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帝王霸業

「怎麼走,走到哪裡去,什麼時候啟程,這些事情我就不操心了,反正我就是到處看看,其它的事情,就由我這孫子作主吧。」

「明白了。」池候點了點頭。

作為執掌一方的神候,他又如何聽不出燕千里話中的意思,能讓霸道如燕千里這樣的人物說出作主二字。

其實,裡面的用意便已經鮮而易見了。

至於燕千里這一趟出西涼而入炎京的白的,同樣可以猜出一二。

立威!

為未來的西涼之主立威。

那麼,這個威當然不可能立在西涼,而是要立在炎京城,如果他猜得不錯,這一趟炎京城之行後,西涼未來之主的位置便也差不多定了。

只不過……

燕千里挑在這個時候進京,而且,還是與燕修先到北山村,蹚了一趟「渾水」之後,再進京。

這裡面到底又有何深意,恐怕就只有燕千里自己知道了。

池候並沒有去過多的猜測,但他可以肯定,燕千里這一趟進京,絕對不可能如表面上說的走走看看這麼簡單。

難道,西涼燕氏也要開始參與大位之爭了嗎?

又或者是,還有什麼更深的用意?

不管到底如何,這件事情都要提前通知端王,畢竟,要是能在大位之爭中得到燕千里的支持,那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燕修便住進了方家小院,而方正直則是帶著燕修在學院還有北山村中到處閒逛。

至於燕千里,卻是一直都沒有露面。

池候本意是想在這三天時間裡和燕千里接觸一下,順便探一探燕千里的想法,可是,燕千里卻一直住在燕雲騎駐紮的軍帳之中。

不單沒有見他,連見方正直的意思也沒有。

三天之後,方正直終於告別北山村,與燕修一同踏上前往炎京城的路途,而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千紅羽衛和三千燕雲騎。

張陽平領著方厚德和秦雪蓮及一群村民們站在村口相送,目光望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心裡要說沒有一點感概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

作為一群普通的村民,他們又如何能左右眼前這些人?

「村長,你說正直會不會……」

「不會!神候說過,他此來的目的是幫助正直,那麼,神候去了炎京城後就一定會為正直申冤的!」

「正兒……」

「孩他娘,我們回去吧,說不定過段時間正兒就回來了呢!」

「正兒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不會的,絕對不會!」

……

春風吹襲,這本是一個充滿了芬芳的季節,可炎京城內卻有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壓仰氣息。

太子府內。

幾十名穿著各式朝服的朝臣們等候在太子的書房之外,一個個的臉上都多多少少有些焦慮之色。

而在書房之中,一身銀色錦服的太子林天榮則是坐在書案之後,目光掃視著下方的眾臣,臉色陰沉。

在書案上,還有著一堆被撕碎的紙屑,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封由外面送進來的緊急書信。

「好一個神候府,這是明擺著與本太子作對,你們說一下,本太子現在要如何?」太子林天榮的手一掃,一個茶杯便啪的一聲摔碎在地。

下方,一個個朝臣們看著這一幕,也都是紛紛搖了搖頭。

「太子殿下,池候這些年來一直是端王的左膀右臂,他此次將方正直押解回京交由聖栽,倒也在意料之中。」片刻後,一名朝臣開口了。

「沒錯,現在的問題並不在於神候府,而是西涼燕氏……」另外一名朝臣說到西涼燕氏之時,目光中也有些閃爍。

「我們確實沒沒有料到燕王……燕千里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從西涼出來,這樣一來,沿途設伏便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是啊,要對付兩千紅羽衛便已經很困難,要是還要同時對抗三千燕雲騎,恐的也只有調動軍門的力量才可以,但是軍門之中大部分力量還是掌握在端王手中,想不露出一絲馬腳,實在有些難辦!」

「燕千里進京,聖上極有可能會迎出宮門,如果聖上真的迎到炎京城的城門口,那就確實有些麻煩了。」

「方正直見到聖上,難道還敢顛倒是非不成?」

「以方正直的性格,胡方亂語幾句也並無不可能,到時候真要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對太子殿下,對社稷都是很不利的。」

