我們，不可以向命運低頭。」
「甚至，我們要捏住命運的咽喉。」
在諾與景閒聊的途中，烏軀體極限進化的進程已經來到了最後的階段。
他的軀體已經只剩下幾十億千米的直徑，也就是一個普通恆星系的大小。
相比於之前的星雲軀體，如今已經是相當小了。
而諾與景兩個，也非常默契的沒有打擾烏最後的進化。
這兩個傢伙很自信，相信他們兩個聯手絕對有把握將烏擊斃。
而烏也很自信，相信自己要是敢亂來，絕對會被諾和景聯起手來弄死。
比從戰鬥力上來看，他和諾都是完成了三項極限進化的個體，基本是相同的，雙方戰鬥起來絕對是不分勝負的。
但是諾那邊有個景啊！
有一個在力場與軀體上都完全了極限進化的景。
雖然信息器官沒有完成，但是他對於景在信息器官戰鬥中的干擾，完全可以被諾屏蔽。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自身移動的速度其實並不快。
烏無法通過空間蟲洞技術讓自己實現快速航行。
畢竟這麼大的軀體，那得開多大的蟲洞啊！
他沒這個技術。
所以，當所有因素結合起來之後，烏很容易就能夠得到一個結論——這倆肯定能把自己弄死。
於是乎，烏在完成了軀體上的極限進化之後，根本就沒有任何什麼背刺的行為。
看著那已經變得相對較小的軀體，諾提醒了一句。
「記住你曾經所說的。」
「放心吧，如今的我，只想著成為高級。我會在掠奪隱匿文明之後選擇進化，預計時間在大宇宙時間萬年之後，你們可以選擇等待我的進化，也可以選擇提前。」
「不再多準備準備嗎？」景好奇的問。
萬年，似乎有點緊張。
對於景的問題，烏坦誠的說道：「我進化過一次，而且這麼多年中，我也不是沒有積累。我現在需要那些隱匿文明對於進化高級的資料。隱匿文明的位置我早就已經通過克巴爾文明知道了，只需要前去就行了。」
烏並不缺少進化高級的經驗。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通過科技文明的技術來填補一些自己目前上的空缺。
這樣的時間並不需要太久。
說著，烏便開啟曲率航行離開了。
他的速度並不快，僅僅百倍光速。
但是一個恆星系以百倍光速航行就有點離譜了。
「那就且讓我們看看，一個在時限結束之後繼續進化到頂點的個體生命，還能否成為高級宇宙個體生命吧。」
諾說著，開啟了空間蟲洞。
在離開之前，他對於景還沒有完成信息器官極限進化這件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鄙視。
而在後方，那些宇宙個體生命之中。
「這是什麼情況？」
宇宙個體生命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衝擊他們的宇宙觀了。
拿一個最簡單的事舉例子，這些宇宙個體生命以前還不覺得烏這樣的軀體有什麼好的，不能動彈。
但是親身經歷了對烏軀體的破壞工程之後，他們改觀了。
媽的，真的累！
站著不動讓你打，都得打的累死！
更不用說剛剛烏將自己的軀體壓縮小那個場面了，簡直是在侮辱他們的智商。
他們完全知道烏先前放任他們破壞自己軀體的原因。
不過對於景之前劍拔弩張的態度，而在一番交流之後又放任烏離開，他們還是有些不明白。
「走吧，自行進化去吧。以後再也沒有什麼『生命循環』了，也再也沒有什麼三百萬年的時間限制了，去自由的進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