「絕對不能讓他進京!」

「眾位多慮了!」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接著,刑部尚書萬沖也站了起來:「其實,方正直的案子早就定下,我們刑部也發了輯拿告示,聖裁也不是他神候府說裁就裁的,沒有新的證據,這個案子就還是鐵案,太子殿下無須擔心!」

「萬大人說得有道理,我們還是需要冷靜對待,不可自亂了陣腳!」

「是啊,是啊!」

一個個大臣們聽到刑部尚書萬沖的話後,也都紛紛附合。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禮部官服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來,輕輕理了理官服,又對著書案後的太子林天榮輕施一禮。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稟告太子,本官這邊得到消息,南域王不日也要進京面聖,本官在想……此事會不會和方正直有些關係?」

「……」

沉默,十幾名朝臣們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終還是停下了議論,因為,突然之間來的事情實在太多。

從方正直在懷安縣露面開始。

事情便一件接著一件過來,連一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是巧合,還是早有安排?沒有一個朝臣敢親下言斷,可是,他們卻總有一種感覺,這些事情來得太過於湊巧了一些。

左相郁一平坐在朝臣的首座,手指輕輕的敲擊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掃過眾朝臣,最終,落在了正中間跪立在地的一名軍士。

「探報上可有說過燕千里在北山村中做過什麼?」左相郁一平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了。

「回相爺,燕王並未在北山村中露過面。」軍士立即回稟。

「沒有露過面?那你們是如何得到燕千里與方正直一同進京的?」左相郁一平的眉頭微微一皺。

「燕王雖然沒有露面,但是,卻在燕雲騎中與池候對過話,只不過後來一直閉帳不出,所以我們的探報並沒有見過燕王。」

「你是說燕千里去了北山村,但是卻並沒有進村,也沒有與池候和方正直見過面,而是一直閉帳不出?」

「是的!」

「閉帳不出,閉帳不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左相郁一平聽到這裡,眼睛中也閃過一道光芒。

其它的朝臣們聽到左相郁一平的話,頓時也都是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有些不太明白這其中有何深意。

「郁相,燕王閉帳不出,這裡可有何深意嗎?」一名朝臣在得到太子林天榮的眼神示意後,便也試探著問道。

「燕千里能在西涼當了這麼久的燕王,可是老得成了精的人了,不到最後時刻,他是絕對不會亮出自己的底牌的。」左相郁一平的目光看了看西涼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郁相的意思是?」朝臣有些不明白。

「燕千里並不一定會幫方正直。」左相郁一平肯定道。

「可是,燕千里從西涼出來,又直接去了北山村,他如果沒有心要幫方正直,那他此舉的用意又是如何?」

「為了燕修!」左相郁一平再次說道。

「郁相的意思是,燕千里來京並不是為了方正直的事情,而是為了燕修?」

「對!」

「我等還是有些沒明白,請郁相不吝賜教」朝臣聽到這裡,又看了看周圍一個個依舊有些迷茫的目光,沉思了片刻,再次問道。

「燕千里老了,那麼他就必須要考慮一下西涼的未來,如果我猜的不錯,燕千里應該是準備把西涼交給燕修了。」左相郁一平解釋道。

「把西涼交給燕修?郁相,這恐怕不是他燕千里一個人說的算的吧?雖然西涼一直都是由燕氏鎮守,但那是因為有燕千里在,如果沒有燕千里,燕氏畢竟是外族,聖上就算要交西涼交給燕氏繼續執掌,恐怕也會派十三府中的一府進駐吧?」

一個朝臣聽到左相郁一平的話,也站了起來發表了意見。

「沒錯,這便是問題所在了!」左相郁一平點了點頭。

「難道,郁相的意思是……」

「燕千里執掌西涼這麼多年,卻從未讓任何人真正插足過西涼的兵權,你們覺得他會同意讓十三府進駐西涼嗎?」左相郁一平問道。

「不會。」朝臣們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道。

「沒錯,燕千里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誰能幫他實現這個心愿,他自然就會在大位之爭中支持誰!」

「明白了,燕千里雖然去了北山村,但是卻並未露面,這便是等於還未做出選擇,如此一來這北山村之行就是在投石問路,等的便是太子或者端王的橄欖枝了!」朝臣聽到這裡,也終於眼睛一亮。

「郁相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高見,果然是高見!」其它朝臣們一聽,也都是紛紛點了點頭。

「可是,燕千里雖然還未做出選擇,但是,卻依舊是與方正直同行入京,聖上必然相迎,這又要如何處理?」另外一個朝臣再次問道。

「只要燕千里還沒有選,那事情就還有轉機!」左相郁一平再次說道。

「我等恭聽郁相高見!」幾個朝臣聽到這裡,也都是齊齊站立起身,朝著左相郁一平恭敬施禮道。

「明日,太子殿下可趁著早朝之時,當著文武百官之面上一道奏摺,請聖上在十里湖設一個『千叟宴』!」左相郁一平想了想後也說了出來。

「設千叟宴?為何要設在十里湖,而不是皇宮?」朝臣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有些不太明白。

「十里湖一戰,燕氏是死傷最為慘重的,當時若不是有燕氏抵死護衛,炎京城恐怕早就已經不再是炎京城,最主要的是,那一戰燕千里一門五兄弟全部戰死,無一生還,連屍體都沒有找到,若是他得知聖上設宴十里湖,必然不會拒絕!」

左相郁一平肯定道。

而其它朝臣們聽到這裡,也都是紛紛點頭。

「郁相果然高見,太子殿下上奏設宴十里湖,這樣一來,燕千里必然會感念到太子殿下顧念舊昔之意,無形中便搶先一步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千叟宴』,既為千叟,其它人自然就不便參加了。」

「調虎離山,妙計,妙計!」

「將燕千里調離之後呢,郁相還有何計策?」

朝臣們想明白了千叟宴的目的後,便又再次將目光看向左相郁一平。

「殺!」左相郁一平直接說道。

「殺?可是,十里湖離炎京城也不過半日之程,而且,池候必然護在方正直身邊,如何能殺?」朝臣們聽到左相郁一平的話,明顯的一驚。

「萬大人已經說過,方正直的案子早在一年前便已經定下,既然已經定下,那又何須再請示聖意?」左相郁一平看向刑部尚書萬沖。

「郁相的意思是讓本官直接在城外抓人?」刑部尚書試探道。

「不,必須要在城門口抓,而且,還要召集城內的百姓們去圍觀,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抓人!」

「在城門口抓?還當著全城百姓的面?」

「對,你只有在城門口抓人,池候才不會有任何阻攔你的機會,這是律法,就算了他是池候,也不可能違背,而且,你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抓方正直,他才會確定,你不敢對方正直如何!」

「郁相言之有理,本官按刑部律法行事,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光明正大抓人,諒他池候也不能有理由阻攔,可是抓到人之後呢?」刑部尚書萬沖聽到這裡,也點了點頭。

「人到了刑部,萬大人還沒有辦法嗎?」

「可是……既然是當著全城百姓的面,那本官……」

「萬大人是怕擔責?」

「本官……」

「萬大人不必擔心,只要方正直一死,燕千里自然就不會再考慮燕修與方正直之間的交情,到時候,燕千里必然會選擇最有希望登頂大位之人相輔,萬大人為太子殿下立下這等豐功,難道還怕沒有翻身之日嗎?」

「本官明白了,既如此,本官現在就去準備。」刑部尚書萬沖聽到這裡,目光也看了看太子林天榮和周圍的朝臣們,最終咬了咬牙,快步退出書房。

而其它的朝臣們看著刑部尚書萬沖退出去後,一個個也都是對著左相郁一平和太子林天榮露出一臉謙恭的笑容。

「恐怕方正直死都想不到,我們會在城門口抓捕他吧?」

「別說是他了,就連我等也想不到。」

「以為有了神候府和西涼燕氏撐腰,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炎京城,呵呵,還是太過於天真了啊!」

「這樣的計策,也就只有郁相才能想得出來了!」

「是啊,僅憑著燕千里不露面這一點信息,便可以想出如此妙計,我等實在是愧不自如啊!」

一個個朝臣們都是恭維道。

而左相郁一平聽到朝臣們的恭維後,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林天榮的心思。

方正直不死,太子林天榮便寢食難安。

這是心病,必須要去除的心病。

別說是用一個刑部尚書換下方正直的性命了,就算是拿六部尚書一起換一個方正直,恐怕太子林天榮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這還是帝王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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